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第7节

    成为同桌后，姜沉才听赵梓轩说起他和戴逸的交涉过程，忧心忡忡“戴逸知道你……他怎么反应那么淡定。”

    “和我关系好的人几乎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赵梓轩说，“假如他因为这样的原因就疏远我，那我也就没必要和他做朋友了，不是吗？”他说这话时还带着笑，淡定无比。姜沉第一次如此佩服赵梓轩，因为他的坦荡，因为他的通达。

    “突然觉得你有点帅。”姜沉憋了半天，用这样一句话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一直很帅。”赵梓轩眨了眨眼，冲破了不知为何显得有点沉重的氛围。

    十二月才过到一半，圣诞节的氛围便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席卷整个校园。连食堂里都摆出了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打饭大妈们个个戴着尖尖的小红帽，看起来有点滑稽。越来越浓郁的圣诞氛围让姜沉这个一向不会在意节日的人都有所察觉。

    “我不懂，我们既然不信奉耶稣，那么过圣诞节又有什么意义呢？”姜沉端了餐盘，找到座位坐下来，皱着眉头对赵梓轩抱怨，“我不喜欢红色的帽子。”

    “就为这个？”赵梓轩失笑，“讲真，虽然我对圣诞节没什么执念，但是挺好的不是吗？信奉不信奉的先不说，但是辛苦地熬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一个狂欢的节日，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疯，不是很好吗？”

    “你这样想？”姜沉说，“真想得开。”

    赵梓轩笑得很开心“我不是想得开，我只是也想玩。”

    姜沉有点无语“请问赵梓轩同学，你到底长了怎样的脑子，你的智商是已经超出地球人了吗？”

    “这个不好说。”赵梓轩说，“遗传？”

    “说起来，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没有听你说过。”

    赵梓轩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喝了一口汤，氤氲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表情，正在姜沉无措以为是自己问错了什么问题时，赵梓轩轻声说“我父亲去世了，在我小学的时候。”

    姜沉瞪大眼“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赵梓轩抬眼冲他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隐瞒着不能见人的事。”

    姜沉看他明显是强装的笑脸，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来使他想起这些伤心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赵梓轩。

    “我们圣诞夜出去玩吧。”赵梓轩先开口转移了话题，笑着提议，“偷偷溜出学校去玩。”

    姜沉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别闹了，又不是放假，被陶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赵梓轩看着他，收敛了笑“我是认真的。”

    ☆、出格

    坏消息是，圣诞节前两天恰好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姜沉陷入了焦躁状态，在赵梓轩的悉心指导下，他对于数学总算有了那么一丁点领悟力，但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却仍旧是一筹莫展。

    吃过午饭姜沉坚持要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准备做完数学作业再回宿舍睡一会儿。赵梓轩对他的固执十分无奈“真的，你做完数学也不用午休了，直接准备下午上课吧，再困得一头睡过去，你觉得这样会有效率吗？”

    姜沉一副你说的都对可我偏不听的样子“那你回宿舍，我不会回的。”

    赵梓轩没办法，只好陪他在教室做作业，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最后还是忍不住栽倒在桌子上，迅速地睡了过去。姜沉在草稿纸上拼命地演算，笔尖哗啦啦在纸上划过，解决完一道数列题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赵梓轩早就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人事不知。

    明明就是离不开午休的人，姜沉想，偏偏要在中午陪着自己在教室看书，教室里趴着睡该多难受啊。赵梓轩许是睡得不舒服，皱了皱眉悠悠醒转，看到姜沉盯着他看，迷迷糊糊地冲姜沉笑了笑“怎么了。”

    姜沉心里似乎一下子柔软起来，他摇摇头“没事，你睡吧。”

    赵梓轩枕着右臂，伸出左手摸了摸姜沉的脸，笑得很温柔“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姜沉没说话，看着赵梓轩收回手，把头换了个方向接着睡，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从桌子抽屉里拿出常备在教室里的外套，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衣服盖在了赵梓轩的腿上。直起身来时他看见赵梓轩后脑上有一小撮头发不安分地立着，显得有点怪异，姜沉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地压平了那一小撮头发，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扭回了头。

