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舵面前,好像一个刚刚入手了中意玩意儿的孩童。
蛮英轮‘嗖’得一下窜出去,傅月酌猝不及防往前扑去,还好贺青挡在他眼前,稳稳接住了。施鸠他们听贺青提醒过,所以此时三人并未受影响。听到贺青这边的响动,施鸠还看了他一眼,正要松手过来帮忙,被贺青制止了。
这船快则快,就是不太稳定,万一松了手被它甩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傅月酌艰难的爬起来,一把抓住栏杆,“这蛮英轮跟传说中的还是有点出入。”
“那可不。”蛮英轮虽是大船,却是没有船舱的,再加上它雄伟的外貌,总有人误以为这船稳定又安全,岂知这其中误会大了去了。
染木掌舵,开的十分忘我,青碧道人似是不受影响,还坐在那撸狐狸。
蛮英轮的速度是真实存在的,一眨眼的功夫,北山派便到了,染木颇有些不尽兴的意思,松了船舵。
青碧起身下船,路过染木,轻声道:“可开心?”
“嗯,多谢师父!”染木原本暗淡了几度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几人前后脚下了船,青碧道人一挥袖子,收了大船。
“各位,吃早饭了?”青碧随口问道。
傅月酌辟谷多年自是不用吃饭,施鸠秦蛇秦龟他们又都是妖修,打从化形起食欲便不是必须的,而是一种格外的乐趣,在场只有贺青一人无论身体还是内心是需要进食的。
贺青扫视一周,骄傲抬头,“没有。”
“正好,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搞清楚一件事。”青碧道人神情不变,抬腿便走。
贺青伸着手还想叫住他,施鸠忍笑,拉过他的手,跟上青碧道人。
青碧进了门派没多久,一拐弯进了小树林,一路上没人说话,越走越是难以前进,青碧道人终于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空气,一波水纹微不可查的荡漾开,眼前的密林中突然多出了一条路,青碧让到一旁,染木接着带路,待几人全部进入后青碧再次抬手,封闭了来时的路。
“这里是?”秦蛇忍不住发问。
“无人之地。”青碧道人坦然道。
“无人…”秦龟愕然,“那不是!”
“魔尊的地界,没错。”青碧温和的笑笑,示意大家继续往里走,“不过现在这一小方天地掌握在我们北山派手里,没有危险,不必担心。”
换作旁人这么讲,秦龟大抵认定对方在框他,可这话从青碧道人口中说出,却充满了说服力了,秦龟没再说什么,拉着秦蛇跟在后面。
很快一座宫殿样的建筑隐约出现在眼前,青碧道人停下脚步提醒道,“各位,魔尊就在里面,等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当真,我会问他几个问题,你们只管听着就是了。”
见众人点头,青碧放心的继续带路。
“您为何愿意带我们进这一方天地,不怕我们泄露出去么。”傅月酌提出疑问。
“不怕。”青碧道人道,“这里只有我能进来。”
“那万一有心怀歹意之人挟持您呢?”秦蛇忍不住道。
“谁敢挟持我?你们敢吗?”青碧道人说得轻飘飘的,听在各位耳朵里却觉得无比有力。
是啊,谁有胆子挟持这位活了上千年还留在人界的老狐狸呢。
推开宫殿的门,曾经狂荡不羁的魔尊正支着脑袋,坐在金光闪闪的王座上,笑盈盈的望着青碧,“你来了。”
“来了。”青碧道人不咸不淡,凭空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口袋,倒在地上,正是当日被贺青劈斩成几块的狐山上遇见的活尸。“眼熟么?”
