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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了我的崽 第5节

作者:昀川 字数:24448 更新:2021-12-20 02:11:50

    窦泽看到,插起来吃掉了。

    过了一会儿,两位阿姨都结束自己的工作,窦泽起身跟霍司明一起将她们送到门口。

    霍司明问他“饿不饿是现在吃饭还是玩儿一会儿再吃”

    窦泽一边心想这里有什么可玩儿的,一边说“吃饭吧,我饿了。”

    霍司明便说好,两人坐在一起不尴不尬的吃完了晚餐。

    窦泽问“我衣服呢”

    霍司明指了指阳台,说“洗了晾起来了。”

    “”窦泽走过去摸了摸湿哒哒尚在滴水的衬衣和裤子,问“你家洗衣机没有甩干功能吗”

    “洗衣机坏了。”

    “”窦泽抿了抿唇,心知他在胡说,也不跟他争辩,说“你借我一套衣服,我明天洗好还你。”

    霍司明却坐在那里不动,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窦泽看着他那样子,憋了一下午的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就是没打算让我出你家门是不是”

    、第十七章

    霍司明那副岿然不动不死不活的态度气得窦泽发了狠,直接扯了上衣去扒阳台上晾着的湿哒哒的衬衣,咬着牙说“你以为衣服湿了我就走不了了”

    霍司明看着他发狠,来不及欣赏他那有棱有角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便扑过去拦他,怕他真的就这么穿着湿衣服走,刚刚中过暑的身体哪能吃得消

    窦泽才不管他,回手就是一肘子,顶到他胃上,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晚饭顶出来。霍司明却不敢放手,晾衣架上的衬衣已经被扯得掉在了地上,窦泽殴打霍司明的动作也忽然停下来,他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扶着肚子,脸色煞白,半蹲在那里喘气。

    霍司明一时心惊肉跳,扶着他问“怎么了肚子疼吗”

    窦泽来不及回答他,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来,嘴唇已经疼得失了血色。霍司明半抱着他一步步挪到沙发那里去,又扶着他的脖子和腰让他躺下来,背上一边冒冷汗一边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直接派医生过来,窦泽瘫在那里已经渐渐缓过了气,额上的碎发被汗水一缕缕黏在一起,闭着眼,也不说话。

    挂掉电话,霍司明蹲在沙发旁,一只手握住窦泽的手,另一只手为他擦汗。窦泽已经缓过了劲儿,侧了侧脸,分明是不想他碰的意思。过了最吓人的那一瞬,冷汗顺着霍司明的脊柱往下流,浸湿了纯棉质地的睡衣,他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问“疼得厉害吗”

    窦泽摇摇头,肚子里安静下来,人却仍瘫着不动弹,懒懒的阖着眼,不想看他。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响起铃声,霍司明猜想大概是医生到了,便去开了门。被匆忙召集过来的老大夫大概刚刚吃过晚饭,身上一股韭菜盒子的味儿,身后还跟了两个护士,一男一女,都穿着护士装。看到他先叫了一声霍董,又问“病人呢”

    霍司明领着他们走到沙发边上,便看到窦泽湿漉漉的头发正搭在额上,果着上半身,瘫在那里。

    大夫拿着听诊器上下检查了一番,又问“现在还疼吗”

    窦泽摇摇头,也不说话,霍司明便接口“刚刚疼得很厉害。”

    “刚刚做什么了吗为什么会突然疼起来”他又去扒窦泽的裤子。

    沙发上那人这时候才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拽住裤边。

    医生说“别紧张,只是检查一下。”

    窦泽这才慢慢松开了手,又觉得自己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着实难看,何况在场还有一位女士,便有些虚弱地说“能不能让他们先转过身”

    后面跟过来的两位护士自觉转过身去,霍司明却没动,在一旁抿着嘴,看着医生把窦泽的裤子扒下来,露出他干净蛰伏在草丛里的下体,医生并没有理会那里,而是伸手察看了他的肛门。那种隐秘的位置,又因为特殊的经历,让窦泽不由得绷紧脚背。

    好在医生只是察看了一瞬,便帮他提上了裤子,说“目前看不出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到医院再检查一下,怕是大网膜破裂,那就坏事了。”

    窦泽平躺在沙发上,肚子上的凸起便更加明显,然而作为养育孩子的母体,他的身体确实太过健壮,没有一丁点女性的趋向。

    医生说对霍司明说“我们得回医院一趟。“

    两位护士在上来的时候为防万一带了担架,此时便拍上用场。窦泽挣扎着要自己起来,被医生止住,说“你不要动。”

    霍司明与男护士一起用力把他从沙发抬到了担架上,然后就那样穿着睡衣出门了。刚刚的疼痛太过剧烈,窦泽阖目躺着,霍司明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松开,他也没了挣扎的力气,有气无力的只好任他握着。

    待坐上救护车,医生才又问起“刚刚为什么突然疼起来是做了什么剧烈的动作吗”

    窦泽这时才觉得丢脸,微微转过头,霍司明替他道“屋子里进了一只蚊子,他抓蚊子的时候,疼起来了。”

    窦泽抬眼看他,也没反驳,便听见医生恨铁不成钢地说“刚刚叮嘱过你自己要注意,你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稍不留神就是大事。”

    结束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两人虚惊一场。窦泽躺在病房的床上休息,霍司明守在旁边,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窦泽也不答话,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微微阖着眼,问“几点了”

    “九点零五分。”

    窦泽问“我手机你拿来没”

    “没有,你用我的吧。”霍司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窦泽想了想没拒绝,给窦源打了个电话,说因为中暑身上没力气,今晚就不去医院看窦爱国了。窦源接电话的时候看到号码还以为是陌生人,问他“这是谁的号儿你手机呢”

    说一个谎,往往要用十个谎来圆,窦泽愣了一瞬说“手机落在霍哥的车上了。”

    挂掉电话,他浑身上下没力气,下午睡了太久,此时没有睡意,又不想看霍司明,只有垂着眼,装作要睡的样子。

    霍司明知道他只是装睡,沉默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握在一起,忽而说“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明天出院你就回宿舍吧。”

