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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系列 第10节

作者:米洛 字数:20558 更新:2021-12-20 05:31:01

    可是你说水面下没有黄金。晏子殊喃喃地问。

    阿米娜平静的点头,那百箱黄金在西班牙庞特维德拉山区,斯特鲁少尉运送的,其实是记录黄金具体位置的地图。

    你一开始就知道黄金在陆地上晏子殊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是国际刑警。阿米娜脸红了,轻声道,对不起。

    晏子殊无话可说,如果阿米娜要找的只是一张小小的地图,那么,她脱身的机会就比较大了,卡埃尔迪夫似乎还不知道,黄金不在沉船上。

    阿米娜,你说合作,可是我发现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晏子殊说的是实话,阿米娜有她自己的计划,不需要别人插手。

    不,我需要你。

    阿米娜再一次紧握住晏子殊的手,还将头靠在晏子殊厚实的胸膛上,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晏子殊低喃。

    那就保持沉默。阿米娜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晏子殊,船一爆炸,黄金的传说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人窥觑它,只有我们能得到它。

    这就是你想做的吗晏子殊重重地叹息。

    我保证除了公爵,我不会伤害其他任何人。阿米娜泪眼婆娑,生怕晏子殊拂袖而去,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柔软的、郁馥的卷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的纤细肩膀,面对不住啜泣的阿米娜,晏子殊情难自禁,轻轻地抱着她,笨拙又温柔地安慰。

    十一月,天气阴霾,阴冷而半暗,海面上刮着大风,波澜很大,船在大浪的冲击之下左摇右颠,不是潜水作业的好日子。

    晏子殊从天鹅绒的沙发椅里站起来,不想呆在虽然豪华却相当沉闷的客舱内,迎着蒙蒙细雨,吃力地爬上邮轮的甲板。

    远望号是庇里穆斯酒店集团的观光邮轮,有横向避震系统,所以晏子殊登上甲板后,才发现风浪比他想象中的更大。

    前面二十米处,一艘黄色潜水船像玩具一样被大浪甩来甩去,五个有tdi执照的专业潜水人员,穿着黑色潜水衣,背着压缩空气瓶,背滚式扑通落入水中。

    晏子殊的眼睛半眯了起来,抓着湿漉漉的栏杆。这是他们今天第四次下潜,沉船在三十多米深的水下,根据水下照片,残骸分成两段,前一段在近六十米深的沟渠下,后一段比较完整,还保留了客舱、行李舱和加密的金库夹层。只是锈迹斑斑,扭曲的舱门需要用焊枪烧开。

    在三十米多深的水下,人最多只能呆上二十分钟,超过时间,氮醉会让人的思考和判断力降低,像喝醉了一样。严重时,还会导至死亡。

    所以潜水员下潜了三次,才勉强打开舱门。

    卡埃尔迪夫会来吗晏子殊想道,举目望去,到处是灰蓝的一片,除了远望号以外没有其它船只。

    海风吹鼓起晏子殊白色的衬衫,非常冷,身体就像冰一样的凉,晏子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费力地点上。

    烟很呛,味道蛮劲,晏子殊却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戒烟已经十年了,现在却需要烟草才能冷静。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晏子殊弯下身子,觉得抽搐的肺部像被掏空了似的。

    回忆是像潮水般突然涌现的,晏子殊像被淹没般大口呼吸着,紧闭着眼睛。

    他选择了阿米娜,他不想看到阿米娜死,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呢深夜,心脏甚至还有隐隐疼痛的感觉

    一梦见卡埃尔迪夫缓缓沉入漆黑海底的景象,晏子殊就会惊醒,全身是汗,连镜子也不敢看,他的耳边充斥着自己惊恐的心跳声,扩张的瞳孔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起初晏子殊还会自嘲,是太胆小了吧害怕暗杀失败后,将会遭受的可怕报复,可渐渐地,晏子殊发现,这和怯懦无关,而是他不想卡埃尔迪夫死。

    实在是晴天霹雳他恨卡埃尔迪夫,却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身体周遭忧郁的气氛,阿米娜察觉了,用女性胴体才有的温柔与自信,安慰了晏子殊。可是身体还是那样的冷,即使在缠绵时,晏子殊的脑海里仍挥不去卡埃尔迪夫的身影。

    有一瞬间,晏子殊恨透了卡埃尔迪夫,他打下的烙印太深了,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属于他的

    子殊记住我。只是一个吻,就能让身体颤栗。

    猩红的烟头烫到了手指,晏子殊一惊,回过神来,将烟头在掌心掐灭。

    远处,有人自海底浮了上来,挥舞着一面明黄色小旗,找到藏宝地图了晏子殊不禁站直身体,看到又一个潜水员在稍远的地方浮了上来,这回拿着的却是红色小旗,拼命挥舞是求救的信号