魔尊满心满眼都是青碧,甚至没施舍一个眼神给他身后众人,听青碧这么说,才低头看了几眼,“不眼熟。”
“你仔细看看。”青碧隔空抓起混在尸块中的头颅,移动到魔尊脚下。
魔尊这才低下头认真端详起来,良久,猛地往后倚过去,“好像有点印象。”
“跟你有关系吗?”青碧继续问道。
魔尊没说话,打量起安静成背景的几人。
“青碧的小弟子,你可得好好提高提高看人的眼光;翼游派的那位,我劝你尽早离开门派;妖修的各位,人族的事儿少掺和,谁知道最后死的会是谁呢;还有你,小兄弟,我看你有点眼生啊。”
魔尊上下打量着贺青,等他自报身份,施鸠上前一步,挡住了魔尊的视线,魔尊恍然大悟,“谁能想到,年轻的妖修之首竟是娶了人族男子,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最后这句话是对施鸠说的,施鸠皱皱眉,没有理他。
“哎?我说这么多话,你们好歹给个反应呀。”魔尊刚要翘起二郎腿,便被腿上的链子撤了回去,贺青这才看清,他缩在阴影里的双腿上缠着粗壮的链子。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青碧还是那副和煦样子,贺青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起当初北山派从山下收了几个年幼的小弟子上来,有一个小弟子哭个不停,谁拿他都没办法,青碧道人笑眯眯的递给他了一颗糖之后,小孩立刻停止了哭声,不是被安抚的,是被吓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青碧吓人的本事还真是精进了许多。
魔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耳旁的一撮头发,“跟我有还是没有呢。”
青碧不说话,又凭空抓出一个袋子,只是这袋子扭动的厉害,青碧一松手,里面的人咆哮着窜出袋子,跪倒在地。
是妓馆抓到的女活尸。
其实贺青现在不那么确定这人就是萧氏的母亲了,毕竟用来识别身份的坠子是量产的,仅凭跟萧家老爷有仇这点更是毫无说服力,毕竟萧老爷仇家实在太多。
那活尸咆哮了一阵,魔尊轻咳了一声,活尸立刻安静下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腿,瑟瑟发抖。
合着活尸竟是怕这位魔尊的?
“我有一个提议。”贺青默默举起手。
“贺小兄弟!莫说话!”染木急忙道。
“原来你姓贺,让我猜猜,你不会碰巧姓贺名青吧?”魔尊玩味道。
染木想捂上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了,一脸歉意的看向贺青,贺青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名字而已,让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既然活尸怕他,那可不可以…”贺青欲言又止。
“可以。”青碧听懂了贺青的意思,抽出长剑指向魔尊,“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用,让我先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喂与这活尸,活尸若还是如此害怕,那活尸化的问题便解决了。”
“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魔尊立刻坐直,试图阻止青碧。
“那你说吧。”青碧的剑锋稳稳指向魔尊的喉咙。
“如果我说跟我没关系你信么?”魔尊讨好道。
青碧没说话,收回了剑。魔尊逐渐笑出声,只是笑声越来越大,贺青被他笑的心慌,脑子里一股脑冒出了好多跟师父有关的事,他收自己为徒的时候、骗自己吃果子的时候、进赤者秘境的时候、被人害死的时候、化作厉鬼的时候……恨…好恨……
不好!
贺青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这魔尊好生厉害,竟是利用笑声勾起了他深埋起来的心魔!
青碧道人当机立断,飞剑出鞘,只见原本还在狂笑的魔尊在被剑贯穿后烟消云散了。
贺青嘴角溢血,狠盯着王座,施鸠眼疾手快接连塞了几个药丸到贺青嘴里,缓解了贺青浑身上下刀割般的疼痛。
王座渐渐幻化成一团模糊的影子,紧接着真正的魔尊现身,取代了王座的位置。
“心有执念,早晚有一天会入魔。”魔尊勾起一边的嘴角邪笑着,“早入魔,早轻松。”
贺青想要张嘴说话,却喷出一口血,随即大脑一片空白,昏倒过去。
不知几时,贺青恢复了知觉,睁眼便是搭高的房梁。
施鸠不在。
贺青头脑出奇的清明,只是浑身上下沉得不像话,差点入魔。现在醒了,贺青无比庆幸当初人魔大战之时自己没有单独对上那位魔尊,否则接下来他便要成为天下讨伐的对象了。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口腥甜的血涌上喉咙,贺青赶紧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敢想了。现在状态不好,万一忧思过度真入了魔,可就死透了。
叩叩。
“谁?”贺青艰难坐起,轻声道。
“前几日所为甚好,接下来的任务也务必完成。”低沉的声音毫无感情。
贺青沉默半响,泄气似得趴回床上,怎么差点忘了,自己还有翼游派下属的女干细这个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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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今晚的份。”说着,那人从门外塞进来一小包药,快速离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贺青又趴了一会儿,待到暴动的经脉稳定下来后才去拾药包。嗅了嗅之后便确认这正是不可描述的药。
闻起来跟新婚当日那瓶一模一样。
虽然施鸠当日闻过后只是恢复原形、昏睡过去,可难保这药长期服用对身体无害。贺青眯起眼睛,紧紧攥着药包,原本翼游派如何与他无关,可尚掌门若是铁了心要给施鸠下绊子,他贺青必定要追究到底。
“醒了?”青碧道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唤回了贺青的神志。
不等贺青去开门,青碧道人自己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见到贺青手里的药包,“年轻人,节制些,为了身体好。”
贺青举过药包在青碧眼前晃了晃,“掌门,您认识这种药?”
