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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 第2节

作者:吴沉水 字数:12225 更新:2021-12-20 02:30:01

    第3章

    霍五少痛得“哧”了一声,他扯住周子璋的头发,拉开他的唇,马上一巴掌挥了过去。霍斯予的狠不是说着玩的,这巴掌直打得周子璋头偏一边,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五道狰狞的指痕。

    “妈的。”霍斯予拿起纸巾,往里头吐了口唾沫,依稀看到一丝血丝,想是舌头被咬破。这可是从没遇到过的情形,霍五少在帝都玩了这几年,还从没有谁敢这么咬过他。他慢慢解开西装纽扣,脸色y沉,黑眸转深,不知酝酿的是欲火还是怒火。本来懒得玩这种变态剧目,他想着既然看上这人,大不了给点钱买他一夜就得了,不要钱就给别的,他霍五少在s市呼风唤雨的,总有这种穷学生不得不动心的东西。哪知道这人一下咬怒了他,舌头刺痛不已,似乎还有股血腥味冒出来,这一下,少有的恼怒登时冒了上来。

    这时候的霍斯予还不懂得分析,为什么在商场上修炼得颇有城府的自己,对着周子璋这个素昧平生的白皙书生,像点燃了炮仗一样,五脏六腑的暴戾情绪,骤然间都被勾了出来。这时候的霍斯予,只知道怒火高涨。他脑子里想,这都多少年了,还没被人敢动自己一下。刚去英国那会,还有洋鬼子仗着人高马大想欺负他,哪里知道这个模样无害的中国少年,其实是一玩命的主,打架本事那是千锤百炼,而且带着怨气,似乎将被放逐到异国他乡的火全撒出来。他就读的那所著名公学里都是最懂惜命的中产阶级金贵男孩,哪里见过这等中国式的地痞流氓?再加上霍斯予对付人专挑人弱点下手,手段y狠下作,收拾了几个贵族子弟后,从此学校里再没人敢招惹他;他又懂得反过来使怀柔手段,渐渐的,也笼络了不少人心,想动他的人就更少了。回国后堂哥怕他树大招风,雇了好几个保镖日夜跟着,哪里还有人能太岁头上动土?谁承想,今儿个晚上,就让这个长得温良如兔子的男青年,狠狠咬了一下。

    霍斯予冷哼一声,眼神从上往下,带了鄙夷和不屑。他发育时正赶上在国外,吃喝都比照洋鬼子的营养标准,体格也比照西方人长得魁梧健壮;当年为收拾欺负他的小洋鬼子,又特地学了武术柔道,手劲力道比同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平日里,霍斯予最瞧不起的就是周子璋这种身板单薄的男人,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带上床的,恰恰就是这种身材颀长,瘦削而脆弱的类型。他有过几个男xi,ng床伴,都不是那种柔媚的如花少年,而是这种白净而年纪略长的男青年。只是,玩到目前为止,还没玩过脸蛋长这么标致的,更何况,还一看就是个雏。他吞了口唾沫,将脱下的西装上衣往沙发上一抛,抬起周子璋被那巴掌煽得失了神的脸,仔细摸了摸,轻佻地笑道“疼吗?”

    周子璋眼神瞧过来,漂亮的眼珠子里明明白白流露出愤恨、厌恶和惊惶,突然,他颤抖着,照脸朝霍斯予用力啐了一口,被吻肿了的唇,清晰吐出两个词“变态,恶心!”

    霍斯予笑容不变,像没事人一样,反倒是周子璋见他没有动作,流露出恐惧的表情。突然间,霍斯予一拳如风,狠狠揍到周子璋腹部,疼得他五官瞬间移了位,踉跄一步,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这下不用保镖制住他,他自己也动弹不得。霍斯予冷笑一下,对保镖挥手道“出去。”

    “五少,这……”一个保镖踌躇着说“这人毕竟不是帝都的少爷,打一顿就算了,真要什么,恐怕不好吧。”

    霍斯予冰刃一样的视线扫过去,成功令那位保镖闭上嘴。他皱了眉头,威严地说“出去。”

