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男的你怕啥 第24节

    曲哲皱眉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住在这里不好吗？”

    “不是，这跟好不好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

    黎希张了张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不为什么。”不为什么，他就只是想搬出去了。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曲哲很少有这样较真的时候，可黎希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让他有点慌了。

    黎希也急了，脱口而出道“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曲哲反问道，“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住在一起很正常啊！这里是我家，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是你家，我们如果能结婚的话其实跟普通夫妻也没什么区别。”

    “可还是有区别的。”黎希看着他小声说道。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啊，有区别，区别就是他们都是男的，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结婚，不能生孩子延续后代，甚至还要忍受一些人异样的眼光，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无法改变。

    “那你要我怎么办？”曲哲此刻无比希望自己是女的，就像黎希说过的那样，也许此刻就不会有如此浓重的无力感了。

    果然现实问题是残忍的，他多么怀念学生时代那个能一脸不在乎地对他说“都是男的你怕啥”的黎希，起码没有这么多顾虑。

    可是现在黎希不会再那样说了，他也同样说不出口，因为那本就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话，而现实是随便找出一个理由都可以把这句话击碎，倒不是因为怕什么，而是确实有很多东西他们以前都视而不见，避而不谈，可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并不是你逃避开了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像他们这样谈恋爱谈到了一定程度，就必须面对这些问题，就像普通男女朋友谈恋爱到了一定程度要面临见家长的问题一样，只不过他们要面临的问题要更复杂得多。

    黎希听了曲哲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他看来，曲哲面对任何问题一向都是有办法的，至少在他面前如此，曲哲优秀、稳重、性格好，可是一句“那你要我怎么办”让黎希感到了他的无奈，心里也是无比难过。

    他不想要曲哲怎样，也不是故意矫情要曲哲为难，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在走，再这样下去他觉得很快就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嫉妒，怀疑与不安很快就要占据他的理智，这让他无所适从。他只是想搬出去，也觉得有必要搬出去，因为即便他再不想承认，他的心里也还是没有安全感。他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好好调整自己。

    “我选择搬出去住，是觉得以我们目前的状况适合这样，而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不是吗？我父母的，你父母的，还有我们之间的问题，都可以趁这段时间考虑考虑。”黎希说道。

    曲哲本想说我父母那里没有问题，我爸还想见见你，可是听到后面那一句，忍不住问道“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有些问题是不需要介意的，你在乎别人怎么看？”

    “不是。”

    “那除了社会关系层面，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见黎希不肯说话，曲哲继续问道“孩子吗？这不算我们之间的问题吧，说句不好听的，除非你喜欢女人，否则就算不是和我在一起你也不会有孩子！”

    “曲哲！”黎希很不喜欢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他根本没有想这么深远，他只是单纯的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可是越来越觉得曲哲几乎要把他逼到死角，这样的曲哲咄咄逼人，让他觉得有一种无形却不可逃的压迫感。

    黎希舔了舔嘴角，艰涩地说道“我没想那么多，我们只就事论事，我搬出去这件事其实从我来到c市就已经决定了的，如果当时就找了房子，也不会在你家住了这么久，我本就该是自己租了房子住的，所以现在搬出去你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曲哲不由苦笑，因为事实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本就该是怎样”，事实是黎希一开始就住了进来，现在突然提出来要搬出去他自然会反对。

    曲哲听出来了黎希只是在找理由，虽然他不知道这些理由背后所掩盖的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清楚再争论下去也还是争论不休，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妥协。

    “好吧，那告诉我你要搬到哪里去住总可以吧？”

    黎希点了点头，把地址了告诉曲哲，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还不确定，得等今天常加非问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租，如果不能就会租另一处地方的房子。”

    “常加非？有他什么事？”曲哲敏感的抓住了他认为的关键。

    “因为要他帮忙租房子的啊。”黎希表情迷茫又无辜地回答道。

    这句话突然让曲哲很不爽，黎希要搬出去原来常加非功不可没，还帮忙租了房子，他简直要被席卷而来的醋意冲昏了头，甚至在他看来黎希和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是常加非惹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曲哲语气不善地问道，可是在这样心情憋闷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急着催黎希搬走一样。

    于是他又赶紧补充道“这周末就搬的话太仓促了。”至少后天他还要给黎希过生日，他也暗中计划了很久的，要给黎希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说这句话，以黎希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会利索地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走。

    其实黎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若是可以，他会尽快搬走，不过听曲哲这么说，他倒也认真想了一下，确实仓促了，便说道“那就下周末吧。”

