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第3节

    “啊？怎么回事？”谢云霄忽地一下站起来，小果见他这样，又有些吞吞吐吐起来，“那…个啊…”

    “哎呀你快说啊，急死人了！”旁边的人都纷纷催她，她见没办法了，只好如实说道“好像是叶桑要求导演换人…要把云霄换下去。”

    ☆、07

    几乎被惊愕与愤怒冲昏了头脑，谢云霄不顾佟冬他们的劝阻，直接就冲到了导演休息室，不甚礼貌甚至可说是粗暴地一把将门摔到了墙上，彻底打破了屋内还在胶着的气氛。

    那个他一直就想要快一点见到的人此刻坐在导演对面，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而是一直维持着那个支着下巴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仿佛对目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

    “为什么？”谢云霄满腔的怒火因为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差点儿就连这三个字都不能好好说出口。

    “云霄，这件事我们还在谈，你…”导演见势头不好，忙出声安慰，却被他一声打断“叶灿！我在问你？！”

    听见话题的矛头直指向自己，叶灿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曾经宛如春水的目光此刻却有如冻结了一般。“很简单，我怀疑你是否具有把握这个角色的能力，我不想被人拖后腿。”

    “什…！”

    “看看你自己，实足一个沉不住气的黄毛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演你的青春偶像剧吧，也就是那些三流角色才不至于让你砸了招牌，要演历史剧，你还早了一百年。”越发刻薄的讽刺从那樱色的薄唇中源源不断地吐了出来，连一旁的ta也惊讶于他一反常态的表现，忍不住从旁劝阻，可谢云霄早就气炸了，大吼大叫着就要冲上来揍他，还是佟冬死死抱着他，一边冲外面的工作人员大喊要他们赶快把他带出去。

    关上门，佟冬整了整身上被揉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叶先生应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吧？我说我们的演员还很不成熟，希望叶先生能多多指导他，我清楚记得叶先生那时也说希望可以合作愉快，那么您现在突然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知这里面的原因又是什么？”

    “第一，我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将这部戏搞砸，第二，我听说贵公司的谢先生曾公开表示不喜欢同性恋者，那么请问带着这种情绪的他怎么可能会将这部戏拍好？第三，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本男一的角色两位编剧看中的是另一位演员，是贵公司硬将这一角色抢了过去，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比谢云霄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是存在的，因此我所提出的这个要求只是考虑到整部戏的成功与否，还希望佟先生可以理解。”不带任何感青色彩的口吻条理清晰地缓缓叙述着，仿佛换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连一旁的导演都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首先，谢云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演砸过一部戏，这不是我吹牛，在场的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眼下这部戏还没有开拍，请问叶先生怎么就认定了他一定会失败？其次，所谓的‘不喜欢同性恋者’，我不知道叶先生是否曾经亲自向谢云霄本人确认过这件事，娱乐圈一向有人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试问谁又肯轻易惹祸上身？谢云霄就是再不成熟也不可能会公开发表这种言论，我不知道叶先生原来是会轻信这种小道消息的人。最后，虽然这个角色原本选定的是另一位演员，我们公司也的确为争取这个角色做过一定努力，但是最后拍板的依然是导演和两位编剧，我相信这就足以证明他们对谢云霄的信心，难道叶先生是在质疑导演和编剧的决定么？”面对叶灿的诘难，佟冬也不卑不亢的逐一反击回去，最后更是将问题直接抛回给对方，而且还将破坏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反观叶灿却并无任何动摇的表情，既无认同也无尴尬，倒像是对他的话漠不关心。

    碰上这么个软钉子，佟冬终于也有些火了，只生硬地抛出一句“如果这是导演的决定，我们无话可说，除此之外的人就请不要多事了。”

    “好了好了！”旁边有人拍了拍掌，“这件事到此为止，选择谢云霄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如果有什么后果的话我这个导演会全部承担起来，叶灿你就全力演好你的角色，别的就不要再提了，好吧？”导演打破了这一片僵硬的气氛，站起身来拍了拍叶灿的肩。

