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殊含糊不清地应道,挽着阿米娜向前走去。
走进音乐大厅的感觉就像是走进好莱坞电影,曾弧形排开的专业乐队,熠熠闪烁的大香槟酒杯塔和明亮如镜的大理石舞池。
女士身着令男士目眩的亮闪礼服或吊带露背晚装,男人则清一色穿着黑色燕尾服和西装。晏子殊的打扮和他们一样,但是他修长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即刻吸引了名流们的视线。
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完美得就似精心雕琢的维纳斯塑像,立刻就有人来和他们打招呼,晏子殊认出其中一人是法国中央司法局的局长。
杯光交错,寒暄中,晏子殊看到卡埃尔迪夫告别一个金发女士,向他们走来。
他还是那样优雅,身边跟着一个保镖,范思哲夜礼服和镶满蓝钻的豹形领带夹完全衬出他高贵大方、又似海洋般深远的气质。晏子殊不否认,当他对上那双淡紫色的神秘眼眸时,心跳不由加速。
卡埃尔迪夫公爵永远都是那么出色。在晏子殊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英国贵妇感叹道。
您和他交情很好吗晏子殊不禁问道。
不错。
手执鸡尾酒杯的贵妇笑了笑道,我丈夫在英格兰有座庄园,卡埃尔迪夫公爵去过几次。每次去时,家里的女佣就会为谁服侍他而吵闹不休,呵呵
戈兰特夫人,我好象听见您在说我的坏话啊。卡埃尔迪夫走到他们面前,很绅士地吻了一下贵妇的手指。
哪里,我是在称赞阁下您魅力无边。戈兰特夫人动人地笑了,似乎很高兴卡埃尔迪夫吻她。
戈兰特庄园永远留着阁下您的房间,有时间再和我们一起去钓鱼吧戈兰特夫人热情地邀约道。
这是当然。
卡埃尔迪夫应道,然后看着一直没出声的晏子殊,晏刑警,真高兴你能来,那边有你喜欢的白兰地牡蛎。啊,抱歉,戈兰特夫人,我们要失陪一下。
戈兰特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并不介意。
晏子殊知道卡埃尔迪夫的意思是借一步说话,而他也有很多话想问,就跟在卡埃尔迪夫身后,走向一个人比较少的帷幔角落。
你究竟想干什么没忘记是什么场合,晏子殊刻意压低了声音。
只是想见见你。卡埃尔迪夫微笑着应道,看着他,燕尾服很合适你。
是吗鬼才相信
晏子殊冷漠地白他一眼,然后转身寻找着阿米娜,看见她还在和人聊天,稍稍放下心来。
我的人会保护她。卡埃尔迪夫在他背后低吟道,她很漂亮,有突厥和埃及血统,而且还是庇里穆斯酒店集团的继承人。
看来你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晏子殊蹙着眉头,声音不冷不热。
是。
卡埃尔迪夫答道,她可是一匹黑马,关于那艘沉船的事情,我认为她知道许多。萨里哈喜欢这个女儿胜过儿子,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罢了。
既然她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亲自保护她晏子殊依旧看着阿米娜,手背在身后。
卡埃尔迪夫轻声笑了一下,注视着晏子殊俊美的侧脸,因为我得给你找些事做。
言下之意,是想借阿米娜的安全绊住晏子殊的行动,而另一方面,又能牵制住艾敏那一帮人,可谓是一石二鸟
你还真辛苦晏子殊冷嘲道,想要离开。
音乐在这个时候变了,卡埃尔迪夫一个箭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想打架吗因为甩脱不掉,晏子殊犀利地瞪视着他。
卡埃尔迪夫迷人地一笑,维也纳华尔兹,赏脸吗
什么晏子殊愣住了,这才发现舞池里的人多了起来,而那音乐,正是跳快步华尔兹的舞曲。
你疯了晏子殊慌张地叫道,更想挣开他,可是卡埃尔迪夫硬拉着他,迈进了舞池。
你晏子殊一个趔趄,卡埃尔迪夫及时托住了他坚韧的腰,同时手也变成了对握的姿势。
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要摔倒。戏谑着,卡埃尔迪夫已经迈开了脚步,从容地领舞。
