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扁嘴急得不行,突然灵机一动,拿了几块三合板和胶条,走到外边把库房对着小吃街的几个通风窗全堵上了。等到水过来,隔着玻璃看旁边一家忙着抬东西到高处,他也跟着抬自家的,还是等到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过来敲公司门,挨个通知挨个打电话,他才想起打电话。可是小白没有别人的电话,于是只给张经理打了个电话,就继续搬东西。
“我让他回去睡觉,连着折腾2天……”库房张经理接着陆时凡的话头说,向四下看了看“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吧。”
“哦,那让他回去睡吧。”陆时凡说。“对了,小白是展会前招的吧?”他转头问老徐,忽然想起徐经理跟他说过,展会时库房缺人招了两个临时工,试用期一到就要走人的,“这样,把人给转正了,鼓励一下,月末发点……”
陆时凡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看见小白了。
小白穿了件崭新的白色短袖t恤,牛仔短裤,露着胳膊、腿和一截白白的脖颈——t恤是展会促销员着装剩下的,左下边有个公司的lo,短裤多半是同事的,肥肥大大——可是灯光下,把小白的胳膊腿儿显得白白净净、光光光洁的。小白刚洗了脸,头发和脸上还带着水,那水珠和光洁的皮肤一起反着光,还显得挺精神。
就展会那件t恤穿上还能这么精神?陆时凡想。
要知道,那衣服,就两个码,大码胖子穿瘦,瘦子穿肥;小码男的穿小,女的穿大,一般人穿不了。小白长的瘦小,可是也有一米七二的样子,没想到他穿上正合身儿。
更令陆时凡诧异的是,他从没见过哪一个人穿那件破t恤时如此神采飞扬、兴高采烈。
他哪里知道,人小白从没穿过带lo和公司名字的t恤,有一种制服控穿上制服的激情,正兴奋着呢。
“小白——”张经理喊。
“咦。”于是陆时凡看见,听见张经理的喊声,小白瞪大眼睛露出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今天对这样的笑容有个更好的说法,叫萌。
这一笑陆时凡几乎也跟着笑了,小白双眼皮大眼睛,光洁的鼻子,弯弯的嘴,一口白牙,尤其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听见喊声向这边看过来时,露出一幅那叫天真无邪充满好奇闪着光圆溜溜的神情,让陆时凡真是印象深刻。难怪,难怪贺飞……陆时凡想。
“咳咳,小白我跟你聊两句。”陆时凡说,把小白带到办公室。
“来坐。”陆时凡略一犹豫,他上回就想和小白聊两句,毕竟人家被自己哥们撞了个大跟头,可是被贺飞一打岔没顾上。可是那档子事——陆时凡想着那俩人现在相处的情形——看来如今不提也罢了。
陆时凡想着贺飞再次打量小白,这小家伙长的端端正正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气质,还带着一股甜丝丝的香味,哪来的呢?干了两天活,换身衣服就显得这么干净,难怪贺飞这家伙换口味了,这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换田间小野菜了。
陆时凡一点也不知道,那股甜丝丝的香味,是因为小白常喝牛奶吃棒棒糖,而且都是他的女秘书每天像喂宠物似的买回来的。要知道,小白和他家院子里的猫猫一样,都是来食儿不拒的物种。
小白看见陆时凡在对面看着自己,有点发慌,可是他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面的男人。
小白越想越着急,越急越慌,一慌张,小白脱口而出。
小白说“小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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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白、陆时凡与贺飞
陆时凡简单地跟小白说了两句鼓励的话。陆时凡觉得这些事情用不着多说,说多了肉麻。
然后陆时凡说,“徐总说下月给你转正,和你一块儿来的另一个,就让他走了。老张也说了你很多好话。”陆时凡确实是个好人,分公司人不多,促进员工团结的事,陆时凡一定要落在下属名下,自己用不着担那个好人的名分。可是这个感谢的过程,却需要自己跟员工表达一下,哪怕是个小库房工人,因为这个意义不同,顺带也要看下有没有特长的潜力股。
可是陆时凡不预备跟小白再多聊了,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因为小白一进门,陆时凡就已经看明白小白的底儿了——圆滑值0;社会关系0;战斗力05;忠诚程度2。
为什么说忠诚度是2呢?不是说不忠诚,只是,陆时凡想,只怕这小孩的忠诚度有点像贺飞家的哈士奇,确实对主人挺忠心耿耿的,可是备不住谁一摸头转头就跟谁走了,你指望不了他看家,因为这孩子明显——太单纯太好骗。
小白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才一进门,就已经在陆时凡的钛合金眼下显示了各种经验值和战斗力,他正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幸好这时办公室外秘书敲门,“陆总,有个电话。”
于是陆时凡跟小白打了招呼就向外走。
“陆总,华宇那边的电话,张副总打的,我们想,您跟他说比较好。”秘书在门边低声说。
等到陆时凡接完电话,顺带落实了两件事回来,办公室里人已经不见了。
陆时凡想大概小白先回家了,自己也预备回朝阳了,他转身往外走,门边碰到秘书顺便问了句,“小白回家了?”
秘书手里拿了只数码相机,没抬头地回道“没啊,刚才贺总来了,听我说给小白转正,要给小白拍照办工卡……”
“什么?”陆时凡心说不妙。
“贺总非得说,工卡得拍好几张照片,还说他亲自来拍,把小白领走了。”
听见这句话,陆时凡真的生气了,他沉下脸大步往外就走。
出门时,陆时凡听见背后女秘书还在摆弄着相机自言自语,“我拍得怎么不好了?”
