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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鬼相亲 第29节

作者:冲动是魔鬼 字数:8363 更新:2021-12-20 00:03:03

    横在远方的盈先生突然一动,左右向身边一拂,碎石水流蜂拥后退,贝壳小虾都被捻成了碎渣。何米再次被用力扼住了喉咙,他痛苦地捂住嘴,被焦先生像拎着小鸡仔那样提在了手里。焦先生好整以暇站起身,他胸前紧锢着何米,慢悠悠贴在何米耳边调笑“我看老盈就是在人间住了太久,连最基本的进食方式都忘光了。既然不肯吸取万物精华,现在衰弱成这幅模样,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何米即使被捏着脖子痛苦的说不出来,也是依旧双眼血红地想要摆脱焦先生的钳制。焦先生明明可以轻松地让他失去意识,却偏偏不肯,他把指骨松开了一道缝隙,看着何米苦痛挣扎的样子,就像看着一只蝼蚁在无助地保卫家园。

    实在太有趣了。在他看来,只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毛玖才有些价值。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人类那样短暂的生命,于他而言不过白驹过隙,本就没什么需要在意。

    至于老盈……

    焦先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几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和应龙是龙族中唯一活下来的两个“人”。应龙对他浑不在意,大多数时候都在海底沉眠。他自己则在这世间游走,奇异地领略了世间沧桑人生无常。人类的生命于他而言,就与浮游的生命于人类相仿。莫说是深深探究了,便是分出些精神来考虑浮游的习性,他都渐渐从最初的兴趣磨成了最后的淡漠。

    但老盈似乎对这个人类的感情很不一般。

    他虽来桃源镇不久,但还是从各种渠道探得了老盈和这个人类的关系。这个人类是家政服务中心的一员,去老盈家帮忙之后,却莫名地和他发展出了畸形的感情。

    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的人类,以及可堪称为永生的龙族,这种因没头没脑乱撞而牵扯出的感情,着实是分外稀奇。

    老盈其实天性良善与他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着实想要知道,近年来因着被污染的水源、被急剧破坏的环境而丧失了大部分元丹之力的老盈,对人类就没有一丝反感么?

    被他握在手里的这个人类单薄瘦弱,毛发短而软,像只还未破壳的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他只需要一点力量,就可以拧断他的脖子。

    他很想知道,如果掐断了他的气管,或者干脆利落地剜出他的心来,老盈会是什么反应?

    一股重力忽然由下而上捏住了自己的腰,何米只觉喉头一窒,他被钳住身体向上跃去,耳边的风声水声因重力作用一时间竟险些鼓破他的耳膜,他只觉身体转瞬间由重变轻。破水而出的一刹那,剧烈的水浪拍打让他眼前泛黑两耳嗡鸣,直到被钳紧着身体坐到了崖顶上,他还两股战战浑身哆嗦,终于因未知的恐惧而颤抖起来。“你也知道害怕?”,焦先生交叠着两条晃晃悠悠的长腿问道。他似乎对何米表现出的惧怕感到由衷的喜悦。他现在正与何米并肩坐在崖顶,正坐在刚刚盈先生与何米同坐的地方。

    短短一息之间,身边坐着的人就从温柔又傻乎乎的盈先生,变成了这个暴戾又唯我独尊的焦先生。何米记得,焦先生刚刚与他说过,他和盈先生是同族人。

    同族人……总归不会是人类了。

    对啊,盈先生也不是人类。

    只有何米自己是人类,会生病会难过、会哭会笑、会老会死,会感受到喜悦与悲伤的人类。何米活了这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感觉再也离不开的人,第一次遇到他愿意陪伴照顾一生的人。

    然而在这样的一座小镇里,在这样看似祥和平静,能永远存在下去的桃源乡里,只有他是个异类。o何米一直觉得自己是迟钝的,好像潜意识里早就感知到了哪里不对,所以后来涂先生说的话、胡先生问的话好像都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只要捂住眼睛挡住耳朵,就可以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在小镇里继续生活下去。

    如果这个焦先生没有出现,他可能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会问盈先生的过去和未来,不会在意小镇居民的生死存亡,就在这种故意维持出的、看似平静的水潮里度过一生。但是他刚刚被焦先生踩裂了指骨,似乎肋骨也有骨裂的迹象。他现在眼前发黑双耳嗡鸣,冻裂的耳朵绽开血丝,鼻子和口唇间灌进的冷风好像将舌头冻成了一块铁板,咯吱咯吱的牙齿摩擦着铁板,含含糊糊地话都说不清楚。

    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即使因为恐惧或拖延而不愿做出选择,也要承担不做出选择的结果。

