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把菜往中间推了推，抬手又要去拿水壶，被程卿北一把握住。
“吃饭前别喝这么多水，”程卿北像是在哄小孩子，“胃不好还是得注意点儿，这样消化不好。”
鹿泱急忙抽回手臂，他手心里全是汗，再这么下去可真要完蛋。鼓起所有勇气，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答应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开始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悸动，所以我答应了。
答应和你在一起，希望和你走下去。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还是想任性一次，谁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但有你陪着我就好。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别回头，只管大胆往前走。
你那么好，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心甘情愿陪在我身边；可也还是有一点坏的，瞒了这么久都没告诉我，也不怕把自己憋死了。
我也很坏，我早应该发现的，我把这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只不过是你迁就我罢了。
我没能做一个合格的朋友，那就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恋人吧。
让你久等了，我的男朋友。
“鹿泱，你抬头看着我。”程卿北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思考着说点儿什么缓和气氛。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平时也不是多害羞的人，这样我都不习惯了。”明明知道是因为自己，却还是要强词夺理，“以后会害羞的事多了去了，别刚开始就招架不住。”
鹿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都答应了还想跑，门都没有。”程卿北伸手要去捏鹿泱的脸，被鹿泱一巴掌招呼开，也跟着笑出了声。
两人之间的屏障被打破，又回到了没脸没皮的状态。
鹿泱问“我这样是不是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程卿北逗他“像未成年的纯情少男，我都不好意思调戏。”
鹿泱心里嫌弃自己没出息，可又觉得程卿北越来越没正形，嘲讽道“那你还不是被纯情少男带进了坑里。”
程卿北嬉皮笑脸的“所以你要负责啊。”
恋爱的小情侣连吃饭都变得特别慢，从饺子馆出来程卿北拉着鹿泱不让走。天已经黑透了，月亮躲在云后边儿不打算出来，路灯的光线有些暗，马路上的车也少了很多。
“男朋友要不要跟我回家？”程卿北不太想放手。
第一天就夜宿男朋友家未免也太不矜持了，现在关系发生了质变，远没有以前单纯，鹿泱本能地想拒绝“我还得……”
程卿北赶忙打断“干吗呀，又不是没去过。”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分开，好不容易到手了还不得温存一下，现在放人回去，程卿北可没那么大方。
最后实在拗不过，鹿泱还是跟着回了程卿北家。小区里有一片特别大的湖，还在中间修了一座石板桥，程卿北拉着鹿泱往桥上走，感觉心里的小鹿在乱撞。
毕竟天气还没回暖，晚上没什么人在，散步的老爷爷估计都不爱出来，有也早回家看电视了。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桥上吹北风，也不嫌冷，之前身上臊得慌，吹吹风也挺好。
鹿泱先开了口“今天回我爸妈家了。”
“叔叔阿姨还好吗？”程卿北问。
“嗯，都挺好的。我爸把公司股份卖了，彻底在家养老。”鹿泱笑得有些无奈，“他把钱全给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用。”
“那我可要好好抱大腿，”程卿北说，“感觉自己赚大发了。”
鹿泱作势推了他一把，说“差不多得了，心里美就行，别说出来。”
“全身上下都挺美的，”程卿北一手揽上鹿泱的肩，“美得冒泡。”
鹿泱扭头对程卿北笑了笑，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过了一会儿说“他们一直觉得对我有亏欠，其实真没必要，我都看开了，也从来没怪过他们。”
“我该早点认识你的，”程卿北揽着鹿泱往自己身上靠了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现在也很好啊，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会。”
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希望你一直需要我，这样我就可以陪你一辈子。
就算哪一天真的不需要了，那我就当个癞皮狗好了。总之，你甩不掉我的，我这颗糖太黏糊，粘上了是撵不下来的。
湖边的温度有点低，再吹下去估计得感冒，程卿北说我们回家的时候，鹿泱脸都烧红了。红就红吧，大晚上的反正也看不太清，鹿泱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都到这一步了，再矜持就显得矫情，不如直接豁出去算了。他搓了搓脸掩饰自己的慌张，脸上的红晕总算是在进电梯前退了下去。