女秘书不知道,贺飞自己有个影棚。贺飞在那儿办妥过不少美女俊男。所以陆时凡一听拍照就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阴沉着脸当即开上车就往贺飞的影棚赶,一边赶一边在心里骂贺飞,“你怎么能这么搞,这不是毁我吗?”小白不是外边的人,是他公司的人,是他雇的,“这事要传出去,我这公司还能开的下去吗?成什么了?”陆时凡在心里说。
陆时凡到了影棚就拍门,“贺飞,贺飞!你丫给我出来!”
敲了许久,“哗啦”一声,古色古香的对开门开了个缝。
贺飞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问,“谁啊?”
“起开!”陆时凡毫不客气抓住贺飞衣领往旁边一推,大步径直往里就走。
影棚前边有个小茶室,往后走是前后两大间,旁边有两小间储物间化妆室锁着门,楼上还有个二层。
陆时凡挨个儿快步走一遍,没找着人,气鼓鼓地转身问贺飞“人呢?!”
“什么呀……”贺飞抱着个相机讪讪地笑。
“我问你人呢?!”陆时凡这时才看见,贺飞的衬衫没扣扣子露着一大截胸口,顿时一愣,瞪大眼睛一把上前抓住贺飞,“小白——他人呢?你——”
“哎呀哎呀!什么呀?!”贺飞被推得脚步趔趄边说边想推开陆时凡,“啥也没干呢……你干什么呀快放手……”
“什么都没干?”陆时凡狠狠一提贺飞衣领。
“哎呀真的……”贺飞挣脱了陆时凡,有点尴尬,“就……就喝了点酒。”
“那他人呢?”
“那不?”贺飞往前走了两步,一指角落,“就跟这儿喝了点酒。”
影棚一角,道具服架子边,放着几把罗圈椅,中间一张红木小桌,背后是道古色古香的幕帘背景,小桌上放着两只酒杯,两只喝了一半的红酒瓶,还有一只烟灰缸。
“那他人呢?!”陆时凡看见那两只瓶子更生气。贺飞在酒吧常一起喝酒的那群人经常玩不纯的。
“去洗手间了。”贺飞望着陆时凡,无辜地耸耸肩。
陆时凡转身奔一层洗手间,“小白!小白——”
他推门看了看,没人,陆时凡转头看着贺飞。
贺飞站在过道边便没再往前走,等陆时凡回头,漫不经心向左边一瞥,“那儿。”
贺飞左边,一道又黑又沉的帘子在影棚里拉出了一个小隔间。
陆时凡过去用力一掀帘子——
一堆杂七杂八的道具中间,小白仰面躺在一堆绒布上,大约是因为不通风热得,t恤脱下来扔在了一边,两条细长的白腿蜷着,呼呼睡得正香。
“……”
“我哪知道他去洗手间回来就……”
陆时凡听见身后贺飞开口,突然转身,对着贺飞脸颊猛挥出一拳。
二层露台上,苍茫的暮色里,陆时凡和贺飞坐在宽大的木椅上,等着小白醒来。
“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他都两天没睡了,他能不睡吗?!”
“我就想不明白,你他妈的怎么能想的出来?!”陆时凡喋喋不休地说着。
“外面那么多人陪你玩,不够吗?!你非招惹他什么啊你?!就因为是没有你没玩过的东西,是不是?你没玩过傻小子是吗?!你得明白,人它不是个东西!”说到这儿陆时凡觉出今天给气得有点胡言乱语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戛然而止。
他瞥了一眼身后,等着身后的人回嘴。
身后一片沉寂。
陆时凡于是低头拿烟。
“哥。你生啥气啊。”许久,身后说。
陆时凡转头。
贺飞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拎着烟,蜷起一条腿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自己。
陆时凡瞥了他一眼,转回头看着西天的暮色。
“你骂我。”贺飞眼圈突然红了,抿起嘴看陆时凡。“我把孙老师家猫扔楼下去了,你都没骂过我……我把贺小强胳膊踢折了,你也没骂我……你现在骂我。”
“我……当年你多大,现在你多大?!”陆时凡看见贺飞的样子又想骂,而且——我擦,怎么能一句话说回十几年前了,扔猫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贺飞说起来就好像他昨天干的似的。十五年,你不长大吗?陆时凡心说。
贺飞不说话了,低头喝酒,一瓶酒很快又见了底儿。
许久,陆时凡起身,“我走了。”
“你走……你走……”贺飞明显喝多了。
陆时凡伸手拉起贺飞,“你回屋睡去。”
“我他妈的忘不了……”贺飞身体一软。
陆时凡架住贺飞。
“陆时凡……你……”迷醉中,贺飞睁眼看了眼贺飞,“你今天为了一个小工骂我……你你……”他伸手想指向陆时凡,身体却向陆时凡剧烈一栽。
陆时凡伸手抱住贺飞,“行了行了!”
“陆时凡,你……你是我哥……我哥……”贺飞看了眼陆时凡迷迷糊糊地说,身子一歪,突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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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时在坦途上正大光明地盛开,有时在角落里偷偷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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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白弄湿了
陆时凡在影棚门口等小白洗干净脸出来。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西二旗。”
“这么远。”陆时凡吃了一惊,可是话都出口了,再远他也得送啊。早知就给小白钱自己打车了,陆时凡想。陆时凡和小白哪知道,再过几年,人们连西二旗都不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