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辰同志拿过他的试卷,翻了翻“看不出啊小吉,后边没布置的作业都做了。”
“诶你还没走啊”
刘小吉虽然比翟星辰大几岁,因为留级了两次,刚好被安排在翟星辰班里,两人一见如故,成绩互相垫底,很快就成了铁杆的哥们“兄弟,你不会又没忘了吧,19页明明是昨天布置的。”
“是吗,没什么印象。”翟星辰翻着试卷“最近英语课听得好费劲,测试卷也没答对几道,跟你一样满江红。”
“不怕啦,你的化学和生物那么高分,完全可以把平均分拉一下。”
“算了吧,个位数的怎么拉”
星辰眼神涣散,咬着笔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小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好朋友的恍惚十分上心。“对了,你上次说的社团报名费解决了吗如果需要钱,我这里有一点。”
“谢谢啊,钱已经够了。”翟星辰笑笑,“倒是被另一件事烦着,你知道哪里有招打工的人吗”
“你想找工作”
“嗯,总觉得吃着用着家里的,不太好。”男孩懒洋洋地把手垫在后脑勺“谁知道打篮球也烧钱啊,早知道选个剪纸什么的社团就好了。”
“得了吧,我们学生除了晚上,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打工。你不是说过,家里人不允许你夜晚出门吗”
“说的也是,因为怕晚上有吸血鬼。”翟星辰反问,“不过小吉,你是不是去酒吧打工来着,难得你不怕”
刘小吉是个例外,他一点都不害怕吸血鬼,甚至与很多交好。白天是穷学生,晚上是酒吧唯一的人类,他过得挺不容易,好在客人都知道他是苏池航的人,不敢打他的主意,所以一路也没出什么岔子。
在酒吧打工的事,刘小吉他只告诉翟星辰“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我觉得可能是误会,或者说是偏见。”
少年憨厚地摸摸鼻子,“他们大多数长得跟人一模一样。吸血鬼虽然因为能力不同,分为三六九等,却继承了他们做人时的性格,有善良的,冷漠的,也有凶残嗜血的。反正在我看来,性格温和的吸血鬼一般很少攻击别人,都挺好相处的。”
“吸血鬼本来是人类”
“可以这么说吧,就像传染病一样,被吸血鬼咬到的人,要么因为身体机能的抵触死掉,要么血液里多了某种病菌,会时不时发病。发病时,他们就需要吸人血来维持生命,但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的。有的人甚至可以坚持一两年不碰血呢”
“那种人很少吧”
“嗯我们老板有个朋友,能忍两年。”
“他不会发病吗”
“会啊,发病就忍呗,人家对自己够狠,只喝动物血,全忍下来了。”
“好厉害我猜他肯定是个意志力很强,身材壮硕的大老爷们。”
刘小吉笑“爷们是爷们,但不壮硕,长得很好看的,我们老板迷他迷得要死。”
“哎哟,搞得我也好想认识一下,哈哈。”
他还以为吸血鬼都跟三年前包围自己的僵尸一样。“那些行尸走肉的,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摇摇晃晃那种的,也是吧”
“当然。”刘小吉想起那些连亲人都分不清的异类,心里不是很好受,“他们是最低等的僵尸,已经被病毒控制了大脑,没有思维,也没有感情。唉,他们会走来走去,也是被血液吸引着,那样活着,真的还不如死掉算了。”
“也是啊。好可悲。”
六点的铃声打响,学校逐渐被黑夜吞没,刘小吉匆匆离开学校,推开boodycross的大门。
还未到营业点,酒吧空无一人,他庆幸地拍怕胸口,没有迟到。虽然苏老板的要求不高,对自己也很好,但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因为这是自己唯一留在苏池航身边的机会,绝对不可以丢掉。
刘小吉换好衣服,开始站在吧台里擦酒杯,斜对面飘来一阵鬼畜的笑声,他一下子郁闷了,白眼从眼边翻到天边,让苏大老板自动从邪魅狷狂切换成疯癫状态,触发条件只有一个人。
“卧槽,需要钱你被穷鬼附身了”
苏池航捂着胸口,一副心痛得看不下去的样子“航哥的心好痛,航哥的心在滴血要知道你在航哥心里,一直是风尘不染雨露不沾的天使天哪,谁来告诉我,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云谲的脸依然很冷“到底有没有我可以做的工作再废话我走了。”
“着什么急啊。”
苏池航一屁股坐到对面,把烟松松垮垮地叼在唇边,挑逗地把烟喷到云谲腮边,“你说要多少钱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陪航哥睡一晚,要再多的钱,航哥都出得起。”
“陪睡就你这破酒吧”
苏池航把他的手贴在心窝处“只要你要,明天立刻转到你名下。”
云谲甩开他揩油的手“行,就拿它给你的贱嘴买单。”