程卿北的右眼皮止不住地跳，他侧过头看了鹿泱一眼，没话找话的能力完全丧失。身份转换，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第一晚，想来都是很美妙的。
上电梯的时候碍于有人不敢太过火，只好低头装模作样玩手机。
钥匙□□锁孔，程卿北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而打开门之后，程卿北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失了智。
季优正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石化的程卿北和鹿泱顿时就明白了，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鹿泱狠狠瞪了程卿北一眼，程卿北懊恼得想撞墙，他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这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艹，得意忘形了。他按了按还在跳的右眼皮，恨不得把季优扔窗外去，之前的气氛全给破坏了不说，季优笑得打颤的样子真的相当欠揍。
“豆苗儿快进来，别管那个二缺。”季优终于笑够了，抬手招呼着傻眼的鹿泱。
程卿北气得跳脚“你大爷的，姓季的你从我家滚出去。”
“美人在怀了就开始嫌弃你大爷，”季优回击道，“豆苗儿你可别着了他的道，忘恩负义还没良心，这大冷天的就要把我往马路上赶。”
鹿泱有点儿不好意思，忙出来打圆场“你别听他说瞎话，学长好久不见。”
程卿北洗完澡出来，鹿泱和季优还在沙发上忆当年。程卿北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季优，他家就两张床，如果是之前鹿泱肯定会别扭着要求睡客房，现在季优霸占了地方，鹿泱就只能和他同床共枕了，想拒绝都没有理由，总不能睡沙发吧。
“豆苗儿，去洗澡吧，”程卿北擦着头发喊，“东西帮你放浴室了。”
还没等鹿泱回话，季优欠揍地“啧”了一声，起身朝客房走，中间还不忘好心地提醒程卿北“你们家隔音挺好的，就当我不存在。”
鹿泱挠了挠头发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他是真紧张，进了浴室就更紧张了。程卿北可以说是相当没羞没臊了，还非得把他也拉下水，要不是季优还在，真得打一架。
沐浴露是程卿北大学时就在用的那一款，尽管包装都换了好几次，香味却一直没变。鹿泱还记得大学时程卿北喜欢跑到他床上一起打游戏，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念旧的，习惯了的东西就不想改变。程卿北这么多年都用着同一款沐浴露，喜欢和守护着同一个人，他大概算是很幸运的。
滚烫的水从喷头落下，鹿泱眼前瞬间罩了一层雾气，热水侵蚀着皮肤，使得整个人更加燥热。一整天都感觉自己在飘，现在仍是静不下来。烦躁地打平开关，鹿泱草草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汽，穿着大一号的衣服晃出了浴室。
程卿北正悠闲地靠着床看漫画集，鹿泱记得这一本，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漫画家，曾经疯狂安利了一圈人，然而真正会在睡前看得津津有味的大概只有程卿北。
“洗完了，怎么不吹头？”程卿北合上漫画书仍到了一边，淡橘色的床头灯温暖又柔和。
鹿泱一头栽倒在床上，回答说“特意留着你来吹，想体验一下电视剧的经典套路。”说完又觉得太轻浮，脸朝下埋着懒得动弹。
程卿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深邃的脸部线条变得更加柔和，顺手撸了撸鹿泱还在滴水的头发“趴着也不闲难受，去拿吹风机。”
鹿泱抬起头反驳“不应该是你拿吗，怎么不按剧情走。”
程卿北显得有些无奈，抖开被子起身去拿吹风机，自己宠的人跪着也要宠完。
最大档的风力很足，同样声音也很吵，鹿泱拿过丢在一边的漫画书边看边享受伺候，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白色的t恤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鹿泱一动就现原形，后背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在空气中，然而他的主人并不自知。程卿北有那么一秒恍了神，正是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
吹风机还在尽职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嗡嗡声能很好地掩饰细小的响动，程卿北自嘲地说了句什么，鹿泱没听清，回过头问“你刚说了什么？”
程卿北把风量往下调了一档，不然感觉两个人在隔空对话，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装作专心吹头发的样子“没事儿，吹得头热不热？”
“挺好的。”鹿泱说完便转头继续看漫画书了，丝毫不知道现在的场面有多危险。
