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道“我还想知道怎么了呢!毫无预兆就把我给甩了,昨天还一起……”我差点噎住,抬眼看陈天瑾脸色,没能看见隐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
“昨天?”
我吞了口唾沫,心一横,脱口道“昨天一起过夜嘛。”
他“哦”了一声,扭头继续往前走,步子有些急。
“哎,陈……教……叔叔……”我心一慌,跟了上去,支支吾吾道,“昨天是他让着我的,我没有……”
“嗯,我知道了。”陈天瑾看也没看我。
我一时觉得五脏六腑胀得满满的,有些喘不过起来。
是谁说的男儿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陈天瑾在身边晃了两晃,站定步子,背对着我掏出一个药瓶,取出不知几片药放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我忍不住伸手去拿那个药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药瓶滚落在地上,瓶身上赫然写着“阿米替林”几个字。
陈天瑾攥得我手腕生疼,指下边缘一圈皆是苍白无血色。我抬眼看陈天瑾,想让他放开。他亦是面无血色,明净的镜片折射着寒光,化作一刃刃锋利的刀片,把我逼到死角,寸寸凌迟。我愈挣,他握得愈紧,手臂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别的什么。
我好似做过一个噩梦,梦中我目不能视,双手被紧缚。那个绑住我双手的人在我耳边低低诉说着什么,随后松开了我的双手。我问他爱不爱我,他说不出口,我嘲笑他,然后他……
只是一个很真实的梦罢了。好一段时间里,我都这么对自己说。如今却发现那些谎言多么苍白,面对眼前这人,我什么都做不了。爱不得,恨不得,在那双眼睛下面,我所有的心思被晒出来,只有怕得后退,畏惧得毫无尊严。
渐渐地,他手上力道浅了,目光也逐渐清明,看着我腕上的红痕露出一分歉意。我脱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陈天瑾转过脸不看我,低声问道“你说昨天谢棣委身同你过夜?”
我不答话。
他表情很复杂,似乎不想提,偏偏又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我木然望着天边的红云,那里像是着了火,红得妖异,红得邪魅,教人移不开眼。
陈天瑾惨白着一张脸说“你就不担心他出事?”
出事?我心里咯噔一下,瞪着陈天瑾吃吃道“他……我睡着后……他抱着我哭了一晚上。”
陈天瑾镜片一闪,拉起我快步向前。我在后面一边挣一边摇头“不会的!你放手……不可能的。”
陈天瑾回过头责骂“你难道没听出谢棣那些话就像是……”
遗言!
木然被陈天瑾拖到小白家附近。
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谁还记得昨晚春帐摇曳间,情人间的低语?
白,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那我以后不让你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表抽我,以后另起炉灶,写篇完全关于小白的文,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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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让我看到这种笑。
以后不会让你看到。
然,今晚把你完整地交给我……就一晚,可好?
早餐在桌上,你吃了没有?
别骗我,我能背下你的课表。
…………
小白,到底是我欺负你。
我不知道小白家的大火烧了多久。我要冲进去,陈天瑾拉疯狗似的拉着我。我疯狗似的对他拳打脚踢,他箍住我的腰纹丝不动。
熊熊火光映在他沉静的脸上,莫名生出古怪的协调感。用小白的生命照亮的面容,想想就觉得心寒。
我猛地推开他。两人双双趔趄着退了数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目光死沉。我最恨他的沉默。
白色的墙壁被火舌舔舐着,火舌触及不到的地方被熏黑。看着耀眼的火光,眼前渐渐幻生出黑影,我仿佛看到小白站在火海里持着电话同我谈笑的景象。火场的热风扑面而来,熏得我呼吸不畅。
我跪倒在地上,冲着陈天瑾大吼“都是你的错!”一时间泪如雨下。
陈天瑾靠近我蹲下身来,双唇紧闭,眼里映着烁烁红光。我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水毁了的丹青,红与黑是主色调,画的主角是未曾露面的房子的主人。小白一声不响地离开,那么洒脱,那么得意,空留我二人匍匐在地,演一场没有主角的荒唐戏。
陈天瑾拈着袖子细细擦拭我的眼睛,拭完左边拭右边,拭完右边袖子已经全湿了。
我很想再冲他吼一句,却没那力气和勇气。
第一次在陈天瑾面前哭,多丢人啊?我想要眼前的人是小白,想要小白替我擦眼泪,小白在我身边安慰,再丢人也只丢给小白看,再难过都有小白陪着。而如果小白在我身边,那火场里的那个人又该是谁?
对此小白会说什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白,你所成全的,不过是一枝救不活的玫瑰。
窗上有火星飞溅下来,烟花一般。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清晰。
陈天瑾拉起我要走。我不动,被他一把背起。刚穿过一排一人高的冬青树,两人就扭打在草地。陈天瑾不知用什么手法按着我,叫我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