    晏子殊心脏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五个潜水员,却只上来了两个,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没办法在海面下撑那么久的,晏子殊一咬牙,转身下了甲板。

    如果他没记错,邮轮上还有一艘快艇,上面不仅有海钓的渔具,还有一套潜水装备。

    子殊晏子殊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一脸不安的阿米娜。

    什么晏子殊停了下来。

    已经有人下去了,风浪那么大,你不要去。阿米娜说道,伸手想挽住晏子殊的胳膊,却被晏子殊轻轻推开了。

    不,我不放心,阿米娜,我一定要下去看看。晏子殊急促地说,走向直达邮轮底层的电梯。

    子殊阿米娜叫住他,一拿到地图,我就会让船长发射鱼雷,无论如何,就算我求你,不要留在沉船那里。

    为防海盗,远望号上装备有鱼雷,这也是阿米娜选择这条船的原因,晏子殊点点头,说道,我会回来的。

    阿米娜却因为这句话布满泪痕,女人对爱情是敏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晏子殊这几天来的茫然、不安与犹豫。

    晏子殊的心里没有她,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就算再温柔,那也是空洞的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乌云滚滚,有变成飓风的态势,在剧烈颠簸的快艇上,晏子殊吃力地系上配重带,穿上救生衣与气瓶,套上蛙鞋。

    晏子殊几年前考有naui潜水执照,可是一个人潜水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一个大浪扑来,快艇几乎被掀翻,而且已经飘离了最佳下潜地点,晏子殊拉下面镜,咬住呼吸调节器,仓促地扑入水中。

    为避免被大浪卷出更远,晏子殊一下水便放掉bc气囊中的余气,快速下潜,强劲的水流在面前涌动,视线浑浊不清,晏子殊竭尽全力辨认方向,费力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下潜到三米多深时,风浪似乎一下子静了,面镜前也变得清晰,晏子殊从面罩上面捏住鼻子,然后用力吹气,保持耳压平衡。

    数以千计的鱼群在各个方向出现,初时下水有些混乱,晏子殊现在已经适应了,水中,物体看起来比实际上的体积要大上一点二五倍,晏子殊朝幽暗的海底继续下潜,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他没有看到人,却看到珊瑚礁一样的轮船的残骸。

    晏子殊更快速地摆动蛙鞋,向沉船靠近,他的身体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海沟,许多种类的珊瑚扎根于峭壁上。

    晏子殊快要接近沉船一端的时候,从脑后传来嗖地声音,鱼枪

    晏子殊大惊,身体突然被人用力一拽,在进入沉船后的瞬间,足有一米长的鱼枪镖铛地射中了晏子殊刚才靠近的位置。

    晏子殊心跳得厉害,他没有看见偷袭的人,那双救了他一命的手臂仍然从背后抱着他,晏子殊回头,看到白色面镜下,卡埃尔迪夫略带着调侃的眼睛。

    到哪儿都能遇见你啊。

    卡埃尔迪夫在晏子殊的手心里敲下了字,是摩尔码,晏子殊挥开他的手臂,转过身,瞪视着他。

    是谁要杀我在水下,交流的方式有限,晏子殊只能打手语,但他知道卡埃尔迪夫能看懂。

    我啊。卡埃尔迪夫暧昧地点头,晏子殊不客气地回以一个白眼,如果卡埃尔迪夫要杀他,刚才就不会救他

    杀手应该还在外面,是一个还是两个晏子殊会潜水,但是在职业杀手面前,就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小孩。

    晏子殊蹙眉看着射穿钢板的枪镖头,有特制的不锈钢倒钩,从枪头看不出来,但是估计是专业级的意大利鱼枪xfire,或者是黑色响尾蛇。

    你的船在哪里耳边是呼吸器响亮的声音,晏子殊有些疑惑,卡埃尔迪夫怎么是一个人来

    岛的背面,是装甲汽艇,我用推进器游过来的。卡埃尔迪夫又抓住了晏子殊的手,武装是强,就是太招摇。

    你也知道招摇这个词啊有武装炮台的装甲船,晏子殊都想比中指了,你怎么不干脆用核潜艇

    卡埃尔迪夫耸了耸肩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穿透钢板的鱼镖枪,这个才是问题,我想是两个人,那么擅长水性是海蛇吗

    海蛇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冷血杀手,两兄弟,他们做杀手不是为了钱,而是享受扮演上帝杀人的乐趣。

    晏子殊眼神冷峻。不用说,卡埃尔迪夫也觉得麻烦,在水下,呼出的气体会暴露他们隐藏的位置,而水流的冲击会让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下浮沉。