    “我明白了，我尊重您的决定。”叶灿顺从地点了点头，仿佛刚才还在强烈抗争的人并不是他一样。“走吧。”他回头冲ta示意一下，在与佟冬擦身而过的时候甚至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冲他点头微笑，可佟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刚才那几句中伤人的话语依然在耳边回响，即便是他这个骂谢云霄骂得最多的人也无法接受，说到底，不过是才见过一次面的人，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毒么？

    ……难道是谢云霄那家伙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家？佟冬绞尽脑汁，最后却得出这么个结论。要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比起那位传说中的叶影帝突然间神经错乱，还是那个神经大条口无遮拦的白痴会闯祸的机率要大一些。

    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虽然做为经纪人有绝对的责任要维护自己的演员，不过最终，佟冬还是决定去向本人确认一下。

    ☆、08

    “拜托！为什么会变成我的错啊？！”谢云霄无缘无故被人家刺儿了一顿，本来已经是满肚子的委屈没处说了，没想到最后连佟冬也怀疑到自己头上，这世界简直是没天理了！

    “你冷静点儿，我并不是说一定是你的错，也许是你无意中说了还是做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误会？哎呀，你不是经常干这种事么，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啊？！”谢云霄气得发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信用值已然是负的了，连佟冬都这么看他，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混啊？“冬冬，你一定得相信我！”他两手用力的握住佟冬的肩膀，一脸真诚“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去参加训练，晚上直接回家，一切外部活动全都停止，我怎么可能在家待着还会惹到他啊？！”

    “这倒也是。”佟冬低着头思考，“那他怎么会这么讨厌你？”

    “我怎么知道？！”

    谢云霄比他还想知道呢，明明第一印象好得不得了，怎么后来的反差会那么大？他那天是多看了叶灿几眼没错，可那也没到招惹了对方的地步吧？就算是器量再小，也不可能突然之间有那么大的反应啊？！

    “各部门注意，准备开拍！”不远处忽然传来导演大喊的声音，谢云霄抬起眼看去，不期然正和远处施施然逶迤而来的叶灿撞了个正着…不，那已经不能说是叶灿了，那里的人红唇皓齿，柳眼梅腮，眉如墨画，肌骨含香，举手投足间无不柔媚可人，低头便已是千种风情，抬眼时，却仿佛一瞬间令人看见万里的春光烂漫。

    那是叶灿？那是董贤？谢云霄呆然地注视着那个人，脑中所有的思绪都仿佛断掉了一样，似乎整个天地间，仅剩下那唯一的一个人。

    “…云霄，看这边。”耳边响起ta无奈的声音，他傻呆呆回过头来，这才发觉自己正在补妆当中，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热，便故意语调生硬地问道“他干吗打扮得像个女人？”

    “男二的设定不就是这样么。”ta淡淡笑着，仿佛在说连她这个化妆师都知道的事，怎么主演倒不知道？“看呆了吧？”她突然就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问了一个令谢云霄猝不及防的问题。露出仿佛恶作剧成功了的表情，这个比他还大三岁的姐姐一脸柔和地拍拍他的肩，“小叶一沾演戏就会变成这样，他比谁都要认真，也比谁都要严格，他刚才说的话并不是针对你，别误会他。其实他真的…”ta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又戛然而止，她望着远处的叶灿，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复杂的神情，“好好看着他，然后，别输给他！”一向老持成重的ta难得在语调中包含了些许强烈的情感，最后四个字她是看着谢云霄说出来的，像在鼓励，却又像是在托付着什么。

    谢云霄现在还不能明白那话中的含义，但他不想输的心情却是真的。所以他的话斩钉截铁“当然！”

    …不过，这世上常常是事与愿违。

    头一场戏要拍的就是刘欣与董贤相遇的那场戏，剧情大致就是某一天哀帝下朝回宫，坐在辇轿上看见宫门边站着今天传漏报时的人，他鬼使神差地又多看了一眼，忽然想起那好像是几年前见过的董贤，越看越觉得他比起之前又俊俏了许多，不禁就动了心，从此留在身边。

