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大利。”
李言蹊笑着说,“恭喜发财。”
他俩在祈愿岛上逛了一圈,最后发现这里真的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破岛,除了那棵树有点噱头以外,其他堪称荒凉。
没过一个小时他们就原路返程了,公园里多了一对手牵手散步的老头老太,李言蹊牵着贺忻的手,被他们盯了老半天。
俩人都没有放手,就这么继续握着来来回回地溜达,谁还不是小情侣咋的?
这里终于来了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小贩,看着他们问,“要不要买南湖q饼?”
贺忻爱吃甜的,南湖q饼分为四层,一半甜馅儿,一半rou松馅儿,又称为情侣饼,最外层是q弹可口的糯米,包裹着豆沙,里面是rou松和蛋黄,为的是中和掉腻人的甜味,外壳炸得松软酥脆,洒上一层芝麻,一口咬下去,非常带劲儿。
贺忻连吃了三个,又打包了四个回去给小nai泡吃,李言蹊倚着护栏,侧过脸看着他鼓起的两颊,笑了笑说,“你这么爱吃这个啊?”
“还不错。”贺忻说,“很香,你会做吗?”
李言蹊笑得露出了酒窝,“如果你想吃,我去学呗,我学什么都快。”
贺忻停止了咀嚼,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被风吹得眯起眼睛,他一手cha兜,一手攥着饼,颇为认真地问,“那我想吃别的东西呢?”
“我去报个厨师班。”李言蹊说,“如果以后我真的工作稳定了,有钱了,主业当医生,副业就去开个餐厅,做你想吃的任何东西。”
贺忻低下头,亲亲李言蹊的额头,“好,我等着。”
“啧,嘴上还有屑呢贺小狗。”李言蹊搓了搓,嫌弃的语气也挡不住他脸上的笑,俩人站在桥上,双手紧紧贴着,垂在栏杆一侧,湖面上水光潋滟,印着他们的影子,李言蹊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对面是金色的晚霞,这会儿天居然放晴了,没有先前的y霾遮盖,远处洒下一片光,是最温柔安定的色彩。
夜深了,回去的路程李言蹊开车,贺忻环着他腰,抱他抱得很紧,似乎在听他的心跳。
“等会儿我们往硖川路的隧道里开。”
“嗯?”李言蹊减慢速度,偏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贺忻把下巴往他肩上蹭了蹭,“听我的。”
隧道里那位歌手今天还在,李言蹊他们开过的时候他正唱了首悲伤的情歌,贺忻冲他挥了挥手,“诶,哥们儿,我说了我没分手吧。”
李言蹊一阵不解,那位歌手也愣了愣,立刻拨了两下弦,改弹了一首非常治愈的情歌,“特意炫耀来了么?”
贺忻扬了扬眉,“不行吗?”
“行行行,”歌手朝他俩抱了抱拳,在弹奏间隙指着隧道出口,“那就祝你们幸福,冲过黑暗,往光里去。”
“谢谢,你也是。”贺忻笑着摆摆手,扣了下安全帽,“走吧,塔哥。”
李言蹊一边开一边问, “他谁啊,这么文艺?”
“一位心怀梦想的大英雄。”贺忻说,“我来南溪第一天就待他那里听了老半天歌,挺好听的,而且离隧道出口不远,有光照着就不那么迷茫了。”
李言蹊有点心疼地摸摸他脑袋,回头看了那位歌手一眼,对方的吉他和他整个人似乎快要融进黑暗里了,但他的声音却很透亮,一直绵延不绝传到了他们耳边。他踩了刹车,笑着眨了眨眼,“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贺忻在他安全帽上敲了敲,低沉的嗓音跟着哼了一句,“带我走,到遥远的以后,带走我,一个人自转的寂寞。”
李言蹊转过身,脚尖点地打了个下节奏,继而踩着油门狂飙了出去,他擅自改了歌词唱道,“带我走,就让我的爱,你的自由,不会成为泡沫。”
正好车子疾驰驶过路口,在好几盏路灯的作伴下,他们合唱,“我不怕,带我走。”
国庆长假对于高三生来说简直奢侈,七天的时间就跟绿豆芝麻似的,小的压根看不见,再次踏进学校的时候,大伙儿都有种奋不顾身猛扎进题海深渊的魄力,在秋天簌簌落叶的萧条景象映衬下,一个个都根演激情燃烧的岁月似的,拼了老命要在三模前把成绩提高。
二模三模,想想离期末考还挺遥远,但每天雷打不动的写题纠错背书,周围什么事儿都不去想不去管,一心一意投入学习的时候,日子就会过得非常快,仿佛摁了快进键一般。
新班主任曾老师为了激发他们班同学的学习潜力,采取了按名次分座位的排桌方式,廖妹妹跟薛玟这对苦命鸳鸯就是第一对被拆掉的,没了李言蹊在,班里薛玟就是第一名,而廖妹妹的成绩,现在跟贺忻坐前后桌都不可能了。
但贺忻还算有点良心,按照老师这么分,他得坐第三排,挺直了背后面的人压根就看不见,于是他主动“留级”,跟廖妹妹变成了前后桌。
“哥啊,我怎么办,我已经很努力了,就是考不出来。”廖妹妹丧气地趴在贺忻桌子上,脸愁得快老了十岁。
“你这叫努力?我看你上课睡得可带劲儿了。”贺忻嘲讽他。
廖妹妹瘪瘪嘴,“我那不是昨晚复习得太累了吗?”
