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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深音 第1节

作者:夜弦辰歌 字数:24683 更新:2021-12-19 22:38:02

    附,本作品收集于互联网,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第一章 哑巴

    b市昨天晚上刚下了今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气温骤然下降,玻璃结满了冰花。早晨六点钟,曲静深自然醒来。他翻了个身,被子裂开了道大口子,冷空气呼呼地钻进来,他打了个冷颤,赶紧掖好被子。虽然学校已经供暖,但经过九转十八弯的供暖通道,到达学生宿舍时已经没多少热呼气儿了。

    今天早晨还要去打工,曲静深叹了口气,极其不舍地离开了被窝。宿舍其他人还在睡觉,他动作很轻,穿衣洗涮不过几分钟,最后套上那个很旧的大棉袄出了门。

    他的这份工作是给学校订奶的学生送奶,他们学校是个专科学校,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哪次送完奶后都得七点半。他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去奶站领了送奶车,然后按地址,挨个宿舍楼去送。

    有时也会遇到几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好奇姑娘搭讪,她们总爱问他“你农村来的吗穿这么少,冷不冷”

    曲静深总傻笑地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那些姑娘们便心知肚明哦,原来是个哑巴。以后看他的眼神也更怜悯。

    忙活到七点半多,终于把事情都搞定。曲静深在学校后门买了份便宜拉面,本来想在这儿吃的,可是一想课本没拿,不得不折回宿舍拿课本。

    他们宿舍总共住了六个人,有四个本地的,一个邻省的,就属他家最远。开门的时候,他特意把动静放轻,但是依旧招来几个不友善的眼神。他当没看到,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床边,从床底拿出饭缸,把拉面放进去,埋头吃起来。

    他尽量把自己吃饭的声音压到最小,可是仍了两个室友不耐烦地说“你以后不要在宿舍吃饭了啊,弄的一屋子拉面味,害我的香水白喷了。”

    曲静深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拉面,然后出去丢垃圾。等他再进门时,隐约听见有人说“季森,你以后别说他了啊,哑巴怪可怜的,你就吃准人家不跟你吵了啊”说话的是室长陈翔宇。

    每次被这样怜悯的时候,曲静深都恨不得自己听不见,这样,就不必被许多想不明白的事困扰了。

    他家是农村的,但是家里也没亲人了,他好多年没回去了。有人说他命硬,克死了家里人,也克的他自己不能说话,以前他不信,但这几年发生的许多事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拿了书去教室,找了个极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班里的人都把他当空气,任课老师都知道班里有个哑巴学生,也不怎么难为他。好在他成绩不错,这么多年的上学生涯,总能拿到奖学金,或者是学校可怜他,哪次都照顾他。

    中午的时候,他要到食堂里勤工俭学,食堂管一顿午饭。等一点多的时候,食堂的学生渐渐少起来,他才能坐在那儿喝口水歇歇。刚要喘口气,身后突然有个人拍他的肩膀,曲静深回头看,竟然是陈翔宇。

    陈翔宇笑着问他“你吃饭了没”

    曲静深看了眼他身边跟着的姑娘,笑着摇摇头。他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比划手势,一是他觉得这种方式很别扭,二是他觉得他们也看不懂。干脆用最简单的方式,笑着点头或摇头。

    陈翔宇打完招呼说他还有点事,先走了。曲静深又点头。

    像他这种,用农村人的话来说,就是娶不上媳妇的,没人肯嫁给一个哑巴。从他懂事起,就没有女生主动靠近他,而他,渐渐的也不愿意靠近女生。

    既然人生的方向已经因为各种意外偏离,他想那我也没必要娶妻生子过日子。等毕业了,好好找份工作赚钱,然后到处去看看。

    晚上的时候,曲静深在一家大饭店做兼职。本来当时应聘的时候,不招残疾人的。可是当时老板看他可怜,就给他了这次机会,他也很知足,一直踏踏实实地干着。

    六点半,曲静深准时来到更衣室换衣服,好几个在这里做兼职的侍应生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一一笑着回复。这里的人对他还算不错,他任劳任怨,别人有事找他替班,他只要有空就不拒绝。

