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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第9节

作者:眉如黛 字数:12932 更新:2021-12-20 05:18:59

    苏陌闷闷地说“只是喜欢──这样不好吗?”

    何授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换了一种自嘲的口气说“你大概是爱死了那个女的吧……我应该要祝贺你破镜重圆吗?”

    苏陌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何授在说什麽,他的语气突然抬高了,他大声说“你他妈在说什麽!”

    两个人从拥抱的姿势开始互相怒瞪,好一会,然後互相松开了拥抱著的手,慢慢拉开一些距离。两个人都是默不作声地站著,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苏陌恼火地发现几个月後,何授在懦弱的同时,似乎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发现何授脾气开始暴躁多疑後,苏陌几乎是异常克制,才勉强压住心里莫明其妙的怒火,或者他一直认为何授都会是那个听话的不多嘴的模样,一辈子都不会变,而不是像那些他曾经在bar里看过的闹场的人,一脸妒妇的表情,这和他记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苏陌最後终於挤出了一句,说“算了,你去洗个澡吧,衣服还是放在原来的柜子里。”

    何授并没有多说,很快地找到衣服,冲进厕所。只有他才知道刚才突然的失口是怎麽回事,只有他才知道这种突然从头脑里冒出来不可遏制的焦躁感和疼痛感是怎麽回事。他把那扇没有锁的磨砂玻璃门合拢後,试著用放衣服的架子堵在门後。他怕苏陌到时候看出浴缸没有shi,看出他没有洗澡,毕竟他此时并不干净,於是索xi,ng把水量调到最大,让热水瞬间滑过浴缸,而他自己则开始颤抖的去脱衣服,露出一根一根肋骨布满的上身。等到水溢满白色浴缸,才用哆嗦著用手关上了龙头,然後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那个小包,里面是几根裹满了白粉的纸卷,到了这个时候,他几乎全身站都站不稳,一只脚跨进浴缸的时候还差点滑倒。直到他把全身都泡到温水里,他才敢用打火机点燃纸卷,含在嘴里,一下一下的用力吞吐,好一会,才觉得那神经一下一下钻心刺骨地跳动和焦躁,终於开始慢慢平息。

    他於是开始放慢了抽食的速度,一边慢慢的让那淡蓝色的气体一缕缕顺著自己的气管往身体深处滑行,一边开始打量著自己惨不忍睹的身躯。他又想起了戚慕商,他不知道戚慕商是不是也时常像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著自己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看著那层发白表皮下,清晰可见的清晰血管,甚至是数著自己的肋骨,又或是在水中静静地看自己的脸,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脸。

    何授觉得有点害怕,这种恐惧在他独居的时候还不明显,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和他比较,再如何不正常的作息时间,不事餐饮,甚至没日没夜的只是服毒和睡觉,都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可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让他知道他现在有多麽不正常了。

    天知道,他绝不会这样跟那个人说话。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纵使也会嫉妒,可绝不愿让那个人知道,他也会有这麽丑恶的嫉妒的面孔。

    他终於有些害怕地接受这个事实,现在他必不可少的那种东西,他原来以为只是腐蚀身体的那种东西,也许把他ji,ng神也腐蚀了。他不要这样,他害怕了,他害怕这种在控制下理智全失六亲不认的感觉,失去控制的感觉差极了,他怕极了。

    何授用右手夹著拿纸卷,有些魂不守舍地抽著那东西,一边又再次,再一次地发誓我得走,我一定得走!

    正当何授这样想得时候,那扇磨砂玻璃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地推开,伴随著铁架子轰然倒地的一连串哗然巨响,进来的是拿著沐浴液的苏陌,他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皱著眉头气得大吼了一声“你他妈干嘛搁个铁架子……”

    他说到这里,看到了何授,那个只剩一把骨头的可怜虫,被迫地把他想努力隐藏的一面暴露了出来,他看著何授泡在浴缸里,浑身shi漉漉的,嘴里叼著什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然後在再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圆睁双目。

    苏陌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你到底在干什麽?”

