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辰也把夏博雅视为洪水猛兽,见一次就想打一次,当然只局限于脑内,没敢付诸行动。
没想到还没对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怎么样,他倒爬到自己头上来了,先是对韩韶军又抱又亲的不说,还出言不逊。
“我……”姜辰气血上涌,逼近夏博雅,但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看见了冷眼旁观的韩韶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也希望你哥能尽快摆脱困境吧。”姜辰换了一番说辞。
夏博雅没想到一点就炸的姜辰竟然说出这么理性的话,而且这话说得太漂亮以至于无法反驳。
“你们两个争什么呢,快进来,把门关上。”韩韶军发话。
夏博雅用力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进办公室,姜辰斜了他一眼,带上房门。
三人在沙发上坐定,夏博雅献宝似的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
还没看清画面,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呻吟就钻到三人耳中,然后是两具白花花纠缠在一起不断耸动的肉体。
韩韶军偏过头,姜辰跳了起来“你给你哥看什么!”
“你们看呀,仔细看!”夏博雅把手机举到了韩韶军脸上。
韩韶军只得又看了几眼,发现视频里的其中一个主角有点眼熟,眨眨眼再仔细看,居然是孙翰。
姜辰也看清了孙翰的脸,摸着下巴道“哎哟喂,我眼睛都要瞎了。”
夏博雅得意洋洋“怎么样不错吧,上回他曝你照片,这次我们让他做一回主角。”
“这视频是你弄的?”韩韶军神情冷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对啊,我找人偷拍的,拍他太容易了,处处留种,夜夜……”
“删了。”不等夏博雅炫耀完,韩韶军已打断他的话。
夏博雅愣了一下,随即委屈道“为什么呀?我好不容易……”
“删了,不要再让我重复。”韩韶军的语气与刚才批评他着装时已截然不同,威严感存在于简短有力的每一个字中。
被韩韶军呵护惯了的夏博雅很不习惯这样子的韩韶军,第一次发现这个表哥如此严厉,他不敢再撒娇,但还是想不通“他上次那样弄你,我这是以牙还牙……”
“这视频对他能有多大杀伤力?无非是被人说几句风流罢了。还有,我不想再听到你在我面前提上次的照片!不许再说了!你回去吧,别在我公司晃荡了!”
一番好意被泼了冷水,又被下了逐客令,夏博雅虽然不敢再说什么,可心里是不服气的,气呼呼地收起手机就走。
“博雅,把视频删了!博雅!”
韩韶军追了几步,被姜辰拦住“我去吧,你待着。”
韩韶军急切地抓着姜辰的胳膊“一定要让他把视频删了!万一他自说自话……”
“我明白。”姜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明白的,你放心。”
姜辰追出办公室,看见夏博雅已下了电梯,连忙乘另一部电梯下楼,好不容易在车库里追上夏博雅。
“你跑什么,你哥还能吃了你?”
“关你屁事!”夏博雅一边甩话一边大步朝他的车走去。
眼看夏博雅的手已按在了车门上,姜辰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拧,将他按在车上。
夏博雅勃然大怒“姜辰,你干什么!”
“手机呢?”姜辰腾出一只手往他裤兜里摸,“是你哥叫我来的,你可别赖我啊。”
“放开我,混蛋!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省省吧你,我还没闲工夫对你公报私仇!”姜辰找到了手机,可没有办法打开,“解锁!”
夏博雅宁死不屈“做梦!”
姜辰捏住他的手指往手机上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夏博雅疼得直哆嗦,拼命地挣扎,姜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手机。
“别碰我!我不会让你动我手机的!你放手!”
姜辰锁住夏博雅扭动的双臂将他顶在车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就让你哥省省心行不!”
