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咱们家开药铺的,也算是半个大夫,你该知道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再好的医术也无力回天,做人要懂得认命啊,
是啊,儿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难受就哭出来,别惩在心里,阿衡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我真的没事。
洛逍遥抬起头,打断父母的劝慰,你们别担心,我的命是阿衡拿命换来的,所以我不会轻贱它,我一定好好活着。
为了让父母安心,他还特意笑了笑,几口将馒头米粥吃下肚,站起来要收拾碗筷,谢文芳抢先做了,说他这两天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洛逍遥道了谢,上了二楼,谢文芳在下面看着,担心地说你看这孩子,精气神都飞了还说没事,要不我上去陪陪他……
她说着话就要上楼,被洛正拉住了。
让他一个人冷静下吧,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不会寻思不开。
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啊。
越说越伤心,谢文芳忍不住开始抹泪,哽咽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我就求儿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洛正拍着妻子的简肩膀安慰她,虽然他自己也对接下来的状况心中没底。
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严重,第二天洛逍遥起来了,虽然眼睛有点肿,但精神还不错,还说要去上班,幸好他的上司及时来电话,说他在这次绑架事件中受了惊吓,让他多休息几天,就不要来警局了。
洛正趁机找了好多活让洛逍遥做,免得他一个人静下来胡思乱想,洛逍遥做得很认真,间断着还跟他们聊天开玩笑。
他越是表现得很平常,洛正跟谢文芳就越担心,但硬要说些安慰的话,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当是没事人似的配合他。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这天清晨三人吃饭时听收音机,广播报导了凶手被抓获的事,谢文芳看儿子的脸色不好看,急忙给洛正使眼色,让他关掉收音机。
洛正则冲老婆摇头,暗示这时候关掉更显眼,就在两人面对面搜肠刮肚地想办法时,洛逍遥放下了碗筷,说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不要走太远啊,今天活挺多的。
明白父母的担心,洛逍遥点点头。
我就是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洛逍遥从家里出来,顺着关帝庙转了一圈,原本想买祭品的,马上就到头七了,杀害
端木衡的凶手也捉住了,他想应该去祭奠一下,可是最后还是没买。
因为他怎么都不想承认端木衡走了的事实。
他宁可像三年前那样被重新逼走,宁可他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也不想他出事啊。
冷风迎面拂过,洛逍遥打了个寒颤,看看时间不早了,怕父母担心,他转身往回走,谁知没走多远,一辆轿车从后面驶过来,在他身边停下了。
开车的人他认识,是端木衡的专属司机,司机把车门打开,冲他一摆头,示意他上车。
抱歉,我有事。自从端木衡出事后,洛逍遥就潜意识地避开与他有关的消息,他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司机在后面说什么事啊?比见我们先生更重要?
听他提到端木衡,洛逍遥停下了脚步。
司机又冲他招招手,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把握啊。
洛逍遥坐上了车,他还是不明白状况,见司机开着车往医院方向走,他问今天端木……端木先生的遗体要运回纽约吗?
呃……这个我不清楚,你知道,我就是个开车的,你可以回头问罗秘书,就是那天冲你发火的那个。
他看看洛逍遥的脸色,有解释道;你别怪他说话太呛,他平时人很好的,那天也是太急了。
我知道,没事的。
跟端木衡死亡的打击相比,其他的事对他来说都不仅一提,他甚至不记得那位助手都说了什么。
你听广播了吧,凶手抓住了,都是职业杀手,花钱雇他们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被抓了,嘿嘿,他要倒霉了,不过他也够狠的,怕出意外,先指使那些帮派绑架你们,接着又请杀手杀人。杀手都招供了,说他们除了要杀我们先生外,还要做掉绑架你们的人,以绝后患,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杀手在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帮派械斗,场面混乱,导致他们都失手了。
司机今天心情好像挺不错的,一直说个不停,拜他所赐,洛逍遥大致了解了绑架的经过,问那那个幕后主使者是谁?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司机,这些你直接去问……去问罗秘书好了。
洛逍遥其实没有特别想知道凶手是谁,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怎么惩处凶手,端木衡都不会回来了。
司机把车开到医院门前,带洛逍遥走进病房区,洛逍遥老远就看到助手,也就是司机口中的罗秘书,他站在一间病房前,表情肃穆,洛逍遥担心他禁止自己靠近,脚步放慢了。
还好罗秘书没有阻拦他,从门口退开,给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洛逍遥不明白原因,照他的示意进了病房。
病房不大,里面只摆了一张单人病床,床头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四壁雪白,这里看上去更像是灵堂。
洛逍遥跑到床前,就见端木衡躺在床上,身上盖住棉被,他的脸色还不错,表情平静,像是睡着了,洛逍遥凝视着他的脸庞,不由得悲从心起,眼泪涌了出来。
他不敢去碰触端木衡,靠着床边蹲了下来,头埋在被子上,棉被很凉,让他想到端木衡的身体应该也很凉,可是他无法给对方温暖,他什么都做不到。
对不起,端木衡。
他能做到的,只是把自己的悔恨说出来。
罗秘书没说错,是我害死你的,如果那天我开枪,你就没事了,你不知道,在你救我的时候其实我正希望你死,所以我没有开枪,我以为你死了,我就可以自由了,可是我现在好难受,我想再看到你,哪怕被你欺负……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用力抓住棉被,抽泣着说这几天我睡不好,一闭上眼就看到你在血泊中的模样,我不想承你的情,也承受不起,我贱命一条,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快要撑不住了,可我还要假装没事人一样去安慰父母……
他越哭越大声,在这个独立的空间里,他不用怕被人看到耻笑,也不用怕父母会担心,想到他跟端木冲的初遇,端木冲对他的各种欺负调戏,再后来两人之间悖德的爱恋,其中有苦涩有痛恨有绝望,但这些都比不上思念的沉重。
他最想忘记的是他最痛恨的人!但这个最痛恨的人也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