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段枫断然拒绝，问了地址便匆匆离去。
看着段枫的背影，冉洛有种不好的预感。晃晃头，驱散纷乱的思绪，他轻轻叹口气。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尽管被人宠着在乎着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可那个人不应是段枫。
他本不该奢求这么多，本该满足，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总觉得那份纯粹里掺杂了始料未及的东西。
段枫启动车子，走了没一会儿，看着指示盘上油量不足的提醒，暗暗咒骂一句，偏偏关键时刻添乱。
段枫不能开自己的车，他怕冉洛趁他不在偷偷离开。他不是战渊，冉洛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多年来，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告诉他，这次的事情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车被开到了加油站，段枫坐在车内等着油箱加满。
车后座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段枫一愣，那不是他的手机。
段枫伸手去拿，准备将它挂断，手机却突然自动接通了。
段枫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车子，可他只来得及做出转身的动作，便听到“轰”的一声。火光冲天中，不甘、愤恨、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唇角微弯的庆幸，都凝固在这张桀骜中隐现温顺的脸上。
冉洛回到房间，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心中疑惑，方才的不安再次浮现。
就在这时，战渊来了。
自从上次段枫和战渊大吵一架，将冉洛带走后，这还是冉洛第一次见到战渊。
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在气氛快要升级到尴尬的时，战渊终于开口，语气僵硬“段枫让我过来的，他不放心你一个人。”
冉洛心中苦笑，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他不要自作多情嘛。
其实就算战渊不做任何解释，冉洛也不会认为战渊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过来的，他清楚，自己在战渊心中远没有那些规矩重要。否则，段枫也不会公然违逆他的意思，甚至和他争吵。
“能借我下手机吗？”
在听到这句话后，战渊的眼神闪了闪，掠过一丝或许该被称为伤痛的东西。
他们之间从何时开始，竟变得如此生分了？
若换作以前，冉洛定然会直接抢走，管他答不答应，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不可能留给他。
现在……
战渊拿出手机递给冉洛。
冉洛想要开口道谢，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心中再次苦笑，或许，没有必要如此。
冉洛首先拨打了自己的号码，无法接通，再拨打段枫的，依旧如此。不安愈发强烈，冉洛扔下手机，直奔段枫的房间。
他很清楚段枫的习惯，轻易就拿到了车钥匙，却在下楼时，被战渊拦住。
“你要去哪儿？”
“我担心段枫会出事，我要去找他。”
“不管任何事，段枫都有能力应付，你还是在这里等他，免得错过了。”
战渊说出这句话，不仅是为了安抚冉洛，还因为他对段枫的绝对信任。
以往的每次任务，段枫都完成得干净漂亮，他的能力不容置疑。
可战渊显然忽略了，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人力无法抗逆的。
所以，当段枫因爆炸事故意外离世的消息传来时，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冉洛，而是战渊。
“你胡说，马上给我滚出去！”战渊一脚踹飞了因为打不通他的手机亲自跑来汇报的人。
“战渊，你别这样！”
冉洛拉住准备继续施暴的人。
战渊极少发怒，尤其不会迁怒身边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失去了自控力。
冉洛不断劝慰，他总算恢复了冷静。
“冉洛，我要知道所有的经过。”
“好。”冉洛知道，这场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却被段枫承受了。
战渊离开了，冉洛能猜到他去做什么。
易衍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遍身污迹，脸上也满布淤青，几乎分辨不出模样。
从唇角弯起的弧度可以看出，他是在笑。
“战渊，停下干嘛，继续啊，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牵动胸口的伤，他猛咳起来。
战渊面覆寒霜，眼神冰冷。他对易衍的拳脚伺候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每一拳的力度都恰到好处，痛却不会要命。
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人，他的怒火没有丝毫消减。
段枫永远不在了，那不是愤怒和暴力就可以挽回的。任他如何发泄，都无法消去胸口郁积的痛楚。
他最好的兄弟，回不来了。
再次意识到这点，他蹲在地上，抱着头低泣。
在那个阴暗的存在里，战渊这个名字就是强势的代表，没有人会把脆弱这个词加诸在他身上。可是，在易衍，一个捏住他的弱点肆意威胁的人面前，战渊的痛苦与无助，是那般明显。