    窦泽便睁开了眼,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了一瞬,又移开,还是不信他的话。霍司明果然继续说“可我得提醒你,你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你那个室友又机灵,迟早有一天要看出来,回你妈那里就更不现实了,你想让老人知道”

    窦泽知道他说得是真话,这些话无疑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却不想应,微微侧了身体背对着霍司明,过了好一会儿,又听见那人说“窦泽,你在怕什么”

    他不答话,霍司明站起来把屋里的大灯关掉,只留下一盏微亮的小夜灯,窗外还有莹莹的月光撒进来。

    窦泽脑子里乱糟糟不知在想什么,眼睛盯着病房套间的门发呆,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睡意朦胧间,看见霍司明从房间出去带上了门。

    他们前一天还在为请假的事吵嘴,却忘了第二天刚好是周六,都不必上班。窦泽醒来到小客厅去撒尿,便看见长手长脚蜷缩在外面沙发上的霍司明,身上还穿着家里的睡衣,听见动静,也醒了,揉了揉眼问他“起了”

    窦泽嗯了一声,去卫生间方便,出来看到霍司明正在打电话,大概是叫白若安送衣服过来。医院的早餐已经送达房间,昨晚上的大夫留在医院值班,早上走之前又过来溜达一圈,特意叮嘱窦泽“别不当回事,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窦泽点点头,早饭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白若安过来送衣服。白若安并没有特意分拣,直接拿了两套霍司明的过来,他不知内情,心里想得大抵是,两个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互穿衣服这种小事应该不会介意。

    两人各自换好衣服下了楼。昨夜他们乘救护车过来,今天便只得坐白若安的车,他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小宝马,霍司明一般不坐副驾,今天却坐到了白若安的旁边,后面只剩下窦泽一个人。

    白若安发动了车子回头问“你宿舍在哪里我不知道地址。”

    窦泽犹豫了一瞬,随后说“去霍哥那里吧。”又怕白若安误会,可此时已然找补不回来,只得欲盖弥彰地说“我还有东西在他那里。”

    霍司明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车子停在霍司明公寓的楼下,待他们下车,白若安便走了。窦泽还问“他不上来坐坐吗”

    霍司明答“对他不用这么客气。”

    窦泽心中便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边忍不住骂姓霍的是个渣男,一边又想,原来不止异性恋里的男人三心二意,同性恋亦然。

    两人到楼上,窦泽问“你家客房在哪里”

    霍司明说“你就睡我的那间吧,起夜、洗澡什么都方便些,客房里没有卫生间。”

    窦泽看了他一眼,问“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客房”

    “书房就是客房,只是不常用。”

    窦泽也想到,他们这些大老板的书房里大多藏有机密文件,便没再坚持。又说“我一会儿回趟宿舍,拿点行李什么的。”

    霍司明便说“那我送你过去。”怕窦泽拒绝,又补充说“天太热,提着东西挤公交也不方便。”

    窦泽原本也没打算拒绝,他已经习惯了霍司明的强制爱,知道拒绝有多不容易。遂点了点头,又说“那你先忙你的,等你一会儿得空咱们再出门。”

    “我现在没什么事。”霍司明说。

    “啊那,那我们现在去”他身上还穿着霍司明的高定,怕回去的时候刘洋会看出端倪,又说“你等我一会儿,让我换身衣服。”

    霍司明昨天洗得滴水的衣服到底还是干了,就是衬衣有点皱,窦泽也没介意,直接换上了。霍司明拿着车钥匙在外面等他,看他换衣服出来,说“我衣柜里还有新的,你要是”

    窦泽不搭话,霍司明抬头看到他的神色,便自觉地把后面那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车子停在窦泽的宿舍楼下,霍司明本来要跟着下车,被窦泽制止了“你在车里等我。”

    “你的东西多吗”

    “不多,只有几件衣服,你不要跟上来。”他又叮嘱道。

    窦泽进屋的时候,刘洋还在房里睡着没醒。他便抓紧时间收了自己晾在阳台上的几件衣服,胡乱塞进上次去堕胎时用过的那个小行李包里,还有电脑和公文包。东西确实不多,前后整理总共才花了不到十分钟。

    他下楼的时候霍司明正在调车头,待车子站定,他把行李包扔进车后座上,拉开门坐进了副驾驶,那动作里隐隐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霍司明也不说话,将车子开出了这片破败的小区,才说“我们要不要去给宝宝买一些婴儿用品”

    “”窦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那句宝宝指的是谁,还有些不真实感,也不太想参与到这样温情脉脉的环节中去,便说“还有半年,时间还长。”

    霍司明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没再勉强,他对窦泽的政策好比温水煮青蛙,窦泽现在一天天慢慢进入状态,他也要多一些耐心。

    、第十八章

    回到霍司明公寓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阿姨们正在里面做午饭。霍司明昨天下午特意叮嘱了她们,从今天开始,每个周末的中午也要过来做饭,如此一看,便知此人心机深重,当时窦泽还没答应留下来,他就已经当做答应了。

    屋子里扫帚墩布、锅碗瓢盆合成嘈杂又井然的声响,窦泽推门进来看到她们,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到楼上的卧室去了。霍司明也跟上去,敲了敲自己卧室的门,里面说“进来。”

    他才推门进去,看到窦泽正在整理行李包里的东西。大概是怕弄脏他的床铺,行李包被扔在地上,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个装着内裤的透明塑料袋,里面红的、绿的、蓝的、黑的五彩斑斓应有尽有,都印着大大的ck字母,一看就是地摊上的廉价商品。

    霍司明有心想帮他换掉这些东西,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顿了两秒才说“你现在的裤腰嫌小吗”

    “还好。”窦泽低头拉了拉自己的皮带,说“其实穿上衣服还好,以前裤子买得宽,就怕哪天吃胖了穿不上。”他手里还拖着两件衬衣,眼睛四处乱瞟,似乎是在找地方安置。

    霍司明说“放我柜子里吧。”他走过去打开衣柜,翻了翻里面原来的东西,那里有他少量的衣物,几件衬衫、睡衣、还有贴身穿得衣服,包括一些内裤,都整整齐齐码着,留出很大的空间。“这里都可以放,你的电脑文件那些可以放进书房里,那里有路由器,上面写有ifi密码。”

