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之后电话那头的江唯才“啊”了一声。
谢适宜听不出他的情绪，只得继续装可怜“老爷子们不甘寂寞，吃完这顿还要换地方喝酒跳迪斯科，我两天喝了四顿酒，真撑不住了。”
不料却听江唯说“都是领导，来年公司还要靠他们的关系开张混饭吃，不如忍一忍吧？”
谢适宜只觉天旋地转，胃里翻腾，心口更是一阵阵失落“可我跟他们说，家里那口子管得严，不让去了。你要是不来，他们要笑话我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江唯不知道在做什么，又过一会儿谢适宜才听他答“那你给别人打电话问问？不少人想做你那口子呢。”
谢适宜心里更赌，气到“我又不想和他们谈恋爱！想跟我的人多了去，我还个个都娶回家？”
江唯没回话，谢适宜以为他生气了，又连忙着耳细听，这才听出来对方在笑。
谢适宜被他笑得心慌意乱，忽地又打心里生出一丝渺茫希望“你笑什么……到底来不来接我？我、我好几天没能好好儿看看你了。”
“还在临江酒馆？”日程是江唯给排的，他自然知道谢适宜此刻身在何处，“我在打车，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谢适宜的心脏嘭嘭嘭，原来江唯早就出了门，说那些话不过是在逗他玩。他心里美得了不得，只觉得自个儿要是个花骨朵，这会儿肯定已经绽开了。
回到酒桌上，叔叔大爷们再叫他喝酒也不推辞了，啤的红的一口闷，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喝了多少。
等到包厢门被敲开，江唯被服务员让进屋儿，谢适宜只以为自个儿是在做梦。
当天晚上怎么离开的酒馆谢适宜完全没有印象，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头疼欲裂，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床，才惊觉不是睡在自个儿家里。
往身上摸了一下，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就剩了个裤头儿。
谢适宜往屋里瞅了瞅，发现是间酒店，又听见浴室里有哗啦啦水声，瞬间便呆了，抱着被子不知所措。
他还记着自个儿打电话叫了江唯，然后回去接着喝，再后来就断片儿了，啥啥啥都不记得。
过不多久，江唯围着条白浴巾打浴室出来，瞧他木愣愣坐在床上，问“醒了？头疼不疼？”
谢适宜目光直勾勾盯在江唯身上，好一会儿才摇头“不疼——你……昨晚……我……”
江唯看着他笑，款步走近，欺身过去和他脸贴着脸，白嫩嫩的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做都做了，不认账？”
谢适宜满脸通红“对、对不起……”
江唯觉得没趣儿，捏捏他的耳朵，朝床边一坐，又指了指自个儿的脸“我累死累活把你搬回来，你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
谢适宜瞪着眼，压根儿不能相信自个儿能干出这事儿来。
江唯却笑着睨他“你吐了自个儿一身，我扒你衣服，你以为我要睡你呢。”
谢适宜结巴“后、后来呢？”
江唯晃了晃两条小腿“后来你认出是我，就没挣了。”
谢适宜“哦”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憋了半天才道歉“对不起啊……”
江唯偏着头瞅他，谢适宜先是目光闪躲，过了片刻才与他对视，神色似是有点难为情。
“六个月零十七天了。”江唯忽然道，“你还不打算放弃吗？”
第5章 005
谢适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唯在说什么，脑子里却因着醉酒仍在嗡嗡作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于是便只呆呆地瞅着他。
江唯看着他笑“我除了长得好看点儿，还有什么好？”
谢适宜也不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说不出来，好像什么都就那样吧，又好像什么都好。”
顿一顿，又说“看着你我就觉得高兴，我觉得你哪儿都好。”
江唯这下笑得更开了，笑完道“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吧？不过其实我也觉得你跟你小叔他们都不一样，他们追我，就是想睡我，睡够了就又要甩掉我了。”
谢适宜有点搞不懂江唯到底想说什么，迷茫地看着他。
江唯晃了晃脚，问他“做不做？”
谢适宜“哈？”
江唯扯他身上被子“还能做哈？”
谢适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骇得够呛，一边跟他抢被子一边急道“别、别别别……”
江唯朝他龇牙，谢适宜顿时一懵。
往常在一块儿的时候，江唯总是安安静静的，虽然谢适宜也多少能感觉出那并非他本性，但他又懂很多事儿急不来。
江唯待人面上虽和善，其实内里却十分戒备，真真正正像只野猫，分明想靠近谁谁谁寻点温暖，却又在怕。
谢适宜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于是只想着慢慢地靠近他，兴许哪天便被接受了也说不准。
所以今天这一遭实在是让他大感意外，才半年多，江唯就肯对他露出本性了？
一个走神儿不要紧，再反应过来，被子被掀，裤头儿被扯，虽然还都挂在身上，但已然和啥都不穿没啥区别。
俩人光溜溜地对着，谢适宜一脸状况外，江唯则睨着他，给他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理智在阻挠，身体和心思却诚实得很，谢适宜瞅着江唯不住地吞口水，下头已经有了反应。
江唯神色淡漠地贴过来，很主动地亲吻他挑逗他，没多大功夫自个儿也兴起了。
两人你情我愿地做了全套，谢适宜酒还没全醒，第一次完事儿之后就不再继续，搂着江唯躺在床上，不住亲吻他的脖子眼睑嘴唇。