    “是,五少。”两名保镖不敢多言,鞠了一躬,立即退出霍斯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只瞧见那男人半张侧脸,轮廓ji,ng细,身为男人,倒长了个如女人一样尖下颌,衬着疼到雪白的脸色,煞是动人。他望向自己的一双眼睛,倒不是时下流行的丹凤眼,而是比一般人要深邃得多的双眼皮,此刻凝聚了水雾,像极了夏天湃在冰块中的黑葡萄,瞪着他,惊惶而害怕,茫然而不知所措。

    霍斯予脸上冷冰冰,心底却烧着无名的兴奋之火。他靠近几步,这个名叫周子璋的男人立即本能地拼命往后缩。这种犹如见鬼了的表情立即激怒了霍斯予,他想也不想,穿着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脚用力朝那男人身上踢了过去。那男人瞬间又被他踢翻在地,几脚下去,早已疼得缩成一团,护着头,一边躲一边发出连声惨叫。

    霍斯予接连着又狠踢了几下,才算解了恨,再瞧着这人也揍得差不多火候,便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顶端的扣子,好整以暇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触手倒是一派丝绸般顺滑。看来发质和这张脸一样,都属上品。霍斯予满意地勾起嘴角,手上一用力,逼那人抬起一张被打肿了半边的脸来。

    “你,你这是违法的,我要报警……”周子璋勉强说道,声音微弱,全无震慑效果。

    “报警?呵呵,”霍斯予难得笑了出声,拿手在那脸颊上比划着说“这么漂亮的脸蛋,只打了一巴掌真不对称啊,我往这边再打一巴掌?”

    周子璋明显哆嗦得更厉害,畏缩和惧怕都是本能的,是从未遭遇暴力的人在暴力面前那种无能为力。

    “你说,你是现在乖乖张开大腿让我干,还是我揍到你乖乖张开大腿让我干?”霍斯予皱起眉头,摸摸下巴道“c,ao!这两句话,还真他妈拗口。”

    周子璋挣扎了起来,一面摇头,一面痉挛一样说“变态,你这个变态……”

    “继续,别老这个词。换点新的。”霍斯予自顾自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纽扣,露出上身训练有素的健壮胸肌,微微一笑,却在瞬间,又挥出一拳,狠狠砸在周子璋肚子上。

    周子璋闷哼一声,向一旁倒去,捧着肚子半天也爬不起来。

    “怎么?还没想好?”霍斯予懒洋洋走了过去,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笑着问“自己脱衣服让我干,还是,我揍到你乖乖让我干?”

    周子璋眼睛看着地下,不敢跟他视线相接,那睫毛长长的一扇一扇,看得霍斯予心痒难当。他举起手掌,稍微比划了下,果然,那人本能地缩了头,抖了一抖,颤声说“别,别打。我,我脱。”

    “行。”霍斯予松开他,冷笑着看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子,颤巍巍地伸手摸向自己的纽扣,一个两个,那个人不知由于害怕还是羞辱,手指一直在发抖,连解个纽扣都摸不稳,老半天才解开那件白衬衫,犹犹豫豫地脱下了,里头竟然还穿了这时代的男孩打死不会去穿的老气白色棉纱背心。

    霍斯予只觉心头火起,那人身量虽不高,可骨rou匀称,肩胛锁骨腰线,无一不美,更兼肌肤若上等白玉,早已昭见质地会何等绵软细滑,偏偏还要如勾引人一般慢慢脱衣,早已令他恨不得扑身而上。霍斯予忍不住喝了一声“快点,磨叽什么?”

    周子璋一哆嗦,动作快了一些,将背心从裤腰里拉出,脱了下来,解到牛仔裤时,那个铜纽扣无论如何也解不下去。他含恨带怯地瞥了霍斯予一眼,明知无用,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声哀求。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身细皮嫩rou,胸前两点粉色ru首,腰腹处才刚被殴打出来的青紫,带泪哀求的眼神,无不形成一幅刺激xi,ng极大的图画。霍斯予清楚听见脑海里轰的一下,下一刻,他已经按捺不住,一把将眼前这个半裸的男人压倒在沙发上,手一碰到那个软软的身体,嘴就自动将那两片淡色唇瓣吞噬进去,犹如饥渴之人狂饮着,蹂躏着这甘泉一样的美妙嘴唇。

