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凤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又热又黏,手指骨几乎要被挤得咯咯响。
“李总,你的手很有力气啊。”她微笑着说,顺便在对方发愣的霎那间,抽出手,然后对另外一位满面红光的朱总伸出手去“你好,朱总,你看起来好亲切。”
“fifi小姐的樱桃小嘴很甜嘛。”朱总招招手,厚唇翻动,“相信fifi小姐要是能上一部大制作,保证会艳惊四座。”
“那还得靠朱总的多多提携了。”陈金凤嘴角一翘。
此时服务生端上先前点的菜肴来,david便说“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各位的口味?我看了好几遍餐单,特意点了荤素搭配比较合理的中餐。这家还供应西餐。”
李总笑呵呵地说“我从不挑食,看朱总的意见。”
“我没有偏好。客随主便。不过,这一桌菜也看得出fifi小姐和经纪人的一番心意,五颜六色的,看得就让人有食欲。”朱总笑得很是随和。他坐在陈金凤旁边,因此向后者倾了倾了身子,说“fifi小姐一看出身就很好,漂亮又大方。”
陈金凤坦然接受这种听得发腻的恭维“朱总过奖了。fifi只是个普通女孩子,还要向两位老总多多学习。”
“很虚心嘛。”李总点头赞许。
david见缝插针“咱们边吃边谈。不然菜就冷了。这里还有一瓶波尔多的葡萄酒,有些年份了,不知味道怎样,二位尝尝。”
朱总一听有葡萄酒,立刻将兴趣从陈金凤身上传到了暗红色的酒瓶上,开始就葡萄酒的历史起源,工艺,故事等等滔滔不绝地给其他人讲起来。
“这葡萄酒还是在木桶里储藏好,有的人没那个条件,只好放在不锈钢桶里,不过还是要放进几个木塞保持葡萄酒的美味……”
陈金凤微笑着附和,对于朱总的知识她毫无兴趣。她来这儿陪人就是为了找投资,不是来扯闲天。david告诉过她如果不知道,就附和别人,一面露怯。
她一边吸着冰橙汁,一边看朱总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在法国的旅行。
“……那些外国大妞,个个身材就跟模特一样,又高又白,大冷天的,里面穿个黑色胸罩,外面套皮夹克。啧啧,太开放了。哪像国内,个个包得跟北极熊似的,本来就没啥看头。”
“法国冬天没咱们这里冷,要是让她们过来,还不武装到牙齿?”李总摇摇头说,“要是到东北逛逛,还冻死她们?以前我在黑龙江当兵,最冷的时候,睫毛都结冰了,眼皮也冻成了胡萝卜。”
他的话挺风趣,陈金凤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眼看桌子上气氛大好,david就想着将话题转到陈金凤的事上。就在这时,一位丰腴的正装女子快步走到陈金凤身边,呼地一个耳光扇过去,继而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往旁边一扯。
陈金凤猝不及防,一侧脸颊仿佛火燎般的痛。她“啊!”地叫了一声,就一下子扯离了座位,小珍珠项链随之哗地一响。
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你做什么?”她尖叫着,想要掰开女子的手。可那女子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好比一只铁打的爪子,在衣领上抠出几道深深的抓痕。
“没做什么?就是打小三!”女子恶狠狠地说,然后鼓着眼睛冲席中一人叫道“你别以为自己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照片我有的是!”
餐厅里顿时一静,其他桌子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远处的服务生也跟着看热闹。
其他三人本来对这突发事件十分吃惊,听女子这么一说,面面相觑。最终一人缓缓出声“莉莉,你不要捕风捉影。”
“david……”陈金凤惊诧地望着他,声音走调,“她,她是你老婆?”
女子挑起眼角,在陈金凤的衣领上加了一把劲“我不是他老婆,难道你是?”
“我不知道……”陈金凤轻声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崩溃,这使她几乎站立不稳,还是依靠女子的力气,才不致使她跌到地上。
“你不知道谁信啊?”女子厉声呵斥,“我老公已经结婚十年了,你还装不知道!你就是只破鞋,懂吗你?”
“莉莉!”david见老婆似乎要火上浇油,便大声叫她,“这跟fifi 无关,你快放了她!”
david眼角瞥到李总和朱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暗暗叫糟。本来交谈进行还不错,哪会料到老婆会在这里出现,还这么做。
“我们回去再好好说,莉莉。你赶紧放了她。”
女子眼睛一翻,语气尖利“回去好好说?以前我让你早点回家,你不回来,现在要我给你机会,没门!还说跟这个贱人无关?我看你和这个骚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照片,“这些照片我早就有了,酒店的,片场的,还有餐厅的,本来前两天跟你说要你抽空回家跟你说这件事,可你不理我,还说很忙。我看你是忙着跟这个骚货上床吧!你不要脸,我就满足你,让这里的人都看看!”
她的手一扬,数十张照片就如凭空飞雪一般散落得到处都是。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无法控制。有看客捡起照片窃窃私语。
“莉莉!”david大声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在这里闹成这样?你把自己的脸也丢了!”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女子气极,又给了陈金凤一个耳光!话语中却隐隐带了哭腔,“我和儿子在家等你,你却跟这个贱人在外面开房!”
她还想扇陈金凤耳光,david已经飞身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莉莉,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女子似乎忍不住哭了起来,四肢也失去了力气,瘫倒在丈夫的怀里。
david见状,感到状况得到了控制,便跟两位老总尴尬地打了招呼,自己和老婆先走,让他们照顾陈金凤。
两位老总低头说了几句话,决定无视陈金凤,自顾自地走了。
餐厅里的客人和服务生见到这一幕,心说看来闹剧要结束了吧,下文估计就是家庭大战,看不着了。餐厅里重新喧闹起来。两位老总说了几句话,决定无视陈金凤,自顾自地走了。
而站在附近的一个人默默地看完这一幕,默默将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收集起来,有捡到照片的人见她伸手要,也给了她。等照片收完,她慢慢地走向陈金凤。
陈金凤跌坐在地上,一只高跟鞋在脚丫上只挂了一半,脑袋低垂着,头发大体上还好,有一缕从额头前耷拉下来,将面上的表情遮得看不分明。
来人在陈金凤身边蹲下,按上她的一侧肩膀,轻声说“金凤,我们回家吧。”
陈金凤心里剧震,好半天才缓缓抬起眼看向身边的人,声音低如吹气“妈……”
当众受辱,她本该嚎啕大哭;亲人相逢,她本该热泪盈眶。然而现在,心中只剩颓垣断壁,还谈什么喜与悲?她仰起已经红肿的脸,表情平静,继续说“妈,你什么时候来的?住在哪里?”
“你别管这些。我现在只要你跟我回去。”朱姨妈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话。刚刚过去的一幕实在太过令她震惊,女儿明显改变的面容也令她无从问起。她无法相信仅仅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女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就好似一朵发育过快的向日葵,被大量的肥料催熟,花盘无比鲜艳硕大,花茎却显现不相称的羸弱,几乎快支撑不住花盘。
那些照片如同燃烧的火,灼得手心刺痛。
陈金凤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说“妈,你扶我起来。我的腿没劲。”
她在朱姨妈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站定,耙了耙略显凌乱的卷发,将皮包挽在手上,在朱姨妈担忧的眼神中语气镇定地说“你去我那儿住吧,环境还行,就是有点小……”
“金凤,我说,你跟我回家吧。”朱姨妈打断她的话,同时很快地将她拉到餐厅外。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女儿说话,朱姨妈发觉自己好像没有以前的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