维也纳华尔兹源于奥地利,步法虽不复杂,但由于速度较快,双方配合度要求高,所以也容易出错,晏子殊好几次都差点踩中卡埃尔迪夫的脚。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定会一拳揍上卡埃尔迪夫的脸,可是,这会把事情弄糟,虽然部门不同,中央司法局的局长都是他的顶头上司。
更何况,他强烈的自尊心根本就不许他自己丢脸
晏子殊不再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反抗,他挺直背脊,豁出去似的跟上卡埃尔迪夫的步伐。
进左,退右,紧接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旋转。像黑天鹅一样高贵的卡埃尔迪夫,以及身材挺拔,在灯光下流曳着迷人东方色彩的晏子殊,这一对明星人物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晏子殊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了,被卡埃尔迪夫紧握住的手很热,被抱住的背有种奇异的颤栗感。
天花板和人群都在飞速地旋转,音乐则似在体内轰鸣。盯着卡埃尔迪夫暧昧未明的眸子,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就像暴风雨般汹涌浇来
那挑逗的低语、陡然攀升的体温,以及那被锁链羁梏住的双臂
晏子殊的眼神变得朦胧而慌张,脚步慢了下来,手臂的姿势也非常僵硬,好在音乐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晏子殊微喘着气,耳边掌声如雷,他的眼神却还是那样的惊魂未定。
卡埃尔迪夫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并未到达他无比优雅的眸子,低下头,他轻而柔和地问道,是子弹疼,还是我进入你的时候更疼
猛然推开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气得浑身发抖,眼神更像是随时要杀人一样的暴戾
全场噤声,连服务生都停住了脚步,因为这意外而不知所措。
卡埃尔迪夫从容镇定,耸了耸肩膀叹道,真抱歉,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你跳得很棒,真的。
原来只是口头上的误会,众人窃窃私语,微笑着释怀。乐队指挥及时地扬起手,西班牙奏鸣曲轻松愉快地响起,气氛又活跃起来。
卡埃尔迪夫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晏子殊,从他身边走过。
这是快到旁人根本发现不了的动作,卡埃尔迪夫走向观景舱窗的时候,晏子殊紧而又紧地握住右拳头,表情古怪。卡埃尔迪夫塞给他的东西是一张金色门卡。
不用开口询问,晏子殊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站在泳池边的甲板上,任凭深夜的海风吹乱长而柔软的发丝,晏子殊扯掉蝴蝶领结,深呼吸着。
他已经站了多久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眯缝着眼睛思索着,晏子殊突然又重重叹息,就算再多待一个小时又怎么样他能在这里站上一整晚吗
晏子殊眯起眼睛,海上的夜,弥漫着触不到边际的黑暗,这让他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此处有删节tot
逃亡失败,就要以身体付出代价,这是卡埃尔迪夫给他的惩罚,尔后,变成了两人之间抵偿人情债的方式。因为金钱、名利,卡埃尔迪夫什么都不缺,而晏子殊能给出的,也只有身体而已。
很不耻这种交易,晏子殊心烦意乱,可是欠下的人情必须去还,捏着那张他几次想扔进海里去的门卡,晏子殊终于转过身,面色难看地下了甲板。
古董留声唱机,播放着轻音乐的头等舱套房,闲然惬意。曲线优美的洛可可方桌上,放着一瓶冰镇的威士忌,晏子殊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卡埃尔迪夫坐在留声机旁边的沙发上,优雅地架着腿,看着一本古书。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卡埃尔迪夫微笑着凝视着他。