    一天半的考试结束，终于到了同学们期待的圣诞夜。这一天学校小超市的苹果和橙子都卖了个精光，赵梓轩动作只慢了一步就没有买到，郁卒得要吐血。

    “苹果我懂，橙子为什么也没有了。”姜沉不解地问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抱怨的赵梓轩。

    “苹果，平平安安，橙子，诚心诚意。”隔了衣服，赵梓轩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说什么男生送女生苹果，女生送男生橙子什么的，城会玩儿。”

    “有点傻。”姜沉老老实实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喂……”赵梓轩无力地抬起头来，“别这样打击我好吗？我可是很想给你送苹果的，你之前都没有收到过吗？”

    姜沉摇摇头“没有人送过我。”

    赵梓轩不信“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没有女生送过你。”

    姜沉神情不变“真的没有。”

    他的表情平静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赵梓轩有点颓丧“好吧，我明白了——这样吧，等我收到后转送给你好不好？”

    姜沉不想拒绝他，只好点头说好。赵梓轩的眼神亮晶晶的“那么，我们今天翘了晚自习出去玩吧，陶老师要改考试试卷，一定没有时间来查人的。”

    姜沉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迟到，没有早退，没有翘过一节课。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实在太出格了，因为他犹疑着迟迟不敢答应。

    “詹妍会来，你不想见见她吗？”赵梓轩凑近他，引诱道，“她可是很想见你呢。”

    “……”

    “偶尔出格一次也不会很过分哦。”赵梓轩看他态度有所松动，又循循善诱，“你真的觉得就一直安安分分就是最好的吗？试着做一次让自己都大吃一惊的事，好吗？”

    被班级第一拉着要逃课，听起来是件很奇妙，又很疯狂的事情，姜沉没能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不安分的心，点头同意了。

    到晚自习之前，赵梓轩已经收到了许多包装精美的苹果和橙子，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外班的女生。姜沉坚决不要赵梓轩转赠给他苹果，赵梓轩也觉得没趣，干脆把他们的祝福互赠，直接全部转了出去。

    第一节晚自习陶老师果然没有出现。

    想着自己要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姜沉一直忐忑不安，赵梓轩却还是往常的模样，还有心情和前排的戴逸打闹，似乎逃课也如家常便饭一样。

    熬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赵梓轩站起身来，姜沉的心便沉了一下。赵梓轩伸了个懒腰，说“姜沉我们走吧。”又拍了拍戴逸的肩膀，“喂喂，走了。”

    戴逸不耐烦“说了多少次不要拍我，你手洗干净没。”

    姜沉愣了一下“戴逸也去吗？”他还以为只有他和赵梓轩两人。

    赵梓轩仿佛看出他的心情，说“没关系的，我们就和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就自己去玩，好不好？”

    戴逸翻了个白眼“看詹妍知道了放不放你们走。”

    赵梓轩和戴逸熟门熟路带着姜沉到了操场边的一处围墙边，姜沉茫然地看着戴逸动作利索，蹬着砖块的突起就要往外翻，一把拽住了赵梓轩的袖子“我们要从这里翻出去吗？”

    “是啊。”赵梓轩笑眯眯，“翻墙很简单的，试试看吗？”

    姜沉有点畏惧地看着墙的高度“我、我有点害怕。”

    “没关系，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不会让你受伤的，好吗？”

    “可是……”

    戴逸已经上了围墙，回头看他们“快点，赵梓轩你在磨蹭什么呢。”

    赵梓轩瞪他一眼“你急什么，我抱着姜沉，你在上面接一下。”他把姜沉拦腰抱了起来，让姜沉扒住围墙上边，又拖住他的屁股把他举上去。姜沉手脚不协调，手忙脚乱，还好戴逸用力地拉他才把他成功带了上去。

    姜沉惊魂未定，回头看赵梓轩，他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随即迅速爬了上来。赵梓轩上来先捏了捏姜沉的脸“看，一点也不难吧。”

    戴逸悻悻地甩甩胳膊“哼，是不难。”