    这家饭店一楼比较热闹,二楼是包间,三楼是清静的雅座,曲静深负责三楼的上菜。三楼稀稀落落地坐着十几桌客人,都是一男一女,浪漫的烛光晚餐。本来极其安静的环境,却被一个讨厌的声音给打破了。

    “服务员在哪,爷都来这么大会儿了,怎么也不见个人来”这声音一听就是纨绔子弟,b市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多的是。

    整个大厅现在就曲静深一个人值班,跟他一起的姑娘上厕所了,他不得不拿着菜单小跑着过去。

    等到那少爷的身边,他把菜单亲切地递上去。对方抬头睨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们这牛排怎么样啊还有这个拌饭怎么样有冷饮么”那少爷穿的倒挺像回事的,阿玛尼的西装,打着领带,一副精英打扮。

    曲静深急忙从手里拿了张便笺,上面写着您要什么,请直接告诉我。

    那少爷一听急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摔

    “连个菜都不能点,不吃了不吃了”他对面坐的女人长的很好看,现在也皱着眉头看曲静深,眼里隐隐的担忧。

    那少爷继续说“林优,跟你在一起是我哥的意思,有什么事你找他去吧,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曲静深看这情形不对,他想退到一边去,却没想到被那少爷一把扯住了袖子,他指着对面的女人问他“她是不是很漂亮”

    曲静深茫然地点头,的确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穿着深蓝色的高领毛衣,一看就是宜其室家的知性女性。

    那少爷吹了个口哨“既然你觉得她漂亮,就跟她谈恋爱吧。”

    那声口哨不要紧,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曲静深着急地看着楼梯口,那上厕所的姑娘怎么还不来啊

    就在这当口,对面的那姑娘说话了“景泽,我我真挺喜欢你的”她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可叫景泽的男人面不改色“你何苦呢,我喜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边说着边肆无忌惮地一把扯住曲静深就要往身边带“我就算跟他好,也没可能跟你好林优看来这散伙饭也吃不好了,算了小爷别处找乐去了”

    曲静深手腕被捏的生疼,似乎那男人把所有的怒气都撒他身上了。曲静深刚想挣开,那男却流氓似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哟嗬,一个服务生了不起啊,多少人往小爷身上贴,小爷都没空搭理呢”

    曲静深在心里直打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上厕所的姑娘终于回来了。

    她一脸着急神色,话说的磕磕吧吧的“这位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他不能讲话,您需要什么服务,您跟我说现在要点菜吗”

    男人听完这姑娘的解释,看他的眼神有点异样,低声喃喃“原来你是个哑巴”他一把松开曲静深的手腕,丢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到桌上,起身拎上风衣就离开了。

    曲静深揉着发红的手腕,离开之前又瞅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他在心里默默想原来b市真的像传说中一样,有这么多纨绔子弟,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而且,那个男人还喜欢男人这个曲静深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他不是哑巴,一定娶个好姑娘当媳妇儿。

    曲静深在饭店做完兼职已经九点了,这天真够冷的,他呼出的白气都能结成冰粒了。从这儿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要十分钟,他真希望身上的棉袄能再厚点。手冻的发麻,去年的冻疮又开始隐隐发痒,他忍着不去抓,把手死死地往袖筒里缩。

    其实看到身边呼啸而过的私家车时,他也暗暗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上这样的车,住上温暖的房子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现在想起来不自觉地有些感伤。

    但是没几分钟后,他吸吸冻红的鼻子,鼓足了勇气才敢伸出手来捏捏自己冰凉的脸颊曲静深,你要坚强一点儿。后来又是傻傻的笑容,在路灯的映照下,竟然有几分温暖的感觉。

    曲静深在站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公车才慢悠悠地开过来。车里面很空荡,这个点大概都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呢。他也想有台电视,那样就可以看篮球比赛了。每次在学校外面的小店中看时,他总被挤到最角落的位置。