“自是认得。”青碧坦然得很,倒是贺青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您知道这药是哪儿来的吗?”贺青组织了下预言道。
“我门内弟子给你的吧。”青碧进了屋,挑了个带软垫儿的凳子坐下,又从点心盘子里挑了块花生脆,投进嘴里。“你不是没早饭么,专门给你买的点心,不吃点儿?”
贺青确实饿,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客气,捏了块核桃酥大嚼起来,“你知道有其他门派的眼线混入北山派,为何不管。”
“不是时候。”两人你一块我一块,满满一盘子点心没一会儿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您辟谷多少年了,怎么还吃东西。”贺青意犹未尽的拍拍手。
青碧掏出一小块绢布,细细的擦着手,反问道,“这药,你会用吗?”
贺青摆摆手,“施鸠人呢?”
青碧道人瞥他一眼,“听闻你睡一觉便无大碍,下山给你寻吃的去了。”
“哦。”贺青应得漫不经心,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挑。
“你不是说心魔已经解决了吗。”
贺青不置可否。
青碧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下去。
贺青忽然抬头,起身往门口跑了几步,施鸠正好出现在门外。贺青瞄向施鸠的双手,施鸠面无表情的把打包回来的热菜递给贺青,贺青快快乐乐的接过来,在桌子上依次摆开。
“艳儿出现了。”施鸠落座,对青碧道人点点头。
“翼游派跟北山派距离可不近,咱们前脚到他后脚就跟来了,此人不简单呐。” 贺青摆好了菜,伸向烤得油脂饱满的肥鸭,拽了一只腿下来,嚼得一脸满足。
说起艳儿,几日前在妓馆,贺青他俩从暗道出来自后他就不见了,问妓馆里的其他人,都说不知道有艳儿这个人。这就奇怪了,艳儿一路带他们到了小二楼,妓馆里的人都在跟他打招呼,怎么会不认识?
可妓馆里连着几位都对这位男子毫无印象,并不似在撒谎。
此人身份可疑,恐怕还隐藏了实力,奈何抓不住线索,只好暂且放下,没想到今日施鸠上街,他竟是主动找了过来。
“施鸠大人,好久不见。”艳儿在饭馆门口拦下施鸠,此时的他换了一身颇为素雅的衣服,只是那张脸,不施粉黛也仍旧艳丽,路人走过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好久不见。”
艳儿颇为意外,“世人皆传新任的妖修之首年轻有为却姓情毛躁,不堪大用,今日一见,这流言倒是不攻自破了。”
施鸠从饭馆门口让开,闪身到小路上去,艳儿紧随其后。
“头几日诓骗了各位,在这儿给您道个歉。”艳儿双手放在腰侧,微微颔首,屈膝,不知他那衣领何时调整过,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施鸠往旁边一让,避开了。
“不知你到底有何事。”施鸠冷声道。
艳儿起身,拉好衣领:“看来妖修之首喜好男色也是假的,让你娶人族男子也是委屈你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们的。”
“别急嘛。”艳儿重新整理了腰带,“我没盯你们,是咱们有缘分,碰巧在妓馆遇到了而已。”
“他到底有什么事。”贺青放下啃干净的骨头,打断施鸠。
施鸠深吸一口气,“他要拿此鱼剑换咱们从暗道带出来的东西。”
青碧道人在剥毛豆吃,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深藏不漏啊。”贺青又撕了个翅膀,“莫不是他还在诓你,想要空手套。”
“我也这么认为,但不排除他确实有此鱼剑的消息。”施鸠欲言又止,此鱼此隼是沈峰传给贺青的宝物,是沈峰认可贺青实力的证明,对贺青来说意义非凡。
青碧道人在场,施鸠并未明挑。
“此隼在怀,我已知足,不必强求,该是我的早晚还是我的,你不必为此束手束脚。”贺青并不避讳青碧,见施鸠没搭腔,又补了一句,“我虽是散修,在这世间还是有几个信得过得旧交情,青碧道人便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