    ☆、小雪

    围墙虽也说不上有多高，但是对于姜沉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来说，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赵梓轩和戴逸先后跳了下去，他却仍在墙上犹豫。赵梓轩在下面仰着头看他，伸开双臂鼓励他“没事，我接着你，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可能相信啊，姜沉想，这么高，万一两个人都伤到，那可该怎么办。

    赵梓轩知道他害怕，也不催促他，就在下面耐心地等着他。戴逸看看手机时间，虽然着急，也不好意思催姜沉，抱着手臂在一旁等着。

    姜沉觉得过意不去，索性一闭眼睛直直地跳了下来。感受到自己落在赵梓轩带着寒意的怀里，姜沉终于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那堵自己刚刚翻过来的墙，又看向赵梓轩含笑的眉眼，首先担心起了一个问题“我们回来时还要走这里对吗？”

    赵梓轩笑“一回生两回熟。”

    姜沉心情有点复杂“为什么班级第一会对这些不良少年才做的事情这么熟悉。”

    赵梓轩笑得停不下来，在他的额头上很响地亲了一下，揽了他的脖子往前走。戴逸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默默跟在后面，想自己一只单身狗居然跟着他们出来，这才是真自作自受。

    约好的地方是一家ktv，三人还没到时詹妍就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让他们快点。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间约的这些活动。”姜沉说。

    “人总要分心做些别的事情嘛，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赵梓轩说。

    姜沉知道自己是咸鱼，闷闷地不吭声。安静了半天后突然说“真是不公平啊，人和人的差别凭什么能这么大。”

    戴逸凉凉地插嘴“习惯就好。”被赵梓轩在背上呼了一巴掌。

    许久不见，詹妍似乎又漂亮了。她一看见姜沉也来了，忍不住开玩笑“喂，姜沉，你应该不会几个月不见，就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姜沉有点窘，赵梓轩跳出来维护他“记得你干嘛，你谁啊。”

    詹妍摇头叹息“看见没，这就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啊，真是人心不古。”

    “何止。”戴逸毫不留情地补刀，“还重色轻友。”

    “咦？”詹妍诧异，“色，哪个色？”

    “你眼前那个色。”

    詹妍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逡巡全天，锁定在姜沉身上，看他有点不自然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你们？”

    赵梓轩大大方方牵起姜沉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如你所见。”

    詹妍摇头“我不行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怀疑地看着姜沉，“姜沉，你是近视眼吗？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赵梓轩懒得理她，找个舒服的沙发就拉着姜沉窝了进去，半个身子挂在姜沉身上“别人呢？马纪不是也说来？”

    詹妍说“哦，马纪他说被老师留下来单独辅导了，估计得晚点才能溜出来。”

    “那我可不等你们。”赵梓轩说，“一会儿我就和姜沉出去玩了，不陪你们这群单身狗。”

    “谁稀罕。”詹妍嘴硬，姜沉却注意到她说这话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赵梓轩很想马上就和姜沉一起出去，无奈马纪他们怎么等也不来，他又不想就这样把戴逸和詹妍丢在这里，只好陪着他们打发时间。詹妍抱着话筒不撒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姜沉不愿意唱歌，在盘子里专心地扒坚果吃。

    几首歌唱完，马纪他们姗姗来迟，脸上全是兴奋“下雪了啊卧槽，真是太应景了。”见了詹妍又是一通夸，詹妍不领情，淡淡地瞟他们一眼自顾自地接着唱。

    “怎么了。”马纪一脸莫名其妙地问赵梓轩，“我也没得罪大小姐啊，这还夸不得了。”

    “更年期吧。”赵梓轩说。

    他说话时正好是间奏，詹妍耳朵尖地听见，随手抓了个话筒砸过去，赵梓轩一偏头躲开，还顺手把姜沉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你疯了啊詹妍，砸到人怎么办。”赵梓轩说，神情有点不好看。

    詹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拿着话筒说“赵梓轩，我最讨厌你了，全世界我最讨厌你了。”

    马纪乐不可支，扒着身边人的肩膀“这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啊。”

    被扒了肩膀的戴逸很不开心，甩开他的手“这种话以后最好就别说了。”

    马纪不屈不饶地再次扒上去，一脸八卦“嗯？怎么了？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