    何授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想著要把那东西扔出去,结果苏陌向前走了几步,看到镜子前摆著那个小包,把纸卷拈起来,看著露在指尖的白色粉末,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他怒吼一声,把何授就那样shi漉漉的从池子里提出来,何授看著手间纸卷就那样掉在水面,不一会就沁透了,慢慢沈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被迫脱离温水的身子,被冷风一吹,起了一层疙瘩,不停地发著抖。他一点都不敢看苏陌,只是牙关冷得互相碰撞,脑子里一片混乱,晴天霹雳後就是一片荒芜,什麽都拎不清理不出,一边拼命地想完了,完了。一边委屈地想我想走的,是你不准。他还没来得及分清楚骨子里那两种负面情绪到底是哪种占了上风,就感觉身体突然一阵剧痛。

    那是苏陌突然把他用力丢在瓷砖地板上。何授刚来得及闷哼一声,苏陌的拳头就铺天盖地的落下去,何授感到自己在那力度面前不断地落下弹起,他在那疼痛面前不堪一击,只是闷哼著不断地泪流满面,拿手无力地护住头脸,身子在墙壁上被打得滑落又被拎起,一次又一次,那些重复打在一个地方的拳头带来不同的疼痛。

    何授痛得不行,开始哭著求饶,苏陌根本不管他,一拳一拳打下去更加的狠,何授痛得大哭,大喊著说“我错了,不要打!苏陌,好痛!好痛!”苏陌听了,全身抖个不停,最後狠狠踢了何授一脚,然後把他用力挥开,自己无力地摊倒在浴室的另一个角落。

    何授捂著一身青青紫紫淤血的痕迹在地上抽泣了很久,然後缓过气的时候,就往苏陌那里跪著爬过去,试著用手去碰他,苏陌狠狠地挥开,何授并不放弃,脸上泪痕未干,一脸可怜兮兮地把自己的手放在苏陌的膝盖上。

    那一刻,何授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只是知道自己是那麽害怕,害怕带来的恐惧感远远大於身体的疼痛,支配了他的所有感知能力。何授模模糊糊的再一次想起小时候母亲拿扫把打他的模样,往往是一边打一边哭。母亲那麽伤心,所以没有人会恨母亲的拳头。何授模模糊糊地想,幸好苏陌还肯打他,如果苏陌直接调头就走,他该如何是好?於是,这一刻,重新记起来小时候挨打的感觉。原来拳头落下来,真的会痛的,挨打的每寸肌肤和骨骼,真的会痛的,被撕裂和流血的时候,真的会痛的。打人的手,也是会痛的。

    自己有多痛,他的手就会有多痛。何授小心地把自己冰冷的手放在苏陌的膝盖上,苏陌的刘海比以前还要长,这样低著头,什麽表情都看不到,於是何授小心翼翼地,一个劲儿地叫他“苏陌,苏陌……”

    苏陌不理他。於是何授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继续小声地叫“苏陌……”直到那个人终於肯伸出手,把全身冰冷,淤痕点点的皮肤上泛了一层青紫色的身体,慢慢搂在怀里。

    苏陌的气息也是冰冷的,苏陌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他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为什麽要这样糟蹋自己?”

    何授想,大概自己很没用吧,所以选择了最没用的道路。

    可是他不敢这样说,他知道苏陌最讨厌没骨气的男人,他在第一次见苏陌的时候就知道了,於是他只能说“我不是故意的。”

    苏陌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怎麽会变成这样呢,我明明那麽努力地在找你啊。我明明……去追你了,我明明……这麽用力的抱紧你了。为什麽,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何授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是谁更加的难过和伤心,他不想这个样子的,他只是想放弃自己了,可是──他不知道苏陌会不开心。他本来想走的,本来想躲起来不让别人知道的,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苏陌抱著何授冰冷的身体,轻轻地问“我不明白,我明明那麽努力了──我们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何授捂著耳朵不敢再听,他颤抖著想站起来,想穿上衣服,想逃离这里,这里比戚慕商那间y暗的屋子可怕多了,可怕多了!这会让他心如刀割一般,要窒息一样的难受。还没站起来,苏陌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扬起了脸,脸上全是赤裸裸的倔强。

    苏陌咬著牙,一声不吭,把架子上的大浴巾扯下来,用力的,狠狠的,几下把何授身上的水擦干净,连皮肤都擦红了,几下子把换洗的衣服给他套了上去,苏陌把何授横著拎起来,几步走到床前,把何授扔到床上。

    苏陌大声问他“那东西,你上瘾了没有?”

