洛如冰和孟涵去医院保卫科，求了很久，人家才答应把当晚的录像调出来。那黑白录像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那种老电影，还是无声的，他们还是不得不仔细地分辨着录像中来来去去的人。随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洛如冰的眼睛都盯得有点疼了。正要揉眼睛的时候，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时间23:34。
“是这个人……”洛如冰不能肯定，可是也找不出更相似的身影。
孟涵定睛一瞧，在有限的屏幕上，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没有光亮的眼睛模糊得好像罩上了一层薄雾。他立刻暂停图像，问“小冰，你确定就是这个人？”
洛如冰仔细分辨着女人的脸，依然不能肯定。那天晚上他对前来打针的护士一点清楚的印象也没有，现在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就算到时大海捞针一般地将整个医院的护士筛一遍，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末了，他摇摇头“不……找不出来了。”
孟涵皱眉，这时保卫科的人在一旁催促“看完了没有？我们这里不能让外人待太久。”
无奈之下，洛如冰只好拉着孟涵出了保卫科“现在找那个护士没用了，只有等验尸报告出来再看。”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眼下的青晕在日光下更加明显，眼眸转动的时候，可见网状的血丝。
孟涵知道他心里不甘，然而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咬了咬下唇，心说自己无计可施，除了安慰洛如冰。看到他越发单薄的肩头，瘦得骨头都快凸出来了，就情不自禁想拥住——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洛如冰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接起说“olly，有什么事吗？”
他悄悄地攥起拳头。
经纪人语气不善“还有什么事？如冰，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回来拍戏了？你都请假这么多天了，现在全剧组就等着你一个人呢。难道你想让监制把你的戏份删掉？”
“我不是不想回来。”洛如冰想解释，却忽然想到自己的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又是一则花边新闻。自己不让谢家勇对亲戚说这事的原因之一也就在这里，另外就是洛秋死因未明，他根本不愿别人拿这事来议论。“我是有苦衷的。”他低声说。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苦衷，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回不回来？”olly的语气转为严厉，令洛如冰能想象得到那张石膏似的脸上正凝结着一层严霜，即使是火红的唇色也无法带来半分暖意。
“让我考虑一下行吗？”毫无办法地请求。
“一个小时。我等你的回话。”olly确实很不耐烦，随即便挂断。
洛如冰叹了口气，转向孟涵“妈妈的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
孟涵知道他意思，便回答“我在这里等报告，你回去。只是……”他话音一转，多了点犹豫，“你身边没有人照顾。”
“那我就自己照顾自己。”洛如冰淡淡一笑，望向浮着几片流云的天空，“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55、第章
55
不再被olly催促，洛如冰立刻就回到了c市的剧组。剧组里还是那些人，只是有些演员已经拍完自己的戏份先行离开了。
当洛如冰坐在化妆间里等待化妆师的时候，olly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孟涵怎么没有来？”
“他有别的事，得晚点来。”洛如冰从镜子望见olly依然雪白的脸，还有依然淡漠而锐利的眼神。剪裁合身的黑色皮衣紧紧地裹着她瘦削的身体，宛若一把等待出鞘的剑。
她冷冷地端详着洛如冰平静的面容，嘴唇动了动“哦，他还是你的助理吧。”
“嗯，我答应了。这几天没助理，我也应付得过来。”洛如冰说。他本来还想说拍完《爱非你不可》之后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然而看到olly冷淡的神色，他便决定等戏拍完后再跟olly说好了。
olly沉吟片刻，说“你自己能应付就好。如果不行，我就让公司暂时给你派个助理过来。”
“也就几天，没关系的。”洛如冰才不会突然被塞个陌生的助理过来。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知道了洛秋的事，那怎么办？那样的麻烦，洛如冰才不想要。