    这些年总是这样,别人有爸爸妈妈宠着,但他不管开心或失落总是一个人。别人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而他总要数着口袋里的钱买最便宜的东西。别人喝饮料,他只能闻闻味道,这么多年,他连买瓶饮料给自己都不舍得。

    等曲静深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有几个哥们正在讲电话,冷淡地看了他几眼。他的脚冻的冰凉,想拿开水烫烫脚,可是自己昨天刚打的两壶水,已经空了。他只好拉开潮呼呼的单薄被子,准备睡觉。

    被窝里很凉,翻来覆去好大会,还是觉得冷。已经把棉袄盖上了啊可怎么一点事也不管曲静深在心里默默抱怨几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曲静深是79年的生日,他上大学的那会,大概是十年前的中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半年多没开新文了迎接2012。

    第二章 不讨喜

    冬天的天亮的晚,曲静深睁开眼时,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一片。被窝里刚有点热乎气,他动都不敢动地回味着这温暖。脚被冻的有些麻痒,昨天的鞋子踩了水,大概还潮着。

    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多睡一会,生怕晚了送奶的生意,把这好不容易找的活给丢了。他安静地穿好衣服,然后端着洗涮用品到大洗手间洗涮。他们宿舍独立的洗手间,可他生怕吵到同学睡觉。

    他身上穿着的是件旧黄色毛衣,袖口都磨开了线,被楼道里的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水管里的水冰凉,冻的他直哆嗦,他只想赶紧洗完,去穿上自己的破棉袄。

    昨天忘了带书,昨晚他就记着提前把书装好。一切都收拾完毕,曲静深背上自己那在地摊上花十几块钱买的破包出了宿舍。冷,真冷,北方的冬天冷起来真不是盖的,他缩了缩脖子,实在受不了寒气,只能一路小跑着增加点热量。

    跟往常一样,曲静深去学校附近的奶站取完奶,就开始挨个宿舍楼送。实在冻的受不了了,就爬楼爬的快点。有起的早的姑娘去早读,回宿舍时恰好遇着他。那姑娘从背后叫他的名字,他扭脸笑着把奶递到她手里。

    那姑娘看到他冻肿么双手,有点心酸,就叫住他说“曲静深,你在这儿等会,我上去给你拿点东西,一会就下来。”

    曲静深不能讲话,只能摇摇手,可那姑娘一个劲儿说,他也就点点头同意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等她。

    果真没用几分钟,就听到那姑娘咚咚下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拿了副手套出现在他面前。

    “给,我给男朋友织的,可是他嫌小,不能戴,看你早晨怪冷的,送你了。”北方的姑娘就是大大咧咧,曲静深有点不好意思,脸更红了。那姑娘倒是跟啥都没发生似的上了楼。

    曲静深看着她的背影,把冻的发红的手放进手套里,不大不小正合适,而且很暖和。他心情突然好想来,望着车里的几瓶奶,心想着赶紧送完,去喝点豆腐脑,暖暖身子。

    可刚推着车子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叫他“嗨,嘿小哑巴,还真巧,又在这儿遇着你了。”

    曲静深扭头,好死不死地正是昨晚饭店里遇着的少爷。那男人裹着厚厚的风衣,手里抱了束玫瑰花,就跟电视上演的似的。

    曲静深对着他友好地傻笑,那流里流气的少爷没个正形“喂,我问你,你们学校12号楼怎么走啊”

    曲静深摆了个手式让他等等,然后从包里掏出个本,在上面写“我一会要去那个楼上送奶,要不我带你过去吧,也顺路。”

    那流里流气的少爷点点头说“那成,刚看那姑娘送你手套来着,怎么着,喜欢你啊”他说话一点遮拦没有,明明穿的很绅士,却跟个流氓小混混似的。

    曲静深脸红了,他摇摇头,又低下头不声不响地推着破车子往前走。前面是10号楼,他把车子停在楼底下,然后提着几瓶奶上去。从10号楼到后都是男生宿舍,他都是直接把奶送到人家宿舍门口。

    他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五,又瘦,但上楼的动作挺利索的。景泽看着那个背影,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上。东方已经蒙蒙亮了,他玫瑰上似沾了露水,十分漂亮。