    何授愣愣地点了点头。

    苏陌大声地抱怨咒骂著,他骂“该死的!该死的!”他皱著眉头,在床边来回走著,然後转过来说“戒了!我帮你,这东西会整死人的,你一定得戒了!”

    何授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到底在说什麽,他突然发出一长声刺耳的尖叫,何授大声地喊“不!不!──────”他剧烈地挣扎著,从床上跳下去,想冲出屋子,哪怕一遍一遍地被苏陌按回去。

    “不!!!─────”何授哭著,大声拒绝,用力摇著头。眼泪顺著眼角滑下去,整个人脸上都是一层惊恐的死白色。无法言喻的绝望感霎那间弥漫心头。他在这一刻彻头彻尾地明白,为什麽那个时候,戚慕商会在自己看到他毒瘾发作後离去,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从骨子里渗出的自惭形秽!他不要,他绝不要苏陌看到那样颠狂,毫无理智可言的自己──口吐白沫,满口胡话,毫无尊严。决不!决不!!!!!他不要!他决不要!!更重要的是天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会如何的声嘶力竭地企求毒品,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一如当日戚慕商理智全失地求他──那种时候再谈理智根本是痴心妄想,他不敢想──自己会如何丑态百出,如何的丧心病狂。

    何授大喊著拒绝,最後抱著苏陌的腿,他跪在了苏陌面前,痛哭流涕地求他,说“求求你,不要……”

    他不知道那时候苏陌脸上是什麽表情。

    第十九章

    苏陌安静了很久,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最後他涩涩的问了一句“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糟蹋自己?”苏陌慢慢地弯下腰,试著用力把何授的手扳开,他问“为什麽不珍惜自己?”

    何授惨白著脸,什麽都不说,只是拼命地抱著苏陌的腿,微微颤抖著,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苏陌突然猛地用力,把何授的手从他裤子上扯下来,大吼一声“你他妈的腻不腻!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何授唰的一下泪流满脸,他说“我就是没有出息,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这样,苏陌,我求你不要管我,我也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觉得我快疯了……苏陌,帮帮我,救救我……”。xzc o苏陌铁青著脸,说“我能怎麽帮你?我能怎麽救你!!你说──我还能怎麽样!你要我跪下来吗?跪下来求你,说好何授你给我有点出息!求你好好做人!求你自强自立?”

    何授哭著说“你不要这样,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心里难过,我心里……”苏陌後退了几步,喘息著重复问了他一句“你他妈到底戒不戒?”

    何授惊恐地摇头,小声地,一连声地拒绝“不,不,我戒不掉的,我不行了的,我没救了的──我不能戒的,好痛的,我受不了……”

    苏陌闭上眼睛,一只拳头狠狠打在墙上,吼道“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滚!”

    何授拼命地摇头,他朝苏陌走了几步,见苏陌似乎再不打算理他,不甘心的又小声叫了几次“苏陌……”苏陌把头转过去,身子靠在墙上,额发掉下来,遮住了眼睛。

    何授愣愣地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然後呆呆地往门那边走,走了几步,又回过来和苏陌说了一声“苏陌,我走了……”苏陌没什麽反应,於是何授自己发了一会呆,终究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又回头看了一眼苏陌,小声说“再见了……”然後开始往门外走,整个背都是佝偻的,看上去像一个昏暗的影子。这样灰头土面地走了,到了外面,风一吹就垮了,雨一浇就垮了,别人笑他几句,骂他几句,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抗。这麽软弱,这麽无能,谁都能伤害他,谁都能欺负他,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前,甚至是身边──在何授轻轻地想把门带上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苏陌几步抢了过来,狠狠地把何授拉回来,把门用力地关上。那些表面上的平静在这一刻彻底地被打破,何授苍白著脸被苏陌拉回去,苏陌的手很冷,苏陌低声的,咬著牙狠狠地说“你要我怎麽不管你!你要我怎麽不管你!”