    在两人不是很愉快的决定下，也就打算把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就在曲哲去洗澡的时间，黎希又接到了常加非打来的电话，黎希不禁暗叹还好这次没再让曲哲替他接到电话，不然他脸皮再厚实也免不了和常加非见面会尴尬了。

    常加非说是房东同意把隔壁的一套租给他，不过即便再怎么磨嘴皮子房东也没答应把房租给他优惠一些，黎希觉得可能跟当初他们送给房东的那烤鸭太难吃了的缘故。不过不优惠就不优惠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现在只想着能搬出去住就行。

    次日，曲哲先问了黎希回不回z市，在黎希说了不回之后他松了口气，说要回家一趟。其实他只是借口回家，实则是为了明天黎希的生日，他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差后续工作了。

    黎希朋友不多，不过又爱热闹，有一个算一个，他得把黎希以前那个公司一些要好的同事接过来c市安排好。好在丁楠那姑娘很热情，听说要给黎希过生日，很快就把人组织起来了，帮了他很大忙。

    另外他还专门定制了对戒，打算在生日派对后送给黎希，他知道这家伙心思敏感细腻却又极其缺乏安全感，这好歹也算是另一种承诺，又多了一个把他和黎希套在一起的希望。

    原本黎希是打算这周末搬出去安顿好，下周回家的，所以前几天就给他妈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这周不回去。

    不过昨天才答应了曲哲下周才往外搬，好在他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一个行李箱就解决了，所以下周若是想回家的话倒也不耽误。

    想起来他妈听他说不回来，所以提前祝他生日快乐，黎希愣了愣，然后从手机上翻了日历，生日是啥时候来着？这段时间明明也不忙，可是心里老是一堆事，没想到明天居然是他的生日。

    生日什么的他倒也不期待，毕竟也没几次正正经经过过生日，若是回家过，他妈必定是给他做一桌子好吃的，若是不回家，就把包子叫出来搓一顿。

    不过明天生日的话，曲哲会不会帮自己过呢？

    黎希不想去想，与其想这种想不出来的事，还不如睡一觉来得实在。

    突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黎希抓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是座机在响，忙跑过去接了。

    ☆、第32章

    “喂，哥，你……”

    上来就叫哥的必定是曲涟无疑，黎希忍不住笑了“不用叫这么客气。”

    曲涟听到笑声，愣了一下，“啧，谁跟你客气了，又不是管你叫哥！”

    “那不管，反正刚才我听到你叫了。”黎希故意说道。

    “别闹！”曲涟故作严厉地说道，听到黎希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对了，你明天生日吧，又长了一岁，刚才那声‘哥’就当是给你的生日贺礼得了！”

    “这样也可以？不行，我得要礼物。”

    “礼物明天再说，急什么？再说了，礼物你可以管我哥要啊，你要什么他不给你？”

    “那不一样。对了，你打电话什么事啊？”黎希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事。不是昨天中午嘛，我哥熬了粥给夏缘送过去了，正好被我碰上，正好被我喝到了，味道不错，就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再熬粥通知我一声，我好过去蹭饭啊！”曲涟兴奋地说道。

    “…哦。”

    “那下次我哥再熬粥的时候你提醒他多熬一些，然后记得喊我过去蹭饭，听到没？你不答应的话，明天礼物就跟你说拜拜了！”

    “…好。”

    挂了电话，黎希拿着话筒的手依旧僵在那，保持着举着话筒贴在耳边的姿势，半天才放下。

    曲哲买了各种食材，就是专门用来熬粥给夏缘喝的吗？黎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买那些根本无意给自己改善伙食，而是有心给夏缘熬粥补身体，真是难得的有心。

    这到底算什么呢？怎么看自己都仿佛是一个笑话。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仔细思索过曲哲和自己的这段感情。以前是他心心念念想着曲哲，而再次相遇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心心念念着这个人，所以才陷入的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以前的曲哲对他亲切有余，是否只是把他当做更铁一点的哥们儿来对待；而再次相遇后，虽说自己没有再上赶着贴上去，反倒是曲哲一直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可是谁又知道这靠近中又含着多少对少年时光的怀念以及想要帮夏缘弥补当年撒谎的心思。

