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说“我已经和大姐谈好了,如果我肯让出这个位置,她在瑞士银行给我存三千万。到时候拿著钱,投资炒股,总不会沦落到喝西北风……如果有空,以前我特喜欢玩枪的,说不定还可以去买个什麽证,真去公安局里混混……我爸到时候知道肯定特後悔没留我……不然他苏家纵横黑白两道多牛啊。”
冯洛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才骂了一声“呸,没出息的东西。自由後记得请我喝酒,我总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多自在,想怎样就怎样,无所顾忌,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现在想想还真是……血还是热的,人还是活的……算了,不说这个。你要我搞的什麽镇定剂戒毒书籍我他妈的全都搞到了,明天送到你那……还有,你想好後自己去找你爸,我这次可不敢替你传什麽话了,伯父也算牛的,洗白了那麽多年……那气势还在那摆著……”
苏陌在电话那头笑著说“什麽戒毒书籍,明明是武侠小说……我都想好了,毒瘾发作的时候我念给他听,说不准能起什麽作用呢,我记得他以前有一大把,现在在我房子里留著,可惜我不能回去拿,一回去就该被老头子逮住了。”
苏陌聊到最後,问了一句“那麽,还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
冯洛犹豫著,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有空打个电话给水水,水水她最近一直在找你。”
何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几大箱书堆在那里,苏陌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拿著一本书,斜倚在床头看,何授眨了半天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怯怯地问了一句“你也喜欢这个?”
苏陌没抬头,只是说“随便看看……想知道你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麽调调。总之买来给你点播的,到时候要是头痛得厉害,你点哪本我读哪本,总好过你要听什麽苏陌的发家致富史……”
何授先是红了脸,然後争辩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
苏陌打断了他,“你要知道什麽爱情故事,我去叫姓冯的送琼瑶全集过来。”
“不是,我……”何授摇了摇头,还是没说什麽,感觉骨子里有一点失望,莫明其妙的,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苏陌这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过来。”
何授问了句什麽事,还是走了过去,刚走到苏陌跟前,就被苏陌按下了头,对著嘴就是一个吻,何授吓得往後跳,苏陌按著,然後慢慢加深,到处舔遍,才松开手,说了一句“赶快好起来,我们很久没做了。”
何授的脸彻底红了,几滴羞窘的眼泪在眼睛里面晃来晃去,好半天心跳都恢复不过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事实上并不好过,无论是对何授还是对苏陌。
断瘾的时候,开头几天,何授忍受的痛苦并不因天数的增多而减弱,相反的,那些好不容易忍受下来的痛苦,在第二天会以累积的速度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加倍再加倍。到了第三天,苏陌拿著针管都找不到注s,he镇定剂的空暇,何授压也压不下去,拿绳子捆也捆不住,乱动乱挣扎,乱打乱咬人,到了极点的时候对著墙撞头,最後双手抱著头在地上滚,被苏陌拽起来就冲著苏陌打,拳脚并用,毫无章法,拳头都是使了吃nai的劲打下去,打在苏陌身上是一声一声闷响。越是这样苏陌越不敢把那几包东西带在身上,都是往外面扔了藏了,到了何授发作的时候,自己冲进门里,把门锁了,两个人硬著头皮折腾和对打,清醒的时候互相抹红花油和碘酒。
何授经常哭,打苏陌的时候哭,被苏陌打了也哭,清醒的时候哭,不清醒的时候也哭。甚至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擦好药抱著睡觉的时候,何授还是背著身子流泪,苏陌不知道他眼睛里面哪来那麽多水,想笑他几句越活越回去了,终究还是心痛,几天下来体力透支,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虽然脸上青肿的不严重,不算破相,可是家里到处都是摔坏的东西,连订饭都不敢,怕吓著人,只好一次一次地麻烦冯洛送些吃的来,冯洛每次来都盯著怯怯的何授看,像是满腹牢sao欲言又止的样子。
终究没有说什麽。
在第五天的时候,何授发作得出奇的严重,也许苏陌想起那天,终究还是会怕。何授力气再大也没他大,可那天何授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扑上去咬他,打他,理智全失,丧心病狂的疯。具体过程也许苏陌也记不得很清楚了,只是被何授咬了,就甩开,被何授打了,就打回去,被何授挣开了绳子,就再一次绑上,重重复复,来来回回,何授哭著喊“苏陌,我好难受……我受不了了……我快死了……啊,要死了。帮帮我,帮帮我。”一边这样喊,一边冲上来,咬他,抓他,疯子一样。
苏陌咬著牙,站得直直的,一句抱怨都没有,一次一次咬著牙把何授压回去,按回去,一句抱怨都没有。
最後他拿三根绳子把何授绑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何授还是那样,哭著说“对不起,苏陌,救救我──这次……这次真的不行,比原来痛多了……我不行,太痛了。”
苏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何授会解释,然後苏陌就说“何授,你记不记得我刚把你找回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你说,如果我愿意爱你,你……什麽都愿意做?”
