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开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为了什么?”
“如果他真心要骗你,你根本没机会察觉。在我看来,凭你们的关系,彼此没必要隐瞒这么多事。你不是喜欢优越感吗?他在给你机会,在包容你。”
一对舞动着的伴侣踏着音符旋转着路过,而我脑中静得出奇。“仅仅是,为了这个?”
“不是。”露露一口否决,“他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像是在用一种很痛苦的方式,寻找你们两个人的解脱。”
我讽刺地笑了“什么方式?瞒着我和乔老师约会防止流言吗?”
“你不能这样想。换做是我,我不会设法向爱人隐瞒这么露骨的移情别恋。他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又不想真的骗你,只能说出这种透明的谎言。”我张了张嘴,她又说道,“还有,有些事情,不能打开天窗挑明了说,不然会把彼此逼入绝境。”
挑明?如果他挑明,我当然不会在他们面前闹事,可能我会疏离他,逃避他,直到彼此都冷淡而陌生。这便是绝境吗?
我手插口袋,阴测测说道“你和他交流过了?”
“对。他当时没有一丝惊讶。”
我早该猜到他们暗地里沟通过。想必我背着陈天瑾说他爱撒娇的那些话也是唐露露通过手机通话让陈天瑾知道的。
“你可以离我们远远的,何必要做这些?”我对她轻笑了笑。
她怔了怔,不自然地别过头“你不明白吗?”她眼中似有一点光芒,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渊少都妥协了,准备发he。乃们居然看文不留言了!捂脸泪奔
chater
陈天瑾果真信守承诺,元旦陪了我一整天。我们就蹲在公园积了雪的秋千上,数前面学溜冰的孩子跌了多少跤。身边的孩子唆着手指,觊觎着秋千,我俩视若无睹,霸占了一个下午。
我说“去年的雪,今年还没化。”
“何不以水洗‘雪’,冰释前嫌呢?”
我不解。
“去年的气,今年也还没消呢。”他对我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我看了看秋千索边修长纤瘦的手,犹豫片刻,触了上去。“好冰!”我立马缩回手。
他轻笑着收回了手,指节弯曲时才看得出嶙峋瘦骨。
他真的瘦了很多。我记得去年夏天去机场等他,看见他的第一反映是他矮了,第二反映是他瘦了。
他矮了自然是因为我长高了,现下他抱着我,我正好与他眼睛相平,不能刚好亲吻我的额头,却能微微垂头吻到嘴唇。
我开学前生病住在他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睡在我身边,清瘦的骨头硌得我难受,只是心里难受。当时特别想反过去抱住他,却被他抱得紧紧的,挣不开。
金色的阳光似在积雪上跳跃,弹入眼中分外刺目。他握着秋千索,垂头不语,脸上被雪映出淡淡的光,好似雪后恬静自然的空气,寂寥无声,却美得惊心。
我跳下秋千,将手覆在他握着秋千索的手上。他抬头,精致的睫毛无声地颤。我果然是好色之徒,贪恋美色,终成大祸。
“我想喝点热的东西。”
我拉他,他不动“再呆一会儿吧。”
他第一次提出要求,有些小心翼翼,我竟无法拒绝。
旁边的秋千被该死的小孩篡夺。我靠在柱子上,侧头看着他,头一次,他的目光这样纯粹,像个孩子。难得这样闲适,没有能言善辩的老师,没有牙尖嘴利的学生,我突然希望这情境维持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你在看什么?”他抬眼,又摊开了手,“把手给我。”
我这回毫不犹豫伸出手。他突然把我拉进怀里,箍住我惊乱的身子,一只冰凉的手探进我领口。我大惊,本能地挣扎。他却箍得更紧,直到摸到我胸前温热的项坠,我才脱离苦海。
“你还戴着?”
我大为窘迫。刚才还夸他文静,没超过两分钟就原形毕露了。旁边抢了我秋千的孩子睁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我瞪了他一眼,他下巴顿时落地。
陈天瑾老人家终于肯挪驾。我与他并肩而行,踏着道路边缘干净的没有脚印的雪。我渐渐落在了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不落地跟随。
拍开他飘飘扬扬碍事的围巾,那围巾复又飘了回来。他幽幽的声音也飘了过来“小的时候,总喜欢霸占着秋千,没有父母陪着,也要一个人坐上好久。”
头一次听他说起小时候,我侧耳聆听。
“那时不会自己荡悠,只看着别的孩子在父母的推动下荡得好高,自由自在,一脸幸福地笑着。”相信他此时的神情一定是憧憬,“从此,我再也不碰秋千。”也许我判断错了。
我拉扯着他的衣角“再回去坐会儿吧。”回过头,看见几个孩子在夕阳下嬉闹着,雪中点点阳光闪烁,仿佛遥不可及的梦。
“别和他们抢了。我们已经霸占很久了。”
我不依不饶地拉着他“我把他们撵走。你要是不会玩,我推你。”
他自始至终,头也未回“推得再高,也只是绕着一点旋转。我不觉得那是自由。”
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仿佛那瓶还在,那酒已空了。没有童年的心,应该很空吧?
我走到他身边,摊开手掌“瑾,把手给我。”
他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许久才缓缓伸出手。我一把拉住,揣进我衣兜里,紧握着,揉搓着,试图温暖它。
他眼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安然,我……”
我竖耳等他下面的话,却被拥入一个拥挤的怀抱中。那心口冰凉,似在等我触碰。而我伸出手,一片虚空。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陈天瑾几乎每天都有空。我俩成天腻在一起,我很不厚道地放了小白数次鸽子。最后小白忍无可忍,不理我了。
大年三十,碰巧中学门口遇到。小白骑了辆自行车,不但逆行,而且上了人行道,喝醉酒似的走得歪七扭八。我一喊他,他就径直朝我撞了过来。
说到底,小白还是心软,我好言好语劝了几句,他就原谅我了。我骑着小白的车,载着小白往我家去。
路上,小白很哀怨地说“这才毕业多久,你就忘了老同学了。咱们十五年同窗,就比不上你那终将颜色早故的美娇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