苏池航见惯了他要杀人的表情,反而贱儿巴拉地看着他,眼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好像已经把对方扒光了一百八十次。“别不识货,爷的舌头灿若金花,能打樱桃梗,法式长吻三小时不断气,多少人等着航哥的嘴让他们爽呢。”
“你再贫多一句,我就把它割了,和你的一起喂狗。”
“小样儿,别害羞,我就喜欢看你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害羞”云谲锃亮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事实证明你眼瞎,并且不止一只。”
两人正准备大打出手,刘小吉连忙把鸡尾酒放在男人面前,“苏先生,这是新做的鸡尾酒,您尝尝。”
少年长着一副乖乖的学生样,白白净净的,苏池航没舍得吃他,把他当成吉祥物养着。“味道还可以。既然是血腥玛丽,咱这酒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诶我试试”
被他这么一说,刘小吉立马拿起杯子去试,刚触到杯沿,手指就被人轻轻握住,苏池航很自然地含住他的食指,咬破少年娇嫩的皮肤,挤出几滴新鲜的血液,滴在半透明的冰酒混合物里。
“嗯,好甜,这还差不多。”
苏池航朝小吉笑笑,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云谲半步。“你再调杯过来,给你云哥放点糖片。”
所谓的糖片,也叫作血凝剂,是由死者的血液和抑制剂制造而成,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缓解吸血病的发作。苏池航知道云谲需要这个。
“既然不想跟我调情,咱就说点正事。”苏池航翘着二郎腿,“听说你又忍了很久仅靠血凝剂来维持病情,没复发可以说是奇迹了,说出去都没人信。不过这脸色,啧啧,也太苍白了点,跟要死了似的。”
“让你给我介绍工作,扯这些干嘛。”
“没有猜错的话,从上次推了任务之后,我就没见过你杀人了。”
云谲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是很耐烦“不想接就不接,跟找工作有半点关系么”
“关系大了去了。工作屁大点事,费得着什么心,我现在关心的是你的身体,云谲,你丫真忍得”
云谲面无表情“也没有多难忍。”
“没错,是不难。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在赌,一次比一次忍得久,下个阶段就可以忍过五年七年,对吧还他妈嘚瑟上了,我靠,航哥心肝儿疼啊”
苏池航心疼看着他,手指似有若无地划拉两下对方的脖颈,“云谲,不是哥说你,有欲望就得发泄,就好比性欲,没女朋友还不去夜店,活生生把自己往死里憋,那叫牛吗那叫作死得,别瞪我,等你尝到苦头,别来求我。”
云谲油米不进,苏池航被气得挺呛,眼神里却透露出佩服来“行了,我不说你,说回工作的事儿。就和以前一样,刚好我手头上有几个单子。杀一个人换一万五,多的五千块算我给你,再加一年份的血凝剂。”
云谲摇头,“有没有别的做我不想走旧路。”
当时杀人是解燃眉之急,如果可以,他也想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朝九晚五的,但他没读过书,虽然识字,却什么文职工作都做不来。
之前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家里多了个人,要吃饭要读书,别的地方工资太低,根本养不活两人,云谲没办法,才想到让苏池航帮忙找找门路。
“为什么”苏池航问“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多了去了,这活儿能赚钱,又可以喝上血,一举两得,很好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啊,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正搁苏池航的理解,做一回是做,做两回也是做,第一次可以纠结,现在还来矫情个鬼不应该有不满才对。
云谲摩挲着掌心,确实没有,他也想不到别的可以做。因为他不知道除了杀人之外,自己还能做得来什么。
可是可以吗
翟星辰也不小了,十五岁,刚好是个成熟的年龄。杀人来的钱,却拿来供翟星辰读书,让他知道会怎么想
云谲不清楚自己在计较什么,或许,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想要在小孩面前保留基本的尊严,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翟星辰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脏。
想到这,他坚持地摇摇头“别提那茬事了。能不能让我在这工作比如做酒保之类的”