韩韶军在办公室里等得心焦,他赶到公司是来开会的,可现在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
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心跳快得差点想拿出药来吃一粒,姜辰回来了。
“把他叫住了吗?”韩韶军急问。
姜辰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叫住了,视频删掉了,我都说你放心交给我。”
韩韶军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总算放松了,抚了下胸口道“太好了。”
姜辰低着头,将一包奶精撕开倒入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拿手机晃了晃“现在这段视频在我手机里。”
韩韶军刚刚露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怔怔地望着姜辰。
反倒是姜辰笑了笑“你刚才说的对,也不对。这段视频的对孙翰的杀伤力确实不能跟照片对你的杀伤力比,但我们现在不就是要给孙家添乱吗,刚刚曝出打人事件的男主角又曝出色情视频,多劲爆的新闻,多夺人眼球,可不得让那父子俩忙一阵?你要小夏删视频的真正原因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你怕孙家父子报复到他头上,我说的对吗?”
韩韶军皱起眉头,瞥了眼手机。
姜辰用小勺在咖啡杯里搅了搅“没事,我来做,我不怕孙家报复。你放心,绝不把小夏抖出来。”
“你……”韩韶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姜辰完全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本想视频删掉一了百了就当从来不存在过,但现在视频在姜辰手里,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如果回答说好,那你去曝光。在维护夏博雅的前例下,岂不是置姜辰的安危不顾?可如果回答说你也别做。眼看能给孙家加一把火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姜辰在等待韩韶军的回答,他的心中也有矛盾。
他能理解当初韩韶军瞒着他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现在看韩韶军也在保护夏博雅,多少有点酸溜溜的。他希望韩韶军答应,这样他多少能帮点忙给自己加分,又希望韩韶军反对,证明自己在韩韶军心中还是最重要的。
但韩韶军始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忽然之间姜辰不想再等韩韶军回答了。
“就这么说定了,这视频就交给我了,我保证让孙翰红遍大江南北。”
韩韶军犹豫道“还是……”
“刚才上楼的时候我接到我助理的电话,说上午的时候消防部门已经去园区检查过了,挑了不少安全隐患,开了整改的单子,反正我们就慢慢地逼他,看他……”
“我在跟你说视频的事呢!”韩韶军有点着急了。
好像只是心念电转的一瞬之间,姜辰发现自己能站在韩韶军的角度感同身受了。隐瞒是一种感情的方式,并肩作战是另一种感情的方式,能得到他的认可,面对共同的敌人不正是努力的方向吗?只有自己人才能站在同一条战壕里,更何况韩韶军这条战壕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所以姜辰不想让韩韶军选择,不想韩韶军为难,他更希望在韩韶军担忧之前,先将所有的麻烦远远地隔离在外,彻彻底底地解决。
“我说了我来做,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姜辰一口将咖啡喝掉一半,起身道,“你忙吧,我找个会客室睡一会儿,你忙完了送你回家。”
没想到韩韶军一忙就没有节制,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姜辰把韩韶军安顿好后,打着哈欠走回自己家,冲了个澡后睡意朦胧地躺在床上,听到了门铃声。
“谁啊!”姜辰怨气冲天地起床。
这么晚了谁还上门?姜辰穿着睡衣拖鞋打开门,看见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门口,有点眼熟。
“找谁?”姜辰语气不善。
少年人静静地望着姜辰“你好,我叫谢墨书。”
“不认识!”姜辰说着就要关门。
“等一下。”少年派头十足地向后抬手,他身后的老人弯腰递上一张照片。少年亮出照片,依然是平静的口吻“你不认识我,应该认识他吧。”
第94章
照片上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厉源。
姜辰精神一振, 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月光与黑夜将他的脸庞分割成两半, 月光下的一半清秀柔和是尚未成年的男孩儿样式, 黑暗中的一半眸光阴沉线条凌厉比成年男子还多了几分冷峻。而他身后的老者虽然满头白发却丝毫不见老态, 安静而忠诚地护卫着少年。
这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拿着厉源的照片上门?姜辰满腹狐疑,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不着痕迹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来访者只有这两个人后,偏了偏脑袋“先进屋吧。”
灯光大亮, 姜辰带这个自称谢墨书的少年进会客室。谢墨书年纪虽小,可举止是成人化的, 虽说进退有度但多少让人感觉有点怪异。他端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好像每一个角度都用尺子量过,老者则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 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
姜辰怪异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意识到一个新问题一般家里来客人,长辈上茶,同辈上咖啡,好友上酒,但无论是茶、咖啡还是酒似乎都不适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道上橙汁吗?会不会冒犯了这位看上去有点来头的少年人?