    “…那不是舍人董贤吗？”

    “卡！”

    远处已经不知第几次响起了导演不满的声音，“皇帝的眼神还是不对！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看的眼神包含的情感要起变化，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再来一条！”

    谢云霄心里简直叫苦连天，就这么短短的八个字，他已经足足说上半个小时了，换来的只有导演一直的“卡卡卡”…他不是不明白导演说的话，可他就是一直也不敢正眼去看叶灿，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心中太感兴趣到了都不敢表现出来的地步。

    “导演，”叶灿突然示意到，“这场戏很重要，今天一上来就拍我看状态恐怕不能一下子调整过来，不如先拍我们两个人各自的部分吧。”

    导演听了他的话，便也点头到“也好，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就把十一场、二十七场、三十六场提到前面来吧，先找找感觉，别着急！”最后一句分明是安慰谢云霄的，只是他听在耳中却觉得丢脸异常，该死的，自己今天怎么了？不就是个叶灿么，自己怎么就动摇成这样？！

    他极为懊恼地走向化妆间，佟冬极体贴地递上来一杯水，“是不是阳光太强了？这戏服是热了点儿。”

    摇摇头，谢云霄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他回头去看，叶灿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你还挺诚实。”

    皱了皱眉，谢云霄冷哼一声，“来看我笑话么？”

    “我有那么无聊？”叶灿笑得淡然，神情却不像在敷衍。他望着谢云霄，脸上突然变幻出另一副柔婉的表情，“陛下是累了吧？”谢云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站着任由那双纤细的手缠上自己的胸膛，他并未意识到，耳畔处那份浅柔的呢喃却也在不动声色中缠上他的心头。

    叶灿将他按坐在椅上，竟然还顺便在他鬓边吻了一下，“身体别那么僵硬，嗯？”

    望着眼前的人离开，谢云霄好半天才反应出来，对方是在带他入戏。连一旁的佟冬也不禁感叹道“真不愧是影帝，这么一比，你可就没人家放得开喽。”

    揶揄的话也不能引起谢云霄丝毫的反应，他此刻震惊无比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居然被一个男人亲了？

    他被一个男人亲了居然还一点儿不觉得恶心？！

    ☆、09

    “这条总可以过了吧？”

    “不好意思，能再来一条么？”

    谢云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的并不是对面两个人对话的内容，而是一个劲儿想过的是导演，一个劲儿要再来一次的却是叶灿。

    就着现有的布景，眼下正在拍的是一群大臣在宫外求见皇帝，却被奉召而出的董贤百般羞辱的一场戏，表现的主要是董贤恃宠而骄的跋扈，说到底不过是走个过场，可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戏，叶灿却不厌其烦的拍了五条以上，虽然他嘴上说是为了热身找找戏感，可谢云霄看那每一条都已演得极为纯熟，而且每一遍各有不同的身段，手势，笑容，眼神…连导演都笑称，他要再演下去，自己都要挑不出来了。因为每一条都是无可挑剔。

    看了这么半天，谢云霄早就坐不住了，倒不是想要雪耻，而是他骨子里演员的血液彻底沸腾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演戏是轻松就能搞定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萌生出强烈的欲望，想要去和某一个人同台飙戏。

    “好！”导演举着麦大喊一声，这时叶灿也终于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一群人围在导演机前试看的时候，叶灿的一个助理忽然挤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叶灿马上扭头向导演问道“崔导，我上一部戏的录音好像出了点儿问题，那边急着找我过去，我能不能请两个小时的假？”

    “没问题。”导演满口答应，“今天原本预定就是先找找感觉，拍一两场作个热身，我看你也没问题了，你就去吧，今天就不用回来了。”

    “那真是对不住了，谢谢导演。”叶灿满脸歉意，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那边叶灿前脚才走，谢云霄这边一下就蹦了起来，没等导演开口自己就先走到机位前摆好了姿式，“崔导，我这边也可以了。”

