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上车,年终奖和下个月的奖金就没了。”只听车里的滕部长淡定道。
白佳诚只觉得被当头一棒,彻底懵圈了,他忘了,他居然忘了,他的前男友不仅是他的房东,还是他的上司!他拿到手的钱究竟是几位数,前男友一句话说了算……
册那!这样堂而皇之地抓他的小辫子来公报私仇真的是君子所为吗?
然而谴责已无益,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白佳诚毕竟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没再拖着箱子跑,而是站住,赌气似地看着滕翊,让他亲自下车把自己请回去。
滕翊也没和他耗下去,从车上下来,将他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
白佳诚忽然想起去年,也是时隔多年后重新遇到滕翊的那晚,他也是一样任性地拖着行李箱在陌生的n市大街上流浪。那天也是滕翊不与他多话,直接夺了他的行李箱,把他捡回了家。
都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如今,历史又相似上演。
只是他不知道,这次滕翊是否还会把他捡回家。
滕翊全程无话,白佳诚恍然若失,一直在放空自己,看着前方路况。
来之前,首都的一切景象于他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然而现在,入眼的只觉得黯淡无光,了无生趣。
虽然他方向感并不算很好,可他也一直清楚,这辆车并未驶回滕翊在b市的家。有那么一瞬间,白佳诚倒是希望滕翊直接把他送到首都机场,让他彻底滚蛋,一了百了。
最终,车停在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五星酒店。
白佳诚垂首,有气无力地跟着滕翊下车,滕翊提起拉杆,昂首阔步地推着他的行李箱进入酒店大堂。
办理入住的时候,滕翊在前台侧过身来问他“身份证。”
白佳诚装傻,不说话,不看他,也始终不给。
然而这丝毫没有让滕翊慌了阵脚,而是十分优雅从容地从自己钱包里掏出身份证。
滕翊给安排的是无烟的豪华大床房,白佳诚并没有接过房卡,一步也不想迈。滕翊见他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冷笑道“怎么?想请我上去坐一会儿么?”
白佳诚皮笑肉不笑,“我倒是想请你,可你敢吗?”
滕翊一手稍稍拉开衣襟,将钱包放回大衣衬袋,慢条斯理地说“那就满足你。”
☆、第47章(0621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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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翊居然真地会来他房间玩?而不是冷冰冰地把他撂在一边?
幸福来得太快,白佳诚要努力握紧拳头装作淡定,才能不至于当场破功。
等电梯,出电梯,找房间时,白佳诚一直都有意跟在滕翊后面,盯住他,就怕他半路反悔跑掉。而滕翊一直没跑掉,只是一路无言,刷卡推开房门,让拖着行李箱的白佳诚进去。
室温很快升上来,两人各自除去了外套。白佳诚拉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地掏东西出来,滕翊则步入内室,拉开窗帘,负手而立,默然观赏起不远处的后海景色。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装点着他的高大背影,冷峻而平静,平静之中还透着股子久违的温柔气息。
白佳诚手上虽忙活着,却忍不住偷瞄窗前的男人。
滕翊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温柔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怀念那份温柔了。
然而冬日的天色暗沉得快,透着迤逦景色的玻璃窗也渐渐清晰倒映出了滕翊身后的画面。
即使只是这样借着窗玻璃偷偷地注视着他,原本被隔绝数日的想念却在此刻满满溢出。
无论,过去多少日子,再次这样看着白佳诚,庆幸还是他当初喜欢的模样。
当初交往时虎头虎脑的板寸头,如今已经长了不少,衬着白净透红的脸庞又帅气了几分。
没有清减,没有愁容,依旧是孩子气的无忧无虑,单纯地快乐着,对他也没有防备之心。
曾经以为肉体的触碰和占有便是最好的表达。
而如今看来,没有比这样单纯地望着他,看着他,更好了。
刻在脑海之中,永久封存。
因为他们终究有各自的路要前行。白佳诚的身边以后会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新娘,他或许会参加他们的婚礼,然后在这对璧人互宣誓言的时候,会提前离场,把所有的热闹,掌声留给身后被温馨和幸福拥抱着的人群。
而他自己或许也会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过日子,那个人或许样样都好,只是不是白佳诚。
冷静而理智地去想,白佳诚其实也并非那个合适他的人选。
之所以念念不忘,也仅仅是因为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心上还会隐隐作痛。
白鸥来往本无心。
其实他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看着自己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即使白佳诚出乎意料地来找他了,风尘仆仆,冻得鼻头通红。
然而他完全可以预见得到,也能从白佳诚的眼神中看得见,那是依赖,是习惯,可以是任何一种情感,策动这场重逢。
可它唯独不会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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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玩几天?”滕翊收回目光,问。
白佳诚被他突然问起,愣了一下,答“不知道,看情况吧。”
“一个人?”