我可不想欠你人情晏子殊冷冷地说道,反手砰地关上门。
呵卡埃尔迪夫柔和地笑着,放下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笔直地朝自己走来,晏子殊说不怕是假的,他僵硬着身子,手紧抓着门把
卡埃尔迪夫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然后伸手,搂上了晏子殊的腰。
此处有删节tot
满意了吗混蛋晏子殊不去看他的表情,气喘吁吁地喝道。
是,不错。卡埃尔迪夫抱着他,吻住他喘息的唇瓣,激烈地掠夺着。
唔晏子殊被搅合得七荤八素,那简直就像站在飓风当中,根本没法呼吸
你想杀人吗卡埃尔迪夫缓慢地放开他时,晏子殊愤怒地大吼
如果你不介意,在床上被我杀死的话。
卡埃尔迪夫戏谑地一笑,语气轻松地说,好了,到床上去,现在该是你用后面让我满意的时候了。
他又看向那张洛可可方桌,补充道,身体僵硬的话,你可以先喝一点酒。
晏子殊狠瞪他一眼,就那样赤身裸体地大步走向紧邻客厅的卧室。
呵呵还是那样倔强,明明害怕得脚都在发抖,卡埃尔迪夫玩味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也走向卧房。
此处有删节tot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其他作者是怎么处理此处有删节的嘤嘤嘤。
、第 7 章
晏子殊睡得很沉,头枕在金色羽绒枕上,微微蜷着身子,像波斯猫一样酣眠。
他的侧脸很美,长长的黑色睫毛,带一点女性秀气的鼻尖,薄薄的嘴唇。
卡埃尔迪夫撑着手肘,打量着躺在他身边的晏子殊,他喜欢看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尽管那是因为疲劳至极。
七年了卡埃尔迪夫眯起眼眸,从没想过他会和一个警察耗那么久。
手指摸索着就在手边的长发,轻轻嗅着。七年前在布拉格,他就查清了他的背景。
父母是美籍华裔,内科医生,在他七岁的时候离婚。母亲带着他改嫁一个白人银行经理。因被脾气乖戾的继父虐待,晏子殊九岁开始住校,十三岁又因为打架而被赶出学校,在纽约街头流浪了一段日子,十五岁时更因为毁坏公物而被关进了伊诺霍斯青少年感化教育中心。
这八个月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出来后,他竟似变了一个人,埋首苦读,报考警校,十九岁时以第一名的成绩光荣毕业,同年在纽约警察局的技术部工作。刻苦认真,深得上司信任,二十一岁时,被艾伯特上将破格提拔为国际刑警
回想到这里,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在那黑亮的发丝上印上一吻,他不否认,在执着精神上,晏子殊很适合做一个警察。
不断有陌生的气息吹上自己的耳畔,头发被轻轻拉拽着,就算再怎么熟睡,晏子殊也惊醒了。
他猛然撑起身体,却因为那酸到疼痛的腰骨而低吟,昨晚对了,他转头看向旁边。
卡埃尔迪夫正温柔地微笑着,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哼晏子殊狠瞪他一眼,粗鲁地拉开被褥,下床后大步走向客厅,去捡那仍掉落在门附近的衣服。
看他那比平时略显迟钝的动作,卡埃尔迪夫微笑道,后天中午才会到赛得港,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晏子殊正在套裤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后他飞快地穿好所有的衣服,开门,砰以一声巨大得震得人耳膜鸣响的关门声,回应了卡埃尔迪夫的关心。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嘀咕着,盯着那扇门,卡埃尔迪夫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愉快。
埃及,赛得港。
赛得港位于苏伊士运河北面的出口处,和亚历山大港相比,这里的海面要平静许多,深蓝色的水波轻轻荡漾,可以望见许多跨世纪的殖民建筑和博物馆。
晏子殊站在悬梯平台上,等待着阿米娜,服务生已经把他们的行李送到港口的客运接待处。