    窦泽点点头,看到霍司明留在衣柜里的衣服,又看看自己手里寒酸的两件廉价衬衣,笑了,说“我这衣服大概连你衬衣上的一枚扣子都抵不上。”

    霍司明跟着他勾了勾唇角,说“有的人能把廉价穿出高定的质感,有的人即便穿着名牌也像地摊货。衣服的价值,端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听他这样说,窦泽脸上笑开了花,没再说什么,把衣服叠好放进霍司明的柜子里。

    霍司明说“我去衣帽间,你自己慢慢整理吧,一会儿下去吃饭。”

    他点点头,一共也没多少东西,霍司明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客厅里的阿姨在楼下喊“霍先生,已经做好饭了。”

    窦泽换了自己的大背心和裤衩,走下楼,阿姨们问“窦先生,午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先走了。”

    他被这声窦先生叫得浑身不自在,这样年纪的阿姨,跟他妈妈差不多了。他不自觉笑出声,说“可别这么叫我,叫我小窦就行了。”

    阿姨们看他很和善好说话的样子,走之前便改了称呼。

    霍司明大概是有洁癖,昨晚在医院睡了一夜,今天回来便要洗澡。阿姨们刚出门,他就围着浴巾从一楼的公共卫生间出来了。他的皮肤比窦泽白皙,身上的肌肉一块不少,却并不显臃肿,而是纤浓得宜的覆在修长的骨架上。

    窦泽一抬头看到他果着上身,皱着眉说“你怎么不穿件衣服就出来了万一阿姨们没走怎么办多不合适”

    霍司明这个骚包分明有心炫耀,此刻挨了一顿批却也不恼,而是说“我听到关门的声音才出来的。”

    “那万一是查水表的呢下楼买盐呢反正你这样穿就不合适。”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很逾矩,霍司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指不定怎么果奔呢,自己鸠占鹊巢竟也好意思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着实有些不识好歹。

    霍司明并不接受他的指摘,而是大大方方的说“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窦泽被他搞得没话说,从鼻子里出来两管气,岔开话题道“穿上衣服下来吃饭吧。”

    等霍司明从楼上下来,窦泽已经掀开了蒙在饭菜上的盖子。霍司明真是太了解他的口味,不动声色的,连厨师也调教好了。窦泽再也说不出一句作怪的话,可这场景又实在尴尬,两人静谧的对坐着,吃着一桌饭,却找不到一个能聊得话题。

    窦泽吃得越发快,霍司明也觉察到,却不点破,慢悠悠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说“你们公司是叫悦薇美妆吗是新牌子吧”

    “是啊,一共才干了不到五年。”他也不觉得这是商业机密,随口便告诉了霍司明“生产线都是用别人家的,现在还在开拓市场,除了一些小的没有品牌的美容院在用我们的产品,商场里连个正经柜台也没有。产品配方虽然不新,但也没放什么违规的东西吸引眼球,只能说中端的产品,低端的宣传包装,产业链还没有成形,尚在摸索阶段。”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窦泽口齿伶俐头头是道,最后还开了个玩笑。“怎么你要开美容院吗我折扣价卖你啊。”

    霍司明笑了笑“你对那些客户也这么实在吗竹筒倒豆子的什么都说出来”

    “对他们肯定不这样,对着你你还不是动动手指就查清楚了我有必要瞒你”他习惯了霍司明的手眼通天,便觉得他除了某方面的缺陷,仍然是无所不能的。

    霍司明起身又帮他盛了碗酸辣汤,放到他眼前,问“既然这家公司这么没前途,怎么你还干得兴致勃勃的我看你包里放得报告,那么认真的分析市场,分析客户心态,连宣传部的活儿都做了,有用吗”

    窦泽谈兴起来,喝了一口汤,说“谁说没前途正是方兴未艾的时候才有前途,做出成绩了,我就是跟公司一起成长的肱骨之臣,那才是真正的价值。要是像欧家、美家那种规模成形的大公司,我在里面干一辈子也还是个职员,那才叫真正的没前途。”他想起霍司明说得那份报告,有些没意思的舔了舔嘴,说“那份报告就是当初开会要用得,我做好了,结果没用上”

    霍司明了然,说“总会有机会用上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擦擦嘴问。

    霍司明想了想,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说“最近正在考虑收购一个化妆品公司,规模跟悦薇差不多,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窦泽哈哈笑起来“我有什么好问的你还是看数据吧,我就是个小职员,对公司的看法也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没什么参考价值。”

    “怎么没有你今天说得就很有价值。”他笑笑,又看着窦泽的眼睛道“不是每个员工都像你这样认真对待工作的,你很让人敬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句话就把窦泽夸得飘上了天,他高兴得直咧嘴又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就是就是尽本分吧。你整天日理万机,可比我要辛苦多了。”

    霍司明笑笑不说话,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餐盘,窦泽想搭把手,被他拒绝了“你到客厅里休息,看电视吧,我怕再出什么意外。”

    听他这样说,窦泽便收了手,却没有去看电视,而是到客厅去做周五落下的工作。霍司明洗完碗过来看到,催他上楼睡午觉。在这样的城市里做销售的小职员们谁会有这个习惯至多也就是趴在桌上眯一小会儿,顶天了十来二十分钟,何况窦泽是个刻苦的,已经有两年都没睡过午觉了。此时为了霍司明的儿子,却不得不装装样子,没想到躺在床上,却真的睡着了。

    这床垫真是又软又舒服,连办公室落下的腰椎病都要治好了。

    霍司明催他去睡,自己却不睡,看了一会儿属下发来的关于悦薇的资料,揉了揉眉心。数据反映出来的内容与窦泽说得差不多,这公司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虽有前途,但因为领导人没什么才干,五年了也只是开拓了一些美容院做市场,电子商铺也做得一塌糊涂,定位不够精准,页面华丽却搔不到客户的痒处。