    卡埃尔迪夫抬起晏子殊沉思的脸,指了指腕表上的潜水剩余时间,意思是不能再犹豫了。

    我想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那么是你做饵,还是我做饵

    晏子殊突然想到了阿米娜,难道阿米娜聘请的专业潜水人员就是海蛇不可能啊,阿米娜怎么会想杀了自己

    子殊。卡埃尔迪夫轻拍晏子殊走神的脸,我决定了,你做饵。

    什么晏子殊一激动,呼出一串混乱的气泡,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上去更可口啊。卡埃尔迪夫拉过晏子殊,做了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然后轻轻一推,就把晏子殊推出沉船钢板外面。

    晏子殊又气又急,抬头就看到一远一近的两道黑色人影,他没有武器,更没有盾牌,只能拼命地往前面游。

    嗖

    又一支鱼镖擦着他的手臂而过,晏子殊感觉到右手臂烧灼似的刺痛,赶紧下潜,避开了第二支瞄准他小腿的鱼镖,如果在地面上的话,他根本不会那么狼狈

    晏子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抓住了沉船残骸上像旗杆一样的东西,借力转了个身。

    既然是享受杀人的乐趣,那么海蛇一定更喜欢近身搏击,果然,接受挑衅的杀手,抛开空了的xfire鱼枪,从腰侧的皮带里拔出了同样带有倒刺的钢刀。

    杀手一头黄色头发,体格健壮,不是年轻人,估计在四十岁上下。他游近时,晏子殊看到他在笑,即使遮着护目镜,也可以看见他脸上那道扭曲的刀疤,他只有一只眼睛。

    晏子殊吓了一跳,仓促低头,避开那扎向他脖子的第一刀,并且快速下潜,一手猛拽男人的右脚,让他同样也失去平衡。

    男人有点惊慌失措,但毕竟是杀手,很快转身用力踹开晏子殊,并想砍掉晏子殊呼吸器上连接气瓶的塑料管。

    晏子殊反手握住刀刃,血即刻涌了出来,晏子殊眯起眼睛,竭力不让匕首靠近自己的呼吸器,并抬脚使劲踹向杀手的腹部。

    杀手一阵急促的呼吸,并不让开,另一只正和晏子殊搏斗的手,突然以蛮劲拖过晏子殊,并用手肘死死夹住了晏子殊的脖子。

    面镜里一下涌进许多海水,眼睛刺痛,呼吸吃力

    晏子殊用力砸着男人的肋骨,却没有用,他的手肘打到的,是像钢板一样坚硬的肌肉。脖子被越掐越紧,眼睛前面星光点点。

    晏子殊使劲扳着男人粗壮的胳膊,一边稳定自己的呼吸,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了柔道的过肩摔招式,狠狠地拽下了男人气瓶上的塑料导管。

    杀手似乎在怒吼,愤怒地推开晏子殊,并举刀刺向晏子殊的面镜,晏子殊头一侧,在惊险地躲过的同时,看到一支短鱼镖,扑地从后面射穿了杀手的心脏

    杀手的嘴巴猛地大张,涌出一口血来,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后,举起的手臂随之缓缓落下。

    晏子殊挣开他,摆动蛙鞋往上游,看见卡埃尔迪夫就在五米远的地方,单手拿着空了的雷霆。

    卡埃尔迪夫的注意力不在晏子殊,而是正快速往海面游去的另一个杀手,他的腋下似乎挟着一个长铁盒,难道是地图

    晏子殊尝试排掉面镜里的一些水,卡埃尔迪夫丢掉鱼枪,朝晏子殊打了个手势,有毒,快上浮。自己却转身,很快地游向沉船残骸。

    什么毒晏子殊很惊讶,可是想都没想,就跟上了卡埃尔迪夫。阿米娜马上就要发射鱼雷了,晏子殊不愿卡埃尔迪夫就这样葬身海底。

    至于理由,也许是为了能真正的赢他一次。

    卡埃尔迪夫扶着摇摇欲坠的厚舱门,游入沉船。里面是生满海藻和铁锈的长廊,上面依稀还有德语三等舱的字样。

    卡埃尔迪夫沿倾斜的楼梯往下潜,下面很黑,需要打开配重带上的潜水灯,卡埃尔迪夫沉着冷静,在有限的光线下,慢慢地寻找金库夹层。

    晏子殊跟着游了下去,卡埃尔迪夫看到他,很不高兴,我告诉过你,这里有毒。

    晏子殊回以一个更简单的手势,有鱼雷。

    卡埃尔迪夫顿了一下,显然是很惊讶晏子殊会特意来警告他,他伸手抓住了晏子殊的手腕,晏子殊没有挣开。

    炸药是铵梯。

    卡埃尔迪夫又用了摩尔码,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过这艘船,知道金库里面的炸药是铵梯,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炸药,爆炸威力适中,加工方便,同时也被装填在炮弹、地雷和水雷等炸弹中,它的缺点是吸湿结块严重,有毒。

