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他说,更像一声叹息。
陈天瑾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抬起手好像要摸我的脸,还没碰到就像触电似的收了回去。怕不小心碰碎我一样小退一步。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极点。
那边ta在喊陈天瑾,陈天瑾挺不耐烦应了一声。又向我这里凑了一步,很快地说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然后走向ta。
我翻着白眼骂了句你祖宗,骂完才懊悔不已地向陈家祖宗道歉。道完歉,对着一边的镜子理理头发,自觉十分帅气。
ta想要给孩子买银手镯或者银项圈,问陈天瑾的意见。陈天瑾很犯贱地让她问我。我说“反正陈……那个叔叔有钱,不如让他都买了。”
陈天瑾舍不得钱似的忘了我一眼,满含痛心。ta望着陈天瑾,怨念十足。我说我周围哪来那么多怨气呢,原来ta一看见陈天瑾,周围就冒泡似的直冒怨气。
ta让陈天瑾去给订银镯子,这会儿老公使起来倒是不心疼了。陈天瑾也无怨言,外套让我拿着。我心说这么热的天还带外套干嘛。
ta说楼上应该有卖婴儿床的。我说那个最好去家具城订。ta觉得家具店的床不如商场卖的精致华丽。
别人家的事,我管什么!我骂了自己一句,跟着ta踏上电梯。
ta绝对是个奇女子,身怀六甲,居然脚踩高跟鞋逛商场。站在电梯上看起来很扎眼,但是绝对不煞风景。
我尽量维持不让她滚下去的姿势,听见陈天瑾衣服口袋有窸窸窣窣很熟悉的撞击声,掏出来一看,三个瓶子。第一个上面的名字我熟悉,“阿司匹林”,止痛的;第二个写着“阿米替林”,我见过的,但不知道有什么用;第三个写的是“tabele orh sulfatis odeste liberantes”,亏我号称“英文杀手”,居然认得上面的一个词“orh”——吗啡。
脑子里面嗡地一声炸开了。
里面最重的瓶子是阿米替林片,最轻的就是吗啡片。陈天瑾好一句“我平时用的是一般的止痛片”。
陈天瑾正往电梯走过来,见我看他,轻轻笑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我手上,迟疑。
ta也在前面阴测测地看着陈天瑾,前面电梯到了尽头,她高跟鞋跟不可避免撞了一下,身子一歪,被我扶住。
“陈安然,”她一手由我扶着,一手搭在肚子上,站在电梯尽头低声对我说,“其实我有时候挺恨你的。”
我手一抖,犹豫一下,还是没松开。
她纤长优美的眉毛皱了起来,眉眼立刻变得生动,其间情感也是分外明晰,她说“你明明已经把他让给我了,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我心头一跳,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她原先就重心不稳,失去我这里的支持,一下子就歪了过去,直往电梯底下倒过去。
她手脚张乱地想要扶住什么,周边人群张乱地惊呼,下面陈天瑾张乱地推开人往上跑——一切都那么混乱。
我呆呆看着这一切,好像心头连着陈天瑾的最后一根丝,也彻底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这一章是不是狗血得很有力度?
chater
人确实是我松开的,我无话可说。除却ta那句让人不明就里的质问,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身上。甚至,听到ta那么问我时,我真的有股把她推下电梯的冲动。
ta那句问话,陈天瑾想必是听到的。所以那是害人动机,她有心让我害她,我同样有心害她,推脱责任恐怕不容易。
ta的肚子撞在电梯边缘,倒在陈天瑾怀里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听什么都是嗡嗡嗡。
临上救护车,ta才开始出血,拉着陈天瑾的手泪流满面。陈天瑾一言不发地坐在ta身边,紧握的双手特别刺眼。但这一切仿佛与我无关。
罢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幸运的话,一命赔两命,我比较上算。
一路上陈天瑾一句话都没说,ta委屈地看了他一路,眼泪流得比血多。ta似乎有说过“和安然没有关系”之类的话。
几个月前,我和陈天瑾也是站在这扇门前来着。灯亮起,陈天瑾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喘不过气来“我……”
陈天瑾的话差点让我噎死“她都说了和你没关系,装作不知道就是了。”说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靠在墙上数数,数到六百一十八的时候,门里出来个医生。扯下口罩说了句久违的话“孕妇急需输血。”
我应该像上回一样掳起袖子说,我是ab型血,你如果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谁知我还没开口,陈天瑾就瞄了我一眼,对医生道“需要多少尽管输。”然后医生就屁颠屁颠叫护士去取血。
人毕竟是医院,不可能一直缺血。我没趣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里面一直没动静,怪可怕。陈天瑾老婆生孩子,我他妈比陈天瑾还急。
陈天瑾手头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小护士来回跑了九遍,已经放弃劝他了。我额头冒着汗,不时去看门上的灯。陈天瑾脸色愈加深沉,我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担心的,他越有事越爱藏。
我忍不住了“陈天——”
“别说话。”陈天瑾握了我的手藏在椅子中央,两眼望着走廊地面出神。
“如果你孩子有事,你会不会怪我?”
陈天瑾眼神闪了闪,手松开了。一时间,心里落得空空荡荡,好像寒风里穿上件衣服,还没捂热就又脱了下来。
“你儿子恐怕不能在暑假里出生了……生日在我前面两天。”我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如果你儿子没事,叫‘悦然’怎么样?虽然有些拗口,我……”我看了看他沉静的侧影,心被揉成了一团,“如果你儿子有事——”
“闭嘴!”他恼火地闭上眼。
我继续说“如果你儿子有事,算我欠你的。”
陈天瑾睁开眼瞪了我一眼,冷森森挺能唬人。可惜我现在天不怕,地不怕,他白瞪了。
“刚好小白的事情,你也欠我。要想两笔账平了是不大可能,剩下我欠你的,你想要我怎么还,我不赖帐。横竖你还能再生一个。”我闭上眼等他扇我一巴掌。
扇吧,或许我好受一点。
陈天瑾笑了“你欠我一个儿子,我欠你一个小白是吗?敢情小白是你儿子?”
我皱眉“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的。”
陈天瑾不笑了,烦躁地取了外套掏口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拿来!”他看也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