    何授听了这句,瑟缩了一会,然後那些积在骨子里的委屈肆意爆发,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颤抖个不停,很没用的拿手抱著苏陌的脖子,眼泪不能遏制的迅速蔓延,哭得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在苏陌的记忆里,这个没用的男人,在跟他相处的大半时间,都用来哭泣,或是细声抽噎,或是泪流满面,他原本以为自己绝不会容忍一个人连骨子都是软的,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活得一点尊严和自我都没有了,但这一刻他却只能陪著这个人一起颤抖,心痛得快死掉了,一个劲地用手去拍他的头。

    “我怎麽能不管你……”苏陌这样说著,狠狠地吸进去一口气,咬著牙把何授半揽著拽回房里,一边用力拍打著头,一边把房间里所有有尖锐棱角的物体都搬了出去,然後找毛巾找绳子找冰袋找勺子,甚至打了个电话叫冯洛去找个熟人弄点镇定剂,何授光顾著哭了,根本没注意苏陌在忙什麽,直到苏陌开始拿绳子绑他的手,边绑边问“你一天发作几次?”

    何授愣了一下说“两次……”

    “什麽时候,除了中午一次……还有呢?”苏陌问他。

    “晚上……”何授这样惊疑不定地回答,一边试著开始挣扎,说“干什麽,放开我……”

    苏陌咬著牙,把系手的绳子用力绑在一起,绑得一丝缝隙都没有了,再把手固定在床头,剩下的绳子一圈一圈的缠在他身上,穿过床底,绑得严严实实的。何授怕得厉害,一个劲地求饶,说“不,苏陌……我不行的,不要玩了,放开我……我不行的。”

    苏陌咬著暴吼一声“闭嘴!!!”何授听了这句,眼泪一边顺著眼角流下来,一边哭著说“苏陌,我不行的。我烂透了的,我自找的,我活该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自作自受……我不行的,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当作什麽也没看见……”

    苏陌把头低下去,跪在床前,把头深深的埋进床上,何授微微感觉到苏陌的头发擦过大腿,不禁停下了乞求,担心地看著苏陌,口里直喊“苏陌,苏陌?”

    苏陌就那样深深地把整个人埋进床褥里,肩膀微微地颤抖。何授听到苏陌在被子闷闷的低低的重复一句话。

    他说“你叫我怎能不管你……”

    何授的毒瘾是在晚上9点左右开始发作的,在那之前,他从未试过压抑住自己的欲望。他原以为他可以从戚慕商当时的痛苦来窥视这种该死的疼痛,後来发现这种表面的东西永远都像纸上谈兵一样幼稚可笑,当疼痛降临时,何授终於明白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无力的,原本就从未坚强过的意志力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何授在这种磨难下浑身颤抖著,几不成声地乞求“放开我……放开我……”

    他尝试著开始挣扎起来,可是苏陌绑得很紧,他甚至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却依然一下一下,绝望地用力,床被他剧烈的动作带得哗啦啦的直响,苏陌扑过去,把他按得死死的。何授痛苦的仰著脖子,发出嘶哑的喊叫,哭著喊“啊──啊──放开──痛──难受啊!”在这种神经抽搐著,全身功能混乱的疼痛下,那些对肌肤表皮的伤害显得不足挂齿,血流得多了就会自动愈合,拳头打得狠了创口就会麻木,绝不会像此时这样,被中枢神经控制著,主宰著身体的每一个喜怒哀乐,不安、焦虑、忽冷忽热,每一个感觉触觉都像一把刀在骨头上千磨万练,每一个听觉视觉都像是一把锤子对著脑袋用力锤打。

    何授哭著,喊著,用力地想挣脱束缚,绳子很快的就勒进了他本就只有一把骨头的身体。他颧骨蜡黄,汗如雨下,脸色死白一片,伴随而来的是流泪、流涕、出汗、恶心、呕吐。何授嘶哑地叫著,喊著,衣服很快就粘了一层水贴在身上,连带头发一起shi漉漉的贴著。消瘦惨白的脸上,shi漉漉的也都是水,先是汗水糊在鬓角,再是眼泪干在鼻翼,最後什麽都分不清了。何授挣扎得整个人脱水一般,到了後来连什麽乞求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啊──啊──”的喊叫,间或是细小的抽气声。