“酒保”苏池航差点被一口酒呛到“谁请得起您啊。脾气暴得跟牛一样,又倔,不把我这一亩三分地拆了就不错了。”
“我是认真的。”云谲说得很真诚“如果犯错,随时把我开了,我没有意见。”
“嗯”
好吧,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错,苏老板忍不住猥琐起来,如果云谲能成天在自己面前晃着,穿着紧身制服,银色马甲包裹着纤瘦的腰线,紧身的黑色西装裤,严丝密缝地贴着双腿
噢,妈的,蠢蠢欲动了。
“以你的姿色,根本不需要那么辛苦嘛。”
苏池航清清嗓子“我们这儿有少爷,每天还一千出头呢。这么着吧,你不用出来卖,陪我睡两个晚上,每个星期一回,哥给你开工资,比当酒保赚得多。”
“滚犊子。”云谲操起酒杯,砸向苏老板的帅脸,“我是脑子缺根筋才会来找你。”
男人乐得哈哈笑,轻松躲过酒杯,舔了舔下唇“亲爱的,你恼羞成怒的样子,真他妈带劲”
云谲很烦,踹掉面前的咖啡桌,走了出去,苏池航恶趣味地摸了摸下颌,追了上去“别生气了,我开个玩笑。这里乌烟瘴气的,只要你忍受得了,明晚正式过来上班,工资给你开三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晋江发文,算是见识到“不能描写脖子以下的情节”的厉害之处了
、偶遇情敌
云谲走出酒吧大门时,天边已经出现了星光。一个男顾客跟他打了照面,看了他一眼,眼珠子恨不得抠下来贴在云谲身上。后面的护花使者皮笑肉不笑,拍拍男人的肩膀,那家伙被异色瞳一瞅,立刻吓得屁滚尿流。
云谲不在意那些暧昧的视线,只觉得心里烦躁,因为苏池航一直跟在他旁边碎碎念,痴汉似的盯着他的屁股,“喂喂,宝贝儿,你这么冷淡,航哥很容易阳痿的。”
“不是很好么,为民除害。”
“别介啊,你不稀罕,别人可稀罕着,酒吧里的小弟弟们都等着哥的大炮滋养呢,要是哪天被子弹儿憋坏了,射不出来,你得负全责。”
“我很乐意现在就把它剁下来。”
云谲拔出刀,无奈苏老板脸皮太厚,黏得更紧,“亲爱的,咱们好歹是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琴瑟共鸣、相亲相爱的老朋友了。你瞧你,脸比风干的屎还臭,有那么不待见我吗本大爷也是憋屈,对你这么上心,到头来还换不来你一句好的。不信你问问酒吧那些孩子,谁不晓得航哥我流连花丛中,唯独对你念念不忘”
苏池航那点儿心思,云谲摸得十成十,连别扭都懒得跟他装“自己找罪受,有病,凭什么要我负责”
“是啊,爷自作自受,整天相思你的屁股啥时候对爷说欢迎光临。”
苏池航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故意激他发火,云谲转身瞪他“有意思么我什么时候拉屎都要跟你报备”
“哈哈,这倒不用。”
苏池航对他吹胡子瞪眼早已免疫,长臂一揽,自然地搭着云谲的肩膀“不过,你收养了一个小孩的事,倒是可以说来给我听听。”
云谲明显一怔,虽然表情掩盖得很完美,但眉眼间的颤动还是出卖了他。“你知道”
这些年,他太明白苏池航对自己的执念了。
这个男人处处护他周全,即使在快要死的时候,也要为自己挡开刀枪。图的什么云谲不可能装不知道。
但同时,他比谁都了解苏池航的性格。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顶着一张妖冶俊美的脸,一副对谁都风情万种、呵护有加的样子,但事实上,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苏池航很厉害,手段也过硬,有威望有能力,凭借一己之力,就将整个隔离区的吸血鬼收于麾下,就连猎人公会的会长白凌,都对他心存忌惮。
如果被他知道星辰的存在
“s市就屁大点地方。”苏池航笑笑“我天天盯得你紧,还以为我傻呢吧。你让老钱给他办户口那事,全他娘是我的关系。”
云谲警惕地盯着他,“没错,翟星辰是我养的,是我的人,你有意见么”
“意见,我哪儿敢有亲爱的,你是把航哥想得多坏。”
云谲浑身充满警惕,好像随时会拔剑出鞘。苏池航饶有趣味地说,“放心吧,他没什么可图的。不就一小屁孩,我看上谁要不到手也就你,我是认栽了不过,你一脸紧张兮兮的,该不会真把那孩子当弟弟了吧。”
“你不也带着刘小吉么”
“那可不一样,爷是为了好玩,你图的啥,养个肉罐头当备用粮别给我猜对了,你金盆洗手,是为了那小子”
云谲被戳个正着,“关你屁事。”
“哟呵,多新鲜的事儿咱们这里不是没有前例,起初那些发病的家伙,也想和家人一起住,都以为自己控制得住,到最后还不是全家一起病,抱着一块儿死。”
苏池航拍了拍他的脸颊“亲爱的,你可别忘了,越亲近越依赖,越依赖越想伤害。你是吸血鬼,他是人类,别真当什么便宜哥哥当上瘾了,到时有了感情,惨的是你。”
那些问题云谲都有想过,自然有自信可以解决。男人松懈了一些,只要苏池航对翟星辰没有别的想法就行。“拼了命地划清界限,说得你自己不是人类一样。”
苏池航哂笑,“人类又怎样,吸血鬼又如何。弱者照样得死,真正的强者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不是那个谁,达尔文的进化论的意思吗”