    窦泽今天的午觉不长,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霍司明刚切了一盘水果,递给他一杯水。睡醒容易口渴,他接过来便饮,喝了一半,问“你没午休吗”

    “睡了十来分钟,我觉短。”霍司明又把果盘推向他。

    窦泽吃了一块脐橙,霍司明问“甜不甜”

    “甜。”他又吃了一块,说“你也吃啊。”两人竟像恢复了从前的默契一样,站在一起分食完了这盘水果。

    午后阳光炽烈,窦泽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说“我得去医院看我爸,今天周六,不去他又得多想。”

    “我送你去。”

    自从两人签了合约,窦泽就跟断了腿不会走路似的,到那儿都得霍司明送,不让送又要吵架。“就穿过小公园儿这么几步路,你在家待着吧,外面热得跟蒸笼似的。”

    霍司明不同意,他不知从哪找了把超大的遮阳伞,一路护送窦泽去医院。好在大热的天来公园游玩的人不多,否则看到两个大男人娇气到要打伞还不知生出什么闲言碎语。

    行至病房楼下,霍司明依然没有上去,而是原路返回。这是窦泽坚持要求的,今天周六,他大概会在医院里待久一点,陪着家人吃晚饭也说不定,总不能让霍司明一直等整个下午。

    进病房的时候,难得窦源也在,窦泽便问“你今天怎么不加班”

    窦源说“我跳槽了。”

    窦泽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说一声”

    “就上星期,待遇还不错。”

    、第十九章

    窦源突然的好运让窦泽有些怀疑,他问“之前也没听你说过有跳槽的意向,怎么忽然就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昨天跟我见面也没说。”

    “猎头突然找上我,我也不知道啊。”窦源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面对窦泽的质疑,连脸色也没变就化解开,又说“走了这么多年背运,时来运转还不好”

    她这样说,窦泽便没有办法了。“不是不好,总要小心点吧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新单位在哪里”

    “民主路上,离你昨天”她正要脱口而出昨天窦泽晕倒的事,又想到父母还在旁边,便换了说法道“就在昨天跟你见面的地方不远。”

    刘青果然好奇起来,问“你们昨天见面了怎么也没说”

    窦源总有方法糊弄她,便说“他去见客户,我正好下楼买午饭,就碰上了。”

    她说得合情合理,刘青也不再追究了。窦泽听她说在民主路上,稍稍放下了心,霍司明的公司在中央商务区,这事大概不会是他做得。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还是小心一点,别被人三言两语骗了。”

    “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辨别能力还没有吗”窦源不爱听弟弟的教训,岔开话题道“霍先生真是个有本事的,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就叫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态度一下子变了,对爸跟南南比以前更上心了。”

    谢小南正坐在沙发上看连环画,怀里还抱着上次霍司明送得小玩偶。

    窦泽看了她一眼,又对窦源说“是你的心理作用吧我看人家从始至终都挺尽心的。”

    “你就是太单纯,看谁都像好人。那小护士,看你的眼神跟看霍先生的眼神能一样吗就你还像个傻帽似的。”

    窦泽被她说得有点不高兴了,他承认霍司明比他强,可亲姐姐这样的类比却叫他心里不好受。况且她又不识其中内情,只因为霍司明帮忙换了间病房就这样一味说他好话,叫窦泽心里更不高兴。“你就是太复杂,看谁都像坏人。”

    “那人家霍先生有本事你总要承认吧爸爸这个月二十五号就要做手术了,要是放在以前,你能想吗你就是自尊心太强,现在这社会”

    眼看着姐弟两个要吵起来,半靠在病床上的窦爱国开口了“吵什么吵”又对窦泽说“小霍确实帮了大忙,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不要老是拉着一张脸,我上回见你对人家就不怎么尊重的样子,幸亏小霍脾气好,有修养不跟你计较”

    窦泽心里憋着一口气,却吐不出来,眼看着姐姐与父亲一唱一和的教训他,好险就把那些破事捅出来,把这段时间家里得的一切好处通通都抖抖清楚你们以为他是个好人,换病房、做手术、任劳任怨的不敢还你儿子半句嘴,你们以为他是好人,你们儿子肚子里怀着人家的种呢

    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可是这些窝囊事每在心里过一遍,都更加让他觉得自己无能。

    刘青到底见不得儿子吃瘪,打圆场道“那也不能一味地讨好人家没有尊严吧我看现在就挺好,我最见不得那些卑躬屈膝奴颜婢骨的。”

    来探个病,结果跟家人吵了一架,窦泽心里不好受。直到下午五六点钟,高干病房的晚餐送上来,只有窦爱国和谢小南的份,谢小南人小饭量也小,刘青便与她合吃一份不至浪费,窦泽姐弟两个伺候他们吃完了,才收拾了杯盘下楼去觅食。

    吃饭的时候窦源旧事重提,说窦泽“遇上这样有情有义的朋友不容易,你别跟在家似的,拉着个少爷脸,动不动就甩脸子。”

    “我什么时候在家甩脸子了”窦泽嘴里的汤还没咽下去,忍不住反驳道。

    “你还没甩脸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那是你说我”窦泽也不想再跟她计较,闭了嘴低头吃饭,正好此时霍司明发来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家里做了银耳莲子羹,要是回去晚了也可以当宵夜吃。

    霍司明的温柔小意来得太是时候,瞬间浇熄了他的满腔怒火。虽然霍司明有错在先,可若是没有这个错误,他现在拿什么给自己的亲爹和外甥女看病呢

    夜里窦源留在医院陪谢小南,窦泽便没再上去,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别,他一个人穿花拂柳从公园的小径回去,到霍司明的公寓。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没用密码锁,而是习惯性的按了门铃。里面的人大概正在楼下等着,很快就过来开了门,待他进来,问“伯父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我们全家人为了你吵了一下午。窦泽心里憋闷,嘴上却说“没什么事,下下周做手术,感觉状态还不错。”