    晏子殊明了地点了点头,炸药如果是铵梯,那么在海水长达半个世纪的渗透下,应该已经失去了爆轰性能,毒性才是它可怕的地方。

    你留在这。卡埃尔迪夫以眼神示意,放开晏子殊的手,我三分钟后回来。

    不等晏子殊反应,卡埃尔迪夫已经像深水鱼一样,飞快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晏子殊缓慢地呼吸着,之前的争斗虽然只有五、六分钟,却消耗了他很多空气,借助荧光的余压表,晏子殊看到自己的空气还剩下四百磅。

    也许是知道晏子殊的压缩气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卡埃尔迪夫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让晏子殊很惊讶他的办事能力。

    卡埃尔迪夫的手里捧着一个灰蒙蒙的石盒,石盒约十公分长,表面上似乎雕刻着繁复的图形,晏子殊很好奇,卡埃尔迪夫花了那么时间,就是为了盒子里的什么碑板吗

    晏子殊很想打开石盒看看,却被卡埃尔迪夫压住了手腕,不要打开。

    卡埃尔迪夫的眼神甚至有一丝无奈,我不想伤害你。

    晏子殊不得不松开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出口处游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沉船舱门游出来后,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晏子殊回头看着卡埃尔迪夫,两人面面相觑

    鱼雷

    卡埃尔迪夫的身子突然上扬,蛙鞋摆动迅速,一把抓住晏子殊的手往上游。

    因为浮上海面前还要减压,以排除体内过量的氮气,所以卡埃尔迪夫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尽量帮助晏子殊离开沉船残骸。

    在上浮的过程中,晏子殊首先听见了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卡埃尔迪夫游到峭壁处,放开晏子殊后,很快地拉过之前用钩索固定在岩石裂缝里的推进器,交给晏子殊。

    几乎与此同时,轰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压力冲击波卷起沙石与残骸碎片,向上急剧膨胀,就像是陆地上狂暴的飓风

    晏子殊双手握住推进器,身体就像叶片一样摇摇晃晃,在剧烈的气浪快要冲击到两人时,卡埃尔迪夫按下了红色的启动按钮。

    急速转动的螺旋形叶片,在晏子殊回头看卡埃尔迪夫之前,就已经将他带出五、六米远,水流强劲,晏子殊的面罩几乎被扯掉,耳边是地狱似的呼啸声

    他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又被分裂,肩胛骨一阵剧痛,之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月色如水,室内一片静幽幽的蓝光,左肩膀上紧紧绑着白色绷带的晏子殊,靠床头坐着,眉头微拧地看着一张张黑白的、大爆炸后海下一片狼藉的照片。

    沉船残骸像被撕碎的纸片一样散落在绿鞭珊瑚、泥沙、岩石上面,大部分沉入了黝黑的海沟。泥沙中间还有沉船上逝去已久的乘客的尸骨碎片,残骸散落范围达五百平方英里。

    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晏子殊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一种失魂落魄,找不到聚焦点的痛苦。

    身为国际刑警,晏子殊看过无数灾难现场,怎么会不知道,找到幸存者的几率几乎是零

    就算再怎么幻想逃生的可能性,一拿出照片的时候,晏子殊就被深深击溃,他无法呼吸,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开始射向每个细胞,连拿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卡埃尔迪夫的死,对他而言好像世界崩溃了一样

    应该是仇恨的情绪,心脏却跳得那么软弱无力,究竟这种感情是什么

    晏子殊松开手指,照片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隐隐反射着月光,他回忆起过去八年和卡埃尔迪夫交手时的点点滴滴,是恨多一些,还是某种莫名的情愫更多一些

    晏子殊无法回答,虽然时常陷入险境,卡埃尔迪夫却从未丢下他不管,也许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

    晏子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静谧的月色,忽然觉得自己有了许多思考的时间,尽管这种时间,带着令人无可奈何的哀伤。

    半年后,德国小镇

    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墨镜的晏子殊,走在一条掩映在绿树浓荫间的碎石路上。小路两边是一栋栋红瓦砖砌的典雅房屋,在夕阳下投射出宁静而悠闲的影子。

    晏子殊不紧不慢地走过拐角,发现有人跟踪,可是他并不意外。这半年来,一直有人密切注意着他的行踪。

    他继续往前走,然后上了一道斜坡。楼下是花店,洁净清幽,花香馥郁。从一侧的木楼梯上去,就是他暂时租住的房间。

    晏子殊拿出钥匙打开门,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独脚圆桌,两把铺蓝色软垫的椅子,靠墙放着一张橡木床,一个旅行箱,整体给人冷漠和漂泊不定的感觉。