    感觉实在太好,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有股令自己发情的味道,一碰上,那什么zuo爱技巧,前戏逗弄全抛一边,只剩下最原始本能的欲望燃烧,只剩下最基本的,想要侵占、进入,在摧毁中追逐极乐的念头。他吻得天昏地暗,自己感觉自己仿佛将二十一年来所有没有吻过的分量一次过全倾注在这两片附着了魔法的柔软唇瓣,这温暖润滑的口腔,这羞怯却又极富引逗的舌头,这唇齿间,绝对的甜美和若有若无的醇酒芬芳。

    身下的身体先是剧烈颤抖,不断以畏缩来表示一种反抗;然后在自己双手毫不留情的抚摸搓捏,自己双唇一往无前的进攻下慢慢软化,慢慢向自己悄然展开。霍斯予满意极了,想要是一回事,对方有所回应又是另一回事。当他啃咬舔吻一路向下,将那粒ru珠啜吻入口,成功听到对方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气呻吟时,他的脸上,再度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一面将手伸入那人硬邦邦的牛仔裤,一面得意地想,这个男人身体敏感成这样,果然是个极品。才舔两颗硬果就兴奋起来,待会真枪实弹地做,还不知会有多销魂。

    他的得意只维持不到十秒,就在他嫌那劣质牛仔裤阻碍了分开那人大腿,正要一把将它扯下之际,耳边忽然听到一阵风声,随即“啪——”的一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哎呦一声,抬起眼睛,正看见周子璋那张原本畏惧的脸上呈现一派豁出去的表情,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从茶几上摸到的玻璃烟灰缸,见他抬头,那手不再犹豫,又一下狠砸自己脑袋上。

    第4章

    霍斯予疼得眼冒金星,可周子璋到底是书生力气,又下不了狠手,砸下去的力道,连玻璃都没砸碎,又怎能把这个从小横行军区大院的打架好手弄晕?一股液体顺着眼睛流下,霍斯予手一抹,是殷红的血。模糊的视线中,那人滚爬着朝门边逃去,匆忙之间,也不知道将裤子拉上,白生生的背脊腰线,就如刻意扭动来勾引自己一般。

    霍斯予手一扫,扫到一个玻璃杯子,也不多想,朝那人后脑勺狠扔过去。这一下可比周子璋砸他那两下要厉害,幸亏他看不太清,没正中目标。玻璃杯碎裂声令周子璋吓了一大跳,双手条件反s,he捂住脑门,下一秒,霍斯予已经扑了上去,拽住胳膊将他拖了起来,扔回沙发上,骂道“c,ao你妈,多少年没人敢让老子见血了,你小子行!”

    周子璋面无人色,顾不得被他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脚并用,又想逃走。霍斯予上去一拳打他脸上,打得他鼻血横流,再一拳揍到他腹部,令他瞬间疼得宛如窒息。随后,霍斯予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照脸给了两大巴掌,趁着周子璋没缓过劲来,扯过自己价值数千的领带,麻利将他双手捆在背后。随后狠拉他的头发,强迫那张被打肿的脸靠近自己,呼吸相连,哑着声道“恭喜你,你他妈现在彻底惹怒我了。”

    周子璋眼睛里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乞求,两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配着黑亮清透的眼眸,真是说不出的漂亮。霍斯予奇怪自己怎么看这小子越惨,他就越兴奋,看到这男子流泪摇头,嘴唇抖得不成样,一句求饶的话断成十数截,他只觉一股热流急速窜向下部,连脑袋被砸那一下都忘了疼,满脑子均在叫嚣着欲望。

