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被拔出的水银钉造成的小孔,两道门之间的声音可以隐隐约约的传来,对面的苏杭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缓缓地回过身来,却没有正面对着他,似乎是害怕自己脸上狰狞扭曲的愤怒吓着了他似的。
“别过来,我不想,你生气。”
苏杭极为克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那是与他平日里高挑的京白少年音所完全不同的音色,带着与生俱来的低音炮,沉重而威严。
“那你呢?你生气会怎么样?说话!”阿钻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倏然觉得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是刚才因为力气太大而从苏杭身上扯下来的一块衣裳襟儿。
“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苏杭喘着粗气,用他此时可以维持住的最温柔的声音对阿钻说道。
“只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他大喝一声,回身一个回旋踢,长腿一伸就送了一个扑过来的怪物千里之外。
“大哥!”阿钻招呼了两声,发现苏杭已经完全杀红了眼,沉浸在充满了怒气的怒门之内,那是个完全充满了戾气的地方,里面也许就像之前的护城河里一样关押着一些戾气很重无法释怀的片段。
阿钻奋力而无助地捶打着那个看不见摸得着的气罩,触摸到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到一种诡秘的感受。
简而言之,就是痛并快乐着?似乎那层厚厚的气罩上面含混着两种截然不同、相爱相杀的情愫。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进不去……”阿钻一面不错眼珠儿地观战,一面喃喃自语起来,不过他看得出来,至少苏杭现在还没有落于下风,可是现在没有,并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危险,就像他刚才陷入了苏杭的初始记忆一样,总会有力竭的时候吧。
“因为你的怒气值跟他比起来实在是太低了,两边的密度差异太大,你是进不去的。”
就在阿钻来回踱步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什么人?!”阿钻审慎地一回头,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男人的手里抱着一只狗狗,是大黄。
“你们,没有离开吗?”阿钻一面应付抱狗的男子,一面还要不停地回顾气罩后面正在撒欢儿的苏杭。
“本来要走的,可是小白放心不下你们,非要看着你们平安进入怒门之内才肯罢休。”男人动作非常温柔地摩挲着大黄、不,小白的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真的叫小白。
第148章 镜中花
第三十三章火球
“这样啊, 那……您刚才说的怒气值是指?”看到中年男子和小白的神态比较放松,阿钻心里稍微有谱,神色也缓和了下来说道。
“怒门之中汇聚了镜中世界通过镜像反映捕捉到的许多愤怒,小到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情侣夫妇之间的一点龃龉,大到战死沙场的阴兵过路, 几乎兼容并包了世上各种各样的愤怒。”
“而如果外人进入到了这座门里, 自身精魂之中所蕴含的戾气也会被彻底激发出来。”
“汪汪汪!汪呜~”单身狗小白一直窝在主人怀里, 这会儿好像作证似的叫唤了几声, 换来了主人的一记摸头杀,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所以,大哥他……”
“他应该是为了保护你,不想让你生气吧。”男人轻笑了一声, 似乎很懂, 小白一脸黑人问号地在他怀里滚动着, 一看就是单身狗,完全没有t到苏杭的点。
“那……我要怎么才能进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一直陷在里面。”阿钻一面请教, 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苏杭的战况,虽然现在这货英俊威武大杀四方,可是人总有个精疲力尽的时候吧。
“我倒是觉得你不用太担心了, 毕竟这样的怒气值,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识过呢。”男人倒是不怎么着急地说道。
“你们?”阿钻下意识重复了一下。
“哦,就来了。”男人向着对面天井院儿的空地上招呼了一声。
“汪汪汪!”与此同时小白也挣脱了中年男子的怀抱, 朝着天井院儿里跑了过去,那里恍恍惚惚地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看上去似乎是一位女士领着一个小姑娘。
“我们要离开了,请你多保重。”男人轻轻颔首,继而朝着家人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谢谢,您……”阿钻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如果真的想要进去的话,只好激发出自己的怒气值了,当你的怒气值可以匹配里面的那位的时候,气罩自然就会破解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解释道,然后步履轻盈地朝着家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和妻子女儿团聚,然后一家子连同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小白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喜门里充满着温馨恬淡的气氛之中。
阿钻目送着他们离开,一转头就看见苏杭正在跟过路的阴兵打架。
这是什么鬼,阿钻叹为观止地隔着透明气罩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景象。
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的就是眼前的事情吗?这明明就是……一个人单挑一个军队啊!
阿钻扶了扶额头,眼见着苏杭挥舞着王八拳,两条胳膊盘旋得跟电扇页似的,刷刷刷地往外扫着杀红了眼睛的古代士兵们,大军不停地向着苏杭的方向攻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渐渐的,人越聚越多,最终发动了人海战术,把苏杭围追堵截的活像个掉进了蚂蚁窝里的冰糖!
“大哥!”
结果阿钻刚刚喊了一声,就看见那个巨型的“蚂蚁窝”从内部一鼓一鼓地有频率地膨胀着,终于呼啦一下子,小兵儿漫天飞舞,从人堆儿钻出一个肿了起来的苏杭,活像个用苏杭的皮囊吹起来的气球!
气球飞快地旋转着,好像打蛋器一样把一整只军队的士兵们利用离心力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在他周围几百米的范围之内扫出了一大片暂时的安全地带,与此同时气球也渐渐泄气,又恢复到了原来长身玉立的好身材。
要是这家伙真缺钱,去外国打橄榄球比赛,或者拍武侠片不用吊威亚,应该还是可以大赚的。
阿钻看着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打得挺乐呵的苏杭在心里暗搓搓地吐了个槽。
不行,现在可不是弹幕的时候,阿钻顺着苏杭眺望的目光看过去,远远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集结起了新的戾气,不过究竟是什么呢?
他长吁了一口气,不再看向苏杭,而是稳了稳心神,按照小白男主人的提点,开始回忆起自己能够获得怒气值的片段来。
怒气值怒气值。
阿钻的心里有点儿犯难了,这么多年以来,在家里他都习惯了当个透明人,基本上一直都在扮演着“我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的淡定角色,这会儿忽然让他生气,他没由来想起自己早年间去客串过的一支v。
导演给他安排的戏份是在战场上怒发冲冠的小将军的角色,然而他就顶着那么一张小s式的冷漠外加巴洛克式的白眼直接上阵,反而给自己收获了一票颜粉,还得到了一个冷情小王子的绰号也是醉了。
既然长大成人之后没怎么动过肝火,那么小时候呢?他是否也会因为兄弟们的排挤而心生愤懑,是否也曾经因为母亲的冷淡而心生埋怨?
阿钻低眉思忖了一会儿,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就坐在胡家的山门外面,野风吹了进来,朱红色的广亮大门吱呀作响,山门以外薄暮冥冥,宿鸟归飞,不知名的野兽的哀嚎响彻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叫的人心里发慌。
“九少爷,回吧,天晚了。”山门里面走出来一个拿着扫帚的中年男人,一身家奴院公的打扮,神情担忧之中带着局促,和那不想被这个敏感的小孩儿察觉出来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