    因为一腔热血而投身的这段感情里,他仿佛才刚刚知道,面前的这位焦先生才是和盈先生同样的‘人’。他们力量强大如同能毁天灭地,甚至可以不老不死不眠不休。而他只是个普通人,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都告诉他,人会成长会变老,最后会满脸皱纹牙齿掉光,拄着拐颤颤巍巍地上街买菜,在饭桌上边吃着饭边掉着饭粒。等到最终离开世界的时候,肉身会变得硬邦邦没有声息,或是埋进土里,或是火化后飘散到江河里。

    而盈先生呢?盈先生可能会就这么看着他老去看着他死去,还是还会冷淡着目送他离开,然后去找他漫长的生命里的下一个何米?

    好冷啊。

    为什么会这么冷?

    何米只觉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他早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巴掌大的脸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喘息的声音好像风箱。这风箱呼哧呼哧的四面漏孔,好像有血流会从肺泡挤压出来。

    焦先生皱着眉头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披在身上的白大褂拿了下来,不耐地甩在何米身上。“人类的身体怎么这么脆弱?”焦先生有些烦躁,两条长腿放在悬崖边上,神经质地抖动着。他好像很想从裤袋里摸出根烟抽抽,却磨搓了一会儿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何米把自己蜷的更小,他感觉自己有些发热,浑身又冷又累提不起力气。这种感觉和之前那次发烧不一样,发烧的时候他神智还是清醒的,现在却是神智不清多愁善感,性格中软弱和惧怕改变的那一面展现出来,接二连三焚毁了他的神智。

    焦先生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大手一伸,过去拂上了额头,掌下的热度蒸腾了冷汗,在这样的气温下都像个小火炉,可见是烧到了怎样的程度。这让他想起了平时的毛玖,那个总是炸着一身看不见的软毛,却身娇体软,动不动就烧到双眼含泪的小兽医。“麻烦的人”,焦先生抓着头发揉搓了几把,还是伸手过去,将白大褂在何米身上裹紧了“我还想看看老盈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模样呢,你可别早早死了。”

    “盈先生…我、我很害怕”,何米烧的神智不清,眼前都是迷雾,直觉地以为身边的人是盈先生,还向他靠过去一点,甚至想抱着他的手臂寻求温暖“我好冷啊…你抱抱我…”

    他又红又肿的眼眶流出泪来,声音也似有某种魔力“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焦先生手臂一颤,不知为何竟是绷不住表情,握住悬崖边的手掌骤然收紧,掌边的岩石被碾的粉碎。

    “蛟龙,向下看。”

    犹如一根烧红了的钢签插入大脑、贯入身体,这种身体被劈成两半的感觉,犹如岩浆顺着被撬开洞的脑壳向下灌入,由上而下与脑浆融为一体。

    这种无需发声就可传话的技能,只有同族人之间才有可能获得。

    天幕早已阴沉下来,硕大而滚卷的黑幕像幅永无止境的巨幅画卷,浓墨重彩的暗色从日光的边缘一直延绵到目之所及的尽头,满地泥泞湿滑,每踩一步小腿都会深陷在泥里,拔起来都要废上一番力气。盈先生就站在湿滑泞溺的泥水里。

    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原本及腰的金色长发在刚才的打斗中撕扯下了数段,仅剩的金发如今又黑又乱。他满身都是泥水伤痕,灿金色的眼瞳早已血红一片。眼瞳深处只有一条细长的金线熠熠发光,在暗色中仿佛黑豹的圆眼,被激发出的残暴和冷酷在漫天的黑幕中展露无遗。

    背后已经有两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在肩胛骨上颤开,飒扬的羽翅散发着某种亮光,在黑夜中简直令人不敢逼视。他的胸前横着一条手臂,那条手臂竟然坚硬地梗在毛玖喉间。毛玖身上依旧是那套被洗的发白的衣褂,他也同样喘不过气,遥远地望向焦先生的眼眸里,竟久违地带了些求助的意味。

    焦先生掌下的岩石顿时化为飞灰,他的牙槽骨在口腔后面险些咬断了舌头。他心中颤动,面上却不显,反而慢腾腾站起来啪啪拍了拍手,状似开心地笑了起来“多年不见,老盈你现在也会了这一招了?你可真能拾人牙慧,之前怎么看不出你这么聪明?”