    晏子殊拿下墨镜,从玻璃水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像幽灵一样推开了深色房门。

    是你。

    晏子殊从墙上弧形的古铜镜子里,看到了穿着一身香奈儿连衣裙,戴着白色宽沿帽,以及蕾丝手套的阿米娜。

    我一直在找你。阿米娜以一种低沉又沙哑地声音说,深邃的绿眸里没有以前的爱慕,而是一种遭受背叛后的愤怒

    父亲的尸体腐烂了她失神地说,看着晏子殊,他本来应该像法老一样,永远活下去的。

    是人都会化为灰烬的,阿米娜。晏子殊放下水杯,蹙眉说道。

    那一天,当他看到杀手腋下夹着的是铁盒的时候,就知道阿米娜拿不到黄金了。没有纸张能够在铁锈和海水的侵蚀下,五十多年后还保持完整。阿米娜拿到的,很可能是一盒碎纸片,或者纸浆。

    信仰不会阿米娜使劲咬了一下火红的嘴唇,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爱我的父亲他使我的人生有了存在的意义,也是他让我明白,一个有信仰有追求的人,是不会被死亡毁灭的。他、不,是我们都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晏子殊长叹一口气,阿米娜,我发现我一开始就不该遂你的愿,你真的爱我吗你要的不过是一双可以抱着你,让你幻想能得到父爱的手臂。

    晏子殊语重心长地说,阿米娜他是你的父亲,而且已经死了,你不可以活在那么偏激的世界里。

    什么叫做偏激 阿米娜怒不可遏,你和公爵又算什么晏刑警,你说过你会回来的可是你却没有回来

    水杯被阿米娜一把挥到地上,乒地一声,一片狼藉。

    晏子殊没有回答,许久,才淡淡地说,你回去吧,对不起。

    阿米娜站在原地,很不甘地瞪着晏子殊,突然,她拉下手套,笔直地指向晏子殊她手里拿着的是掌心雷,是一种极易隐藏携带的小型手枪,有两根枪管。

    晏子殊一动不动,恨意在阿米娜眼中闪烁,她纤秀的手指扣着扳机,胸膛急促起伏着,你就和我父亲一起去吧。

    砰

    阿米娜一枪打碎了晏子殊身后的镜子,晏子殊并不意外,看到阿米娜挣扎万分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真的杀人。

    晏子殊走上前,想扶住阿米娜无力的、缓缓坐倒的身子,阿米娜却突然浑身一震,嘴边流出血来,她的左胸处还有一片急剧晕染开来的,更大的血迹。

    阿米娜晏子殊瞪大眼睛,一把抱住她,抬头,就看到了让他脸色剧变的人物唐加洛

    阿米娜被人跟踪了

    晏子殊的脑海里闪过好几个片断。一直以来,他以为偷偷追查他行踪的人只有阿米娜,原来那几个男人是唐加洛的手下

    晏子殊的怀里,心脏中枪的阿米娜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地板上,身体越来越重。

    阿米娜晏子殊再次呼唤她,心如刀绞。

    唐加洛走了进来,右手拿着装有的格洛克,冷眼看着十分悲痛的晏子殊。

    这半年来,他被警察通缉,又被整个家族拒之门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红灯区生活。他把满腔仇恨都投向了卡埃尔迪夫公爵,可是公爵已经死了,唐加洛就想到了他第二个仇人晏子殊。

    起来唐加洛凶恶地说,冷冰冰的枪口直指着晏子殊的头,放下这个婊子

    晏子殊的眼睛里顿时喷射出怒火来,他狠狠地攥着拳头,没有动弹。

    唐加洛踢飞阿米娜手边的,然后反手扇了晏子殊一记耳光,我叫你站起来

    晏子殊怒火中烧,可是不得不放下阿米娜,站了起来,他直视唐加洛残暴的眼睛,像要把他撕碎

    唐加洛却十分轻佻地抚摸着晏子殊红肿的脸颊,用枪抬高晏子殊的下巴,啧啧轻叹着,还是这样漂亮怎么,你好像并不惊讶我还活着,是一直在等我吗宝贝。

    枪口沿着晏子殊的喉结往下移动,停留在呢料风衣的纽扣上,晏子殊皱起了眉头。

    脱衣服。唐加洛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沙哑,他用枪口顶了一下晏子殊的胸膛,听到没有

    晏子殊脱下了风衣,里面是一件薄薄的羊毛衫,黑色长裤。

    唐加洛的左手满意地抚摩着晏子殊结实的胸膛。

    晏子殊面无表情,在那顶着他胸口的,略微往下移动的时候,他猛地往前一撞,唐加洛还来不及大叫,就撞翻橡木桌,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砰

    手枪走火了,天花板上落下不少石灰屑,晏子殊扑上去,一拳狠揍上唐加洛的脸,同时风驰电掣地一脚踢飞他手中的枪,唐加洛发出一声惨叫

    只有一个人,能在搏击上赢过我。晏子殊冷冰冰地说,用力地拽起唐加洛的衣襟,又重重地给了他一拳而后动作利落地扭转他的手臂,牢固地压制着他

    楼下很乱,蓝色警灯一闪一灭,人们接二连三地从屋子里涌出到马路上,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楼下看管花店的老妇人,就惊慌失措地报了警。