    实在太真他妈舒服了,他不是没玩过男人,只是以往玩的,不是投怀送抱的男孩,便是帝都里明码标价的少爷。那些人个个久经风月,情事之中未免多了些风尘气,多了些若有若无的表演xi,ng质,尽管能把自己伺候舒服,可却没一个能如这个叫周子璋的男人一样,仅仅只是进入,快感便如点燃了一般,舒服得令人飘飘欲仙。再看身下那人颤抖惨叫,肌肤上遍是自己弄出来的青紫伤痕,一种肆虐的冲动便令整个过程变得愈加销魂夺魄,愈加令人欲罢不能。霍斯予脑袋一热,心里模糊闪过一个念头,怪不得世界上有人明知这是犯罪,还会忍不住去做,原来这确实能让人爽上天,比嫖不知要爽多少倍了。他埋下头,也管不了那人是初次,受不住他的力道,只管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周子璋的梦魇,对霍斯予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销魂经验,以至事后张志民问起,一向不屑于讨论这种底下话题的霍五少,也忍不住面露微笑,惜墨如金地说了两个字“极品。”

    确实是极品,不然,霍五少也不会不吝ji,ng力,在那具身体上埋头忘我干了好几个小时,变换不同的体位,尝试不同的姿势,如痴如醉,欲仙欲死。等到他总算从这种酣畅淋漓的欲望中得到满足,鸣金收兵,他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变亮,即便是体力过人,自己踩到地毯上的脚,也有些发软。

    他从那具身体上下来,径直走进在包间附带的沐浴间,仔细冲洗了身体,穿上壁橱内备用的衣服。这是他在帝都长期的包间,不只一次点人在这里陪夜,因此所有用品都一应俱全。等他洗漱完毕刮好胡子,穿上英格兰手工西服,镜子里,赫然又是那位风度翩翩,少年老成的霍五少。他满意地在嘴角勾上一个小幅度,打开手机,这才发现里面十数个未接电话。霍斯予稍稍翻阅,删除部分不重要的电话之后,发现自己堂哥霍斯勉的来电也赫然在上。霍斯予看了看时间,七点零五,霍斯勉长年早起,保持了部队出身的孩子良好的生活作息。他略一迟疑,回拨了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与霍斯勉交谈数句之后,霍斯予脸色厌烦地收了线。家里人出了点状况,他必须立即赶去处理。迈出门时霍斯予回头瞧了沙发上被自己做昏过去的人一眼,顿觉那一身细皮嫩rou布满青紫,伤痕累累,自己下手怕是有些重了。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为这件事善后,他出了门,招手让一直在边上等着的保镖把帝都经理找来,从皮夹子里掏出所有现金,也没瞧清楚多少,给了那个经理,嘱咐他带里面那个人去看医生。

    “五少,这个,您头上的伤呢?”经理小心地问。

    霍斯予还没回答,电话又响了,这回不是霍斯勉,却是闯祸的那人哭喊着要自己赶紧过去救命,他没耐烦理那经理,边踏出帝都便随口道“我不要紧,你替我打发里面那个人,要钱要东西你就看着数给,回来找财务报账就行。”

    霍五少这句话模棱两可,帝都经理揣摩了半天,只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要打发走里面那个男人。他在这种娱乐场所工作多年,早看惯了这种有钱人玩完人扔钱拍屁股就走的戏码,心里也不当一回事。哪知道打开包房门一看,才知道这回有些出格,被霍五少玩了一晚上的年轻男子早已昏迷不醒,身上也不知怎么弄的遍体鳞伤,尤其两腿之间,一片血rou模糊,惨不忍睹。再摸那人身上,热得烫手,呼吸也微弱到几不可闻。

    经理吓了一跳,他可不愿在帝都出人命官司,赶紧找了两个保安把人抬了出去,弄到与帝都经常合作的一家小诊所里。小诊所医生一检查,说是gang门严重撕裂,身体多处软骨挫伤瘀伤,下身出血严重,可能要手术缝合。那医生长年与帝都的少爷公主打交道,对这种隐秘部位的伤早已见怪不怪,一面熟练打针消毒止血,一面对把他送来的帝都保安说“这孩子新来的?你怎么也不罩着点,一来就让他接那么狠的客人?这一下,没个十天半月,可下不了床。”

    保安苦笑道“什么呀,自己撞枪口上的笨鸟。”

    “哪个客人有施虐的嗜好?你们不是不欢迎这样的客人吗?”