    一小时前。

    桃源镇除了从北崖跃下之外,还有另外一条崎岖的小路能到达北崖下的河流,毛玖带着二郎一路从那条小路穿行,到达北崖的时候也是气喘吁吁,他能从仅存的气味判断出焦先生已经带着何米走了,而盈先生仍旧呆在水下,不知为何还没上来。

    有种淡淡的血腥味从河底飘散而出,二郎嗅到那味道就嗷嗷叫着从他的领口爬上来“喵喵喵喵喵!(那是老盈的味道)!”盈先生受伤了?一定是焦先生做的,他为什么要打伤盈先生又带走何米?“你留在这里”,毛玖慌忙把二郎放下,又在一块巨石后用草叶给它铺了个窝“估计现在只有焦先生或盈先生能让你化形了,你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呆在这里别动。”二郎在背后不甘地大叫,毛玖充耳不闻,反而迅速把阻碍运动的上衣夹进了裤子里。他在岸边助跑几步,彭的一声就跳进了河中,水面上掀起了硕大的浪花。

    他的本性依旧是万分怕水的,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已然容不得他恐惧。他也只能藏起胸中的震颤,奋力摆动着四肢在水底穿行。他是天生害怕水的物种。他害怕水流将毛发打湿,让毛发湿淋淋贴在身上,以至无法动弹的感觉;他害怕那种水雾将眼耳口鼻都填满,从鼻腔倒灌而入,将五脏六腑都充盈填满,恐慌却无处躲藏的触感。但他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只能让他硬着头皮,一门心思向前游动了。

    眼角的余光仿佛瞥到金黄的海藻在上下浮动。

    毛玖眼力甚好,他在水中用力一蹬腿,展开双臂就向那边划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等游到,那片海藻却自己动了起来。

    那片海藻的主人盈先生看了过来,他仿佛轻盈地一弯膝盖,就聚起了极大的马力。他双腿轻摇,看似毫不费力,身体却像一尾在水中安装了马达的游鱼,随意一动就窜出了数米。他劈风破浪而来,毛玖却只觉眼前一花,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扼住了他的肩膀,将他轻松地提到了胸前。

    面前的这个人仿佛不是盈先生了,盈先生不会有这样冷漠暴戾的目光,以及铁钳状青筋暴突的手。

    毛玖甚至担忧自己如果晚说了几个字,肩膀就会被这只冷硬的大手活活捏碎。

    “盈先生,求你等等!”,毛玖连忙格挡住捏在肩上的手臂,在与盈先生对视之前憋出几个字来“我们可以合作!”

    万幸盈先生还能听得进话,他灿金色的豹孔恢复了一点神智,毛玖趁此机会靠近了他,低声说道“盈先生你听我说,我猜焦先生一定是挟持了何米,你现在把我带上去同焦先生说,如果你不放了何米,就先杀了我。”盈先生一震,低头望向毛玖,眼神似乎在询问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不用怀疑我在焦先生心中的地位”,毛玖靠近盈先生,沉稳地又跟上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水纹轻轻摇晃“如果我死了,他也一样活不成。必要情况下,就杀了我吧。”如果杀了这个人,腿腿会不高兴吧。  腿腿可能不希望我伤害其他人。但是是否杀掉这个人……仿佛也没什么所谓。凄风苦雨之中,盈先生肩胛背后的两片小翅膀静静舒展开扇动了几下,他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在掺杂缠绕,有的是让他睁开眼看看何米,有的是让他尽随本心肆意杀戮。无论是什么种族,都受着地球这片尘土的滋养抚慰。五行相生相克,六道终究轮回,没有什么能逃离开这一切自由生长。即使是他也一样,数万年的生活将他的棱角磨平,他从土壤和空气中寻求营养,在纯净的水源中修养声息,他在自己修补好的结界里只是大梦一场,人世间却早已沧海桑田。

    他已经快忘了,和焦先生之间不死不休的过往了。

    他们曾经各事一主,在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战争中争斗的你死我活,他几乎扒掉了焦先生全身的鳞片,将对方引以为豪的顶角撕下,将它化成灰散在了空中。

    人类终究是会灰飞烟灭的,但仇恨不会。朝代的更迭,让当年不可一世的君主淹没在了滚滚红尘中。当时已逾古稀的寿数,在后世看来也不过而立之年,而处在当时情境下的君主,却认为自己的宗族可以千秋万代,传到地老天荒。

    仿佛只是大梦一场,他从梦中醒来后救了二郎,之后就被二郎带到了桃源镇,幸而能与腿腿住在一起。

    他早就忘了怎么说话、怎么做事,以及如何与人相处。是腿腿帮助他、照顾他、教导他,像照顾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让他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里生存。

    腿腿就是他的全部。  若是谁将腿腿从他的世界里夺走……他就毁掉那个人的一切。

    毛玖提心吊胆地松了松肩膀,不知盈先生想到了什么,他横在毛玖脖子上的手臂都绽出了血纹。盈先生确实面目英俊,而此时那面容都好像被墨汁浸透,阴沉沉如同将天际的灰云都收进了眼中。

    站在崖顶的焦先生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他将蜷缩成一团的何米提起来,像提着个木偶娃娃那样摇晃着“老盈,这是你的相好吧?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你说如果我想掏出他的心,需要用多少力气?”掏出谁的……什么?

