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加洛的眼中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他没想到晏子殊的枪法如此精准!
但同时,他也看到晏子殊的右手滴滴答答地流下血来。
□□又大又重,后座力自然也不容小窥,晏子殊的手原来就受了伤,受到冲击力,流|血是肯定的。就算晏子殊竭力稳定手臂,唐加洛也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别动!唐加洛刚想移动脚步,就被晏子殊极其凌厉的眼神震慑住,这么近的距离,你想我会射偏吗?
唐加洛按捺下蠢|蠢|欲|动的身|体,背后竟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早听说夜鹰不好对付,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
因为这一骚|动,看|守带着十多个黑|手党,手持冲|锋|枪鱼贯而入,看见尊敬的唐竟然被人用枪指着头,一个个都惊慌失措,脸色铁灰,简直比死还难看!
我要一辆吉普车,三桶淡水,地图,定位仪,还有,放了阿米娜。晏子殊定定地说。
艾敏一心想要回他的妹妹,这个可能……看到晏子殊冷峻地押下扳机,唐加洛不得不点头,好吧,你带她走。
见手下都杵在那儿不动,唐加洛恼火地喝道,都没听见吗?!
是,唐先生!
离门口最近的两人立刻跑了出去,一会儿后,可以听见外面吵嚷吆喝的声音,还有汽车的引擎声。
你们,退出弹匣,把枪扔到那边。晏子殊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右面墙角,弹匣扔到左边。
一时间,只听见咔嚓、咔嚓!退子弹和不情不愿地抛掉枪|械的声音。
还有腿上的武|器。晏子殊冷冷地补充。
有几个黑|手党的表情明显一僵,晏子殊犀利的眼神扫过去,他们才弯下腰,撩|起裤管,把绑在小|腿肚上的微型手|枪和匕|首,解下来扔掉。
怎么会……唐加洛盯着晏子殊一丝不苟的脸孔,暗暗吃惊。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其间又遭受严|刑拷|打,他应该体力透支了才是,为什么还能这样冷静地思考?
这里一共有几辆车?晏子殊突然问道。
七辆。唐加洛不明白晏子殊为什么这么问。
晏子殊却不解释,连续乒乒!两声,打断了连接脚上镣|铐的锁链。
晏子殊现在自|由了,他喝令所有人举起双手,面朝墙壁蹲下,然后挟持着唐加洛,小心翼翼地走出地|下牢|房。
走廊和楼梯上都没有人,也许怕流弹反而伤害到唐,黑|手党们一步步退至沙地中|央,或者站在汽车附近。
晏子殊押着唐加洛,踏出简陋的泥砖房后打量了一圈四周。
这是一个古老的早已废弃的小村庄,有几栋平房,一口边缘风化的井,和一个四方的平台。
晏子殊在平台边看见了安然无恙的阿米娜,悬空的心脏总算落下了一半。
阿米娜,你先上车。晏子殊示意阿米娜上车,检|查一下汽油和水。
阿米娜立刻挣开看|守,跑到车边,从头到尾检|查了车子的装备后,转身点了点头。
晏子殊谨慎地走向汽车,到他已经能够一跃上车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提高音量命令,把那几辆车的车胎轧破,包括备用车胎。
晏子殊指的是那几辆靠墙停放的越野车和吉普车,他刚才数了一下,正好是六辆。
你行。唐加洛忍不住低语,眉宇间一股怒气。
晏子殊没搭理他,径自喝令所有人丢掉武|器,脸朝下趴到沙地上。
以一人对三十多人,晏子殊还是非常紧张的,加上□□沉重的枪身,他的手臂肌肉更是抖得厉害,枪口向左右飘移。
在唐加洛能注意到他的异样前,晏子殊就用|力地推开唐加洛,翻身跳上吉普车。与此同时,阿米娜猛踩油门,汽车就像子弹列车一样,呼啸着冲出村口——
快!狙击手!
唐加洛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地大吼,有人应声从一栋房子里跑了出来,腋下携着sg1 半自动狙|击|枪,不等那人反应,唐加洛一把夺过枪,迅速地架起瞄准——
光电瞄准具的红点追踪上那正扬长离去的汽车,黄沙滚滚,阻碍了视线,唐加洛微眯眼,在汽车快驶离射程范围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吉普车是阿米娜在驾驶,因为慌张她有些手忙脚乱,汽车左摇右晃,晏子殊不得不帮助她控|制方向盘,就在他挺|直身|体的时候,感觉腰侧一阵灼|热钻心的疼。
他弯下|身|子,鲜血透过压住腰侧的手指缝隙,不断冒出,很快衬衫下摆和西裤上,殷|红一片。
呀——晏刑警!你受伤了?!
驶出一段距离后,阿米娜回头一看见那鲜血,吓得惊声尖|叫,急急地踩下刹车!
晏子殊深呼吸着,脸色煞白,额头上冒着冷汗,是狙|击|枪,呜!
阿米娜撕下自己裙摆,迅速地包扎止血,她用手指压住创口,血还是流个不停,如果是动脉穿了,那就必须去医院,可是茫茫大漠,哪会有急救车?
阿米娜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晏刑警,怎么办?!阿米娜急得哭出来,非常害怕。
不能回去。
晏子殊吃力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向车后箱,拿地图……和定位仪出来。
你会死的!阿米娜激动地大喊,一手去抓方向盘,我们一定要回去!
不行……晏子殊喘息着摇头,唐加洛没击中致命要害,很显然是要逼他们回去,如果再次被俘,逃出来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一个人死,总好过连累阿米娜也……晏子殊闭了闭眼睛,情况……也许不会那么坏的。
我还撑得住,血……会止住。晏子殊喃喃地开口,我们要找到公路。
公路?