易衍皱眉，心底有一丝莫名触动，似乎曾经也有一个他认定凌厉不容摧毁的人，曾在他面前落泪。那时的欧阳璃凌是不是也这般脆弱呢，当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易衍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触，笑了几声“战渊，我真同情你，更同情冉洛，只怕他到死都不知道，你那么在乎他吧，呵呵……”
易衍已经知道了加油站爆炸事件，只是不清楚冉洛是不是真的死了。战渊来后，二话不说，就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再加上此时战渊的表现，他已经确定，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战渊，要怪就怪你自己。早听我的，毁掉硬盘，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
“易衍，你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战渊慢慢站起来，红肿的眼睛仿佛可以射出寒冰，“你的恶行很快就会曝光，乔羽楦会知道一切，你等着下地狱吧！”
“战渊，你要冉洛死不瞑目吗？”易衍歇斯底里地喊，手里举着一个u盘。
易衍很清楚，战渊不是欧阳璃凌，他是阴暗里的生存者，一旦被逼急，他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冉洛的死必定会给他致命性的打击，失去理智的战渊很可能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方式，那么手中的u盘就成了最后的筹码。
“你找死！”
易衍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已经被人捏住，战渊血红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嗜血的味道，残忍而暴虐。
易衍心底一抖，却并没有害怕“杀了我，你也别想活。不过，现在你应该是生不如死吧，死倒算是解脱。可是，这些要是被传到网上，那冉洛……”
“那你就尽管传吧。”
易衍一愣，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阳光下的少年，略显苍白的脸色，坚毅而执拗，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无外力可以扭转。
“你……你……”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冉洛一步步逼近，将战渊的手拿开，“易衍，我发现你真的很可怜，你以爱的名义为恶，其实，你根本不懂爱！”
“不可能，你不可能躲过的！”易衍想要上前，却被战渊一脚踹开。
易衍呕出一口血，捂住刺痛的胸口，挣扎几下，没能起来。
“最后的了结，就交给我吧。”冉洛举起枪，“去死吧！”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易衍才感到一阵恐惧“冉洛，如果杀了我，羽楦不会原谅你的，还有欧阳璃凌，他也不希望我死！”
冉洛嗤笑“这两个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羽楦一直把你当朋友，你……”
“朋友？”冉洛逼近一步，“易衍，你错了，在乔羽楦心里，我和他只是雇主和被雇佣者的关系。至于欧阳璃凌，那就更简单了，我和他见面总共不会超过五次，没什么交情可言，更谈不上人情。”
“不能杀他。”战渊夺走枪。其实，杀了易衍，永除后患，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最干脆的方式，可是战渊不能这么做。
冉洛愣了愣后嘶吼“为什么？”
“因为欧阳璃凌确实不希望他死，而且，我和他的合约还没到期，在那之前，他都得活着。”
“战渊，你简直冥顽不灵。”
“冉洛，你要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我很清楚。但我不能让他活着，否则，我会生不如死！”
“没那么严重。”战渊轻描淡写，似没看到冉洛的痛苦，“他会受到惩罚的，单是乔羽楦的恨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欧阳璃凌受不了打击了。”
“所以，为了你的情义和规矩，我就必须承受，对吗？”
“是。”战渊没有丝毫犹豫，“冉洛，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背叛我或者听命于我，你自己选。”
冉洛有些绝望“战渊，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我的答案重要吗？”
冉洛怔怔看着战渊，突然笑了，笑容很苦。他自问，重要吗？得到这样的反问也许就真的不那么重要了吧。
“战渊，但愿你永远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那是我的事。”
“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不能答应我？”
“说来听听。”
“把苏灵戈给你的东西交给我。”
“不可能。”
“我需要用它向乔羽楦证明这个人究竟有多可恶，我不能让他再继续被这人骗了。”
“不要违背我的规则，否则……”
“我一定会拿到的！”
冉洛眼中的坚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
战渊明白，他真的该做决定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向一个人去道歉，为这么久以来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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