何授愣了一下,有些惘然的样子,哭著,轻轻地抽著气。苏陌说“现在我告诉你我要你做什麽,你只要坚强一点,忍一下,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不是很难,对不对?我给你的条件只有这麽一点……你不是说你什麽都愿意做的吗?”
第二十三章
23,
何授愣愣地听著,安静著,然後轻轻地重复著说“我……什麽都愿意做。”何授说著,眨了眨眼睛,两滴泪水从眼眶里面流出来,他又说了一遍“我什麽都愿意做……只要你……”
後来那天何授一直没有再说什麽了,他只是闭著眼睛,握紧了拳头,再没有抱怨什麽痛什麽苦,安静地哭著,指甲在握拳的时候抠进rou里,带出点点的血渍。苏陌还是那样倚在床头,像是刚才没有说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样,他手上拿著一本《笑傲江湖》,他已经念到第二本,也许念完这一套,一切都可以柳暗花明,雨过天晴。
何授不知道听了多久,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是吐字什麽的都清楚了,他说“苏陌,如果不是你,我都快忘了我想从书里面找到什麽,我想变得勇敢一些,可是看得再多,除了这些无聊的东西……什麽都没得到……可是,看著你,我就觉得我似乎勇敢了一些……苏陌。”
苏陌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停顿了一会,低声说“何授,你记得你当初读过的那首诗吗?”
何授似乎是一惊,整个身体都重新瑟缩起来,那件事对於他,是一道一碰就痛的伤痕。苏陌抱紧他,不让他有机会逃开。“我一直想和你说,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其实是,我最喜欢的诗,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断章取义……”
书架上还放著那本发黄的诗集。他曾经一遍一遍读过。像是被铁蹄敲响的节奏,倾泻澎湃的乐章。
你们的思想
幻灭在揉得软绵绵的脑海中,
如同躺在油污睡椅上的肥胖的仆从。
我将戏弄它,使它撞击我血淋淋的心脏的碎片,
莽撞而又辛辣的我,将要尽情地把它戏弄。
我的灵魂中没有一jg白发,
它里面也没有老人的温情和憔悴!
我以喉咙的力量撼动了世界,
走上前来──我奇伟英俊,
我才二十二岁。t
粗鲁的人在定音鼓上敲打爱情。
温情的人
演奏爱情用小提琴。
你们都不能像我一样把自己翻过来,
使我整个身体变成两片嘴唇!
来见识见识我吧──
来自客厅的穿洋纱衣裳的
天使队伍中端庄有礼的贵妇人。
像女厨师翻动著烹调手册的书页,
你安详地翻动著你的嘴唇。
假如你们愿意──
我可以变成由於rou欲而发狂的人,
──变换著自己的情调,像天空时晴时y,
假如你们愿意──
我可以变成无可指摘的温情的人,
不是男人,而是穿裤子的云!
我不信,会有一个花草芳菲的尼斯!