    “这个我们可拒绝不了。”保安悄悄地手掌,比了个“五”字,压低声音说“这位爷,我们敢劝吗?只能怪这孩子自己倒霉。”

    医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麻利地指挥护士拿纱布沾了碘酒为床上那人擦洗伤口,床上的男人即便在昏迷中,也疼得“哧”了一声。

    医生同情地瞧了他一眼,刷刷地写下处方,边写边说“那位,不是不好这个的吗?上回我还听说,你们那的少爷公主,都争着要去他那个房间。”

    “谁知道呢?”保安摇头笑着说“有钱人,突然想变花样玩了,也难说。”

    霍斯予留下来那叠钱也超不出四千,他大少爷出门,哪里会到需要用现金的地方消费?那点钱还是临来帝都,张志民怕他没带钱给少爷公主们小费,从自己皮夹子里掏了塞给他的。经理一转手给了送周子璋上诊所的两名保安,那两名保安一合计,反正连霍五少本人也弄不清自己掏出的钱有多少,不如两人扣下一部分,只留一点给那人做医药费得了。于是他们一人留了一千,剩下一千五不到放在小诊所交了所谓的住院押金。帝都经理本来想着第二天该去小诊所看望那个年轻人,顺便传达一下霍五少要“打发”他的意思,哪知道第二天帝都里发现藏酒少了瓶2000年的chardonnaylobard,这个酒不算珍贵,可自己管辖之下出这种内贼,老板追究下来难辞其咎,于是忙着调监控录像,审查员工,事情一多,便把那被欺凌得体无完肤的周子璋忘在小诊所里。

    第5章

    也是草根小民命够贱,这么重的伤,只昏迷了两天,周子璋便醒了过来。他一醒来,就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野ji病房内角落里,下午四点半的阳光透过墙壁上的高窗照进来,在脚边的铁床框上投s,he出温暖而斑驳的日影。

    周子璋从小穷惯了,对医院又有心理y影,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能不上医院便不上医院,因而长到二十五岁,却从来没有住院的经验,因而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明白自己可能身处一处病房。

    他勉强睁开肿得高高的眼皮,瞧着四周一片简陋的白。床边挂着白色布帘,透过布帘缝隙,可以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无ji,ng打采给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听诊,再往后看,墙边一溜坐着几个呵欠连天的候诊的男女,脸色都苍白如鬼,嘴唇猩红得像偷吃了死孩子,穿的衣裳不是破个洞就是露rou,要不就是窄到严重阻碍身体转动,反正,全是周子璋在路上见着了都不敢多看的款。

    周子璋盯着才从手腕上cha着的输液管,茫然想自己为什么来到医院?他刚刚苏醒过来的脑袋有些空白,一时间觉得喉咙很干,瞥见床头柜上有放着暖瓶瓷杯,便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那只稍微一动,全身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有些疑惑,过惯了的节俭日子从来不敢生这么重的病,因为病不起,也耗不起。他试着伸长手臂,牵动身后密处的刺痛,禁不住唉哟一声,突然之间,那晚上不堪的回忆全涌了上来。

    霎时间,令他羞愤欲死,痛苦不堪。

    事情的缘起,其实只因为一把怒火。周子璋很少生气,但那天晚上却着魔了一样怒气冲天。原因很简单,一起来s市的小同乡许亚芬被这座大城市里一个名叫王朝铭的纨绔子弟玩弄了,还不慎怀孕。

    这件事其实没多大,都市节奏什么都快,男女关系就如快餐店里的速食搭配,各有各爽,女方肚子里那点后遗症,充其量不过是意外而已,跟责任没多大关系,跟道德更加扯不上边。

    问题是周子璋不这么想。许亚芬对他来说就如邻家小妹一般,从小认识,相互作为参照系一样慢慢长大。像周子璋这样文科思维的男人,待邻家妹妹总有些不同,心底深处总有一个位置留给这位妹妹。因为他认为,正是那女孩见证了他童年的纯真和无忧无虑,用清澈无垢的眼神注视他的成长和变化。这个女孩的存在,似乎也暗示着随时返家的可能,特别是单身一人来到s市求学后,周子璋心底那些虚无缥缈的乡愁,要靠着与这位妹妹的关联而固定下来,落到令人心安的实处。