江唯窝在他怀里任他妄为，像只餍足的猫。
不多时俩人拥着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傍晚，谢适宜觉得好多了。
床上只他一个，侧耳细听，浴室又有水声，才恍然想起睡前干了什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江唯到底怎么想的？应当不是答应和他交往了吧？可既然不想答应，又为什么要跟他发生关系？
谢适宜不知所措，心里突突地跳，听着浴室那边水声停门声响，紧张地不能自已，生怕江唯一出来就朝他说“人你也睡过了，以后不要再纠缠了。”
索性江唯出来没这么说“我回家了，你走不走？”
谢适宜忙不迭点头“走走走，等我冲个澡。”
打酒店出来，谢适宜十分忐忑地邀江唯去吃晚饭，江唯也没拒绝。
吃饭的时候谢适宜如坐针毡，几番欲言又止。
江唯倒是自然地很，吃着吃着瞅他那样觉得好笑“折腾什么？又不是我睡得你，你后面也不舒服？”
谢适宜窘得满脸通红，讷讷地“唔”了一声。
江唯又道“你要是不想追我了，告诉我一声就成。”
谢适宜这才小心翼翼地说“我还能追你吗？”
江唯耸了耸肩。
谢适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都睡过了还不算确定关系，但江唯没撵他走，没说让他不要再纠缠不休，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后半段儿的饭也吃得踏实多了。
饭后两人在附近很慢地转了转，江唯虽然面不改色，但谢适宜也瞅出来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了，遂赶紧送人回家。
路上，他憋了许久才问“是不是伤着了？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儿，”江唯看着车窗外朝后飞逝的街景道，“太久没弄了，有点不适应。你喜欢处不？可惜了的，我早好些年就不是了。”
谢适宜怔了怔“我不在意这个的……”
江唯点点头“想也是。我知道有人背地里我说卖屁股，你要真在意，应当不会追我这么久。”
谢适宜听得胸闷，低声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江唯忽地扭过头来看着他笑“当然是胡说八道，我就跟过一个人，跟了四年。”
谢适宜又开始醋得慌，可还是忍不住问“后来怎么分了？”
江唯只道“没感情。”
谢适宜初听了这句只以为两人是不爱了，便好聚好散，只点了点头也没多想，转而又和他聊起了别的。可等到把人送到了地方，开车回家的时候，脑子里却又止不住地回想起了江唯说的这三个字。
没感情？到底是没感情了，还是打一开始就没投入过感情？可看江唯那样，不像是没用过心的。而且依照他对江唯的了解——
想着想着，谢适宜顿时一惊。
江唯说的没感情，十有八九是对方没对他用情。再加上两人在酒店里的那番对话，谢适宜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江唯那段谈了四年的恋爱，没得到什么好结果。对方应该是为了睡他，才跟他交往了那么些年，睡够了便甩手走人，把江唯丢垃圾一般扔了。
想明白了，谢适宜心里一阵阵地抽着疼，江唯的笑脸浮现眼前，满面的笑容却已不再如当初一般让人辨不出是否真心。
都是假的，谢适宜明白了。跟是不是发自真心没有关系，江唯露出笑脸的时候并不真正快乐，所以一切都是假象。
第6章 006
转眼春节，陪酒吃饭的事儿告一段落，公司里也放了假，谢适宜难得休息几天又要去走亲访友，见天儿地想和江唯见面，却总不得空。
江唯家不在本市，但他特意问过了，知道他过年不回家。
三十晚上守岁，姓谢的一大家子人在自家开的酒楼里摆宴，谢适宜逮了个空给江唯打电话“年夜饭吃什么？”
江唯正窝在沙发上裹着薄被看电影，随口答“买了水饺，待会儿饿了再煮。”
谢适宜本来还高高兴兴地，一听这个，当即拉下脸来“过年就吃速冻饺子？”
“就我一人，又不会做饭，这天儿叫外卖也没人送，还想吃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江唯的笑声，“你赶快吃饭去吧。”
谢适宜紧抿着嘴唇，敛了敛火气，才道“你家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唯没答话。
谢适宜气到“说话！江唯你给我说话！我现在很不高兴，小心我一会儿过去揍得你满地找牙！”
江唯哈哈大笑“来呀，我会怕你？就怕你来了不敢揍。”
谢适宜气得够呛。
江唯又说“早就闹翻了。我上大一那年出的柜，我爸妈气得来了个混合双打问我跟那人分不分手改不改，我说打死也不分手，不改，他们就说要跟我断绝关系，然后就不给生活费了。当年倔得很，为了跟他在一块儿什么都拼了。自个儿打工做家教，磕磕绊绊地读完大学，本来能保研，可惜实在有心无力，就放弃了。”
“快十年了，没回过家，也不敢跟他们联系。”江唯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鼻音，“他们等着看我笑话，我也确实就是个笑话。”
谢适宜听得已然落泪“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嘿，谢适宜，你哭什么？”江唯听见他的哭声，心里头暖暖的，又有点儿好笑，“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再说了，哪有做小攻的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你让我们这些小受怎么办？”
谢适宜却道“可是我很难过，心里头又疼又堵。我见天巴巴地当宝贝捧着的人被人弃若敝履，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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