“是啊,如果你不陪我玩的话,我基本靠自己了,实在不行,只能把以前一起在英国念书的同学叫上了……”
滕翊不禁自嘲地笑了。
白佳诚把游戏高配电脑捧到床上打开,手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轻轻滑动,在诡异的沉默气氛之中,最终鼓起勇气叫上滕翊“我们来打上次没打完的游戏吧!这次还特地背了两台来找你呢!耳机也是最新出的,我昨晚试过,效果老来赛额!”
滕翊转过身来,抱臂看向白佳诚,“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跟你打游戏?”
“打完游戏,你心情会好一点……”你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会顺便答应复合的事。
滕翊笑了,反问他“是么?”
他的心一定是盲的,不然为什么依然会对这样孩子气的直男抱有最后的期待?
拿上自己的大衣重新穿上,绕好围巾,滕翊说“请原谅我并非慷慨,地主之谊只能尽到这里。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们一起再吃个晚饭吧?”白佳诚很是不舍,抬头望向他。
原本连这次的会面都不该发生,“何必多此一举?”
“我不管,你不要走。”
滕翊越是这样冷淡对他,白佳诚就越想任性下去,不管不顾地一下抱住他的腰身,紧紧地,不撒手。
侧脸枕靠在滕翊的肩头,耳际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
没有回抱他,也没有说话。
时间就像死掉了那样,了无生气。
滕翊此刻再清醒不过,因为这种在原地的再三盘旋,于白佳诚也好,于自己也罢,都是无谓的挣扎。不如由自己来做那个“坏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佳诚冲动的情绪渐渐褪下,期待落空,不得不松开滕翊,放他离去。
滕翊之前,他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没有经历,无法对比,他不确信这是否就是滕翊想要的那种喜欢。
唯一少了欲|望的那种喜欢。
是的,除了欲|望,他几乎可以把一切都给滕翊。
然而这恰恰就是他们之间的死结。
白佳诚难得没有胃口,只感到从未有过的疲累,当晚泡了个澡后就早早睡下了。
睡着之前,他拿着手机又把和滕翊以前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看看,甜蜜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里的对话,他对自己的关心也只是细无声地渗透其间。
舍不得,白佳诚一张张地截图保存。
狠下心,还是闭着眼睛把那个被他备注为“户部尚书”的手机号和微信都删了,他深知自己不是自觉的人,一定会忍不住再去找滕翊,然后永无止境地重复那些无望的对话,将伤口戳得更深,直到星星点点残存着的希望也彻底死掉。
白佳诚越发觉得身子透冷,明明室温已经被他调高很到,缩进被子里也无用,仿佛被子怎样都捂不热。
迷迷糊糊间,身体的种种不适将他唤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很烫很烫,也许有40度,或者更糟。挣扎着摸出手机想给哥哥打电话,却进来滕翊妈妈的电话。
滕翊爸妈刚从朋友家回来,得知白佳诚竟然大过年的亲自登门送过礼物便想着跟他聊天道谢,哪里知道电话通了却听到白佳诚沙哑虚弱的声音,登时揪心起来,“诚诚不舒服吗?”
“嗯,好像是发烧了……阿姨,我冷。”白佳诚正是病中,语气不自禁的软下几分。
滕翊妈妈听他这样说话,心疼道“哎呦,我们诚诚可怜死了!乖乖把被子盖好躺着,我马上跟滕翊过来接你去医院。”
白佳诚一听滕翊也要来,有些慌神,“阿姨不要麻烦,我自己有带常用药的。”
“傻孩子不要犟了,既然来阿姨这边就要听阿姨的话,乖。我们马上就出发了哦。”
“嗯……”然而一想起马上还能见到滕翊,虽有忐忑,心情却也不自禁地轻快几分。
哪怕不去医院,现在只要能看一眼滕翊,也会觉得身体的不适能消去大半。
后来母子俩赶到时,滕翊妈妈用自带的电子体温计预先测了一下温度,见是40度3,便叫滕翊帮白佳诚把衣服穿好。
白佳诚坐在床上,任由滕翊摆布,安静地看他认真为自己整理衣服,一件一件套上,扣好,穿上。
偶然间的眼神交会,停驻也只是瞬间,而后各自错开。
白佳诚将话一直含在嘴里,紧闭许久的干燥双唇终是妥协放行,轻声向滕翊解释说“我不是故意麻烦你们的。”
更不是故意再来招惹你的。
“我知道。”滕翊简单地回他一句。
白佳诚望着他,“谢谢。”
“嗯。”
白佳诚心里抽痛,微微笑了一下,管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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