    现在,犹如爱护纯洁的童年记忆一样爱护着的妹妹,竟然被一个男人强暴怀孕,那王八蛋还打算推卸责任,不了了之,这件事如果搁别人身上,那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轶闻,但搁在妹妹身上,那便成了一件无法忍受的丑事。因为那个纨绔子弟玷污的不仅是女孩的身体,还有周子璋死死维护着的,关于纯洁的童年那些美好的怀想,以及遥远却温馨,挥之不去的记忆。

    如果他足够冷静,就能发现他心目中的小妹妹许亚芬,在整件事情中的态度暧昧,与其说想要王朝铭负责,不如说不甘心白白便宜了这个臭男人。女孩跑过来在他面前哭啼一阵,嚎闹一阵,三言两语轻易撩拨得周子璋急怒攻心,问了王朝铭可能在的帝都位置,便这么风风火火闯了过来,由此遇到他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折辱和磨难。

    在此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原来男人被侮辱被强暴,滋味竟然如此生不如死。

    那个高大的坏男人如何殴打施虐,如何施暴,如何令他羞愤欲死,痛不欲生,一桩桩一幕幕,全是令周子璋胆战心寒,不堪回首的回忆。那场来自同xi,ng的殴打和侵犯,绝对无法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就能当被狗咬了一口那么简单。因为随着那个男人丑陋的殖器cha入体内的,仿佛还伴随一种恶心而粘滑的肮脏之物,霎时间令周子璋感觉自己如同整个人没入沼泽,每个毛孔都布上黏液般的污秽,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获得原有的洁净。

    周子璋一时间悲愤涌上,难以制止地颤抖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头龟缩进被子里呜咽出声,满心悲恸,需要某种压榨心脏里力气才能痛哭出来。

    他不是一个相信眼泪的人,八岁就成了孤儿的他比谁都清楚,这社会从不相信弱者的眼泪,也从不怜悯弱者所遭受的不公,哭泣没有意义。

    但人到了临界点,能哭出来,其实是种福气,哭完了,该活下去,还得好好活。

    他哭着哭着,慢慢止住眼泪,近乎本能地开始想些实际问题,自己到底在这躺了多久?医疗费付了吗?看这里条件简陋,也不是什么大医院,收费应该不会贵吧?这几天没回学校,可有人找过自己,如果万一有什么事错过了可就麻烦。一想起这个,他也顾不上哭了,掀开被子胡乱擦擦眼泪,唤了声“请,请问……”

    隔着个布帘,那边看诊的医生不为所动,护士忙忙碌碌,也没人搭理。周子璋不甘心,提高嗓门喊了句“护士,护士小姐……”

    “吵吵什么!”门帘一下被撩起,一个皮肤白皙的护士带着这个都市女人惯有的骄傲和凶悍冲他嚷“醒了就是退烧了,退烧了就算快好了,安静点,没看见医生正忙着吗?”

    周子璋怏怏地躺回去,触动伤口,又哧了一声。大概他实在皮相干净,那护士打量了两眼,终于抽空走过来没好气地拎起温瓶倒了杯水给他,嘴里却骂骂咧咧“给,喝吧。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了,没办法,谁让你伤在那种地方。”她瞪着周子璋,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嘟囔“真是,好眉好眼却正经生意不做,非要做那种营生。”

    周子璋又羞又怒,却不好真的跟女人吵架,他吃力地支起半身,端起那杯水,却忽然悲从心来,这算什么?自己千方百计,用了多少心血才考上f大的历史系研究生,终于步入向往已久的知识殿堂,却竟然遭遇这么不堪的事情,完了落下一身伤痛,还要被人这么奚落。

    他心里一激愤,手就颤抖,一杯水眼看着拿不稳。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稳稳托住那个杯子,好心帮他凑到唇边,周子璋饮了一口,说了声“谢谢。”这才注意到,那托着杯子的手肥白短胖,十个指甲倒是涂了密密的黑色指甲油,乍眼一看倒像涂满了干涸的血。