    曲静深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满怀玫瑰花的男人,站在那儿抽着烟。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半拍,突然觉得他很帅,跟演员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就有了这想法,又想到自己身上穿的破衣服,顿时自卑起来,脸又红了。

    曲静深默默地推着车子,手套都忘记戴了。景泽把烟尾巴弹到旁边的冬青丛里。过了一会,又问他“小哑巴,你叫啥名字你从小就哑吗”

    前些年,要是有人问曲静深这样的问题,他可能还会生气。但长大些后,就突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了。他还是呆瓜似的傻笑,摸出本子写“我叫曲静深,不是天生不能说话,后来遇到些事,就不能说了。”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景泽看着他冻的发红的娃娃脸,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了。“我叫景泽,景色的景,草泽的泽。”他爸爸曾经说过,他妈在生了他后去世,去世之前就给儿子取了个这名字。说是要让人活出生命的光泽,可他倒好,吃喝嫖赌没一样不会的,纨绔子弟玩的东西,他一样没落下。前几年玩女人,这几年觉得女人娇滴滴的没意思,就玩上男人了。

    一晃眼,就到了12号楼,景泽站在楼梯口理了理衣服。这是他前两天刚看上的人,白白净净的男生,不怎么搭理他,刺的狠。可越这样,他越觉得好玩了。

    “小哑巴,你看我帅吗”景泽臭美地摆了个ose,可怜曲静深,只是傻傻地点头,然后朝他伸出了个拇指。

    曲静深要往六楼送奶去,而景泽要找的那男生在四楼。景泽站在宿舍门口,轻轻地敲了下门,过了好大会才有个鸡窝头给他开门,没好气地说“哥们,不知道爷们在睡觉啊,你找谁啊。”

    毕竟是来找人的,景泽倒好生好气地说“找吴宇。”然后鸡窝头不耐烦地吼了声“吴宇,有人找”然后回去继续补觉。

    景泽神通广大,连人家住哪个宿舍都打听到了。奈何那个叫吴宇的一出来,看是他,没好气地咣的一声关了门。

    还没有谁敢让他这样下不来台过呢,景泽骂了句我操,把玫瑰花跟丢垃圾似的往地上一摔,正好下楼的曲静深看到。曲静深忙去捡,却被景泽踩住了手,玫瑰上的刺,全刺进了手里,曲静深疼的从喉咙里挤出个啊的音节。

    景泽怒气还没下去,不仅没认错,反而说“都是你,谁让你没事去捡它啊。”

    曲静深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啊”

    看着他那无辜的眼神,景泽的怒气却消了大半,噗哧笑了出来“小哑巴,又笨又哑。”

    曲静深没理他,奶送完了,他正想着赶紧把车子送还到奶站。那捧被踩了一半的玫瑰花,他想了想还是捡了起来。从包里拿也纸写“既然你不要了,就给我吧。”

    景泽无所谓地说“随便啊,反正我不要了。”他低头又看到曲静深手里的血痕,有点于心不忍,但又觉得掉价,不好意思把要带他去上药这话说出来。

    就这样,他俩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曲静深的手给外面的寒风一吹,更疼了,他把手背搁嘴上哈着气,这样还暖和点,就会疼的轻些。

    到了宿舍楼底下,曲静深推了车就往学校后门走。他想着送了车,就往后门的医务室消消毒,心里计划着事,也就直接忽略了身边的人。

    景泽跟了一小段路,终于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磕磕巴巴地说“喂那个,你手上没事吧,我刚才又不是故意的。”

    曲静深摇摇头,又对他笑了一下。景泽就突然觉得内疚起来,他以前都是没心没肺的啊,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算了,他是残疾人,自己就当做好事吧。

    “喂,我来帮你推车子吧。”平生第一次主动帮别人做事,扭捏的不行,曲静深还没反应过来,等车子被夺过去,才傻瓜似的笑了笑。

    那被曲静深救下来的半束玫瑰花,让他送给了在学校门口遇到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开心地从他手中接过花,甜甜地叫了声哥哥。景泽摆着帅气的ose,假装这一切跟他没关系。