换上阿拉伯世界传统服装的阿米娜,轻挽着面纱,从一层舱门口走出来,她身后跟着的不速之客,令晏子殊板起脸,不快地看向别处。
卡埃尔迪夫公爵说来送送我们。阿米娜走到晏子殊面前,柔婉地说道,我已经跟外公打过电话了,他会派车来接我们。
嗯。晏子殊点点头,调查报告发到旧金山后,他得到的指令是继续保护阿米娜,追踪事件的发展,并时刻汇报。
没有增援,也没有展开协助调查,看来莱夫局长还不是一般的讨厌他。
晏子殊看到加密邮件的时候苦笑了一下,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有搭档,他反而觉得不安。
晏子殊抬首,看到卡埃尔迪夫正注视着他,那眼神深邃而悠远,看得晏子殊不由恍神。
卡埃尔迪夫不动声色地微笑,优雅地伸出手来,说道,真是非常愉快的旅程,晏刑警,希望你也一样觉得愉快。
是,谢谢您的热情招待。气得额头都在抽筋,晏子殊还是装模作样地握住那只虚伪的手,晃了两晃后松开,告辞了。
阿米娜之前已和卡埃尔迪夫告别过了,此刻她只是礼貌地点头,就在晏子殊的扶持下,小心地走下悬梯。
当他们两人登上码头,并很快被涌动的人群湮没后,卡埃尔迪夫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保镖,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阁下。保镖应道。
他又该发怒了吧卡埃尔迪夫望着港口,想象着晏子殊怒不可遏的脸庞,心底竟有些不快。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自我厌恶的情绪晏子殊应该只是一颗棋子,他的猎物。
卡埃尔迪夫仍然严肃地叮嘱道,告诉科林,我只想听到成功的消息。
遵命,阁下。保镖点头,不敢怠慢地小跑下了悬梯。
晏子殊坐在接待处二楼的咖啡厅里,一边看着西蒙最新传给他的,放大了数倍的黄金托盘的照片。因为青铜面具只拍摄了一面,看不到背面的文字,所以晏子殊只能从黄金托盘着手调查。
托盘制造得非常精致,很难想象是赝品,它的表面是镀金,内里是黄铜,这个托盘的原型,是拜占庭帝国即东罗马帝国,科穆宁王朝时期西元一二00年左右的物品。
原物上雕刻的是花卉和拉丁祝祷文,而这赝品上,则是连实验室的专家都未解读出来的文字。
赝品的制造时间在一九至一九四五年间,如果关系到沉船遗物,晏子殊想,那事件可能发生在二战早期,而不是战末。可是他搜遍网路,也没有关于大批宝物沉没的消息。
晏子殊深吸一口气,喝完黑咖啡,却发现阿米娜还未从洗手间回来。
洗手间就在咖啡厅的斜对面,照理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了,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咖啡厅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窗,虽然说在看资料,晏子殊仍是会注意来往的人们,他没发现可疑人物进去过。
怎么回事
晏子殊收拾好行李,走向洗手间。
请问,晏子殊问一位从洗手间内出来的女游客,你会说英语吗
女子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有个穿茶色阿拉伯长裙,带白纱的女孩,你有看到她吗晏子殊说道,她是我的朋友,进去好一会儿了。
女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只看到一个清洁工。
晏子殊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反问道,只有清洁工你确定
厕所格门全是打开着的,我肯定没有你说的朋友。
女子再次摇头,然后走开了。
奇怪,阿米娜明明没有出来过啊,难道
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令晏子殊全身发冷,他没有闯进洗手间,而是跑到隔壁的男厕,从深色窗户往楼下看
果然,一辆小型货车停在女厕的窗户下,因为楼层低,从二楼跳到车顶上根本不会受伤,晏子殊迅速扫视了一下街道,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家外国银行。