    “苏陌……”何授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也许不过是十几分锺的事情,但这一刻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熬了多久,说四季变迁他会信,说俯仰之间他也会信,因为主宰他所有感知的只有那种从每一条不停抽搐著的跳动神经带来的感觉,难受,很痛,很难受。何授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跟一直死死压著他的苏陌说“求求你,放开我……你叫我做什麽都行,要我怎麽祝福你都行──放开我,我发誓,我真的──嘶──发誓,我真的,这次我绝对不会缠著你──求求你,你要我怎麽做都行,干什麽都行,我陪你上床好不好,像以前那样──呜,求求你,求求你。”

    苏陌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地压著,死死地压著,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只有颤抖的,发白的关节,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何授在他下面,焦躁不安地转著头,皮肤表层被绳子勒得破皮流血,何授怎麽求,怎麽求,苏陌都不听,只是把头狠狠埋在被子里,压著他,咬著牙,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听。何授求了很久,突然尖叫了几声,失控一样的大声咒骂起来,何授大声地,嘶哑地怒吼“你这个王八蛋!你混蛋!!你以前就是这样──你不是个东西──以前整我还整得不够吗……以前玩我还不够惨吗──你觉得我还不够可笑吗!都是你!都是你!!你凭什麽!!你凭什麽!!你找女人,王八蛋!!你放开我──听见没有──你不是东西──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混蛋!混蛋!!!”

    何授怒骂著,咬牙切齿地骂。苏陌跪在床前,用力地用上半身压著他,死命地压著,全身微微地颤抖,苏陌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什麽都不说,心再怎麽痛也不说。死也不放,别人怎麽骂都不放。

    所幸何授终究不是一个会骂人的人,他颠来覆去的就是重复那几句话,後来何授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的抽气,在有限的空间内,哭著,小力地挣扎,哪怕筋疲力尽。何授一边抽气一边小声地哭,说“苏陌,苏陌,我痛──”

    苏陌咬著牙,什麽都不说。两个人就那样折磨了有半个多小时,何授不再继续挣扎,苏陌还是筋疲力尽地压在那里。何授不再挣扎了後,就跟苏陌说“苏陌……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现在好了……”

    苏陌吐出一口浊气,如蒙大赦一般抬起头来,脸上都是疲惫和一些别的什麽,也许他嘴上说得再如何的了不起,在独自面对这种事情时,终究有些勉强,也许每一个人,面对自己亲近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勉强了。苏陌似乎微微有些喜色,他说“怎麽样……熬过去了吗?”

    何授小力点著头说“现在好多了……对不起……刚才真的好难受,所以才会那样说,你不要介意。”何授甚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上去惨白一片。

    苏陌眉眼一下子鲜活起来,连说了几句,没事,没事,然後仔细审视了一下何授手上的淤痕,恍然著说“你等等,我马上帮你解开。”

    何授低著头,小声的应著,苏陌连忙去取了刀子什麽的,把那些在挣扎下缠成死结的绳子一一挑断,还没等苏陌对解开束缚的何授露出一个微笑,他突然发现何授脸上那种怯弱而羞涩的笑容几乎在同一时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人像是某种穷途末路的野生动物一样从床上逃命一样地跳下去,几步撞开门,来到客厅,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纸包,一手摸索地去找打火机。

    苏陌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他怒吼一声,冲过去,两个人厮打成一团。厮打的时候,苏陌如果还能思考的话一定会想起什麽狗急跳墙,兔子咬人的俗语,因为这一刻,何授面容扭曲著跟他对打的力量,竟让他险些掌握不住。那个明明已经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像疯狗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咬著牙对抗,两个人像是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玩命地扭打,何授眼看那纸包要被苏陌抢了过去,理智全失,一口狠狠的咬在苏陌肩头,霎那间深可见骨鲜血横流,险些咬下一口rou来。