    奶站各色人都有,景泽皱了皱眉头,这个被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小就没接触过市井。曲静深的小身板在大妈阿姨中穿梭着,然后排着队领今天的工钱,他在这儿做的这活是日结。景泽远远地瞧着这幅景象,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什么。

    曲静深拿着手里的二十块钱,然后仔细地装进棉袄的内袋。景泽张张口,还是没说出话来。

    从奶站出来,曲静深带着景泽七转八转又转回学校后门的小吃一条街。又走了一会,曲静深站在一个卖肉夹馍的地方不动了,似乎是要买东西。

    景泽抬眼看看那手推车上挂着个牌子,上面七歪八扭地写着中式汉堡几个字。曲静深从包里掏出来本子写了几个字给他看“你吃不吃”

    景泽急忙摇摇头,怕油溅到他身上,又潜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曲静深意识到了他的闪躲,愣了一会,又笑着朝老板伸出手指比划了个“1”。

    卖肉夹馍的对面就是卖豆腐脑的,曲静深揣着热乎乎的肉夹馍就去喝豆腐脑了。卖豆腐脑的一间小屋子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曲静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对面是两个脏乎乎的建筑工人,景泽眉头皱的更深了。

    曲静深瞧了他眼,拿出本子来划啦“要不你先走吧,我一会自己去清理就好,还没谢谢你帮我送车子呢。”后面还是加个笑脸,但景泽瞧着那个笑脸,心里却怎么都不是味。

    他在嘴里骂了句我操,小爷还偏不走了。他挤在曲静深旁边坐下,等了一会,两碗豆腐脑上来了。曲静深把肉夹馍递到景泽嘴边,那小少爷看也没看地就一口咬下去小半个,叫你再看不上小爷

    曲静深觉得好笑,他把剩下的吃完,喝完豆腐脑,热乎乎地出了门。一张娃娃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景泽手痒死了,恨不得想捏几把。

    最后到底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医务室,处理完手上的伤口,曲静深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去教室了。景泽也无事可做,早晨起的太早,他打了个哈欠,回家补觉去了,等晚上再去找找乐子,早晨被拒的事早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鞭子在哪赶紧抽我不抽走不动路的货xdd

    第三章 冬天的风

    从医务室出来,那小少爷就哈欠连天地朝他摆摆手说“小爷回去睡回笼觉了,回见。”曲静深瞧着那小少爷的身影摇了摇头,两个人都差不多的年纪,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哎呀,手上的伤口在寒风里一吹,还真疼呢,不知道今天中午还能不能到食堂打工。曲静深边想着边朝教室走。还是同往常一样,坐了个偏后的位置,打开课本,低着头慢慢看。旁边有急着上课的同学,走的太匆忙,不小心把杯装的豆浆洒在了他衣服上。对方忙说对不起,掏出纸巾给他擦,曲静深笑着摇头,接过纸巾自己擦拭。

    结果擦过来擦过去,纸巾到最后黑乎乎的了,旁边看到的同学看他的眼神有点异样,曲静深回看过去,对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曲静深把纸巾丢到桌洞里,心思,这袄入冬还没洗过呢。他没有换洗的衣服,从小在农村长大,由于冬天太冷,一冬也换不了几次新衣裳,渐渐养成了这种生活方式。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自己扰乱了城市人的规矩。大概从农村出来的孩子都曾有过这种想法,在心理上始终觉得自己低了一等。虽然老师或者某些书上说要勇敢和自信,但是当你第一次坐电梯都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种情绪怎么可能不着痕迹

    他们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和现在的还是有些不同的,上课老师讲课,依旧会有很多人边听边记笔记,即便授课内容十分枯燥。到十点钟的时候休息了一次,窗外的阳光慵懒地洒进来,曲静深揉揉被晒的发红眼睛,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

    可他刚趴下,就听到了教室里情侣吵架的声音,曲静深不明就理,只听到那个女生吼“我就是跟个哑巴好,也不会再跟你好了,分手”曲静深这才迷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是哪不舒服。他又想起自己上初中的时候,班里调皮的男生都会拿他编歌。小哑巴小哑巴没爹没娘的小哑巴

