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暑假的慵懒时光。
福垚的女朋友没有离校,选择和他留在了同一个城市。
这天一早,就打来电话吵着要去北面的山群郊游,福垚尽管睡意浓重,也还是应承下来,摇摇晃晃起了床。
拉开窗帘,外面云层低矮,有着下雨的征兆。
福垚生出一丝犹豫,却还是不愿毁掉女朋友的好心情,取了两把伞,装在了背包里。
北山离得非常远,福垚乘坐城郊巴士,颠簸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山脚。
拨通女朋友的号码,很久却没有人接听。
福垚漫无目的地踱着步,随意寻了迎风的角落坐下来。
厚重的y云堆积在头顶,经过一个小时也没有散去。就算她出门晚了到得迟,也不至于这样慢。
福垚再次看向手机上的时间,皱了眉头。
还是说,她已经到了,却没有听见电话?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沿盘山路向上走去,调出号码继续拨打。
这样走了一会儿,福垚突然将手机移离耳畔,听见前方隐约传来熟悉的音乐。
大步奔跑过去,一个手包躺在草丛间,旁边是碎了屏的手机,正顽强地响着铃声。
意识到女朋友或许遭遇了什么事故,福垚焦急地环顾四周,希望能发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山间的密林似乎有些异样的声音,福垚凑近去看,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将自己的女朋友围在里面。
其中一人揪着曹芸的头发,似乎在威胁着什么。
“放开她!”福垚登时火起,冲过去一拳打中了那人的左颊。那人踉跄着放开手,口中吐出了一颗牙,混着血水掉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增援,福垚寡不敌众,连吃了几记重拳后,便被一个扫腿绊倒,仰面栽出了密林。
似乎撞在身后的什么东西上面,听见脆弱的断裂声,然后黄的白的花瓣四下飘散,随着跌倒的福垚撒了一地。
“大当家,”身后有人急急地问着,“有没有受伤?”
被福垚撞到的过路人没有言语,只是对手中残破的花束蹙了眉。
“撞成了这样,恐怕不好为夫人上坟。”身后那人说,“我去再买一束来吧。”说罢转身朝山下走远了。
而过路人似乎生了脾气,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场,他看到林间追出来的几个大汉,脸色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狠目横扫,那些大汉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跟你没关系,不要自讨苦吃。”其中一人示威一般说道。
“跟我没关系?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人猛地将残花掷在地上,一把扯松黑色领带,“他妈的敢在弃影地界上撒野,倒是勇气可嘉。”
之后的打斗太过迅速,除了扯裂成碎片的风声,福垚什么也没有记住。
“喂,小子。”那人拍拍袖旁的土,蹲下身看向福垚,“你还好吧?”
福垚点点头,之后突然回过神,忙不迭爬起来跑进密林里。
“曹芸!”焦急唤着,见女朋友靠坐在树旁,已经不省人事。
简单检查一番并无明显伤痕,福垚便将曹芸背起来,经过放倒满地的大汉们时,发现出手相助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两日后,福垚拎着一袋子水果,战战兢兢敲响了弃影宅邸的大门。
那群来路不明的人,事后听曹芸说是家族产生的纠纷,无缘无故被牵扯进去,曹芸也是始料未及。也是多亏福垚来得及时,否则或许现在,曹芸正面临绑架的困境也说不定。
曹芸很少提起所谓家族的事,对福垚也是有意回避含糊其辞。所以尽管带着疑惑,福垚也还是没能继续追问下去。
弃影虽然名义上也是个大型的家族产业公司,但其在黑道上声名显赫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福垚矛盾了很久,还是决定前往,毕竟那个被称作大当家的人出手解了围,登门道谢是应该的。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大门应声而开,门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尽管彬彬有礼,无形中却带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呃……我找……我找……”糟糕,完全不知道大当家的名字。
“嗯?是你?”福垚正窘迫着,有人走了过来,疑惑着看向门口。福垚认出,正是那天跟在大当家身后的人。
“荣管事。”门童毕恭毕敬欠身行了礼。
被邀请进会客厅是意料之外的事,福垚拘谨地端坐着,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片刻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是弃影大当家宵义x。”宵义伸出手,和福垚握了握,掌心温暖,“听阿荣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专程来道谢真是太客气了。”
“没有的事。大叔您救了我的女朋友,真的感激不尽。”福垚说,“我是人民武警学校的学生,福垚,再次感谢您。”
“武警学校吗?”宵义感到意外,“嘿~真是有趣的缘分呢。以后到了警署工作,还请多担待了。”
“都传闻弃影是黑道组织的龙头老大,行事狠烈手段毒辣,可是在我看来,宵义大叔并不是坏人,反而行侠仗义古道热肠,让人敬佩。即使我成为警员,也不会人云亦云颠倒黑白,我会永远,站在正确的一方。”福垚承诺道。
宵义赞许地拍了拍福垚的肩“好小子,有胆识,有骨气。还有,你宵义哥我才32岁,我看小弟你也有20岁出头了,别大叔大叔的,叫我宵义哥就成。”
“好,宵义哥。”福垚笑着应道。
“对了,你说的女朋友,她还好吗?”宵义问道。