    你只配待在监狱里。

    晏子殊咬牙切齿,这是他对唐加洛说的最后一句话,拿着警枪和防暴警棍的警察大步跑上了楼梯,小屋里顿时挤满了人,晏子殊松开唐加洛,缓慢地站了起来。

    唐加洛在这刹那间想跳起来抢夺手枪,却被一拥而上的警察牢牢制服。一个棕色头发、肥胖的警察,用枪紧张地指着晏子殊,并示意其他人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阿米娜的情况。

    面对他一连串的德语发问,晏子殊捡起风衣,拿出自己的证件。

    美国旧金山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除了晏子殊面前那一块角落,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漆黑,走廊里的灯也是有气无力的惨白色。

    这一个月来,晏子殊一直在调查卡埃尔迪夫偷盗艺术品的目的,把他曾经出现的地点、盗走的物品、还有投资经营的生意整理后输入电脑。

    一样样的分析,查阅背景数据,甚至打电话给博物馆管理人员、考古学家、大学教授,尔后发现卡埃尔迪夫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收集雕塑、古币和名画。

    一切都隐隐约约地和某个神秘的古老传说有关,在一夜之间沉没在海底的文明亚特兰蒂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详细叙述过这个文明,可对于它是否真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证明。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秘密,很多传说。

    晏子殊突然想起卡埃尔迪夫曾经说过的,关于考古和传说的事情,什么是真相呢发掘越多,只是更加迷惑而已

    自己就是盗墓者,却对考古挖掘行为冷嘲热讽,晏子殊以前不明白卡埃尔迪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却能体会。

    和大西国文明有关的传记、考据、历史遗迹越多,人们就越争论得厉害,而且结论也越匪夷所思。

    晏子殊不知道卡埃尔迪夫在这传说中扮演什么角色,是守护人秘密组织的领导人,还只是纯粹狂热的考古爱好者

    晏子殊不能回答,卡埃尔迪夫留下的印记大少了,就像是夜晚神秘的月光,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树梢、草地,天一亮就消失不见,仅凭手上这些不确定的资料,晏子殊什么也不能证明。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晏子殊喝完他今晚第三杯黑咖啡,最近他有个绰号叫工作狂,每个人见到他都是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晏子殊知道他这样拼命地工作,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不正常,就像是患了强迫症,但是他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能少想一下那天的爆炸。

    比起石盒,卡埃尔迪夫更重视的是他的性命。

    晏子殊的眼睛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因为没有听到脚步声,晏子殊吓了一跳,仓促地望过去,一个黑影倚靠着门框站着,晏子殊眯起眼睛,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轮廓。

    西蒙晏子殊惊讶地问,你不是在法国吗

    西蒙迪克森被调去法国ico总部,应该一年后才会回来。

    我怕我再不回来一趟,某个人就要过劳死了。西蒙长叹道,走进办公室,我去过你的公寓,你不在,是凯瑟她们叫我回来看看你的。她们说你拼命地工作,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子殊发生什么事情了

    晏子殊沉默不语。

    失恋西蒙大胆猜测。

    没有。晏子殊眉头一拧。

    破产降职这些能让你那么失态吗西蒙担忧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跨不过去的门坎,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

    你不明白。晏子殊旋亮不锈钢台灯,把电脑关掉。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痛苦,西蒙不快地说,一把拉高台灯的灯杆,我只看到你越来越瘦的脸,你这样颓废,难道是为了公爵

    晏子殊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卡埃尔迪夫公爵,是为了他吗西蒙不以为然地问。

    你、你怎么知道晏子殊结结巴巴,很震惊。

    西蒙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的头发,像是有些无奈,他是我的主人,明白吗间谍、卧底,随便你怎么说我,可我是很认真地在做警察的。

    晏子殊呆若木鸡,西蒙是卡埃尔迪夫的手下

    那我在土耳其的时候是你晏子殊喃喃地问,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的机票、到达的时间、调查的进展没错,全部都是我告诉他的。西蒙摊开双手道,卡埃尔迪夫公爵是只狡猾的狐狸,可是我没办法违逆他,有时候也根本找不到他,最近一次联络还是一个月前

    等等晏子殊猛地站起来,用力抓住西蒙的手臂,你说最近一次联络是一个月前

    是啊。西蒙被抓得很痛,龇牙咧嘴,子殊,放开我。

    卡埃尔迪夫没死晏子殊大叫,西蒙觉得耳膜也开始痛了,轻点我们谁也没听说过他死啦

    晏子殊愣在原地。

    卡埃尔迪夫还活着,却故意让他以为他已经死了,为什么

    晏子殊觉得心脏刀绞般痛,缓慢地放开西蒙,他找你是什么事

    调查一个人的背景,他要去莫斯科,参加这个人举办的舞会,就是这个月末吧。

    几号晏子殊匆促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台历,今天是二十九号。

    三十一号。

    晏子殊一把推开西蒙,拿起办公椅背上的大衣,就冲出门去。

    西蒙揉着被晏子殊捏青的手臂,咕哝着,还说不是失恋。

    高大的雕花落地窗外,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这是一种北国的大雪,像是由上帝亲手撒泼下来一样,密密匝匝,形成一张飘忽不定的幄幕。