短短八年,这个病的可怕之处彰显得淋漓尽致。
在苏池航等人心里,似乎已经滋生出为人之上的优越感。他们以自己的病为傲,以自己的血液为傲,不屑于正常人为伍,反而乐于通过武力,擅自将病施加于他人,让其他人被痛苦和死亡吞噬。他们则高高在上,享受被同类归顺的快感。
“谬论。”
云谲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如果是一棵树,就算被砍去枝叶也不可以弯下腰杆。如果是一只鸟,即使被囚也不该开口求饶。如果是一个人,就算再贫穷再孱弱,都不应该否认他与生俱来的人格。
云谲的眼睛很坚定,似乎望着更邈远的地方。“我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成为人类的权力。”
苏池航欣赏他的态度,也为之着迷,但不接受异议“随你,只要这病没得治,你永远只能依靠着人血,依靠夜晚,也依靠着我。”
云谲勾起淡淡的笑“我相信天亮那一天,不会太久。”
苏池航不想再和云谲谈论这个话题,养不养小孩他无所谓,只要云谲的心没对谁动过,就可以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刚好走到南市中学的外墙,男人一时玩心起,纵身一跃,跳进学校的篮球场,指着里头的学生舔了舔唇“这年头,出门都能捡个煮熟的鸭子。”
苏池航想喝血,杀欲正旺,云谲不愿多管闲事,看着他过翻墙去,没说什么。眼皮淡淡地一扫,突然发觉学生的声影十分熟悉,很像家里的小孩。云谲心里一惊,连忙跟着翻进围墙里。
打球的学生转头,似乎也看见云谲,下巴惊得合不拢,“云、云谲哥哥”
苏池航来回一看两人眼神,猜到七八成,他自己也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坏心地朝云谲靠拢,“这小孩看起来挺嫩的,十五还是十六小孩子的血喝起来新鲜,味道应该不错。”
云谲心里咯噔一跳,紧盯着苏池航,食指不动神色地推动刀鞘。
苏池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黑发少年,那小子挺高,眉眼稚气未脱,眼睛弯弯亮亮的,长得很招人喜欢,难怪云谲愿意养他。
苏池航舔了舔自己的牙尖“你养的是他吧,都这么大了。挺好的,比咱们这些空有18岁外表的人有活力多了。”
云谲警告道“你别动他。他只是个孩子。”
苏池航的笑凝固在脸上“动了又怎样”
“就算是你,也要死。”
“哦为了一个收养的小孩和我动手这种不像玩笑的话,还是第一次听你跟我说。”
“他是我家的人。”云谲小声说道,他不想让翟星辰听见“池航,我相信你知道分寸,别逼我撕破脸。”
“别激动啊,宝贝儿。”苏池航亲昵地捏捏他的手指,毫不掩饰地看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让我死。”
云谲用力甩开他的手,苏池航抓得越紧,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云谲着急地转动手腕,用暗力反推,扣住他柔韧的关节,把他的手指掰开。两人在暗地里互相较劲,一幕不落地被翟星辰看在眼里。
当事人或许没察觉到什么,在星辰看来,那亲密的动作,多多少少掺杂着点暧昧的味道,仿佛是在发出挑衅,他看得五味杂陈,一股愤火腾腾地在腹部燃起“哥,那人是谁呀你快过来。”
“我是你哥的朋友。”苏池航勾起唇角,朝翟星辰走去,“要叫我叔叔,小同志。”
“平白无故大一辈,谁认你”翟星辰恼火,看向云谲“哥,他是谁”
“这家伙也会打球,专门带他过来教你练会。”
云谲闷着声音说,警觉地看着苏池航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时兴起把翟星辰擒住,自己处于后发之势,失去救人的时机。
苏池航暗笑,云谲一瞪,眼里透露着不要拆穿的意思,他也就像模像样地颠了颠篮球,“不认叔叔也无所谓。你哥都发话了,咱就打一场,陪你练会儿。”
“什么意思,跟我比赛”
翟星辰严肃地抱着手臂,他小孩脾性,平时好相处,但认真起来倔得像头拉不回的驴“整个南市还没人打得过我,你算老几”
“不算老几。”苏池航运着球,斜眼看他“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等一下别哭。”
“没有这个必要,叔叔,警告的话留给你自己。”
翟星辰咬牙道,还朋友呢,算哪门子朋友,他可从来没说过哥有这号朋友。那男人一上来就勾肩搭背的,摆明了不安好心。反正在这个猥琐的男人面前,自己绝对不能输。
苏池航弯腰捡起球,朝篮球场跑去,颀长的身体高高跳起,球轻松落入篮筐,把球抛给对方。“来。”
翟星辰默契地接住,走向中线两端,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动作狠厉,苏池航的球路很直接,动作很凶。少年技巧性很强,防得滴水不漏,锁住对方所有运球的空间,但凡拿到球,就能入筐。