“只是受到惊吓而已,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那些人不像是临时起意惹出事端,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你们?”宵义眯起眼,神情间不动声色闪过一丝狐疑。
“嗯……”曹芸家族的事就在嘴边,福垚却隐约觉得内里还存在着巨大的谜团,不便述说,于是又咽了回去,“突然过来找茬,具体原因我也没有搞明白。”
“好吧,”宵义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稍加提醒,“那是个行事卑劣的小组织,平常耀武扬威惯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次好好收拾一顿,想必以后也嚣张不起来了。你也是,敌强我弱的时候就别硬抗了,很危险,有时候求援也是一种战术,不要嫌丢脸。”
“宵义哥说的是。”福垚说。
“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宵义越过福垚,看向角落里摆放的相框中女子恬静的笑靥,神情不自觉伤感起来,“多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事情,别老顾着自己,伤了和气。毕竟有些时候,一个任xi,ng,恐怕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抱憾终生。”
见福垚满眼的困惑,宵义扶额自嘲起来“抱歉,絮叨了这么些有的没的。”
福垚却摇摇头认真地说“宵义大哥说的在理,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第10章 第九章
夜深,阿荣在书房前面停下来,叩了叩门。
“大当家。”轻声唤着。
“进来吧。”
宵义正端坐在写字台前,就着柔和的台灯光线仔细翻阅摊开的文件。
“大当家,您推测得没错,这次事件,确实和他们有关。”
宵义放下文件,轻笑一声“无意间帮了他们一把,也不知是好是坏。罢了,既然远在澳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次果然就像福垚小弟说的,当作是行侠仗义好了。”
“哇~~”曹芸将手伸出窗外,尽情享受风撞在掌心里的沁凉感觉。
“谢谢你雷廷。”副驾驶的福垚笑着说,“专程带我们出来兜风。”
雷廷似乎正格外专注于路况,双手稳稳地握在方向盘上面,没有搭腔。
大三伊始,雷廷添置了座驾。
一辆纯白色进口轿车,内里高配,宽敞而舒适。雷廷专门去维修店加高了尾翼,几乎与车顶齐平,与众不同的装潢,就像车主本人的桀骜不驯。
看到福垚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淤青,有了惊讶。福垚却不肯说清所因何故,只道是暑假里自己不小心,跌下了楼梯。
为了哄福垚开心,雷廷便邀请他乘车郊游。像是预料到福垚会询问是否可以带家属,雷廷早便做了心理准备,如他所愿点了头。
初见是个温柔美丽的妹子,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流畅,从肩膀倾泻下来,微风中轻缓地飘动着。
雷廷靠在车门上没有动,倒是妹子大方地伸出手,附加一个明媚的笑容。
“你好,我叫曹芸,是福垚的女朋友。”
那张笑脸如同正午日光刺痛了雷廷的眼,他不自在地握了握,别开了视线。
“我是雷廷,福垚的……舍友。”
“我知道的,”曹芸抬手将长发拢到耳后,白皙的脸上五官显得格外ji,ng致,“说起来雷廷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雷廷困惑地看向曹芸。
“若不是那天福垚为了给哥你过生日去买蛋糕,也不会在店里遇见钱包被偷的我,更不会帮我付了款,促成现在的恋人关系了。”
“哦,那还真是,恭喜了。”雷廷暗自咬着唇,佯装愉快却掩盖不住内心的低落,神情别扭而歪曲。
“聊什么呢?”走去买水的福垚回来,笑呵呵地看向曹芸。
深情相望让雷廷心内纷乱。“上车吧。”这样说着,率先一头钻进车内,大力关上车门。
车在郊外停下来。雷廷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极目远眺,碧绿的草地延绵到了天际边。
“天气真好啊。”福垚站到雷廷身侧,感叹着。秋天的天空高远而辽阔,云团远远聚在一处,日光也柔和。
“你们快来呀!”曹芸举着相机跑向不远处的花海,见福垚没有跟上来,大力地挥挥手。
福垚露出柔软的笑容,抬脚走过去。雷廷在他身后,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
心内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和酸楚,仿佛有什么正在快速抽离,纵使雷廷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
山光水影,在眼前铺陈成为静谧的美景。福垚走得累了,就地躺下来。雷廷犹豫片刻,躺在了他的身边。
曹芸跑回来时的方向,就着傍晚不再刺目的日光拍下各种角度的照片,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玩得兴致勃勃。
微风,无声摇曳的草野。
福垚就在身边,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雷廷看着他的睡颜,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而这件艺术品随着夕阳的西斜,朦胧成一片柔和的橙黄,渐渐模糊在雷廷的视线里。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福垚正同曹芸小声说着话。
夕阳还没有完全沉下去,暗夜正从天空另一端悄然爬上来,像是忌惮了晚霞的炙热,远远聚拢着不敢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