    不仅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庭院里的喷水池也结着厚厚的冰,冰上还覆盖着雪,和偶尔露出一点绿色的草地连成一片。

    和窗外的寒冷比起来,屋内非常暖和,不仅有暖气,那巨大的壁炉也烧得很旺,晏子殊站在深蓝色的厚窗帘旁边,长久地望着庭院里令人感到窒息的雪景。

    西蒙这个混蛋

    晏子殊蹙眉暗骂,只给了他伪造的请帖,却没有说明这是什么宴会,晏子殊走进这气宇轩昂的大厅的一瞬间,就看到好几张他熟悉的脸孔

    拉古萨地区的贩毒首脑、黑手党家族年轻的继承人和被通缉的职业杀手,在这里扔一颗炸弹可以省去国际刑警组织十年的麻烦。可反过来,如果让他们知道一个警察混在他们中间,会是什么下场

    晏子殊不敢想象,头皮一阵发麻。

    他不敢站到热闹非凡的大厅里面去,只能在偏僻的角落或者走廊里徘徊,但他一直透过窗户玻璃的反射关注着大厅里的情况。

    宴会九点整开始,现在是十一点了,卡埃尔迪夫还没有出现。

    晏子殊叹了口气,感觉心中的期待一点点凉了下去,卡埃尔迪夫也许不会来。

    周先生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晏子殊转过身,他有一百八十四公分,可是面前的男人比他要高许多,几乎接近两米高,身材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壮实。晏子殊暗叫糟糕,可是神情依然冷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快地说,什么事

    我叫科瓦约夫,是负责沙夏先生安全的人员,我们对您的邀请卡有一点小小的疑问,很抱歉,只是请您去验证一下身份而已。

    科瓦约夫的态度不卑不亢,看得出训练有素。黑手党为什么难以铲除因为他们不仅狡猾,身边还有一堆不亚于特种部队的武装人员。

    晏子殊知道这是鸿门宴,他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礼貌地请他出去,只是不想惊动那些酒酣耳热的客人。晏子殊想,他们会把他的尸体丢在哪里呢雪地还是豪宅后面那条结了冰的河流

    晏子殊的心跳已经超过每分钟一百一十,他不是非常怕死,只是这样的死法让他很不甘心。

    我在这里干什么呢晏子殊恨恨地想,他到底是哪根筋接错才会倾囊而出地来到莫斯科

    不,他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不然才不会那么反常,在黑帮的聚会中迟迟不走,他这叫自掘坟墓。

    报出夜鹰的名号,这里每一个人都想扒掉他一层皮

    被迫跟着科瓦约夫走向偏厅的晏子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注意着走廊两边的装饰物。工艺复杂的水晶制品、海豹皮壁毯、泛着古铜光芒的古老板斧

    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喜欢收集和展示古老的兵器,也许他有逃跑的机会,晏子殊不动声色,在经过一个较偏僻的走廊时候,他假装鞋带散了,很自然地弯下腰去

    从宽敞华丽的大厅往上数第四层,是这栋别墅主人居住的房间。这里没有尖锐的物品,没有让人绊到脚的地毯,墙壁四周装有桃花木扶手,高度和倾斜的角度都配合着轮椅者的使用习惯。

    此时,俄罗斯最大黑手党集团的继承人,莫拿沙夏坐在垫着北极熊皮的轮椅里,和长沙发上一个优雅的男人说话。

    男人身材修长,金色微卷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淡紫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沙夏,他的气质如水,目光更是像抓握不住的水流般神秘叵测。什么威胁、试探、挑衅都不能在他的眼睛里激起波澜。

    莫拿沙夏只有十七岁,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又因为坐在轮椅上而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魔鬼,是一匹奔驰在雪原上的狼,他什么都要,贪婪又冷血,臭名昭著的杀手海蛇兄弟就是他培养的。

    不过,他此次生意的对象是黑帮众首脑都不愿得罪的人物,北欧蔷薇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出了名的狡诈与富于心理攻势,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和他讲话要提一百二十个心眼。

    莫拿沙夏觉得,如果不是有一批军火要急着出手,他半秒钟都不想和这个人交谈。

    那么,加上便携式对空导弹,dragunovsvd 狙击枪,一亿美元吧,我会把款项打到你指定的账户里。卡埃尔迪夫望着窗户上结的冰凌,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一亿两千万吗莫拿沙夏美少女般的容貌冰冷了起来。