    周子璋吓了一跳,立即抬起头,却撞见一张笑眯眯的男孩的脸,脸上倒是素净,没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左耳打了五个耳洞,鼻翼端有亮晶晶的鼻钉,顾盼之间,倒也明眸善睐,不尽风流,不用多猜,肯定是帝都的少爷。

    周子璋从来没接触过这种职业的人,不知道怎么应对,想了想,又说了声“谢谢。”

    “哥哥真是客气,”那男孩扑哧一笑,一张嘴,一口软绵绵的吴音侬语,煞是柔媚动听,周子璋还是第一次听男孩说话如此媚态横生,心里有些排斥,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勉强一笑,说“也没有。”

    “哥哥还要喝水吗?”

    “不用了。”

    “那肚饿了没?这里附近有卖很好吃的鸭血粉丝汤,我帮你买吧?”男孩殷勤地眨着眼。

    周子璋正要谢绝,却听边上的护士冷冷地说“鸭血汤?想得倒挺美,他吃不了,一直到伤口愈合前都只能吃点清粥小菜,不然排泄够他受的。肝门撕裂,还是要手术缝合的!”

    周子璋白了脸,他身上那个隐秘的伤处,就被这位护士如此毫无遮拦地抖出来,犹如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干净衣裳,他额头上渐渐冷汗涔涔,那男孩惯于察言观色,立刻说“那我去给你买粥。”

    周子璋心中羞愤难当,也没ji,ng神琢磨这个男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上心,只得说“谢谢你,太麻烦,不用了。”

    那男孩仿佛叹了口气,在他床头坐下,扭扭捏捏地说“哥哥呀,那一天,其实我都看见了。”

    周子璋心里一跳,勉强笑说“你,你看见什么?”

    “看到,”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说“五少,那么对你。”

    周子璋浑身止不住颤抖,别过脸去,咬着嘴唇不出声。

    “我知道你不好受,那天,其实该轮到我的。”那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跟着经理进去,但五少没看上我。”

    周子璋心里翻腾得厉害,半响才哑声说“不,不关你的事。”

    “可我就是觉得很抱歉啊,”男孩微微嘟嘴说“你本来就不算我们那的,这简直,简直是强……”

    “是强暴。”周子璋苍白着脸,咬牙说完这个词,忽然抬起眼,死死盯住那个男孩,颤声说“你,你能证明这些,你是人证,帮我,我,我要告那个畜生!”

    “千万不要!”那男孩吓得大叫一声,摆手说“你疯了,要死也别拉上我垫背!”

    周子璋自知强人所难,但心里头这口冤屈怎么也吞不下,红了眼睛,手抖个不停。那男孩又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劝慰说“就算你能告到又怎么样?霍五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斗不过。你看外滩那些高楼可是一层层往上叠的?我告诉你哦,这人也是一样,五少他们,就是楼顶那一层,咱们这些,就是最底的停车场,不,你是停车场,我连停车场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下水道沟渠。哥哥别不服气,我做这一行,这种事见多了,就当便秘被棍子捅了一通,没什么的,想开了就好。”他笑嘻嘻地说“我有时候接的客人可要野蛮得多了,至少五少不好那些道具,要用上那个,你才真叫一条命去掉半条。”

    他的口气劝慰中带着满不在乎,但说的话却直指问题关键。是啊,真告了又怎么样?顶多能告他一个蓄意伤人,连刑事拘留都算不上,那样有钱有势的人,没准前脚进派出所,后脚就有律师去保他出来。周子璋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自己一个人挣扎生存,看到的不公平难道还少了么?

    他顿时觉得心灰意冷,疲惫不堪,颓然闭上眼,那男孩浑然不觉,继续絮絮叨叨“你这伤还是要好好养,不然往后啊都是麻烦。五少也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瞧瞧给你留下的这些印子,啧啧,这得好几天才能散吧。”他撩开周子璋的被褥,自来熟地说“我给你擦擦背吧,舒服些。”

    周子璋摇摇头,咬牙说“你,你帮我打个电话好吗?”

    那男孩停下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哥哥要给谁打电话?”

    “我一个师兄。”周子璋垂下头“几天没回去,不交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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