    中午下了课去餐厅打工,负责餐厅卫生的阿姨看到他手上的伤朝他摆摆手“回去休息吧,打点热水洗洗伤口。”曲静深努力地笑的更真诚些表示感谢,他转身时听到背后几个中年妇女说“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每到这时,他也会问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么大概像自己这样,就算毕了业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的。可能还会娶个哑巴老婆,过一辈子。虽说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泄气,可是他却比谁都渴望有一个家,即便想象中的家不太完美。

    下午没课,曲静深在图书馆一直呆到闭馆,然后去拎了两暖瓶水,等晚上打工回来用。等曲静深收拾好一切,出校门时天已经朦朦黑了,北风呼呼的,吹的他的脸通红。

    今天晚上打工还算顺利,没有遇到像昨天那样讨厌的客人。想起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曲静深还是淡淡地笑了笑。大概城市长大的孩子都这样吧,家庭条件好,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竟然拿把玫瑰花去追男人。总归,他们的世界离他很远,远到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融入那个集体。

    今天酒店的事有点多,曲静深离开时候已经九点半了,还好,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北方的冬夜冻的人腿脚都发麻,曲静深在公交站台上站着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也没见好点。

    他等了好大会儿,公车依旧没来。曲静深看到离公交站台不远的地方有个摆摊卖衣服的,稀落落地围了几个人。他摸摸口袋里刚发的几百块钱的工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大妈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一直在嘟囔说自己是个下岗工人,大冬天出来赚点外快不容易。袄都是丝绵袄,但比商场里卖的便宜不少。

    曲静深看上了一个蓝色的,摸着挺厚,还带着帽子。那大妈见他一直摸来摸去的,赶忙说“小伙子,这是比照今年的新款做的,你们年轻人穿这个颜色倍儿精神”

    曲静深笑着点头,然后从包里摸出平常写字的小本“大妈,多少钱”

    那大妈幸好识几个字,看完才反应过来他是个哑巴,朝他摇摇手说“是个可怜人哟,外地来上学的吧大妈也不坑你了,五十块钱,如果行,就拿着。”

    曲静深笑着点头正要掏钱,却被急刹车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站的靠路边近,那车子开的太急,楞是从他身边擦过。大概人都有好奇心理,曲静深扭头瞅了几眼那车子,看起来很上档次,但是他认不出是啥牌子的。

    不一会,从车子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说“你再走一步,看我回去不让老爷子封了你的卡”

    另外一个男人笑的玩世不恭“我走了,还走了两步你从小到大就会拿老爷子压我,滚边儿去吧,爱去就去,别烦小爷”

    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听到这话真生气了,眼看着就要动手。另外那个男人喊的声音更大了“你打啊我跟你说景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跟那小孩哈哈真好,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

    曲静深听到“同性恋”这三字,脑袋跟被啥东西扯着一样,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脸被夜色掩盖着模糊不清,可是能听出他故意压低的声音“景泽,非逼我揍你么。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军区医院,让他们安排好床位。”

    咦景泽这外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曲静深也不买衣服了,想走近些看看清楚,没想到刚走没几步,就对上那人带着笑意的眸子。对方还忘朝他吹声口哨“哟,小哑巴,真有缘,怎么又遇上了一会陪小爷去喝几杯啊。”

    景泽憋了一肚子火,本来跟朋友玩的好好的,竟然被景森不分青红皂白地给绑上车。不就是叫了几个少爷陪着么他自己不也跟男人好从小到大仗着自己是大哥就整天欺压他

    就这样,冻的跟红兔子似的曲静深成了炮灰。景泽别提多亲热地勾上他的肩膀,还朝他轻浮地吹了几口气,酒味呛的曲静深皱起眉头来。景森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拳头。

    景泽不知死活继续火上浇油“你动手打我啊,你就是打死我,也改不了我玩男人你不用看他,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景森倒打量起曲静深来,他见对方衣着朴素,又乖巧无害,冷冰冰地问了句“你是大学生”

