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他曾经恨极这母子俩,可是现在更加重要的东西他已经得到了,有更加重要的人值得他去珍视。一个人的心很小,他分不出其他心思去恨其他人。
总之一切重新归于太平,生活正式走上正轨,除了汪子才身边多了几个保镖。尽管他再三表示自己不需要保镖,但还是拗不过施辙。不过他也明白施辙这是担心他,只好允许保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暗中跟着。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去了。一天,施辙忽然心血来潮想回本屋看看。这里曾是热闹一时的施家大宅,如今却萧条冷清。佣人早已被遣散,门前的院子长满了萋萋荒草,无人问津。
屋内值钱的东西都被清空,大件的家私摆设落了淡淡的灰,唯有时钟还不知停歇,滴答滴答地往前走。
施辙顺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他父亲的书房。书房的格局依然如昨,但事实上他父亲的遗物早就在殉葬那几天收拾过一番,如今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多。他走到书柜前,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小小的暗格,心下一奇,仔细去看,居然还是有密码锁的。
他疑心是什么机密文件,可他父亲已经托人把所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了,而且看格子的大小又不太像。他试了几次密码都没成功,本想放弃,便抱着个最不可能的念头,随手试了母亲的生日。才刚输完他就觉得自己荒唐又可笑,然而没想到格子咔一声开了。
他一怔,只见暗格里放着一张照片。照片已经老旧泛黄,边缘暗淡,看上去像被人反复摩挲过很多遍。虽然上面的人物有些模糊不清,可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母亲。
她身着一袭绣纹梅花的旗袍,修身的设计熨合她玲珑婀娜的身段。像是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回首微微一笑,却在被拍照的那瞬间眼中流露出些许愕然。他从不知他母亲也能笑得这样愉悦,眉眼间还是年轻的模样,惊艳了所有时光,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照片的旁边还放着一朵蓝色的小花。花早已干枯,却被人珍而重之地保存得很好。
施辙有些恍惚地回到家,只见汪子才已经备好晚饭在等他了。他一语不发地走过去,忽然伸手抱住他,汪子才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施辙道。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唯有珍惜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部分微博见年廿
第32章 三十一
又过了一段时间,施辙忽然变得忙碌了起来。也幸亏管隽定期过来检查,说他身体并无大碍,不然汪子才还真放心不下。
某日,恰恰是施辙去美国分部处理公务满一个月,两人隔着屏幕,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地视频聊天。汪子才笑道“工作忙完了?今天这么早跟我视频?”
平时都是他主动去消息轰炸施辙的,哪怕是诸如晚饭吃了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想跟他分享。施辙虽然忙,但忙完以后总是会耐心地回复他,这让他更加乐此不疲。
施辙那边已经是夜晚了,听到汪子才这么问,他“嗯”了一声,便道“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汪子才看着他眼底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知道他肯定把剩下的工作都压缩成几天之内完成了,有些心疼地说道“别急,慢慢来,我等你。”
施辙却道“可我想你了。”
自从发现情人意外的无师自通情话满点,汪子才的抵抗力日趋下降,他低声长叹道“你真的太犯规了!”
施辙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
汪子才觉得他这副难得茫然的样子也十分可爱,忍笑道“没有没有,你再说一遍,我喜欢你说话。”
施辙从善如流“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低而磁,一个个字敲击在人的心上,敲得人心跳失速。汪子才喟叹道“我也想你了。”
说不想念那是假的,虽然他每天看上去都好像是嘻嘻哈哈的,但心里仿佛缺了一块,身边有什么东西是不完整的。被他经常蹭饭的周韬有些受不了了,喝道“要不要这么痴缠?!”
汪子才还击道“我看周略去出差的时候你也好不了多少吧。”
周韬萎了。
“哎,我说上次跟你谈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汪子才突然说。
“哦,没问题啊,我跟周略说过的,他也同意了。”周韬想了想说,“说实在的,我当时还被你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汪子才痞里痞气地道“那我就问你一句,干不干?”
“干!”周韬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得干!”
和别人热热闹闹的时候尚且不觉,一个人的晚上确实是孤枕难眠,他忽然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
思念在光阴中静静发酵,他掰着手指一天天地计算归期,突然觉得时间是这样难熬,相隔的这个太平洋是这样遥远。
某天晚上,他做完某个策划案,伸了个懒腰打算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休息下,没想到竟然一趴就起不来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轻柔地抱起他。他半睁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施辙?”