两人打得很胶着,苏池航被激怒了,杀气控制不住,索性用身体去档,有好几次手肘动作过大,差点捅到对方肋骨。
云谲站在场外,看得提心吊胆,为翟星辰捏了一把汗。他家小孩正在发育期,骨头脆得很,万一撞碎哪里,会影响日后发育的。“翟星辰,你悠着点”
少年压根没听到,把碎发撩往耳后,一股脑子往球冲。苏池航心下一凉,知道云谲那句话是在暗中提醒自己,别玩太过火。可是云谲不知道,自己肯定不敢对翟星辰怎么样的。他的软肋已经被云谲掐中命根,太多执着的爱,已经让苏池航失去所有主动权。
天更黑了。
苏池航的眼睛越来越鲜红,动作也带着杀气,让他们待在一起早晚得出事,云谲快步走进球场,拦住翟星辰“打完了,回家。”
“好吧,也很晚了。”翟星辰朝苏池航伸出手,眼神带着一丝不爽,“谢谢叔叔指点,是我赢了。”
苏池航笑笑,握住他的手“不客气,你打得很好,会有前途的。”
云谲拉着翟星辰往前走,路过苏池航时,男人突然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凑到云谲腮边,“明晚见,宝贝。”
“有病”
云谲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刀锋不长眼地劈过去,被苏池航灵巧地躲过。无奈他太过无耻,竟乐得哈哈大笑,顺便送个飞吻过去。
翟星辰瞬间拉下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如同白蚁,啃噬着他的大脑皮层。他气得想甩开云谲的手,想想又舍不得,把云谲拉住“我靠,那家伙好恶心,哥,你怎么可以随便给他亲啊”
“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病。”云谲随便用手抹了一下,“没亲到,别一惊一乍的。”
星辰很不爽,拇指使劲揉擦着他的腮边,非常用力,好像真的很脏似的。“你的脸沾灰了,我给你弄掉。”
“多大事儿,回家再弄不行,非得站在马路边上”
“不行,会影响市容。诶,你别瞎摸,这呢”
少年脑子开始作死,黑亮的眼睛望着兄长的眼睛,云谲温热的鼻息扫着他的嘴唇,像最简单的引诱。他冷不丁凑近前去,在他揉红的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这下,终于彻底干净了。”
“靠”
、夜晚一游
隔日,翟星辰难免为昨晚的事挨了一顿训,好在他再三发誓,保证以后六点前回家,云谲罚他做了一整套体能训练,才肯饶了他。
期末考后就是暑假,星辰每天没闲着,除了做家务写作业之外,所有时间全用在打篮球上。云谲笑他,技术有没有提升不知道,但晒黑的成果很明显,除了底裤外,哪哪都是黑的,还剃了个刺刺的板寸,远看活像一条黑亮的泥鳅。
云谲开始习惯昼夜颠倒的上班生活,整个人比之前更白皙,苏池航怕他累着,偶尔放一天假,他反而不适应,一大早就像个幽灵一样在屋里晃来晃去。
“今天起那么早”星辰刚睡醒,朝云谲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早晨的招呼。
云谲正坐在马桶上刮胡子,眼皮耷拉着,没有睡饱的样子,刀片沿着形状优美的下颌滑动,别有一番风情“外面太吵了,这才几点。”
“工程施工,肯定吵。”
星辰看着他下巴零星没刮干净的胡茬,心里痒痒的“这儿还有点呢,没刮到好像要盖商场还是购物中心之类的,房地产商也够傻逼的,来咱城市投资,钱不是打水漂嘛哥,你下次把窗户关严实点再睡。这噪音,估计得熬两月。”
“太闷了,又热,关窗户更睡不着。”
星辰想了想说,“咱晚上睡觉前,我先把地拖湿,搞两盆水过来,风扇对着吹,有水蒸气,会凉快很多。窗户就别关了,你尽管睡,我每天早半个小时起床,再给你关上。”
云谲觉得有些为难他,心里盘算着要省钱买台空调“成,先这么着。”
星辰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对着镜子,朝云谲歪了歪头“话说咱们这烂尾楼什么时候也改建改建。下水道经常堵,搞不好哪天就爆了。”
云谲不以为意“想得挺美,谁给钱”
“是啊,基建废了一大半,坏了也没人管,如果哪天公交坐不上,也不奇怪。”
邻居大妈又播着熟悉的京剧,用一台70年代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
我也曾金马玉堂,我也曾瓦灶绳床。
你笑我名门落魄,一腔惆怅,
怎知我看透了天上人间,世态炎凉、世态炎凉
歌词透着一股悲凉,愣让人听出一股萧索的味道来。翟星辰跟着哼哼,那点小心思似乎飘到更远的地方。他不禁想,外面的人,会不会每天都有崭新的音乐可以听,会不会经常坐飞机到处去。同龄人应该也要上学,但课本的知识,肯定比这里先进很多。
“让开点,挡着我拿毛巾了。”
云谲踢了踢星辰的小腿,心想这球打得立竿见影,不到两个月,小腿肚子明显壮了一些
“哦。”
少年往里站了一些,对着镜子含了一口水,眼睛睁得老圆,活脱一只黝黑的松鼠,他急着说话,嘴里叽里咕噜的“长”