我又要来歌颂
像医院似的让人睡坏的男人,
像格言似的被人用滥的女人。
苏陌轻声说“我过去……总希望你会是一个勇敢的人,可以去笑对世界上那些y暗的一面,可以去发掘美好的另一面,可以大声地说‘我的灵魂中没有一根白发’。我希望你在那天,也能大声念著这首骄傲而肆意的诗歌,指责那花草芳菲的尼斯,站直了看所有的一切。可我错得离谱……”
何授死死抓著苏陌的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不那麽痛了,他轻声呢喃“我会做……勇敢的……”他哽咽得说不下去,苏陌反手轻拍著他的背,低声说“我知道。”
何授有时候会想,究竟什麽是最痛苦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是寂寞孤独,有时候觉得是绝望迷惑,有时候觉得是隐忍苟活,後来发现其实没有什麽是熬不过去的。
尊严於他,不过是很早以前就弃如敝履的东西,他时常掰著手指头数自己有什麽东西是放不下的,後来数来数去不过只有那两个人,他终於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执著的人,他的感情之所以能全力以赴是因为一无所有,他的爱情之所以会死乞活赖是因为视若命根。他用了三十年才找到一个可能,苏陌是他的可能,是他溺水时的一根稻草,所以要抓,要抓得紧紧的,伤痛流泪也不放手。
他的心原本不大,放两个人,已经满了,怪只怪他的感情无所依托,大片大片的空白,所以才会如此的憧憬和执著。他对那个粉红色的梦境憧憬了太久,於是赌博的时候全力以赴,一开始就把尊严压了上去,最後压无可压,只好把原来用来爱自己的那一部分,都压给了爱情。
他记得别人说过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成长,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无奈,不放弃该放弃的叫做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叫做执著。他还来不及分清该与不该,已用尽所有去赌。
还没有等到春天花开,还没有等到秋天硕果,他已却步,关山难度,皆是失路之人,迷途到几乎万劫不复无药可救的时候,才终於记得回头一望,那一望,才知道,前尘隔海隔不住峥嵘岁月,万水千山遮不住往事历历。
於是回头。
说不清是一个执著者的无知,还是一个无知者的执著。
何授在不再独自等待的日子里,分不清什麽是痛苦,他甚至不知道痛苦。这不是勇敢,他只是突然间觉得疼痛飘然远去,到处鸟语花香。
他不会去想苏陌的公司,更不会想此时的天上人间谁会首肯,他此刻更像是家乡的农民,守著自己的自留地,准备用一辈子去等成熟,坐在田垄上,看云卷云舒,暖洋洋的阳光肆意流泄,在心田里播种涟漪,什麽国事民生,什麽天下更替,都是烟云过眼。
苏陌一边翻著戒毒教材,一边分析何授现在整天傻笑乐陶陶的表情。苏陌觉得不可思议,後来经常想早知道就应该早点说。他这样想著,进一步攻克那些心理生理的学术xi,ng论作,比什麽ba的教材还要上心还要倒背如流。
冯洛几天後又来看过他们一次,最後对苏陌的拯救行动给予了高度评价,表扬了何授抵抗病魔的ji,ng神,後来苏陌笑得不行了拎著一双拖鞋过来拍人的时候,冯洛才收起了笑容,偷偷问了苏陌一句“说起来,虽然土产的小米加步枪也能打败日本侵略者,可你们当时怎麽不去戒毒所啊。”
苏陌眉毛都不抬地说“那里面乱,他胆子小,惊不住别人吓。”
何授就羞红了脸,想秀秀自己还在萌芽阶段的一些rou,说明自己又结实又勇敢,结果被苏陌一个栗子敲到头上,委委屈屈的重新缩成一团。
冯洛当时就笑著跟他们说,自己要娶一个既胆小又可怜的女娃娃回家,抱在怀里使劲疼,那日子才叫一个男子气概才叫一个舒坦。
何授也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不过他总觉得冯洛笑起来有些奇怪。
走的时候冯洛朝苏陌眨了眨眼睛,拉过苏陌小声说“你到底怎麽跟伯父说的?”苏陌说“怎麽了?”