“嗯。”来人应道。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抓紧他的衣衫,有些激动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提前完成了工作,刚刚回来。”
看见施辙脸上稍显倦色,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来。汪子才心下一热,躺在他怀里问道“那我不闹你了,需要我帮你放热水吗?”
“不用。”施辙把他放在床上,“你睡觉。”
汪子才还想说什么,却被施辙以唇封缄。一吻过后,施辙才低声道“乖。”
汪子才对他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简直哭笑不得,可偏偏又毫无抵抗力,只好道“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施辙给他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第33章 三十二
三十二
这年春节,汪子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把施辙带回家。
一进门,小昭便成了施辙的腿部挂件,黏着他“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汪子才弯下腰,故意问道“你只想哥哥,不想叔叔?”
小昭忙道“想的,想的。”
汪子才道“我吃醋了,你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一旁的施辙扫了他一眼,对他这种对小孩儿也要较真的行为表示无奈。
汪子才假装看不见,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样吧,你叫我两声好听的,我就把这个红包给你。”说着,他扬了扬手上的两封红包。
小昭立刻道“叔叔最帅了!叔叔最棒!”
汪子才笑骂道“拿去吧,你这见风使舵的小东西。”
小昭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走了。
“回来了?”汪父坐在沙发上,淡淡地问道。
“嗯,爸,我们回来了。”汪子才道,“这是施辙。”
“我知道。”汪父道。
“伯父好。”施辙上前一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嗯。”汪父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沉吟道,“施辙,过来陪我下一局棋吧。”
眼看他跟着自家老爸一同上楼,汪子才便溜进厨房帮他妈忙了。
“你爸又拉人陪他下棋啦?”汪母边炖着锅里的东西,边瞥了他一眼问道。
“嗯。”汪子才跟在旁边打下手。
“那个棋痴。”汪母无奈地摇摇头,转而问起“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放心吧。”
毕竟汪母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瞥见他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便打趣地问道“怎么啦?终于把男朋友带回家就这么高兴?”
汪子才但笑不语。
眼看他娴熟地削皮切瓜,汪母忍不住又道“之前还没问你,平常你俩在家是谁做饭的?”
“谁有空谁做吧。”汪子才问道,“怎么了?”
“随口问问。”汪母说着,心里却道,自家儿子从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都进得厨房、出得厅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自家儿子果然是被吃得死死的,还是该感叹施辙将他改造得这么贤惠。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年轻人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
也不知道施辙给汪父做了什么思想工作,等他俩下完棋出来吃饭时,虽然汪父嘴上不说,但他脸上的神色也从淡漠变成了赞赏。
汪子才用手肘撞了撞施辙“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下棋。”施辙的回答十分简洁精炼。
“还有呢,你对他说了什么吗?”汪子才追问道。
施辙看了他半晌,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好看的笑,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猜?”
“……”施辙果然是变了!
总的来说,这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果然,团年饭还是要一家人齐齐整整、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的。
而事实上,饭后活动才是重头戏。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搓麻将。汪母是个中高手,也热衷此道,吃完饭便招呼大家一起切磋国粹。
汪子才打了两轮,被对面汪子贤夫妻档闪瞎了狗眼,当即表示要退场换人。
“你会打吗?”他问施辙。
施辙点头。
“那你替我上吧,好好打。”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对施辙说,“你昨晚把我折腾惨了,你让我歇歇呗。”最后的语调带着些许勾人的上扬。
然后,他不负所望地看见施辙瞳孔微微收缩。
“去吧。”施辙沉声道。
回到卧房,汪子才躺在床上一会儿却又睡不着,干脆起身东翻西找,也意外地让他发现了一些旧物,不由得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他本想等施辙回来跟他一起分享,但看着看着还是抵抗不了侵袭上来的困意,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汪子才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把替他盖毯子。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张了张嘴“施辙。”
施辙手上的动作一顿“吵醒你了?”
“没事,我本来也在等你。”汪子才坐起身,问道,“怎么样?赢了输了?”
“输了。”施辙回答得坦荡荡的。
“什么?”汪子才有点难以置信。
施辙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然怎么讨得丈母娘的欢心?”
汪子才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迟缓地运行,他愣了愣,突然一把扑倒施辙“你这个心机boy!”
他大概有点明白他爹为啥后来对施辙加以赞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