不过，自从拒绝了olly的建议，洛如冰忙碌了不少。整理服装，打饭打水，看进度表……身边多了不少零碎琐事。尽管在辛苦拍戏之余，他还不得不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并不在意。在意的是洛秋的验尸报告，还有陆啸君。
想给陆啸君打电话，一直没时间。他回来得太晚，剧组赶进度，把时间排得很满。戏从早拍到晚，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看剧本，背台词，对台词，说戏，化妆，除了在摄影棚拍内景，还要拍外景。对着女主角分不清是清纯还是娇艳的脸说着深情款款的情话，牵手，拥抱，接吻，直到床戏。
和女主角边拥吻边比赛着脱衣服，镜头切换，半裸的两人便滚上了床。床单被揉皱，衣服被扔掉，头发披散，肢体纠缠，暧昧的光线照在这对情侣的身上，纤薄的被子盖住隐秘部位，裸着的皮肤诉说着燃烧如火的情欲。
陆啸君在脑中停留还不到一瞬，洛如冰就对着女主角沉浸在柔情中的俏脸暴虐而温柔地说着台词“我要你，我要把你揉进我的骨头里。你知不知道，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得到你……”
“我也是……”女主角的双眼中似乎漫起了濛濛水汽，眸光闪动，令人心醉。她迎接到男主角暴雨般的激吻，同时她也给予热情的回应。
摄影机由远而近，给两人的面部来了个特写。导演紧盯着监视屏，忽然大喝一声“cut!洛如冰你的动作要热情一点。像这样。”他抬起双手，做出从上而下抚摸的手势，“手要滑动，力度要够，不要僵硬地放在一处不动。明白了吗？另外一位腿也要抬高一点，要显示出曲线来。好，再来一次。”
洛如冰立刻点头答应，他本来不想拍这种镜头，但是制片人说目前现代时装戏的卖点就是激情戏，特别是床上的，可以作为一个极有吸引力的噱头大卖特卖。跟制片人反对无果，人家还暗示要是他不愿拍激情戏就移驾别处。而olly则说激情戏是国内影视剧的大趋势，现在连古装戏都是床戏不断，何况一个都市戏？把握好这部戏，就很可能跻身国内一线男星之列。
“你是一名演员，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无论是什么戏，如果有必要，就必须演下去，除非你不想吃这碗饭了。”她喷了一口烟，把自己的脸笼罩在淡蓝色的烟雾之中。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而后她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进了一线，那么就有了选择剧本的权利。”
洛如冰很清楚自己在演艺圈里的位置，这一年他的上升速度就跟火箭似的，从一名默默无闻的新人迅速上升为闪亮的二线新星，羡煞了不少跟他同期出道的演员。但是，他离一线演员还有一段距离，资历太浅，分量太轻，说的话轻飘飘。戏约虽多，但质量良莠不齐。要突破现状，必须出演优秀的戏。不然红了一时就如流星般黯然下去。演艺圈新人辈出，就跟轮奸一样，你不行了别人上。一个刚出头的小明星，别指望总有位置留着你。
反正只是演戏，又掉不了一两肉，他想。
一场激情戏拍完，很少出汗的他也是汗水涔涔。这是当天最后一场戏，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四点钟。洛如冰进了更衣间，稍微擦了擦汗，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舔了舔嘴唇，他发现自己已经快八个小时没有喝水了。找到水杯，里面空空。
助理不在，口渴也只能自己解决。洛如冰望了望窗外迷蒙的天空，心说还是先回去，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次日的戏是八点钟开拍，还有四个小时。有时间在床上打个盹。如果孟涵在，他便可以在更衣间休息，一到时间孟涵就会叫醒他。一个人在片场似乎很孤单，尽管这里还有不少人，导演，副导演，摄像，灯光，美工，道具……一堆人乱哄哄地聚在一起，像群炸了窝的鸡。
走出片场，头顶上还有隐隐的星光。洛如冰望向深蓝色的朦胧天际，思忖这个时候陆啸君，孟涵估计都还睡着，还有谢家勇。
谢家勇，过去不亲，现在也不亲。无论是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饭，还是一块去逛街，两人之间总有距离，离得再近也好像无法在相对微笑下拉近心与心的距离。
洛秋突然离去，谢家勇便像一棵被藤蔓攀缠了多年的老树，在解脱的同时也没了生气。与自己似乎更远了。
回到租住的屋子，洛如冰也顾不上清理打扫，很快就躺在床上打起盹来，醒来时又匆匆地赶往片场。
又是一天紧张的拍摄。中间只有喘气的工夫。好不容易打了个电话联系上孟涵，后者说医院还没有消息。又打了个电话给陆啸君，却没人接听。
洛如冰不好连续拨两次，又被人催着进摄影棚，只好放下手机。一转眼，就过了半夜，又到了第二天凌晨。迷迷糊糊回到住处，忽然想起朱姨妈，好像有些天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表妹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又想起白天没有时间，便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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