冯洛说“他快把公司砸了,你自己抽个空吧,伯父要见你。”
苏陌於是哦了一声,跟後面想过来听的何授挥了挥手,叫他去房里面等。
冯洛见何授有些犹豫地进了房,才说“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苏陌说“这些只会让他担心。不说这个了,我爸叫我什麽时候去找他?”
冯洛说“这几天,我看你明天就得去。”
苏陌沈默了很久才说“我当你是哥们,你一定要帮我。如果我爸又像上次那样把我关起来,你一定要帮我罩著何授。”
冯洛笑了笑,没说什麽。
何授那天被赶回房里後,说内心怎样挣扎都不为过,最後实在忍不住了就从房里往外偷窥,却正好撞上苏陌站在门前,一副了然的眼神,不由得被吓後退了一步。
苏陌微微挑高了眉毛说“想干嘛呢?”
何授灰溜溜地说“没想。”
苏陌哼了几声,慢慢走上前去,伸出手捏何授开始长rou的脸,捏啊捏啊,上下左右地捏,何授痛得五官都挤到一块去了,还是敢怒不敢言,最後苏陌终於肯放手了,那脸上两颊都被捏得红通通一片。然後苏陌在何授脸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转身走向浴室,低声道“过来。”
何授站在原地,挣扎著看那开始响起哗哗水声的浴室,好半天才过去推门,拿了一条浴巾揣在怀里,里面蒸汽氤氲,何授面红耳赤地对苏陌解释“我来送浴巾……”
苏陌拍了拍浴缸的边边,轻声道“过来吧……”
听到这一句,何授红著脸过去了几步,听到苏陌不耐烦地继续拍浴缸,於是继续向前走,最後被苏陌忍无可忍地伸出一只手把何授拉过来,何授跌坐在浴缸里,热水瞬间shi透了半边身子,苏陌像是随意烧钱般挥霍著男xi,ng荷尔蒙,暧昧不清地笑,shi透的头发贴在脖子上,一块块分明的肌理,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被人丢下的花洒,在地上肆意地旋转,带起漫天水雾。
“衣服shi了……”何授窘迫得转过半边脸,连耳根都一片通红。苏陌毫不在意地哼了几声,张口含住何授的耳珠,咬了一会,慢慢舔著耳廓,何授眼角都是一片通红,只感觉到shi热的吐息滑过耳朵,在里面不停地流连,每一根细小的神经末梢都遭受到shi热的折磨,勾引得心都痒痒的,双手无措地环上苏陌,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单音,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著,喉结一下一下地颤抖。
苏陌的吻慢慢沿著他的脖子往下走,一边吮一边咬,留下青青红红,黑黑紫紫的印子,常常是狠狠咬了一口,再细细地吮吻,两只手紧紧地搂住何授的腰,让那个人把头靠在贴了一圈冰冷瓷砖的墙上,然後更加地放肆,一只手继续用力搂著,一只手掀起shi透的衬衣,顺著脊椎上下游走,头缓缓地往下吻,最後用力地扯下shi透的上衣,低头吻住一颗ru珠,咬了一会,然後慢慢衔在嘴里,拉扯著,一点点施加力度,然後在何授颤抖著痉挛的时候,突然松口,让ru珠弹回原处。何授叫了一声,身子耐不住激情一般向後缩去,那一池热水到了这个时候泡在里面只觉得微冷,水不停地随著两人的动作溢出浴缸,可身子再怎麽在瓷砖上厮磨都觉得冷不下来,那只手最後游走到尾椎上,慢慢下走,何授只觉得那手用力一拖,自己就狼狈地跌坐在苏陌身上。
苏陌的手开始扯何授的裤子,何授红著眼睛去挡苏陌的手,结果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像是触电一样退却了一下,最後无力地搭拉在热水里,苏陌一只手把何授按在怀里,一只手用力地扯下他的裤子,扔到浴缸外面,shi漉漉的裤子吸满了水,甩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第二十四章
什麽样的歌能唱到永久,等到岁月都已白了头,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