思前想后,姜辰还是泡了壶菊花茶端上了茶几。
“说吧。”姜辰架起一条腿靠在沙发上,略显慵懒地望着两位神秘的客人,虽然还是一身睡衣, 但丝毫无损他的气势。
谢墨书将厉源的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姜辰面前“你不认识我,但如果你认识这个人,想必你至少应该听说过我的家族。”
姜辰想起来了,萧远提到过的谢家,那个有黑色背景并与恐怖组织有来往的家族。姜辰与很多不同的人打过交道,但与这种身份的人见面是第一次,他甚至不确定放他们进门是否正确,暂时只能凭感觉行动。
他喝了一口花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确实是听说过。”姜辰表现得既不热忱,也不冷淡,仿佛只是招待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他既不接话,也不主动挑起话题,只等谢墨书主动表达来意。
“我姓谢,谢墨书,是这一任的家主。”谢墨书在表明身份的时候,神情是骄傲的,显然他以家族为荣。
姜辰略感意外,他记得萧远说谢家新任家主资历浅,便猜到是一个年轻人,没想到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你好。”姜辰面不改色地点头示意,并没有因为对方年纪小而轻视他。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吧。”谢墨书说。
姜辰只是抬了抬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请喝茶。”
“深夜贸然上门,打扰你休息了,希望姜先生不要怪我鲁莽。”谢墨书望了一眼明显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姜辰,“我长话短说,我之所以拜访姜先生是为了一个你我之间共同的目的。”
姜辰的视线在厉源的照片上顿了顿,装起糊涂“我不记得我与贵府有来往,更别提什么共同目的,我就一普通人,不敢高攀。”
“姜先生这话就过分谦虚了。”谢墨书身体向前倾,手指点在厉源的脸上,声音是超乎年龄的阴冷,“你想要他的命,我也要。”
如果坐在面前的是别的随便什么人,姜辰都不会惊讶,但这句话由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人说出来,姜辰感到一阵寒意。“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姜辰满不在乎道,“我对这人的死活根本不感兴趣,我要他的命干什么,又换不来钱。”
“是我的错。”谢墨书微笑,“你对他的命没有兴趣,但对与他有牵扯的另外两个人的性命,总有兴趣吧。”
姜辰借着放茶杯的动作,也向前探身,双肘支撑在膝盖上,挑着下巴“据我说知,你之所以能坐在现在的位置,好像还是他扶持的吧?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谢墨书笑容坦荡,反而有种真正属于少年人的明朗“但凡少年天子,都不会喜欢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
姜辰心想这小子可真够傲的,竟敢自比天子,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还会说出这种话,可见这姓谢的家族是有些怪异的。
“康熙只有一个,窝囊一辈子的倒是不少。”
“姜先生说得不错,但在我看来无非是敢不敢豁出一条命罢了。”
姜辰不由得要对少年刮目相看,很难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说出这般阅经沧桑的话,看淡的是生死,骨子里藏着的是杀伐。“继续说。”
“其实比我更迫切想要厉源性命的,是你们军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与你朋友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请君入瓮。但厉源能有今天的风光,其小心谨慎远超常人,哪怕你们与孙家斗破了天,他也未必会在意。”
谢墨书道出了姜辰最担心的事,他们不怕与孙家斗,就怕斗到最后厉源还是不出现,反倒伤了韩家的元气,更可怕的还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姜萧韩三家被拖入泥沼,日夜不得安宁。
“听你的意思,是有更好的办法?”
“那我就不妨直说了,傀儡一心想要摆脱傀儡的身份,而傀儡师最怕的就是傀儡自作主张,以我为饵,不怕厉源不上钩。”
姜辰听懂了谢墨书的意思,厉源如今是谢家的实际掌权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家主,如果谢墨书积极地表现出想要掌权的欲望,必然会引起厉源的不满,如果谢墨书以谢家家主的名义在国内活跃,势必会逼迫厉源入境,只要厉源入境,萧远就能抓人,只要把厉源抓了,孙家父子必亡。但谢墨书在国内没有根基,他需要一个引路人,于是找到了姜辰。
可是,仅凭谢墨书这番话,姜辰还是无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