    霍司明的家窗明几净,温度怡人,不过分冷也不过分热,暖黄色的灯光把整个客厅照得温馨舒适,窦泽不自觉就放松了身心,怨气也没那么重了。

    “那就好。”霍司明正在餐厅里吃饭,餐桌上摆了一副碗筷,两个小菜,一张薄饼,便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再喝点汤”

    窦泽有些疲惫地摇摇头,说“你吃吧,我在医院吃过了。”

    他上楼换了背心裤衩,又想起窦源跳槽的事,憋不住问霍司明“我姐跳槽了。”

    “是吗跳到哪里了待遇怎么样”霍司明一脸坦荡的表情不似作伪。

    窦泽心里便信了一半,果然是自己多想,霍司明整天日理万机,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他们家这上上下下一堆杂事,便说“没问公司的名字,只知道是在民主路上,待遇还不错,比以前清闲一点,能陪陪南南和我爸妈。”

    霍司明坐在餐桌前点了点头,说“那还挺好,不然父母老不在孩子身边,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又状似无意地问“你姐夫呢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南南生下来没多久就跟我姐离婚了,是个人渣。”

    霍司明了然的点头,他已经吃完了晚饭,便问窦泽“你刚刚吃了什么也没有回我信息。”

    “我我妈做了小米粥和包子。”他怕霍司明又怪他在外面胡乱吃饭,便撒了个谎。

    霍总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里面有诈,却不揭穿他,而是说“那要不要再吃点或者我们一起看个电影从小胎教,对孩子有好处。”

    窦泽本想拒绝,却被他后半句话噎得没脾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让我先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

    待窦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霍司明已经调好了客厅的投影仪,只在楼梯的位置开了两盏小灯,以防窦泽下楼梯时看不清路。幽暗昏黄的灯光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空气里飘着似有若无的薰衣草香气,窦泽抬头看了一眼茶几的方向,霍司明这厮竟然还点了两根蜡烛,他忍不住说“你点蜡烛干嘛又没停电。”

    “这是香薰蜡烛。”

    窦泽才不管它是什么蜡烛,总之就是个照明工具,搞得那么暧昧,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他走过去,离霍司明远远地,挨着沙发角坐下,说“你们家设备真齐全,这下连电影院都不用去了。”

    “院线现在没什么好片子,而且空气不好,不如在家里。”霍司明一本正经的解释,又说“如果你想去,我们可以抽空过去。”

    窦泽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霍司明便没再说话,摁了一下遥控器,连楼梯那里的两盏灯也关掉,客厅里终于响起电影的片头,他挨着沙发的另一角坐下,说“如果嫌坐着不舒服,可以躺下来。”

    窦泽摇摇头,他叉着腿,一手托着下巴,整个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和扶手上,耷拉着眼皮,看到幕布上一群人迎着巨型游轮拥挤追赶,便问“是泰坦尼克号吗”

    霍司明点点头,说“看过吗”

    “看过,就是没看全,中间有一截儿睡着了。”

    这句话一下就暴露了他缺乏文艺内涵的本质,霍司明笑笑,也不说话。房间里一片静谧,演到罗斯初见杰克的时候,窦泽已经无聊地磨皮擦痒了,他问“锅里还有银耳莲子汤吗”

    霍司明点点头,问“你要喝吗我去给你盛。”

    “不用不用,你看你的,我自己盛。”说罢便趿拉着拖鞋站起来,霍司明赶快把灯打开,窦泽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不要暂停不要暂停,你继续看。”

    霍司明嘴角忍不住笑,放映机没有停,剧情继续向前走着。过了一会儿,窦泽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一边坐下,一边吸溜吸溜地喝。若是一起观影的同伴换成别人,大概早要暴打他一顿,可霍司明听着他吃东西的声音,只觉得有趣。窦泽喝完一碗汤,坐在那儿消化了一会儿,又无聊地想挠头,坐在那儿又觉得累,到最后果然还是听从了霍司明的建议,蜷着腿侧躺在了沙发上。他的个头太大,即便蜷着身体,脚尖也还是差点挨到霍司明的腿,两人的肢体大概只差零点几毫米,微热的成年躯体感受到彼此身体传来的温度,霍司明甚至觉得自己大腿上的那一小片皮肤在隐隐发烫。

    影片过半,罗斯正脱了衣服躺在沙发上让杰克为她画果体像,那姿势简直跟窦泽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让某直男非常不自在,忽然坐起来,批评道“怎么随随便便就脱衣服呢”

    霍司明刚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一下坐起来说出这么一句评语,嘴角不由提起来,偷偷地笑。

    窦泽以禅坐的姿势杵着两条大毛腿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杰克拉着罗斯在船舱的劳斯莱斯里上演了激情一幕。霍司明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片源,高清无码的未删减版,看得窦泽的脸直泛红,尤其旁边坐着这么一个货,有点不自在,说“你不觉得胎教这些有点太早了吗”

    、第二十章

    幕布上还在演着灵与肉的交融,霍司明却看着窦泽,脸上忍不住绽开大大的笑容,他生平第一次笑出声,那种发自内心的爽朗的笑声。

    窦泽被他笑得一脸莫名,问“不是吗”

    霍司明笑得快打跌,点头说“是。”然后按下了放映机的暂停键,画面卡得刚好,罗斯柔弱无骨的手正撑在车窗玻璃上,因为过度激越的情感迸发而微微用力变形,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掌纹。

    客厅里的光线昏暗,只有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两盏淡紫色的香薰蜡烛,发出袅袅的香气,缠绕着人的嗅觉、视觉,乃至触觉。霍司明不笑了,静谧的空间里能听见两个人呼吸的声音,窦泽的心跳乱了几拍,他的手撑在沙发上,忽然站起来,说“我去睡了。”

    霍司明拉住他的手,情不自禁似的,只一瞬,又放开,他说“泡泡脚吧,促进血液循环,晚上睡得更好。”

    若是不答应,大概他又要搬出婴儿早教那一套,窦泽便坐下了,脑子还忙乱乱的,又站起来,问“你家洗脚盆在哪”