    看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导演也微微一笑，“好，1号机、2号机、3号机、4号机，准备开拍！”

    就这么一鼓作气，谢云霄竟然在一天之内连过了三场戏，回去的时候就连佟冬都忍不住直夸他。谢大帅哥坐在车上心情好到不行，晃着脚哼着歌，满心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哼，明天一定得叫叶灿那家伙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才行！

    然而现实却再一次事与愿违。

    随着谢云霄的渐入佳境，所有人都极为心照不宣的对那件“换人风波”绝口不提，只是对于谢云霄本人，这却成了他心中横着的一根刺，其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每逢叶灿在场，他一准儿会发挥失常，更不用说两人的对手戏根本就一场都没有完成过。

    一边心不在焉的刷着微博，谢云霄耳边仍然在回响着佟冬白天的叨唠。其实根本用不着佟冬叨唠，这两天微博上捕风捉影的质疑声一直都在不停的向他轰炸，谢云霄心里早堵得要命了。他越想这事就越烦躁，越烦躁还越想，整个人掉进一个怪圈，想爬都爬不出来。

    又点了根烟，他狠狠吸了一口，仰头向打开的窗子外呼去。微凉的夜风中，黑白条纹的窗帘在轻轻摆动着，窗子外面有很好的月光，他眯起眼盯着那轮明亮的大月亮，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来那天叶灿冰凉的目光。

    妈的…

    他心中暗骂一声，将手上没吸完的烟使劲拧进啤酒罐里，叹口气，整个人懊恼不已。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谢云霄重新看向电脑，却发现屏幕上又弹出了好几十条新消息。他并没有理会，只以为还是粉丝们的互动，谁知当他再次刷新时，爆炸似的转发评论突然扑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o！！！！！小叶子加了云霄哥哥！”

    “贤弟求勾搭！皇上快接招！”

    “刘欣你这个负心汉快加董贤！”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云灿最高！云灿真爱！！！！！！！！！！！”

    谢云霄顿时就瞪了眼，这怎么回事？！这时候屏幕上又蹦出一条新私信，他下意识的去点，只见上面就写了俩字加我。前面注的赫然是叶灿的名字。

    他张着嘴不知道愣了多久，又一条私信闪烁了起来好好利用网络，懂不懂？

    一股无名火登时就窜了上来，谢云霄二话没说立马就加了关注。“老子用你教训啊？！”他把无线鼠标往桌子上一甩，没想到下一秒钟，屏幕上就弹出了更多的新信息，他皱着眉一刷，只见微博里各种鸡冻震精热泪盈眶老猿泣血全都涌了出来

    “嘤嘤嘤！皇上你终于承认了！！！”

    “傲娇别扭攻终于回光返照，欲知后事如何，速来围观！”

    “人生得意须尽欢，从此君王不早朝~~~~~”

    “大喜大喜！早生贵子！”

    谢云霄这回下巴差点儿砸了桌面，老天，这还真是腐女当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这时又有人了他一条微博，上面写着“谁还传云灿不合，立马去切腹一万遍！！！”往左看，转发的人正是叶灿，旁边还有一个坏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院长今儿回来的晚，一会儿晚上二更。

    ☆、10

    不得不说，自微博事件之后，谢云霄对于叶灿的印象有了那么一点点改观。只是在片场，他还是那么一副淡淡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之前痛骂谢云霄的那个他，还是在晚上会用搞怪表情转发微博的那个他。对于后一点，粉丝们倒是都买账得很，虽然之前关注他的人数就不少，最近那个数字更是往上又翻了好几番。

    兴致缺缺的滑动着屏幕，谢云霄快速浏览着微博上从制片方那里“无意”流传出的各种剧照，他注意了一下自己和叶灿的照片下面的评论以及转发数量，果然又不是一个级别的，虽然他自己的也不少，可叶灿那边却是多到了让人咂舌的程度。

    或许是不服气，或许是手欠，他点开了其中一张的评论，只见各种无节操秀下限的话都蹦了出来，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