    苏陌忍著痛,居然是不吭一声地咬著唇,在下唇上咬著一圈血印来。他一声也不吭,然後用力一推,终於把何授从他肩膀上甩下来,这才抢到了纸包,正想把那东西从窗台上扔出去的时候,何授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顺手c,ao起茶几上的那个雨过天青海纹瓷瓶,面目狰狞地抡起来,就要向苏陌脑袋上敲去,快敲上的时候,他看到苏陌的眼里从震惊到不信,後来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然後何授看到苏陌,那个从来不肯服一句软的苏陌,在那一刻哭了。

    何授一愣,然後硬生生收回力量,後退了几步,被後坐力影响,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看著那人脸上两行泪水就那样安静地顺著脸颊滑下来,何授愣愣地想那个人哭的时候也是那麽骄傲,不声不响的。他哭了,他哭了,何授想,突然觉得心痛得厉害,在理智重新主宰一切的短暂瞬间,何授喃喃地想说些什麽,苏陌却突然平静地把纸包扔到何授面前,说“你走。”

    何授赶忙小心地把纸包捡起来,一脸抑制不住的欣喜,小心地拿著,捧著,放在鼻子下面小心地闻著味道,一点不知道苏陌说了什麽。知道苏陌推著他,狠狠地把他推向门外的时候,何授不知所措地发出一声受伤一般颤抖的尖叫声,然後反方向地要往屋里挤。苏陌眼泪也不擦,只是咬著牙说“你走,你走!”何授哇哇地尖叫著,害怕似的全力挣扎,直到他看清楚苏陌的表情後,才呆在那里,然後被苏陌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啊────啊──啊──”何授发出细小的尖叫声,大张著嘴巴,试探著去敲门。他喊“苏陌,苏陌──啊──开门开门──”

    他敲了好一会,直到那短暂的理智彻底消失,脑袋里的剧痛主宰一切,他才无力地躺倒在房子前面冰冷的地板上,纸包在何授被苏陌推出门外的时候,随意地丢弃在地上,此刻白色的粉末散在楼梯上……何授没有打火机,脑袋那麽痛,那麽痛,痛得让他再度佝偻起身子,弯著腰,跪在楼梯上,伸著舌头,一下一下地舔,一下一下地舔。直到头不再痛了,心却那麽痛,那麽那麽的痛。

    然後,何授闭上眼睛,试著颤抖地站直身子,结果晃了一晃又倒了下去,何授就那样重新爬回了那扇门前,试探著把手贴在冰冷的铁门上,然後两只手都贴了上去。

    第二十章

    何授不敢敲门,他只敢这样无声无息地贴著,然後小声的,一遍一遍的对门里面喊“苏陌──苏陌──开门开门。”小声地喊了好一会,语句终於简化成无声无息的两个字,冷风顺著空旷的楼梯穿梭来去,何授跪在地上对著门那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著“苏陌──苏陌──”

    苏陌为他哭了。

    何授知道,那个人此刻正在门的另一边,无声地流泪。

    何授也忘了自己是怎麽离开那个小区的,风一吹,浑身就冷得发抖。浑身又粘又shi,坐在街边的时候,南来北往,车水马龙,投过来的目光飘忽著从脸上飞过去,有鄙夷有漠视有同情。他知道他此时这种落魄的模样,难免让人想到那些求职不利的人,难免让人想到穷途末路的人,一不留神就去跳了楼投了河的那种落魄。何授用自己稍微干净一点的手肘来回擦著脸,然後慢慢开始沿著马路走,风从脸上刮过去,刮成了寒风刺骨。

    他想起以前读过的武侠小说的开头,书上说“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苍生为鱼rou,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烘炉,溶万物为白银。”他只以为冬天的风会很冷,如今不过是晚秋,却冷得入骨生寒。眨眼间,秋光老尽,故人千里。

    那是多少年前,他可以用一本本用才情和想象堆砌出来的读物提气壮胆,虽不肆意狂荡也还身正心诚;那是多少年前,他可以一个人在公司里面忍气吞声,虽不美满和睦也是相安无事。那是多久前,他还在用扫帚帮母亲扫地,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在风里面跪了一个晚上,然後受宠若惊地在早上喝一碗热汤。