    霍司明说“你不用动,我来。”他轻轻按了一下窦泽的肩膀,叫他仍坐着,过了一会儿,从楼下的卫生间里端出一个盛满了热水的木制洗脚盆,他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大概是擦脚用的。

    霍总不论坐卧,只要能看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优雅又游刃有余的,像今天这样的扮相实属罕见,窦泽看到也吃了一惊,不过他首先是想笑,说“我去卫生间泡就行了,一会儿弄地上全是水。”

    霍总没有答话,他把脚盆放到窦泽面前,然后不知从哪里寻到一把小小的折叠椅,垫在屁股底下,竟然是要给窦泽洗脚的架势。

    窦泽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水盆里,另一只脚正在半空中,看到霍司明的样子,忙说“你别”

    霍司明坐在矮小的折叠凳上,全没了公司里威风八面的气场,他抬头仰视着窦泽,那张貌比秋月的脸,正温柔地盯着他,一双手轻轻拖着窦泽的脚放进浴桶里,那眼神,恨不得连他的脚指尖也吻个遍。

    窦泽忽然觉得脚尖流过一丝电流似的,电得他酥酥麻麻,吓得他心神剧烈,忙从霍司明的手中抽脚,霍司明不放手拽了一把,两人博弈似的,不说话,盯着对方的眼睛,窦泽忽然一使劲,霍司明放了手,地上的水盆因为两人的动作哗啦一声溅起一滩水,溅得霍司明身上也是脸上也是。空间一时尴尬又静谧,窦泽已经吓傻了脸,只知道盯着他满脸的水看,霍司明却不介意,抬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端起地上的水盆走了。

    窦泽呆愣在那里,胸脯还起伏着微微喘息,他方才像被什么不明物击中了似的,那从尾椎骨一直攀援到脑袋尖的电流到底源自什么未等霍司明从卫生间出来,他已经逃也似的飞奔上了楼,合上门的时候,他还在喘息,背靠着门,低垂着头,连嘴唇也有些颤抖似的。

    他想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那里喘了一会儿气,又想起刚刚狂奔的架势,这时才慌忙安抚起肚子里的小怪物,生怕他像上次一样又出什么差错,忙躺上床,闭着眼,仿佛这尘世间成百上千的繁杂事,都因这两眼一闭,统统化为齑粉了。

    霍司明来敲门的时候,他正闭目养神,一听到这声响,顿时像被抢了松果的松鼠,张皇失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闭着嘴,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不答话,想着霍司明敲一会儿就该放弃了。

    没料到,门外那人见没人应门,自顾自地推门进来了,两人正是大眼瞪小眼,对上了。窦泽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拿被褥,还以为你睡了。”霍司明走到大衣柜前,从里面抽出个自带的小梯子,踩上两级,从最上面那层衣柜取出两条被褥,一手拖着,又将柜门关好,说“你睡吧。”

    此时窦泽的心脏如同被放在火上煎烤,翻过来倒过去,纠结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待霍司明走到门口,房门咔嚓一声打开,这声音像敲在窦泽心上似的,他忽然开口“等等”

    霍司明停下来,转头看他,问“怎么了”

    “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说完,又补充道“以后你别给我洗,我自己洗。”

    霍司明看着他,他整个人嵌在被褥里,垂着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像条认错的小狼狗,明知他下回还要犯错,还要再咬你一口,却忍不住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欺骗。说“没关系,晚安。”

    待霍司明带上房门,窦泽躺在那里仍然心潮澎湃,他想一定要赶快还完霍司明的钱,然后离开

    夜里下了大雨,雷声轰隆隆地快要震破天际,连绵不断的雨滴急促地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雨声把窦泽砸醒了。他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有些口渴,下楼到客厅里找水喝,不料刚下至一半,便看到落地窗边站着一个古希腊雕像似的剪影,一米九的身高,只穿了一条内裤,雪白的皮肤在黑暗里泛着荧光似的,站在那儿,看雨

    他走到楼下,啪得打开客厅里的灯,站在窗边的霍司明回头看他,脸上还留着看雨时微妙的表情有运筹帷幄的狠戾,也有忽然被人发现的狼狈慌乱。但他只乱了一瞬,看到窦泽的脸,便安定下来,问“雨声太大,吵醒你了”

    “没有,我口渴,下来喝水。”窦泽的脸还有些迷糊,头发翘起来一个角,问“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站着”

    “雨声扰的我睡不着。”他手里端了一杯牛奶,是温热的,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里取暖。

    窦泽咕咚咚喝了半杯水,再回头看他,说“这是阵雨,一会儿就停了。”迷糊中又觑到霍司明的表情,调侃着问“你不是怕打雷吧”

    “”霍司明抿了抿唇,半晌竟承认道“我怕这样的天气,尤其是夜里。”

    见别人承认了,窦泽反倒有些尴尬,他踯躅地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习惯果睡。”霍司明说着,随手从沙发上抽了上面的毯子披在身上,对窦泽道“好了,你快上楼睡觉吧。”

    窦泽没来由的有些担心,他没料到刀枪不入的霍司明竟还有怕的东西,他应该是没有弱点的,应该是完美的,即便性取向是男人。窦泽的脚步顿了两下,说“你也早点睡,马上就雨停了”想了想,又说“算了,我陪你一会儿吧,到雨停”

    霍司明眼睛里有光似的,回头看他,怔怔的,要看到他心里去。窦泽并不理会,蜷着腿坐到沙发上,还是很困,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好像在说梦话“你说gay是不是都特别敏感、心思细腻啊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也是gay,他”他后面的话含含糊糊,霍司明没有听清,他站在窗边,借着月光看窦泽的脸,不是顶顶英俊的脸,比不上自己,连白若安也比不上,可为什么那么好看呢