    黎希越来越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痛苦，只想马上逃离。

    逃离！对，逃离。不管什么时候，逃离都是最方便的办法。

    这么想着，他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找到自己来的时候带的那只行李箱，然后拖到卧室的衣柜前，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取出来往行李箱里面塞。还有很多未完全取出来，小小的行李箱已经快装满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添置了这么多衣物，其中还有许多是曲哲帮他挑的。

    看着看着，黎希的眼睛便有些酸涩了，想起来这些日子和曲哲相处的种种，又想想现在的自己，不由更加难过。他用手背揉了一把眼睛，草草地把衣服一塞，把行李箱合上，拖着疾步走到了门口，换了鞋后顺手就又抓起了旁边鞋柜上放着的钥匙。

    抓起来后呆呆地看了半晌，以前总是忘带钥匙，后来在出门前抓起钥匙这个动作已然习惯，黎希心里涩然，将钥匙捏在手心片刻，又轻轻放下了，然后打开门悄悄地离开了。

    常加非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有些疑惑，他这个住处知道的人不多，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他也没有定外卖或者有要收的快递，待打开门后看到黎希，更是惊讶了，尤其看到黎希后面还拖着个行李箱，他已经震惊地忘了反应了。

    张着嘴反应了老半天，常加非才问道“黎哥，你这是……”

    “能先让我进去再说吗？”

    “哦哦，好。”黎希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常加非点着头忙退开一步把他让了进来。

    常加非倒了一杯水给黎希，看着黎希情绪低落的样子欲言又止，想问又问不出口。

    黎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道“我想搬过来了，你隔壁，你联系房东看看今天行不行？”

    “哦。”常加非虽然仍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按照黎希说的联系了房东。

    房东说可以先让他住着，都算是熟人，租金再补也不迟。只是不巧房东今天出门没在家，明天才能拿到钥匙。

    常加非给黎希说了之后，黎希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打算先去找个宾馆住一晚。

    常加非把他叫住了“黎哥，先休息休息吧，你脸色实在不大好。”

    “没事。”黎希摇了摇头。

    “黎哥……”黎希听到又回头看他，常加非似鼓起很大勇气一般说道“那个，你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这凑合一晚吧。”

    黎希正要说“不必”，便听常加非接着道“反正明天就能拿到钥匙，你住在这里就不用来回跑了，而且明天肯定要打扫屋子，还要往屋子里添置东西，都挺费神的，不如在我这……而且，我这儿比宾馆干净的，地方虽小，床还是够大的……”

    常加非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仿佛有些窘迫。

    黎希听他语无伦次地说完，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头答应留下了。

    傍晚，两人下午一同去超市帮黎希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又买了一些酒菜回来吃。

    “黎哥，你是不是跟，跟曲总……”常加非看着黎希闷闷不乐的样子，犹豫地问道。

    黎希拿着酒杯往唇边递的动作停了一瞬，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想说，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常加非也很识相地没有再多嘴去问，两人一口酒一口菜地默默吃着，不多时，黎希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常加非看着醉倒在一旁的黎希，试着叫了叫他，声音很小很轻，若不是出自自己之口，恐怕他自己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叫醒他还是想怎样。

    叫了两声后黎希没有半点回应，明明都没有喝多少，居然醉了，他盯黎希看了半天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为谁而叹。

    他把黎希拖到床上躺好，又去拧了毛巾帮黎希擦脸，擦着擦着动作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然后停了下来，目光细细描绘着黎希白净中透着些许红晕的脸庞，如此带着醉意的睡态，让人看了莫名的觉着惹人怜惜。

    常加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慢慢靠近黎希，直到呼吸都轻轻拂到了黎希的脸上，此时心里有一个亲下去的冲动，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赶紧起开，就这么微微挣扎了片刻，他仍是扯了下嘴角，微微抿唇，然后在黎希的颊边迅速轻轻贴了一下。

    之后他忙转身起开了，咚咚作响的心跳持续着，过了许久才略微归于平静。他这才收拾了一番，小心地挨着黎希躺下了。

    早上常加非醒的时候，黎希还在呼呼睡着，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后，立刻冲到卫生间去了，好半天才洗漱好出来。

    待拿过手机开机，常加非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全是曲哲打来的。他晚上睡觉前有手机关机的习惯，再加上昨天黎希在，所以更是早早就关机了。

    他扭头看了看黎希，似乎睡得正香，想了想还是回了个电话给曲哲。

    刚一接通，曲哲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黎希是不是去找过你？”

    常加非听到他急切的声音，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忙心虚地点了点头。

    “说话。”曲哲等了片刻没听到回答，于是催促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急躁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