    你想要九千万也可以。卡埃尔迪夫不冷不热地喝了一口威士忌。

    真是可恶的人

    莫拿沙夏在心里已经把卡埃尔迪夫砍成数段,这批从军方高层秘密流出来的枪支弹药,已经惊动了俄国政府和国际刑警组织,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地想要脱手,可是近两百名的宴会客人当中,敢在风声最紧的时候拿下军火的人,也只有卡埃尔迪夫公爵了,所以莫拿沙夏才陷入被动。

    价值一亿六千万美元,还冒着巨大风险得来的军火,居然被狠狠压到了一亿美元,莫拿气得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是从膝盖上扔了一张卡片过去。

    卡片上用密码编写成的无规律字符,是保存军火部分样品的仓库地点,汇款之前,当然要先验货。

    卡埃尔迪夫看到了白色茶几上的卡片,可是他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拿了过来。

    交易算是成功了,莫拿沙夏刚想喝杯烈酒解解气,他轮椅扶手旁边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莫拿很没好气地拿起电话,用俄语吼道,什么事

    卡埃尔迪夫面不改色,依旧喝着琥珀色的威士忌,他的私人飞机十分钟后才会到。

    有警察怎么可能想逃走问我你没有脑子吗先打断他的腿,再拖到河上去毙了,记着,用,别惊动客人莫拿一脸不耐烦地说完,砰地挂断了电话。

    警察卡埃尔迪夫轻柔地问。

    莫拿沙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狡猾啊,会说俄语却一直用英语不过卡埃尔迪夫目前是最重要的买家,他不得不搭话道,一个小意外,不用担心。

    卡埃尔迪夫思考了几秒,问道,国际刑警亚洲人很漂亮,还是长长的黑发

    莫拿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也听得见

    一亿九千万,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我要军火和那个警察。

    莫拿沙夏啼笑皆非,一个警察值九千万他的军火也不过一亿耶

    他恶劣地说,可惜我喜欢杀人,不喜欢卖人,打个折扣,一亿五千万,我把他的尸体给你。

    一瞬间,卡埃尔迪夫眼眸中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噤,莫拿的手哆嗦了一下。

    一亿九千万,再加一个人情,卡埃尔迪夫看着他说,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其余免谈,不过你也可以不答应,你对他所做的事我会十倍返还到你身上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觉得生不如死罢了。

    莫拿沙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红的是愤怒,还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白的是害怕,卡埃尔迪夫的眼睛里闪烁的是极端的残酷。

    为了一个警察,不必和公爵闹这么僵吧莫拿沙夏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毕竟只有十七岁,权衡利弊之后,咬着牙说,好吧,人可以走,你欠我的人情

    记在账上随时奉陪。卡埃尔迪夫优雅地说,站起来。他已经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刚才他还担心大雪会不会耽误他的行程。

    以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再次看了窗户外的景色一眼,卡埃迪夫礼貌地告别莫拿沙夏,离开了。

    一个人到底打不过四十几个拥有火力的高大男人,第四把古董长剑折断后,晏子殊被十几个人逼到走廊死角,并被牢固捆起来,一顿拳脚招待

    在科瓦约夫下令杀掉他的时候,一通电话急急地打来,科瓦约夫拿起手机,先是面无表情,而后又浓眉紧皱,很不情愿,最后才勉强地作了个别管他的手势,带着手下回去了大厅,晏子殊就这样被释放了。

    什么人能在紧要关头救了他

    除了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想不到第二个。

    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大雪中隐隐传来的螺旋桨声,卡埃尔迪夫又要消失了吗他难道是洪水猛兽吗卡埃尔迪夫就这么急地要避开他

    晏子殊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扶着墙壁往外走。

    门门在哪里

    怎么到处都是落地窗

    听到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晏子殊也越走也快,一扇又一扇带格子的落地窗户、一面又一面墙终于,他找到了一扇桃花木门,用力拉了拉,是反锁的,用包裹着外衣的拳头砸开雕花玻璃,晏子殊将手臂伸出门外,打开了锁。

    室外是零下二十摄氏度的气温,还有让人看不清四周景物的雪,晏子殊的手脚很快冻得没有感觉,他呼哧着白色的热气,往宽阔的结了冰的河上跑去,可是却没有看见直升机,是大风让他辨别错方向了吗

    晏子殊一惊,立刻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跑去。

    广场在这栋别墅的右前方,是举行室外舞会的场所,肆虐的暴风雪,让晏子殊觉得眼睛都睁不开,而双颊痛得要命,在快到广场的时候,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人,站在广场亮着路灯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而远处,一架卡52直升机正停着,双螺旋桨攻击型的直升机,融入夜幕漆黑的颜色。

    还好,螺旋桨旋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晏子殊走到卡埃尔迪夫面前的时候,它也完全停下了。

    四肢在不停哆嗦,晏子殊想说话,却说不完整,结果大吼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我我还欠你人情

    你是在引诱我吗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晏子殊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名为羞耻的热气,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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