    霍司明将自己身上的毯子又披到窦泽身上,沙发上那人一无所觉,睡得打起轻酣。霍司明一直听着这小小的呼噜声,盖过了窗外的雨声,直到它们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化为小小的涓涓的水流,从排水管送到地下,仿佛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窦泽睡至凌晨两三点钟,被霍司明的动作惊醒,这厮正奋力想要把他从沙发上公主抱起来。窦泽手重,又刚从梦中惊醒,慌乱中无意识地推了霍司明一把,直把人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脑袋磕上茶几,发出砰地一声响。这下他才真正醒过来,跳下沙发过来,按住霍司明的脑后,惊慌失措得问“有事没有事没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碰一下实在是很疼,比光着脚趾踢门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司明一边皱着眉,一边往窦泽怀里靠,叫他摸上自己脑后磕出来的大疙瘩,说“还好,不是很疼”

    窦泽已经摸到了那个包,顿时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般涌上来,他摸着不敢动,这种包揉起来尤其疼,砸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地问“会不会磕坏了”

    暗夜遮掩了一切,叫人不自主便在亲爱的人面前流露出荒唐、幼稚、放荡霍司明目光灼灼的,忍不住得意忘形地、暧昧地问“要是磕傻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得负责”

    窦泽听见了,不接话茬,感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霍司明的嘴唇几乎贴到他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出来,热乎乎的正好打在心房的位置,窦泽推着他的脑袋离远了一点,霍司明一无所觉似的,抬头看他。窦泽的手指正插在他的发间,像某种亲密的活动时最隐秘的接触,指腹暧昧地搔着头皮,痒到心里。

    窦泽看到他脸上淫荡的含笑的表情,忽的使劲儿揉了一下他脑后那大包,便听见霍司明克制地一声惨叫,再也装不下淡定了。窦泽站起来,霍司明坐在地上自己揉着脑袋,形容狼狈,身上未着寸缕,看着好似捉奸现场。

    窦泽无情地说“估计没什么事,你自己揉吧,我去睡了。”

    霍司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牵起笑,三十岁的人,仿佛一夕回到了十七八岁,胸中又燃起冲动,却比醉酒那日还要热烈。

    好好一个夜晚,七零八落像被剪辑成最琐碎的电影,慌慌忙忙跑了半夜的剧情。

    因了夜里的活动,窦泽第二天早上便没起来,直到日上三竿,窦源打来电话,他才拉开窗帘恍然发现已经十点多钟了。

    霍司明正在楼下办公,坐在餐桌的位置,他怕在书房里听不到窦泽起床,便坐在餐桌前候着,一边看文件,一边竖着耳朵听主卧里的动静。窦泽下楼时,正看到他装模做样的表情,踢踢踏踏趿拉着拖鞋走过去,脸上只用清水胡乱洗过一遍,还留着枕头印子,邋邋遢遢的,喝了一口水,问“你怎么不叫我”

    “昨天睡太晚了。”想让你多睡会儿

    窦泽晃晃脑袋“睡得头都晕了。”然后自顾自去厨房的锅里翻找食物,睡意朦胧间当成了自己的家,问“今天早上做吃的了吗昨天的银耳汤还有吗”说着看到炉上煨着的新鲜的八宝粥,抬头征询的看了霍司明一眼,又觉自己此举多余,直接从碗柜里取了碗,蒸笼里还有一层蟹黄小笼包,吃完刚刚好,对于窦泽的饭量而言,不至于多到中午吃不下饭。

    他饿极了,捏了一个小笼包直接放进嘴里,有点烫,端汤的手差点拿不稳洒出来。霍司明看不下去,站起来接过碗,说“坐下吃。”

    窦泽心想,如果孩子生下来一直跟着霍司明生活,大概会长成一个自律又优雅得体的人。他坐在那儿吃,霍司明坐在对面看文件,却是三心二意,一会儿偷瞥他一眼,一会儿装模作样,待窦泽吃完早饭,他也不过将将看了两行字。

    窦泽收拾碗站起来,一边到水池把碗碟洗了,一边说“我一会儿去医院,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估计晚上也得挺晚,你不用等我。”

    霍司明没有干涉,点头算是默许了。看着他上楼换了衣服,又下来。霍司明在门口递给他一把遮阳伞,下了一夜的雨,天一亮,外面还是大太阳。窦泽本想拒绝,手伸到跟前却又以拳变掌接了过来。霍司明叮嘱他“路上慢点。”

    及至楼下,窦泽拿着伞,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犹豫了一下,撑开了。

    、第二十一章

    烈日烤炽着大地,然而它也没几天快活了,再下几场大雨,夏天便要过去,秋天就会来了。

    窦泽撑着遮阳伞,从公园穿过,发现昨夜的大雨打落了好多花,有些细的树枝枝杈也被打落了,在泥土里,一些树荫遮蔽的小径上还残留积水,其他地方已经完全被太阳晒干了。

    他走到医院的时候,不自觉慢慢观赏了一路的风景,直至病房楼下,看到窦源不知从哪里拎了一塑料袋的毛线,正要上楼,在等电梯。姐弟二人刚好碰了个头,她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身体还是不舒服”

    “没有昨天晚上下雨,起来关窗收衣服,闹了半夜没睡好,今天就睡过头了。”窦泽愣怔一会儿,找了个牵强的理由。

    窦源也没有深究,问“吃饭了没一会儿上去给你冲点儿芝麻糊垫垫。”

    窦泽刚刚吃过饭,却不敢反驳,怕说多错多更露出马脚,便点点头。又问“怎么拿这么多毛线”

    “妈说平常闲着没事干,不知道从谁那儿接了点儿织毛衣的活儿,刚刚让我去给她取毛线去了。”窦源说。

    窦泽不赞同道“她眼睛又不好,织什么毛衣啊一件也没有多少钱。”

    “谁说不是呢我也劝了,没用。”窦源两手一摊,装毛线的塑料袋发出哗哗的响声。“她愿意织就织吧,不然她心里难受。”

    现在的生活比过去还要好些,当时窦爱国没被查出癌症,但身体也不好,刘青的工作就是在医院照顾完南南再回家去照顾窦爱国,风里来雨里去非常辛苦,现在一家人几乎安家在医院里,倒免了每天的奔波,不必天天挤公交转地铁确实清闲不少。