想不到阿米娜有逃开他的理由,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她被绑架了
没时间不安了,晏子殊以极快的速度奔到楼下,把行李放进自动储物箱,只拿了现金和证件,就奔向街对面的银行。
到了银行,晏子殊向值班经理出示了证件,并要求看他们的监控录影。
我想要一刻钟前,自助提款机上面的摄像头拍下的录像。
可是我们的提款机正在修理,您应该看到告示了,不会有人来拿钱的。经理解释道。
我知道,我是要看街道上的汽车。晏子殊简短地说明,并快步走向监控室,经理只好跟着他。
黑白的,图像有点模糊的录像放映出一刻钟前的街道情景。
车流穿梭着,有时停顿等候红灯,晏子殊眼尖地看到,其中停靠在右边的黑色福特轿车上,坐着卡埃尔迪夫的司机科林。
而车的后座,坐着两个高大的穿西服的男人,他们之间隔着的人戴着白色面纱。
晏子殊气得扼腕,死死地盯住那定格住的画面,他完全没预料到阿米娜会被绑架,可他早该想到的,卡埃尔迪夫那么想要那批宝藏,怎么会放她走
浑蛋晏子殊怒叱,一拳砰地砸上控制台面。
这、这位警官经理擦着汗,怯怯地看着他。
我想借用一下贵行的电话,另外,能不能给我一张交通地图晏子殊很快地说道,他已有了反击的主意。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经理忙答应着,指了一下控制台前的电话,可以拨打国际长途。
谢谢。
晏子殊拿起话筒,打到了国际刑警中心,简单交待了情况,并下达了封锁主要道路,桥梁,港口,追踪黑色福特轿车等等命令。国际刑警中心立刻把消息反馈到当地警方,五分钟内,追捕网络在赛得港撒开。
客运港口停着的伊丽莎白号邮轮启航了没有晏子殊问赛得港船舶控制中心。
还没有,它将在一小时后启航,目的地是亚历山大港。接线员回答。
请您们尽量拖延它启航的时间。晏子殊道,就说雷达监测系统故障,暂时无法让他们出海。
是,警官,但伊丽莎白号不是一般的客轮,我们恐怕无法拖延太长时间。接线员的意思是,那是有不少权贵撑腰的顶级豪华邮轮,他们可得罪不起
我知道,请给我一个小时,不,四十分钟也行。晏子殊一边说道,一边展开交通地图,详细勘查着码头附近的主要街道和建筑物。
好吧,警官。接线员挂断了电话。
晏子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有九十分钟,就到伊丽莎白号启航的时间了。
晏子殊不认为,卡埃尔迪夫会把阿米娜藏到船上,因为那样做风险较大,警察地毯式的搜索,能很快找到阿米娜的藏身处,人赃并获,他也就很难开脱。
卡埃尔迪夫的做法是,找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仓库或者空楼,问出阿米娜关于宝藏的情报,然后原地囚禁她,以证实情报的准确性。
根据邮轮启航的时间,晏子殊认为他们藏匿阿米娜的地方不会离码头很远,正想着,他接到了当地警察打给他的电话。
晏警官,我们在第三街道发现那辆车的踪影,正派警员跟踪中。
好。
晏子殊立刻找到第三街道,那里有一个中型的货柜箱集散地,对方可能持有枪械,要小心人质。还有,请搜查一下码头附近空置的仓库或者工厂,我想人可能在那里。
是,警官。
请派一辆警车来接我。
好的,警官。
电话挂断没有久,又响了起来。
晏警官,我们接到伊丽莎白号上的电话,要求与您通话,要转接过来吗警察问道。
晏子殊迟疑了一瞬,应道,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嘟,然后,是卡埃尔迪夫那动听又温柔的声音,晏刑警,现在很忙吗
托你的福。晏子殊冷冰冰地说,一边用红色铅笔在地图上划出可能藏匿的地点。
要不要来一场比赛卡埃尔迪夫轻悠地说。
什么比赛
时间比赛,看是你先找到她,还是我先问出我想知道的事。卡埃尔迪夫轻笑着。
浑蛋不准你伤害她晏子殊大吼,他可以想象得到,卡埃尔迪夫会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捆绑,电击,自白针剂,被卡埃尔迪夫囚禁的两年间,这些惩罚手段他全尝过。
卡埃尔迪夫没有激动地喝斥,只是淡淡地提醒,不要任性,人现在在我手里。
你究竟想怎么样晏子殊咬牙切齿地问,一边绑架,一边又要比赛。