云谲伸出指头,用力戳他鼓起来的半边脸,星辰噗呲一声,漱口水直接把喷到云谲脸上“噗哈哈哈咳咳”
“”
云谲被口水糊了一脸,暴跳如雷,把他刺猬头蓐秃。小孩哈哈大笑,完了乖乖地拧了毛巾给他,“哈哈,谁让你非玩我脸,搬石头砸自己脚诶哥,你瞧镜子,我都快比你高了”
星辰站在镜子前比划着两人头顶“最近长得好快,是因为打篮球吧。新学期老师们都说,星辰呀,拜托你长点心吧,没事长那么高干嘛,课间操校长就专盯我们班了。我晕,身高是我能控制的吗”
云谲看了看镜子,确实这样,他对星辰的高度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孩子长手长腿,又爱打篮球,估计以后还会长。“男孩子高一点好。”
云谲的夸奖让他很受用,“我也觉得,要能长到一米九就好了,盖冒会很帅。”
星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镜子“可你一点都没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哥,你到底几岁啊推算一下三年前是十八岁的话,现在也有二十一了吧,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也没有变成熟,搞不好,过多几年,我看起来比你年龄还大。”
“被你发现了。”云谲一个心惊,不自然地拿毛巾擦了擦脸,“还以为能多骗几年。”
“哈哈。”
明知道是个玩笑,星辰没有多说什么,在浴盆里洗了把手。云谲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反而问他“如果我真的是不老不死呢”
“不老不死啊”
星辰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冷水顺着发梢滴到下颌,“像电影不老泉一样主人公被时间抛弃,亲人一个个死掉,爱人成了一坡黄土,到最后只剩下自己,这种人生,活着估计也只有悲哀了。”
“说的没错。”云谲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让水龙头冲走手里的一团泡沫。“确实很惨。”
所谓的老去,不过是一场从生到死的旅程。
每一个人,都该像流水一样,可以看很多风景,只顾往前奔跑,回不了头,也不需要回头,死后便汇入大海。而他,却只能像冷眼旁观的河岸,不老不死,一直被时间抛弃。
云谲不知道等星辰长大,两人还会不会联系,但好歹可以并肩一段时间,目送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耄耋老去。
如果说谁比较幸运,自然是自己吧。
“不过,如果哥真的可以不老不死,那也不错啊。”
星辰笑了起来。“几十年之后,我可能老得爬不动楼梯,而你还年轻建康。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在家你照顾我,给我做饭擦身子;出门你搀扶着我,带我过马路逛公园。直到死,也是你亲手把我埋了。到那时候,即使我老得眼睛看不清,也会记住哥最好看的样子,一直赖着你。”
听他这么乐天的解释,云谲难得跟着笑出声来“人长得丑,想得倒很美。等你不中用,就自生自灭去,谁愿意管你了。”
“哼好歹我现在还鞍前马后地服侍你呢,翻脸不认人的代表啊”
星辰笑着抹了把下巴,回房间换了一身短衬短裤出来,对着仍在厕所洗漱的云谲大喊“我生气了,今天不做早饭了。”
“滚吧滚吧。带俩笼生煎回来。”
星辰清清爽爽地绕着小区跑了几圈,今天是周末,出来玩的小孩比往常多,街头球场已经被人霸了位,他讪讪地看了一会儿,本来还想着趁着阳光明媚拉几个队友出来练练,不过这样也挺好,难得云谲休假一整天,可以和他看看球赛唠唠嗑,少年一下子就元气满满了。
他跑到早餐摊子前“蔡大爷,我要一根油条,在这里吃,再来两笼生煎,打包带走。您动作给快点啊,我哥在家等着呢。”
翟星辰人帅声甜,一声爽朗的大爷,叫得中年男人心里很畅快“星辰呐,你家是不是吃激素长大的这个子要上天去啊”
星辰笑呵呵地咬了一口油条说“哪能啊,还没到一米八呢。我还想再高点。”
“怎么着也比我家小蔡高,他都十七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长。”
“肯定没问题,电视不都说了嘛,有些女生怀孕后,还长五厘米呢。”
蔡大爷手脚麻利地打包着,一边热络地和翟星辰说话,这孩子声音甜心眼又实在,卖菜的大叔大妈们都乐意和他侃两句“老实跟大爷说,最近是不是早恋啦瞧你那小娃娃脸,笑得跟中奖似的唉,现在的小孩都整早恋,我家儿子,初中就知道给人送花了,还是一男的这乱七八糟整的他妈都给气病了我每天辛辛苦苦赚钱,他倒好,转头拿我血汗钱买礼物送一男的,你说气不气”
翟星辰哇了一声,小蔡他认识,一个学校的,按年纪来算,算是他的学长,现在在高二四班读理科,个子矮矮的,有时候他去上厕所,经常见到小蔡和一同学在走廊里勾肩搭背。
敢情是在谈恋爱啊