    他突然希望能够回到那个时候的单纯寂寞,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是他可以把他仅有的那些可怜的喜欢,统统用来爱惜自己。

    女子如明珠,只有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别人才能珍视她的芳华。何授想著自己,他把自己踩到了脚底下,然後再捡起来,跪著求别人收下。很可笑对不对?可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样最卑贱最没有骨气的模样和苏陌相处。他偶尔会想,也许有人也会珍视这样跪著乞求爱的人呢──他原本以为这是痴想,痴想都是想想就算的。

    苏陌为他哭了。他想苏陌大概是很恨他了吧。他想起鲁迅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恨,烂泥扶不上墙的恨。苏陌这种恨让他从骨子里无地自容,他毕竟不能像阿斗一样厚著脸皮说乐不思蜀,他脸皮比谁都薄,他突然觉得好後悔──那种从胸腔里面散著的浊气的後悔把他填充得满满的。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古人说的话句句在理。古人们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苦海无涯苦作舟,可笑他此刻连舟都没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救不行,於是三魂不齐七魄不全,若有所失如行尸走rou。好没用。他既不能像戚慕商那样彻底地放弃,也做不成苏陌那样子咬著牙说永不放弃。何授一边不知何去何从地向前走,一边捂著胸口皱著眉,他想起戚慕商的那幅画,四周景物都在晃,他伸出手去,对著空气轻轻地喊“救救我──救救我──”

    脚步一歪,似乎是踢到一颗石头,於是一头栽倒,灰头灰面。何授想安慰自己几句,说孔子还形同丧家之犬呢,终究说不出,就那样趴了好一会,再慢慢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以前住的那间公寓。

    他愣了一会,正想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公寓楼梯口,和门卫小声地,低声下气地询问“他真的没有回来过吗?”何授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然後看看自己摔得满身尘土的衣服,和想也知道是什麽模样的脸,内心霎那间破碎得千疮百孔,他以为永远就会那样缓慢扩散的心脏突然开始一下一下剧烈地抽搐狂跳,何授跳起来,拔腿狂奔,往回就跑。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拿扫把追著他打的母亲,用力敲他的头的母亲,骂他没出息没骨气的母亲,为了他从村头到村尾跪著求人借钱的母亲,一辈子就希望他能够有出息的母亲。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泼天盖地地浇过来,把他从里到外淋得shi透,他想起那些用红糖和大豆熬成的劣质食品,他想起母亲卖凉茶泡的车前草,矢车菊,蛇舌草,他想起柳义传里的话,风霜满鬓,雨雪罗褥,他以为那是在说他的母亲。

    他没出息啊──何授第一次知道自己错得如此彻底──整天情啊爱的,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无愧天地,自以为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在城里面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一个,恨不得死了去了,却忘了母亲是如何才把他送进大学送进城里的。

    他以为他是最不幸的,不幸得能六月飘雪血jian尺素,陷在骨子里演一场悲情的戏目,他的情是真了,他的苦是真了,他的痛是真的,可又把对他真的人置之何地?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绝望和放纵不过是一杯亲者痛仇者快的毒酒,枉他饮下时还甘之如饴。何授突然狠狠咬上自己的手腕,边咬边跑,才从骨子里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悲鸣。

    风打到脸上,母亲的样子被抛在脑後。从小区出去像是要一个世纪那麽久,从外面跑回来却只要几分锺,何授顶著门卫质疑的目光咬著牙往里面冲,冲到顶楼的时候,气力不足,一下子倒在门前,虚汗顺著额头往下肆意地滑落,何授用力地拍门,用力地拍,一边拍一边大喊“苏陌,开门,开门!求你了──苏陌──”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花多久。苏陌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何授冲过去,哭著,抱著他的脚,整个身子抖个不停。

    何授发著抖地,拼命地求他,跪著求,抱著求,哭著求,他说“苏陌──求你,帮帮我──我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母亲来找我了──苏陌,求你──帮帮我,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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