    曲静深点点头,想挣开景泽的胳膊,谁料对方却捏了捏他的耳朵“冻的跟红兔子似的,耳朵怎么没长长呢”

    他这一脸轻浮状不知是做给谁看,景森正想如何收场,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曲静深只觉得他的声音顿时温柔了n倍,“嗯,这就回去了,记得关上窗子,别跟前两天似的,空调都白开了。”

    景泽在一边儿冷笑,怄气似的对曲静深说“晚上跟我回家吧,哥带你去玩儿”

    曲静深眼看着公车来了,想挣开景泽的手,没想到对方反而抓的更紧了。曲静深情急之下,提脚踩了他一下,景泽反而笑的贱呗呗的“哟,兔子会咬人了好玩极了”

    曲静深十分生气,这离他们学校蛮远的,如果打车回去,一个棉袄的钱又没了。

    景森看着自己欠揍的弟弟,十会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曲静深说“对不起,我替他道歉,我要回去了,顺便把你送回学校吧。”

    曲静深急忙点头,他推开景泽,站到景森身后。景森冷冷的瞧了景泽一眼“再问你最后一遍,要走就赶紧上车。”

    景泽吊儿啷当,今晚被景森一闹哄,他玩的心情也没有了。最后景泽不情不愿地说“既然你都这样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走喽”又朝曲静深吼了一句“兔子来,陪小爷坐后面,挨着那冰山,会被冻死的”

    曲静深跟兔子人偶似的被景泽拉到后面,刚坐稳,景泽就对人上下其手,吓得曲静深直往角落里缩。景泽就跟小孩子见到小动物时一样,不停地调戏,他以为这是示好,其实兔子早被吓的耳朵支棱着了。

    这时景森扭头说“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曲静深赶忙掏那个小本子,刚拿出笔要写,就被景泽一把抢走“说了么今晚去我那”

    景森恨不得现在就拉出去揍上这货一顿,只抱歉地看了眼曲静深说“算了,这么晚了,去我家住一晚了。你要是坐不住,赶紧下车滚蛋”

    景泽哼了一声,死皮赖脸“你把兔子骗你家去干什么,少支开我我爱去哪去哪来,兔子,给你笑一个,你脸怎么这么好捏呢”曲静深真想哭,他是农村出来的老实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小少爷的轻浮,他只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路上景森都在沉默,车子里光是景泽调戏曲静深的声音。景泽十分欠揍地问曲静深“人家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你怎么不咬人呢哎喂你衣服上破了个洞”

    曲静深捏着衣脚,一想到车垫子是白色的,他又不太敢倚在上面,怕自己衣服太脏,给垫子也弄脏了。

    景泽本来想占便宜占个够呢,可劲往人家身上蹭,刚想一口啃兔子脖子上,却皱起了眉头“兔子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曲静深被这话弄的脸通红,只能把脖子使劲往棉袄里面缩。他们在农村,一冬天都洗不了几次澡呢。洗的话,还要去集体浴室,他从小脸皮就薄,宁可冷点自己洗。

    景森的脸都绷成冰山了,怎么自己的亲弟弟跟自己的性格就相差这么远呢。他边想着原因边停下车,刚鸣了一声笛,大门就打开了。他住的是别墅,而且是那种十分败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天知道我自个多想写曲静深害羞不好意思的时候orz

    第四章逮兔子

    曲静深下车朝门口一站,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他们村里所有人一年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够买这房子的三分之一的。景森用警告的眼神瞧了一眼景泽,景泽继续哥俩好地勾着兔子“你不跟老爷子告我状,我就不招他。”景泽点了下头,双方算达成交易。

    曲静深有些农村人见生人的腼腆,跟在他俩后面。他真恨自己不能说话,不然肯定冲上去拉住景森,让他赶紧把他送回去。

    房间里装修的比外面看起来更奢侈,这里布局是二层隔断式楼型,楼梯在比较靠里的地方。客厅里铺着地毯,倒是比较朴素的样子,吊灯只开了几个,灯光虽说不上暗,但也不算太明。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人才迷糊地支起身子“小森你回来了”说完话看着跟在景森身后的两人,呆了好多秒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反应慢了好几拍。