“您消消气,喜欢男生也不是病,青春期嘛,多少对爱情有点憧憬。您该多关心祖国的花骨朵,多理解他,多爱护他,让家充满爱”
“充满爱就可以离家出走了”
星辰一听不对劲“怎么还出走了谈个恋爱至于吗”
“唉,只是谈恋爱就好咯。”
蔡大爷有些蹒跚地坐回凳子上,叹了口气“我这个人脾气暴躁,知道他谈那个,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小兔崽子就离家出走。得有两天了吧,到现在还没回来。孩子他妈都急死了,昨晚又哭了一晚,一点都不省心,唉”
“会不会去亲戚家了您别急,我明天回校,立刻去问他们班同学。”
“都问过了,连他那对象也你知道咱这地儿不太平,他没地方去,要真出什么事,我和他妈得唉”
老人最后一个叹气很沉重,唉得星辰心脏颤了一下,转念已没有刚才的好心情。蔡大爷没有再说下去,话题结束得很突兀,星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稍微劝慰一下大爷的焦躁。
那张脸,像许许多多的市井小民的缩影,质朴、羸弱、奔波劳碌,因为常年浸泡在风霜雨露里,原本才五十几岁,却脆弱得像个老人,十分苍老。少年忽然有种错觉,和别的人相比,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太不真实了点。
南市,是一座被隔离起来的城市。
翟星辰默默给了钱,提了一袋生煎回去,忽然间又想起邻居婆婆播的那小段京剧。
你笑我名门落魄,一腔惆怅
怎知我看透了天上人间,世态炎凉
世态炎凉
沿途他进了市场,买了点水果和青菜,和市场的老伙计讨价还价了几个回合,老板才决定用白菜价把猪肉卖给他,小孩的坏心情一扫而光,给车锁上两道锁,拎着胜利品往家走。
打开门时,云谲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听到钥匙声音,只是不咸不淡地抬了一下眼皮。
云谲没有真正上过学,对他而言,坐在明亮的课室里接受教育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且不提童年时生活艰苦,成年后的他变成吸血鬼,自然被剥夺了上课读书的权利。
尽管环境不允许,阅读仍是云谲最大的爱好,闲暇时候,他喜欢去隔壁街的二手市场淘旧书,老钱,那只喜欢唠嗑却大舌头的吸血鬼,总能给他推荐一些很不错的作品。
比如现在手上的这本活着。
他看书的种类基本不挑,但尤爱悲剧。或许云谲觉得,以这种方式经历别人的悲剧,自己所经历的不幸、那些辗转煎熬的事,才会渐变成无关痛痒的过往。
翟星辰放下钥匙,把早餐拿给他“先吃吧,热腾腾的,别待会凉了。”
“嗯,放桌子上。”
星辰叼着一个生煎,爬上沙发朝云谲挨靠过去,有些无聊地看着他翻页“这什么意思,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好难懂,讲的是什么故事真有那么好看么”
“你懂什么。”
云谲推了推挨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他还沉浸一股透不过气的难过中,被人冷不丁打扰,一时间情绪如刹不住的马车,眼泪愣是没收住,滴在摊开的书页上。
“”
“噗”
翟星辰呆若木鸡,瞪着书面还没渗透完的眼泪。不至于吧喂这么彪悍一人,看个书还哭了,反差要不要再夸张一点。
云谲阖上书站起来,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双眼湿漉漉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起开。”
“哦哦。”
星辰闷声笑,像是发现了巨大的奇迹。不过他不好乐得太明显,万一兄长恼羞成怒,可免不了一顿胖揍。
厕所传来放水的声音,估计是进去洗脸了。星辰特意把生煎放到炉子上又热了一回,给云谲摆在饭桌上。
“快吃吧,重新给你热了一回。”
“嗯。”
出来时鼻头已经不怎么红了,星辰暗中笑了笑,百无聊赖地翻着篮球杂志。期刊分为前后两刊,一半篮球明星,一半篮球宝贝,他对队友们说的火辣正点的模特兴趣缺缺,只挑了喜欢的球星的ft看。
云谲刚刚被他笑得窝火,两根手指捻起杂志的一角,嫌弃地说他“谁给你零钱买闲书了书印那么厚,字没有两行,来来去去都是些裸男裸女,也不嫌恶心,赶紧拿去扔掉”
“我不”
翟星辰立刻把书捂紧“里面哪有什么裸男裸女,是你戴的有色眼镜太厚了人家明明是运动员,露点肌肉怎么啦”
少年心疼地摸着书皮,老妈子似的“这是三月刊,出版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传到咱们这,很金贵的”
云谲指着上面的模特,十分嫌弃“后面呢,那些穿泳衣的怎么解释”
星辰低头一看,比基尼女孩正跪坐在地上,事业线外露,眼神撩撩地望着篮球。云谲严肃地说“就是因为天天看这种闲书,成绩才差得跟垃圾一样。我告诉你,翟星辰,要是下次模拟考还垫底,我就让你知道,篮球为什么这么圆”