贺忻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薛玟拿着一叠厚厚的笔记本,甩在了廖妹妹桌上,“你给我好好看,期末考不能进前一百,咱俩就拜吧。”
廖妹妹害怕她生气了,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薛玟瞪了他一眼,他又弱弱地缩回了手,低头去翻她给他写的笔记,从贺忻的角度能看个大概,很厚一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复习重点,用红笔蓝笔黑笔不同颜色的笔勾出来,写得很认真。
“人姑娘费了好大力气,卯足了劲儿想跟你考到一个大学去,你还不努力背背书等着过年吗?”
廖妹妹捧着那本重如泰山的练习册,闷闷地托着下巴坐下,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朝离他十万八千里的薛玟大喊,“我会努力跟你一个大学,不在一个大学,也会跟你考到一个城市,我这次期末考一定会进步的!你等着看吧!”
这一番豪情壮志的呐喊,实在有违廖妹妹面对女朋友从头怂到脚的xi,ng格,引来了班上一众人的起哄,薛玟嘴上说着“闭嘴”,偏头看着廖妹妹挠着头发,笑得真挚又傻气的样子,脸上一阵发烫,她扭过头,咳嗽了一声,用书本挡住越来越红的耳根。
贺忻突然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拍了两下廖妹妹的背,心里想着既然被甩了一脸狗粮,不如上楼找男朋友平复一下嫉妒之心吧。
李言蹊趴在校服上睡了会儿,教室里很安静,多半人都埋头写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他闭着眼睛开始背单词,从a背到了c类单词时,突然听见广播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先用英语说了一段开场白,大意是以后每周二的午休时间,他都会来学校的英语电台跟大家聊聊天,那一口绝妙的伦敦腔刚一开口就让班里的女生沸腾了。
贺忻会去学校广播站他有点儿意外,毕竟这人最怕麻烦了。
李言蹊刷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下巴戳着笔杆子仔细听着。
贺忻平时说话的嗓音很低,他本身声线就是偏醇厚,偶尔压低了嗓子靠近他耳朵说话有种做了磁核共振的感觉,其实李言蹊听过很多次贺忻说英语,当时第一回 对这人有刮目相看的想法就是他在课上念了一首博尔赫斯的诗,不过这次他念的东西没有那么黑暗,而是一首情诗。
诗的内容还是李言蹊根据某个单词百度出来的,他比不过贺忻庞大的词汇量。
李言蹊点开这首诗的翻译,心里微微有些荡漾。
这是一位智利诗人写的为爱争辩的诗,比起莎士比亚著名的十四行诗,实在冷门得多。
但句子很美,特别是这句“我不需要黑夜的解释,我只等待它将我笼罩。你,就是我的面包,光线和黑夜。”贺忻用他平静而深邃的声线朗读出来,听到李言蹊耳朵里意义非同一般。
lovetruly the only risk orth takg。
爱是唯一值得冒的险。
班里一阵寂静后,李言蹊从位置上站起来,瞥见从广播站晃悠到他们班门口的贺忻,心里的感觉尤为酸甜。
李言蹊推推眼镜,走到他身边冲他笑,“最后一句call baby不错。”
“念给你听的,缓解学习压力,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贺忻抬眼看着他,伸手捶了下李言蹊的肩膀。
“baby。”李言蹊凑近他耳边,“是这么发音吗贺老师?”
贺忻看了眼四周,伸手在他掌心处挠了挠。
这是相当冷清的时刻,大伙儿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校园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他们慢腾腾地绕着c,ao场走了两圈,没有人打扰。
就这么彼此沉默地待在一块儿,直到铃响时分,才抓紧最后一刻亲昵的时间,不动声色上下摸了一遍,俩人各分东西,窜进自己的班里。
李言蹊上楼的时候感觉楼梯不是楼梯,而是贺忻弹奏的钢琴键,他每往上跳一步,心跳就蹦快了一点,其实也就多听了十五分钟贺忻念给他听的诗,又在他身边待了一会儿,压根没做什么别的儿,但李言蹊浑身都轻了,与刚才疲倦的状态很不一样,连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他迈着步子走进班里的时候很多人都抬头注视着他,李言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蹦着进来的,他有点尴尬也有点想笑,觉得人啊一旦谈上恋爱了,就注定幼稚得可以。
南溪的秋天很短暂,仿佛来势汹汹的秋老虎还没耀武扬威几天,就一下入了冬,学校周边的小摊被撤了,据说要创建文明城市,没了关东煮和烤番薯的冬天很难熬,特别是晚自习的那段时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变得了无生趣了。
累和疲倦是常态,但好歹他们还有苦中作乐的本事,有时候写题写烦了,就相约去c,ao场跑二十分钟的步,比谁跑得快,输了有惩罚。
李言蹊就被罚过三次给贺忻刮胡子,这人一到冬天毛发就开始旺盛,简直是反季节的人类。
“你要再长高到195以上我就跟你拜拜了。”
贺忻把下巴上的泡沫蹭到他脸上,低头去啄他的嘴唇,“天地良心,前段时间学校体检,你188,我还是192好吗?”