阿米娜慌慌张张地去翻后车箱,拿出地图和地位仪,摊开后递到晏子殊面前。
从全球卫星定位仪看,他们在大沙海边缘地带,这和晏子殊心里猜测得差不多,这么点时间,唐加洛选的根据地是不会离开|罗太远的。
从这往北或往东都有绿洲和油田,也就一定会有公路。晏子殊测了一下,最近的公路,离他们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们去这里。晏子殊点了一下定位仪,阿布敏加尔井,上了公路就能离开沙漠,找到救援。
可是您的伤势……
阿米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旋开塑料水桶的盖子,倒了水给他。
晏子殊缓缓地喝下水,歇了口气,看着伤口,没有伤到动脉,子弹是擦过去的,一……点点疼罢了。
看着晏子殊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阿米娜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一点点疼,好在伤口的血也的确在慢慢止住,阿米娜咬一咬牙,坐回驾驶位置,启动了引擎。
晏子殊靠在皮制椅背上,失血令他头晕目眩,疼痛又令他无法正常的思考,半寐着眼睛,过去的片断像破碎的镜片般,在脑海中混乱地闪现。
晏子殊想着那些照片,想着唐加洛的讥讽,想着邮轮,想着追捕,突然间,他睁开眼睛,干涩地问,阿米娜……你在邮轮上,是不是打过电|话?
是啊,打了两次,都是给外公,告诉他我会回去。阿米娜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回答。
你还说了什么?晏子殊迟缓地问。
私人套房的事。阿米娜顿了顿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晏子殊的情绪低落到谷底,邮轮上,谁能拍到卡埃尔迪夫的私生活照片?而且那个角度……袖珍摄影机应该是放在……
晏子殊的脑海中闪过那幅毕加索的油画,房间里被装了针|孔摄影机,卡埃尔迪夫会不知道?
晏子殊越想,心就越冷,阿米娜一下船就被绑|架,却没有受到拷|问和伤害,卡埃尔迪夫绕来绕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拖延他们到达开|罗的时间!
还有,卡埃尔迪夫应该在宴会上就套取了阿米娜的指纹,拉住他跳华尔兹,只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
晏子殊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这是一个圈套,一环紧扣一环的圈套,他又成了他的棋子,还遍体鳞伤……。
伤口像燃|烧起来的痛,燃|烧得神志也模糊不清,晏子殊感觉皮肤下正窜起一个又一个火球,炙烤着他,把水分蒸干。可奇怪的是,越热心跳就越快,简直像要在胸腔炸裂。
晏子殊急促呼吸着,手指又摸|到了血。
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如果继续失血,他会昏|厥,甚至……
晏子殊咬着嘴唇,一面按|压着伤口。他不想输给那个人,只有那个人不可以……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此刻意志力已经占了绝对上风,疼痛一点点地淡化,耳边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晏子殊觉得光线在逐渐收窄,暗淡……。
半个多小时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公路。虽然四周是黄沙漫漫,不见人影,但有公路就意味着就能回到城镇或绿洲,阿米娜异常兴|奋,可在这时,他们听到了直升机飒飒的螺旋桨声。
晏子殊猛然睁开眼睛,是唐加洛追上来了?
阿米娜的脸色亦非常苍白,看着晏子殊,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不对……
晏子殊抬头,直升机既不是从公路前方的城镇,也不是从他们后方的村庄追过来的,而是从西北方向。随着直升机所刮起的强风和爆音越逼越近,晏子殊看到那漆在机尾的徽标,眼睛陡然瞪大——
银色的剑,衬着百合花形状的盾牌,中间是线条优美的家族名称缩写,兰斯冯卡埃尔迪夫,除了他,还会是谁?
晏子殊看着黑色直升机在他们前方的公路上停下,黑漆漆的眼瞳,像燃|烧着两把巨大的火焰,能把眼前的一切烧尽。然而,在那样仇|恨的注视下,卡埃尔迪夫镇定自若,踏着细沙优雅地走到他们的吉普车前。
公爵……阁下?
阿米娜非常吃惊,做梦也没想到卡埃尔迪夫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从这条公路,到达城市还要一个小时,以你们的情况,可能三十分钟也撑不到。卡埃尔迪夫开口道,神秘莫测的冰晶一样的眼眸,看向晏子殊,你流了许多血。
那平淡的,几乎是咦,你怎么流|血了?的语气,无疑点着了火|药桶,晏子殊郁结已久的愤怒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他一把抓起□□,直指向卡埃尔迪夫的脸。尽管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住枪身,枪口不住大幅摇晃。
为稳住枪,晏子殊使出浑身力气,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孔,涔|涔而下。
是你误导他们的?对不对?晏子殊恶狠狠地质问,一旁的阿米娜不明所以,无措地看着两人。
对。卡埃尔迪夫走前一步,并未在意那把枪。
为什么?
我要唐离开美国,有他在,就不容易救塔苏提出来。
塔苏提?
晏子殊嗫嚅,想起了那拉丁文签|名,还有那个可怖的浴|室。
像读出晏子殊心中所想,卡埃尔迪夫解释道,那些不是他的血,是唐闯进他家的时候,一个古董经纪人的。塔苏提是个解密天才,能解读出面具上文|字包含的意思,所以唐绑|架了他。
而你为了救他,不,是你为了解读密码,就来个调虎离山计?晏子殊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一开始就布了局,从谋杀案……
不,是从你下榻库庞克旅馆开始,我派出去的人,两次营救都失败了,唐的现代化碉堡很难入侵,更何况还要把人安全地带出来。虽然许多方面我都占着上风,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那个时候你出现了,分散了唐的注意力,我才想到……
够了!晏子殊打断他的话,从车座上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已经握不住沉重的枪了,更别说射击。
阿米娜,开车。晏子殊气喘吁吁地看向前方。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