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我要叫人了!”
陈天瑾把脸贴在我耳边,柔声道“冷静一点。也许谢棣不在里面呢。”
我反问“那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有事的。安然,相信我。”
想不到我们之间还有人说得出这句话。小白为的只是这个吗?
小白……谢棣……小白……
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我躺在草地上默默流泪。眼前红色的光晶莹闪烁,漂亮得一塌糊涂。
我是哭着被陈天瑾背回家的。陈天瑾不时回头看我是不是还醒着。其实醒着和睡着有什么区别呢?就像活着和死了没区别一样。
我本以为陈天瑾不愿见到我爸,只会看着我上楼,然后离开。我想回去小白家,但不知为什么,当着他的面,我不敢回去,就像怕碰碎一件精致昂贵的工艺品。
可陈天瑾没有离开,他一直把我送到我家门口。我木然站在门前,陈天瑾揽着我的肩按响门铃。门内出乎意料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然后我爸站在门口愕然看着我们。
我无不疲惫地叫了声“爸”,迈开沉重的步子径直往我房间走去。瞥见留在餐桌上的早餐,不禁再次落下泪来。身后一阵忙乱的动静,我回过头,看见陈天瑾企图进门被我爸揪住了衣襟的景象。
两人看着我,我咯咯笑着,踏进了房间。外面传来我爸低沉的呵责声还有陈天瑾平静的警告声,我锁上门,靠坐在床脚,看着窗外飘扬的床单发呆。
客厅的兄弟俩许是冰释前嫌了,居然没有任何争吵。
二十多年的恩怨呢。小白,你看见你的影响力了吗?
房门被钥匙打开,我爸居然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陈天瑾进来。
我警觉地站起身“你出去!”
他望着我“安然……”
我爸在他身后说“你走吧。”
“安然。”他依然望着我。
“既然安然让你走你就走吧。”
“不行,我不放心。”
陈天瑾说着,又往我这边靠了两步。
“都是你的错!”我慌乱之下抄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
“是,是我的错。”
我手边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地歇斯底里地砸过去,他有时躲开,有时接住,有时干脆站在那里任我砸。
我最后尖啸着把键盘扔过去。他接在手里,喝道“够了!”
我身子震了震,后退一步,指尖触到一片硬纸片,低头一看,是一封封的小信封。足足二十封,都是小白写给我的,我还一封都没有看过——我居然一封都没有看过!
打开最上面的一封,小白的字体龙飞凤舞,好不飘逸。一字一句,像是刻在卡片上,更像是雕在石碑上——
然,我很早就想这么叫你了……
这些话看得进去也罢,看不进去也罢,就当是给我个机会对你说一说心事……
然,我知道你一封都没有看。就让我永远这么写下去吧,让我永远只为你一个人执笔,只为你一个人全力以赴……
……最傻的话,最辛酸的话,最疼惜的话,被我打乱了,散了一地。泪水沾湿了卡片,晕开一大片墨迹。我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坐在那堆信封前面一张一张地排序。
陈天瑾走到我旁边静静看着我,我爸在门外静静看着我们,我抬起头,望见卡在床头的又一张信封,定是小白临走留下的。陈天瑾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立刻替我拿了过来。
我指尖颤颤,生怕撕坏了信封和卡片。陈天瑾干脆替我拆开。
卡片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是昨夜情到浓处,我对他说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说得不错,在这之前,我根本不懂这句话。这句话该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回想我当时班门弄斧似的对他说出口是多么可笑。
陈天瑾握住我的手,抽出那张卡片,轻声道“别这样。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他一说话,我就哭出声来。
这种事向来都是小白做的,这些话向来都是小白说的。小白,你可是受够了?
白,你说我的泪水全部是给陈天瑾的。你现在满意了?我当着陈天瑾的面为你哭成这样。
陈天瑾抢走了我所有的卡片。我推他,打他,抓他,他都不还手。我累倒在床上,他拿着热毛巾替我敷眼睛。摸到枕头下的项链,我又是止不住地哭。
我第一次在陈天瑾面前哭,我第一次知道他还会有这种慌张错乱痛苦的眼神。我在哭着折磨他。
他捧着我的脸,侧着头看我,半痴地问“换做是我,你会哭吗?”
我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干脆埋着头继续哭。陈天瑾在身边轻声宽慰着,我爸在门口看着,各怀心事,纠结错杂,只有我是毫无目的地哭着,睡去了。
我梦见了小时候。
一个看上去并不大的少年在前面看着我,目光波澜不惊。我哭着,说奶奶第一次对我发火。他把我拥入怀里,泪水全湿了他的衣裳。
转眼又变了一个场景。夕阳残照,我和少年并肩坐在台阶上,少年看着我吃蛋糕,目光痴迷而沉醉。
再而是我房间。少年问我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少年承诺他不走,留着陪我。转眼醒来,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哭闹着问我爸他去了哪里。我爸说不知道。
然后我置身在高中喧闹的大会堂里,周围十分嘈杂。我挑衅地看着不远处斯文俊雅的青年,说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