卡埃尔迪夫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晏子殊张口,却像被噎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谈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卡埃尔迪夫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祝你好运。
不等晏子殊反应,卡埃尔迪夫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忙音,晏子殊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啪地挂断电话,晏子殊拿起地图,向经理道谢后,心急火燎地赶向银行门口,已经有一辆值班警车候在那里了。
晏子殊坐上了副座,三言两语地问明现在的情况后,示意赶去货柜箱集散地。
这真是一场猫追老鼠的游戏,黑色福特轿车非常灵活,在追踪的警车面前露一下脸,就倏地消失不见。警车追得很吃力,在狭窄的商业街道拼命地鸣按喇叭,但是它们要么卡在巷子里动弹不得,要么一头撞进了店铺。
晏子殊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报告,郁闷地皱着眉头,可是他没有加入追捕队伍中,因为他知道这是障眼法,阿米娜肯定已经不在车上。
而且,就算截下了那辆车,也问不出什么来,科林是卡埃尔迪夫的心腹,是个死也不怕的硬汉。
所以晏子殊只派巡逻警车追踪,自己则坚持地毯式搜索货柜箱,仓库,建筑工地等可能藏人的地方。
可这谈何容易,赛得港有不少仓库,也有造船厂,除去这些地方,卡埃尔迪夫也可能把阿米娜藏在附近的高级住宅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尽管晏子殊马不停蹄地搜索他用红色铅笔圈出来的地点,收效还是甚微,因为要藏住一个女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房间。
范围太大了,而警力有限。
晏子殊站在偌大的船坞前,看着码头的方向。伊丽莎白号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启航了,晏子殊很着急,他很担心阿米娜,但是又猜不透卡埃尔迪夫的想法,一般的心理学对他是没用的。
卡埃尔迪夫甚至能对着测谎仪胡说八道,而心率、血压没有一点变化。
离港口附近的地方都查遍了,难道是自己推测错误,卡埃尔迪夫把阿米娜藏在较远的地方,或者根本就在邮轮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真的这样做
晏子殊凝神思索着,这时,又有来自伊丽莎白号邮轮的电话,转到了警察专用的频道上。
晏子殊走回警车边,拿起报话机,就听见卡埃尔迪夫低声的轻笑,看来是我赢了。
阿米娜在船上,是不是晏子殊紧捏着报话机,咄咄逼人地问。
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卡埃尔迪夫低语道,如果你还想看到她,就到船上四层的撞球室来,我等你。
晏子殊一阵沉默,紧锁着眉头,你想和我赌斯诺克
斯诺克是撞球常用的打法之一,共享球二十二个,红球和彩球用来得分,白球用来击打。得分规则是靠进球和对方的失误,因此,当一方没有进球机会的时候,就会尽力制造斯诺克,即使对方无法直接打到自己要打的球,造成对方失误,以给自己加分。
晏子殊少年时在纽约街头混日子的时候,就靠和别人赌球赢生活费。
卡埃尔迪夫的话令他想起了那段充斥在烟雾、汗臭、摇滚乐和大麻之间的日子,他一言不发,眼神黯淡。
怎么不敢卡埃尔迪夫挑衅道。
你等着。晏子殊冷声道,切断了电话。
颓然靠在车门上,为什么他想忘却的过去,卡埃尔迪夫要故意提起来呢
晏警官,开车的年轻警察担心地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
晏子殊站直身子,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客运码头。
好的,警官。年轻的警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启动了汽车。