“我没看比基尼”少年脸憋得通红“不准抢我杂志我省了一星期早餐才买到的”
云谲抢过杂志,劈他脑袋,准确无误地对准垃圾桶一抛,“不吃早餐买杂志是吧,不错,胆子够大。那这个月的早餐费也省了,喝西北风去。”
杂志被得皱皱巴巴的,可怜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里,小孩憋屈地回过头,龇牙骂道“暴君你在报复我,小气鬼”
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儿,云谲忽然心情大好,觉着欺负这小孩太有意思了,也不用哄,待会就能自愈,像个小太阳似的。
果然,星辰气呼呼地待了会,很快就不生气了,跑去里屋做作业。事实上他是懒得生气,反正把自己气炸也没人哄。跟云谲较劲,向来只有他服软的份。
云谲最近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把剩下的生煎悄悄倒进垃圾桶里才说“我吃饱了。”
“哦,碗筷放着,我待会收拾,哥你现在有空吗,过来帮我填个表呗。”
星辰从书包里拿出学生素质拓展评价,填好自己的个人信息后,在家属关系那栏填上云谲的假名。据说是云谲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给弄的假身份,身份证号、出生年月、家庭住址全都是伪造的,只留一个真名。
反正南市好比乱世,也没有人查东查西,什么都好糊弄。学校没怎么严查,竟然就这么糊弄过去,从初中到现在高一。
虽然身份是假的,但在家长评价那一栏,他还是想让云谲亲自写。
云谲看了看他上学期的成绩单,除了体育满分,生物化学还不错之外,其余的根本不堪入目,英语更是个位数。他火大地写了个大大的“差”字,想了想,还是把差字划掉,改成普普通通的“及格”。
“及格您要不要太诚实了点”星辰不满地嚷嚷“别的家长都写优好不好有你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
云谲冷冷地看他“偏科偏到残废,你还好意思要面子。”
“那不一样,我是篮球队队长,有光环加持,还要为校争光,多辛苦啊。班主任说,就算总分低,我也可以去考特长生”
云谲白了他一眼,“滚蛋,没拿到赛季冠军,别跟我说特长生的事。”
星辰拉住云谲的手臂,眼神变得十分认真“我可以拿到,咱打赌”
云谲抱着手臂看他“赌什么”
“如果我拿到冠军,你为我服务三个月我说东你不准往西,我说坐着你不能躺着,我说别和那个姓苏的王八蛋联系,你就要跟他绝交。”
云谲恍然,使劲掐住那张尚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说那么多,就为了最后一句吧。苏池航是嘴又欠人又贱,碍你什么事了还敢给我下套。”
“话不能这么说,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
“”
云谲说的是苏池航不是人类,楞是被星辰理解为一条战线的,心里乐了一下,殷切地搬了张板凳坐在他面前“那种贱人就别和他走近,穿的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的,一副流氓的样儿。上次过我球时还耍阴招,想带球伤人,用手肘撞我,一点球品都没有要不是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和他客气。”
云谲斜眼“到底是谁被人家的三分吊打,气得说不出来话的”
“我那是尊老爱幼让着他”星辰吃味地在桌子底下绞着脚趾。“就一句话,打赌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啊”
“谁理你。”
云谲面无表情地走开,走进洗手间,没想到一踏进去,整个拖鞋就浸在水里。“怎么回事”
翟星辰伸张脖子往里看“爆水管呗,又不是第一次。”
地板的污水积了大概一厘米深,熏得人发慌,马桶还在不停地往外渗水,跟刚发生过洪灾一样。云谲看得头皮发麻,进退不得“怎么办”
“没事,我来,哥你脱了鞋子进房间去。”
星辰拿过来皮搋子,把马桶的积水泵出来,疏通了管道,再一点点运货似的,把地面的水清扫出去,“年久失修的房子都这样,前几天我和楼上的王婶聊过,她们家也经常塞马桶。这次搞大发的了,水管都爆了,你先进屋里,我先清理一下,等会打电话叫人过来修,很快好的。”
“嗯”
云谲看着少年踮着脚尖走进走出,自己却帮不上忙,一股满足感像棉花机打的棉花似的,在心里膨胀开来。
养孩子果真是件好玩的事,转眼间,翟星辰已长到和他差不多高,仿佛童年时稚嫩的幼苗,在主人不知不觉的浇水喂养中,悄悄长成了茁壮的小树。
孩子其实很懂事,知道他神经衰弱,就想尽办法让他睡好。知道他食欲不振,就绞尽脑汁让他吃饱。
跟其他只想着玩的同龄人不同,星辰爱这个家,总是想着办法让生活过得更宽裕,平常也会把家里打点得窗明几净,让自己过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