“我有一天比你高了你就该哭了。”李言蹊笑着摸他头发,“毕竟这是你唯一的优势了。”
贺忻盯着他看了三秒,急切地凑过去抚摸着他的身体,李言蹊动作利落地脱掉他们的衣服,俩人关了灯,重叠着倒在不够容纳俩“巨婴”的床上,惹得床板咯咯直响。
贺忻生日跟期末考凑在了一起,这一年过得比较艰苦,一切从简,李言蹊的投资产品恰好赚到了第一笔金,他们带着小nai泡出去大吃了一顿,回家后贺忻收到了李言蹊的生日礼物,是他很喜欢的球队的定制球衣。
贺忻一拿到礼物就把他抽了一顿,说这些钱够给小nai泡做一回手术了,你个败家子。
头一回被冠名败家子的李言蹊揉着酸痛的胳膊笑个没完,“我们家贺小狗居然懂得持家了。”
贺忻叼了根烟,眯着眼睛看向他,听着对方的笑声,想着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一看见球衣就跟rou被剜掉一块似的疼,觉得他也太傻逼了吧,但傻逼就傻逼吧,爱情面前谁不傻逼呢,于是他一仰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把李言蹊抱在怀里,用下巴温存着磨来磨去,“塔哥,期末考加油。”
“嗯。”李言蹊亲他的鼻尖,想了想还是没把剩下一半礼物在高考结束后送他的事儿告诉他,轻声一笑,“美术集训顺利。”
俩人这一年的腻歪劲儿被期末考给打散了,艺术生的期末考就在外市的集训中度过,每天早起就开始画画,画到晚上回寝室,而李言蹊每天要面对堆成山的习题和怎么都做不完的试卷。
因为各自忙碌,倒也不会觉得日子有多难熬,还是有点盼头的。
他们每天都会准时同一个电话,聊的都是些无聊的问题,比如今天吃了什么,明天想吃什么,做了什么题,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发生,今天贺忻忍着狂风裹跑了树上的雪渣子,往他脸上劈头盖脸吹来的冷意,给李言蹊堆了个雪人,他们那边零下了,他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石板桥上跟他视频。
“艺术细胞见长。”李言蹊瞅着屏幕里的雪人,朝他竖了竖拇指。
贺忻哈出一口白气,笑着说,“塔哥,你躺床上了吗?”
“还没,还在写题。”李言蹊说,“刚被某道题给缠住了,写了半小时还没算出来。”
“加油。”贺忻搓了搓鼻尖,把围巾裹得紧了些,低头把烟踩了。
“嗯,跟你视频完了我就再去奋战一小时。”李言蹊盯着他的手,“赶紧揣兜里,别摸雪了,多脏。”
“不在我身边还管得那么宽啊?”贺忻把雪踩得咔咔作响。
李言蹊那边突然沉默了,好半天才闭上眼睛吁了口长气。
“怎么了?”贺忻问。
李言蹊拿着纸巾拭了下镜片,有意装无意地说,“小nai泡说想你了。”
贺忻拢了拢灌进风来的外套,凑近屏幕一笑,指着自己冻得发麻的嘴唇说,“哦?就他想我了么?”
李言蹊没有把眼镜架回鼻梁,跟他饶有默契地一靠近,俩人隔着屏幕接了个吻。
他微微一垂睫毛,开口是沙哑到有点儿xi,ng感的嗓音。
“我哪儿都想你。”
贺忻觉得,有时候李言蹊耍起流氓来,让他仿佛有种交了个假男朋友的错觉。
“塔哥啊。”他眯了眯眼,神色暧昧地在他敞开的衣领处扫了一眼,李言蹊这人特损,还非得把领口一扯,给他看瘦削漂亮的锁骨,“饱饱眼福。”。
贺忻不服气了,立刻把手机移到自己的大长腿上,来回晃了两下,要不是棉袄裹得太严实,他一定会撩开衣服,给人看腹肌。
李言蹊笑了一会儿忽然不笑了,周围房间基本上都熄了灯,只有台灯的一点微光在他身边亮着,他趴在桌上,觉得一静下来,这十五天的时间过的好漫长。
他认真道,“我很想你。”
贺忻笑了笑,“我也很想你。”
第六十四章 大学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