船坞离码头并不远,呼啸着的警车只用了五分钟就停在了伊丽莎白号悬梯前,晏子殊从车上下来,微仰首看着那巨大的白色船身,实在没想到还会回到这里。
你留在这。晏子殊回头吩咐道,登上了悬梯。
四层,撞球室。
当一脸严肃的晏子殊,迈进撞球室大门的时候,卡埃尔迪夫正一边悠闲地喝着鸡尾酒,一边透过占据半面墙壁的舱窗,欣赏着地中海碧波荡漾的美景。
两个保镖像影子一样站在他身侧,吧台后则站着一个正擦拭雪克壶的酒保。
你来了。卡埃尔迪夫转过头,把酒杯放在吧台上。
阿米娜在哪
晏子殊盯着那双令海景都失色的迷人眼眸,一字一顿地道,你既然已经赢了,就放过她,何必为难一个女人
卡埃尔迪夫笑了一下,看着他,我为难的是你。
我做警察不是为了让你消遣。晏子殊狠厉地瞪回去。
是吗
卡埃尔迪夫饮尽杯里翠绿色的液体,轻柔地问道,那是为了谁
晏子殊微微一颤,卡埃尔迪夫的语气很温柔,可却让人感到了寒冷,那寒意穿过衣物渗透进毛孔,令人背凉心惊。
这不关你的事晏子殊生硬地顶了回去。
卡埃尔迪夫没再接话,站起身走向蓝色的撞球桌,优雅地拿起放在一边的球杆,说道,我们开始吧,艾瑞克会记分。
艾瑞克是那酒保的名字,他闻言点点头,走到挂有记分牌的墙壁前,两手背在身后,等待着。
晏子殊走到卡埃尔迪夫的对面,也拿起一根球杆,凭手感就测出它的重心位置。
球杆的重心位置是很重要的,它是最佳握杆位置的三因素之首,另两个是击球力量,和被击主球的位置。
各种球杆质量不同,重心位置也有变化,所以,撞球手要先了解自己的球杆,才能击出漂亮的一球。
我们比一局。
卡埃尔迪夫说道,从裤子口袋拿出一枚银币,正面是玫瑰,反面是山脉,你选哪个
反面。晏子殊说,拿起巧克粉块,熟练地涂抹在球杆撞头上。
卡埃尔迪夫单手掷币,又灵巧地握住,摊开手掌一看,是玫瑰。
看来是我先。
卡埃尔迪夫笑了笑,收起银币,走到开球的位置上。
晏子殊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撞球桌面。
卡埃尔迪夫不仅擅长解读密码和古老的文字,也擅长撞球,高尔夫等运动,他姿势优美,轻巧地击开了桌面上的球。
晏子殊看着那辘辘滚动到桌子四面的红球,目测出击打的角度和力道。
卡埃尔迪夫握着球杆,弯低身子。
嗒。
一颗靠近桌沿的红球,在白球的撞击下,不差一分一毫地滚过黑球,落入袋中,白球则停在了斜线上,正对着黑球。
黑球的分数最高,卡埃尔迪夫果然是能手,他走一步算三步,不一会儿,已经有七个红球,三个黑球落袋,而他的分数,已经累计到五十二分。
晏子殊不免有些着急,他眼巴巴地看着卡埃尔迪夫不急不徐,神色从容地打下第八,第九个红球,加上落袋的粉色彩球,艾瑞克把金色的指标,推进到六十六分。
晏子殊紧敛着眉头,看着卡埃尔迪夫将粉色球放回原位,忽地开口道,你犯规了。
哎循着晏子殊冷冰冷的视线,卡埃尔迪夫注意到,他的西服下摆,擦碰到了右下方的绿球,使它稍微移动了位置。
卡埃尔迪夫的眼神颇讶异,但他微微一笑,大方地放正绿球,收起了球杆,该你了。
晏子殊走到撞球桌右面,弯低身子,他不想浪费时间,他想赢下所有的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卡埃尔迪夫半倚着红色的吧台,看着晏子殊用反弹,弧线等高难度技巧,一口气将所有彩球打入袋内,堪称完美地赢下比赛,由衷赞叹地拍了拍手。
七十六比六十六,你赢了。
卡埃尔迪夫放下手里球杆,说道,你真的可以做职业球手。
晏子殊不理会他的花言巧语,咄咄逼人地问,阿米娜在哪
你很在乎她
卡埃尔迪夫眯起眼睛,注视着他,似在犹豫该不该把人交出去。
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你别想出尔反尔她在船上吧晏子殊迈前一步,犀利地盯着他,如果我派人上来搜查,你是绝对逃不掉的
可是你也知道,要拿到伊丽莎白号邮轮的搜查证,是非常不容易的吧
卡埃尔迪夫看似无动于衷接过话茬,这艘船上聚集了世上顶尖的名流,每一个人的势力都不容小窥,你就凭猜测,怎么可能拿到搜查证或者就算你竭尽全力,拿到了搜查证,船都已经开到利比亚了,你不是又得费一番外交功夫,才能上船
卡埃尔迪夫轻笑着,你现在是不是很恼火,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刑警