    窦泽进门的时候,窦爱国正在教谢小南识字,少儿版三国演义上的字。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还待在医院里,比同龄人少了好几年的学前教育。

    见他们姐弟两个联袂进来,刘青对窦泽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昨天就看你脸色不好,中暑了还逞什么强”

    窦泽回头看了窦源一眼,对方正在安置塑料袋里的毛线,吐吐舌头耸耸肩,意思是不小心把他给出卖了,颇有些少女时代俏皮的影子。

    窦泽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多晒了会儿太阳,现在已经好了。”

    “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她走到沙发那里,抖了抖塑料袋里的毛线,说“过来,帮我缠毛线。”

    窦泽便走过去,抻开手,毛线卡在两只手腕上,刘青坐在他对面,缠起毛线球。

    窦源吃了一块饼干,塞进窦泽嘴里半块,问“饿不饿我给你冲一碗芝麻糊吧”

    “不用了,一会儿该吃不进中饭了。”窦泽一边左右晃着胳膊帮母亲理毛线,一边说“姐,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窦源扑哧笑了“什么事儿怎么忽然一本正经的”

    “我想咱们利用下班的时间去做点小生意,摆个夜市摊儿什么的,卖点衣服和小饰品成本小而且收入可观。”他犹豫着说完,窦源已经歪着头开始思考,她原来的工作忙碌,根本没有时间赚外快,如今跳槽清闲下来,便觉得弟弟的想法很可行,而且家里负债累累,单凭工资还债确实不太实际。

    她嚼完了嘴里的饼干,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皱着眉头已经思索起来,姐弟两个都是头脑灵活的,只是从前困苦的生活将窦源磋磨的没了生气,如今希望回来,她自然也更加上进起来。眨眼间已经想出了主意“咱们也不用跑远,护校那里就很好,离医院这边也近,那里女学生多,晚上出来逛街的也多,肯定能行我同学有做服装批发的,等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窦泽听她同意,高兴起来,只有刘青在担心“你们两个白天都要上班,夜里再去摆摊,身体能吃得消吗”

    “年轻力壮的,怎么吃不消”窦泽说。

    窦源皱着眉,正在思考货源的问题,听到这话也帮腔“要是不想办法,光凭这点工资以后”她本想说以后还债的事,又想到父母老迈,还不知道治病的钱皆是从别人手里借得,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继续说“以后南南上学怎么办补习班那些,花销大着呢。”

    南南正窝在床上和姥爷一起看书,听到妈妈的话,眼睛一亮,小声问“我可以去上学了吗”

    “是啊,等你明年春天病好了,就能去了。”窦源笑着说。

    窦泽不明所以,问“肾源的事有着落了”

    “是啊,霍先生真是神通广大,说是最多过完年,这事就能办妥。”窦源叹服道。

    窦泽这次没有反驳,他也承认霍司明的神通广大,不过却问“你们什么时候还有联系”

    窦源两眼一眨,嘴皮子一碰,说“就是霍先生帮南南找肾源的事,可能是你之前跟他说了,他就联系了我,也没打过几通电话。”

    “”窦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疙瘩。

    刘青异想天开道“唉,霍先生一表人才,要是你俩能成,可就太好了。”

    窦源一听这话,当即大笑起来“妈您说什么呢人家霍先生是什么人能看上我二婚还带个孩子,您可别再说了。”

    “那不是万一看对眼了呢”刘青仍不甘心,不论哪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是千好万好没有一处不好的,怎么会叫人看不上

    “一万个不可能,您把心放肚子里吧,多少模特儿明星削尖了脑袋还扑不上去,您可真抬举我了。”她笑笑,毫不在意,又转头对南南说“宝贝,下回见到司明舅舅,就直接叫舅舅,亲热点儿,多跟他说说话。”

    谢小南懵懂的点点头。

    窦泽在旁边坐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一锅沸腾的油滴进了水,噼噼啪啪炸开。倒不是吃醋

    刘青尚不知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手里的毛线已经卷成了一个大毛线球,她又拿出一卷,叫窦泽撑着,继续开始卷。

    窦源出了病房去打电话,联系货源的事,跟从前的鸡飞狗跳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称得上安宁祥和,不必为了孩子接下来的治疗费求爷爷告奶奶,不必担心今天有药明天停药,也不必寄希望于孩子无情的爸爸,从皮肉里抠出五千块钱

    窦泽一直在医院里待到晚上八点多钟,依旧是跟窦源吃了晚饭,姐弟俩在饭桌上合计摆夜市的事,窦源特意说“到时候你穿得帅一点,现在的小姑娘们就吃你这一套。”

    窦泽捧着肚子里的小怪物笑起来,笑得牵强又辛酸,便听到窦源说“以后生活慢慢好起来,你也该考虑找对象的事了,这么大的人,也该成家了。”

    窦泽故意笑得洒脱“还早呢,等我事业有成了再说吧,不然拿什么结婚”

    窦源夹了一筷子海带丝,一边嚼一边说“那天妈还在跟我说,耽误你了,家里连个婚房也备不起。”她眼里忽然闪出泪花,却坚持着没让它掉下来,有些动情的说“小泽,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窦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体谅她的辛苦,从二十四岁嫁给谢骏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

    窦源擦了擦鼻涕,尽管负债累累,钱还没有还完,她却比以前有了种面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她说“以前,我骂完了天、骂完了地、骂完了谢骏、骂完了南南,最后发现,最该骂的还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瞎了眼挑上谢骏,之后又没能力面对生活,谁也不怪,就怪我自己。”她笑笑,那串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窦泽看着抿了抿嘴,替她拭泪,柔声道“别哭了。”

    窦源笑笑“你别怪姐姐以前拖累你,说话又难听”

    “怎么会我又不是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他说“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窦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唉,霍先生真好,你能交上这么个朋友真好。”

    窦泽哭笑不得道“你是把他当救世主了吗”

    “在遇到他之前,我们的生活已经走向了死胡同,是他把那面墙劈开的,你说他是不是我的救世主”窦源一本正经道“要不是他,你是选爸爸还是选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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