    何米头晕目眩地站在焦先生身前,两条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堪堪就要滑倒下去。一直萦绕在身边的寒意仿佛已经消失,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有种踩在云朵上、可以随风漂浮的感觉。

    好像……看到盈先生了。是梦么,还是现实?

    何米的瞳仁儿在慢慢扩散,他好像隔着烟波浩渺的水雾看到了盈先生,看到了他们最初见面时,那漫山遍野长满青苔的别墅;看到了被盈先生拖到水里搓背,搓到欲哭无泪的自己;看到了他抱着盈先生的腰望着对方的眼睛,对方的瞳仁儿里如同承载了银河,漫天星宿从远而近拂袖而来,在天幕中洒下了银亮斑驳的光辉。

    好像他们依旧并肩走在夕阳中的长桥上,黄昏的余热在肩膀上跳跃。他们傻乎乎地相视而笑。

    光影却从巨大的教堂顶端笼罩而来,刀削的黑影将他们生硬地分开在两侧,掌心互相依靠,却形似隔着绵延的长河。

    教堂的钟声又一次响起,余音绕梁,一波波的声浪和着放大的瞳仁,在风鼓声中缓慢地消散了。

    枪声从身边乍响,同时而来的还有涂先生声嘶力竭的尖叫。

    何米只觉胳膊一痛,火药的味道从鼻尖钻进,背后站着的人闷哼一声,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然而疼痛却像是从别人身上传来的——但那味道却是从自己的胸腔迸溅出的。

    胸膛中骤然被插进一只巨掌,某个跳动的物体被硬生生扯了出来。那是暗红色的血糊糊的一团,被牵扯出的时候好像连着筋肉,砰砰胡乱跳动地与肋骨分割开来。

    这是…什么?

    何米似乎又有了一瞬间的神智,但随即这仅有的意识又飘忽了出去。连痛苦仿佛也是朦胧的,连接到脊椎和大脑的中枢神经好像同时被切断,这种明明应该痛彻心扉、仰头大哭的悲伤也变得虚无缥缈、无处可寻了。这是我的…心?

    何米的心脏被焦先生握在掌中,这个犹在微微跃动的热腾腾的器官,被从原本的主人身体里扯出去了。

    焦先生仿佛也不敢置信自己做了什么,他握着这团血肉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再抬起的眼中竟有种意料之外的惶恐。

    何米失去支撑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向后退了两步,脚下踩空,沿着崖顶侧面的山坡就滚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完结章

    在涂先生的印象里,胡先生一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尽管后者当时一脸冷漠地说不要养小米,但却默许着他们把小米拉扯着养大,还时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扔来数袋国外代购的奶粉,统统丢到他们的办公桌下;每次外出工作,都会带上最大的行李箱,再回来时箱里装满各种奶瓶和小衣服,取出来塞成满满一麻袋忘在办公室,再也没来拿走;即使小米后来被送进了福利院,涂先生也不止一次在胡先生整洁的桌面上,看到没来得及藏好的小米成长记录薄。那成沓的记录本里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精神状态,都被事无巨细地归到不同的文件夹里,即使后来胡先生的办公室一扩再扩,他的环境也并没有变得广阔——那些已经泛黄了的记录页,翻起来都会脆生生分崩离析的纸张,竟然没有一页是被丢弃的。

    所以涂先生一直认为,胡先生是真心关怀着小米的——·直到他看到那支被架起来的大口径猎枪。

    涂先生被胡先生夹在腰上一直找到了北崖,那四个人早已开始对峙,涂先生只能隐约看到个低垂着头、摇摇欲坠的身影,熟悉的身形轮廓让他认出了小米。小米被挟持在背后那个凶神恶煞的人手里,耷拉着脑袋早已失去了意识。胡先生将他放到一旁,二话不说就架起了枪。他披着满背风雨,在这片令人心烦意燥的凄苦幕帘下稳稳矗立,双腿似两根标枪插进地底,流畅的身体线条也浸染着火药味,硝烟弥漫的气息烤化了身旁的冰雨。

    枪口不偏不倚,牢牢地对着何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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