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和惬意缠绵，一天里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夜晚总是寂静得不像话，一点响动身边的人都会察觉。程卿北翻了个身和鹿泱面对面，后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倔强地没睁开眼睛。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失眠的人就更加没了睡意，鹿泱刚想转过头去，一双大手就抚上了腰身，程卿北霸道地把枕边人往怀里拢了拢，又安抚地在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哄不愿睡觉的淘气小孩“睡吧，晚安。”
第18章 第十八章
阳光透过纱帘，这个房间也跟着暖起来。鹿泱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被子的另一半早已没了温度。
回想昨晚的种种还真是好笑，成功达成“盖着被子纯聊天”这一伟大成就也是不容易。去浴室的路上差点撞了墙，鹿泱趿拉着拖鞋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
洗漱台上的杯子一黑一白，不知道是程卿北有意为之还是顺手凑了这一对。正思索着，程卿北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别磨蹭了，快点弄完出来吃早饭。”
鹿泱满嘴的泡沫不能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咕噜咕噜”把口漱干净胡乱擦了擦嘴，再抬头时，镜子里已经没了程卿北的身影，大概是先去吃早饭了。
“早，”季优搅着碗里的豆浆和鹿泱打招呼。
“学长早，”鹿泱劲直走到餐桌前，早餐还挺丰富，估计是在外头买的，毕竟这里谁都不是厨房的好手。
豆浆，没搁葱的鸡蛋饼还有虾饺和油条，鹿泱每一个都想尝，但胃口也就那么大，大早上就要做选择题还真挺难为他。
“怎么买这么多？”鹿泱好奇地问。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就多买了点儿。”季优已经吃完了一根油条，伸手去夹虾饺，“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葱？”
鹿泱鼻头一酸，说到底两个人关系早淡了，五年没见季优竟然还记在心里“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季优不以为意“我和程二北吃饭的时候老听他念叨，想不记得都不行。”
“说我什么呢？”程卿北拿着衣服从阳台出来，对着鹿泱说，“衣服帮你烘干了，待会儿就能穿。”
“谢谢，”鹿泱低头装模作样喝了口豆浆，打心里觉得这样的男朋友帅得不行，看清了程卿北手里拿着的内裤时顿时觉得自己鬼迷了心窍，万念俱灰。
季优像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起身“我上午约了律所的人得先走，你们慢慢吃。”
“你今天有工作吗？”程卿北放了衣服在鹿泱旁边坐下。
“10点约了人，”鹿泱懒得抬眼看他，但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下午估计忙完还早。”
程卿北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一起吃晚饭。”
“好。”鹿泱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起身去换衣服，昨天没想到会留宿，现在还得回家拿设备，再磨蹭就来不及了。他一直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很讨厌迟到。
程卿北匆匆吃完早餐，桌子都没来得及收拾“要我送你吗？”
鹿泱已经在换鞋了“不用，送完我你就该迟到了。”
“那一起下楼，”程卿北拿上钥匙和包跟着出了门。
电梯还没上来，鹿泱对着电梯口的反光玻璃臭美，镜子里的程卿北比他高了半个头，两条笔直的长腿看了让人嫉妒得发疯，对于男性伴侣来说，这会不会算是最合适的身高差？
“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了21楼，鹿泱收起思绪，和程卿北一前一后跨进了电梯。这个小区的治安管理方面一直还不错，电梯上没贴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但墙上挂着好几个广告牌。其中一个竟然是他们大学时常用的护手霜品牌。
程卿北发现了鹿泱的视线，问道“是不是很意外？我每次看到这个广告牌就记起来得买护手霜了。”
鹿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记得这个是伍明明推荐的，那时候他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支。”不知道季优看到会不会想起什么，这边有两部电梯，昨天上来的时候另外一部的广告牌位置好像是空的，季优走的时候进的另外一部也不一定。
程卿北伸手摸了摸鹿泱的头，想说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拿出来一看是小袁的短信，提醒他今天二桥上出了车祸，最好换另一条路去设计院。
“二桥上出车祸了，你待会儿别走那边。”程卿北回了短信把手机重新揣兜里，“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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