被说中了心事,晏子殊的脸色可谓阴云密布,骇人得很。他迈前一步,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桌面上仅剩的白球。
砰的一声巨响,卡埃尔迪夫身后的玻璃酒柜爆裂开来,可他只是微微皱眉,躲都没有躲,迸射出来的碎片伤到了他的胳膊和后背。
殿下
保镖大惊,拔出枪来,卡埃尔迪夫平静地制止了他们,别动,只是些皮外伤。
晏子殊也很吃惊,以卡埃尔迪夫敏捷的身手,要避开碎片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他却一动也未动
晏子殊呆呆地看着血液顺着卡埃尔迪夫的手背,滴落到地毯上。
你还真是个行动派。
卡埃尔迪夫调侃着,紫色的眼眸凝结着令晏子殊困惑的神采。
阿米娜在下层甲板的车库里,你放心,她没有受伤,不过为了防止她到处乱跑,我在她身上加了一个小配件,晏刑警,你大概还有八分钟的时间。
卡埃尔迪夫的目光很温柔。
晏子殊登时反应过来定时炸弹
炸药的份量很小,在这艘邮轮上只能引起小火灾,大概没烧起来就会被自动灭火系统浇灭了,但是对人就不同了卡埃尔迪夫喃喃道,一脸从容地看着晏子殊,风驰电掣地奔出撞球室。
卡埃尔迪夫吃吃地笑着,然后抬头看着记分牌旁边,一声都未吭的酒保,吩咐道,艾瑞克,帮我包扎一下。
是,主人。
艾瑞克即刻上前,拿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急救小包,小心翼翼地替卡埃尔迪夫清除胳膊和后背上的玻璃碎片。
伤口并不深,但有七、八处,看得人触目惊心。
卡埃尔迪夫却面不改色,赤裸着健壮的上半身,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还听着电话,是吗他也到开罗去了嗯,只管监视,照计划行动,切记,不论如何发展,都不要出手。
危及到那刑警的命也没关系吗电话里如此问道,因为他们觉得卡埃尔迪夫对那警察与众不同。
嗯,没关系。出乎意料,卡埃尔迪夫如此冷漠地答道,然后又叮嘱了一些细节,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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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甲板,车库。
随着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晏子殊大气也不敢出地拆下引爆定时装置,解决了危机,时间离爆炸,还有二十秒。
并不是烈性炸药,分量也不多,但还是会引起压力冲击波,附近的名牌跑车和自己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面色惨白,不住颤抖的阿米娜。
晏子殊解下绑有炸药包的腰带,小声安慰阿米娜,你还好吗
阿米娜点点头,但似乎吓得不轻,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晏子殊小心地扶她起来,让她靠墙休息一会儿。
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阿米娜颤巍巍地开口,太可怕了,我刚想洗手,就觉得脖子后面被什么刺了一下,眼睛一黑。
唔。卡埃尔迪夫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晏子殊含糊地应着,温柔地抱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这不是您的错,
阿米娜头靠着晏子殊的胸膛,小声道,而且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我虽然醒了过来,可视力模糊不清
他们用奇怪的声音说,我身上装了烈性遥控炸弹,让我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不敢多动,但我想您一定会来。
嗯怪怪的声音,一定是用了变声器,晏子殊思忖道他们只让你待在原地,其他什么话也没有问你吗
没有。阿米娜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