    景泽跟人打招呼“喂这么慢怎么当人嫂子啊”

    乐雨陶急忙站起来说“啊,小森你都不跟我说来了客人,我去倒茶”景泽看看他只穿了一只拖鞋的脚,叹息着对兔子说“这就是国家著名音乐学院出来的二逼学生。”

    景森瞪了他一眼,对忙着跑来跑去又是端甜点又是端水果的乐雨陶说“陶陶,今天晚上有个客人在这儿住一晚,我招待就好,你去楼上睡觉吧。”

    景泽不怀好意地附和“是啊,淘淘,这名字就跟小爷小时候玩的皮鸭子似的”

    乐雨陶说“景泽,早晚有一天我要彻底打败你”刚才还温驯的绵羊立马变成了吃人的老虎。景森揉着太阳穴幽幽道“他刚正常点,你非得招他啊。”

    乐雨陶忙蹭到景森身边说“达令,我神马时候不正常了捏”看到身边的曲静深,顿时戏腔上阵“这位小朋友从何方来,且随我去喝杯茶吃点苹果”

    曲静深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十分可爱,一个没忍住就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白牙。果真城市里的小孩,都特别会逗人开心,不像农村里的孩子特别木讷。一会乐雨陶就蹦达到了他身边“你冷不冷呀鼻子都冻红了。”

    景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招我家兔子,他是个哑巴,你就是嘴巴问干了,他也不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景森看着这种局面,只能绷起冰山脸压场子“你一会去楼上睡吧,陶陶你带他上去。”说完又瞅瞅景泽“我觉得你现在还可以回家。”

    景泽瘫到沙发上说“我不回去小爷累了,要睡觉”

    景森眼睛深不见底地看了他一眼,景泽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我也去楼上睡,要不把你家皮鸭子借我玩一个晚上好咩”景泽故意气他,还边眨巴眨巴眼。

    景森说“快点滚。”

    景泽吊儿郎当地上楼,看到乐雨陶忙活地帮着找睡衣抱被子,景泽嘴巴又犯贱“喂,皮鸭子,一会唱段西厢记给小爷解闷,唱的好了就把景森赐你一晚上。”

    乐雨陶本来就是人来疯,立马把怀里的睡衣一丢,差点滚地上打滚“小泽子弟弟你想听劳资唱神马呀哎哟哟哟哟有缘千里来相会哎哟哟哟”

    景森扶着额,略带暴躁地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

    曲静深站在门口看着俩闹的跟疯子似的大人,有些羡慕,他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幸福挺好的。兔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正好被景泽发现,景泽朝乐雨陶招招招手“皮鸭子过来过来”

    乐雨陶掏掏耳朵,装风太大没有听清。景泽只好说“淘淘你过来过来”乐雨陶看着景泽恶作剧似的表情,心想肯定又有好玩的,于是屁颠屁颠地奔过去了。

    景泽哥俩好地勾着乐雨陶的脖子“皮鸭子,喏,你看见门口那只兔子了没咱俩一会逗逗他好不好,你的玩具水枪呢”

    乐雨陶看看曲静深一脸极其友好的笑容望着他们,小声嘀咕“这不太好吧人挺老实的。你哥知道了,肯定又得揍我”

    景泽十分讲义气地拍拍乐雨陶的肩“没事,天塌下来,都有小爷顶着,更何况区区一个景森,切”

    乐雨陶白了他一眼“泥马不许说我男人”

    景泽翻白眼“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怎么着吧”

    乐雨陶瞬间换了幅乖乖的表情“我去给兔子送睡衣了不对不对是曲静深”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景泽,接着下一秒,景森就一脚踹在景泽屁股上。

    景泽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硬碰硬肯定吃亏,顿时溜之大吉“我去给兔子拿被子”

    景泽走到门口就捏捏曲静深的脸“哎呀,兔子你脸好红,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乐雨陶正好放好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

    景泽嘭的一声把门一关,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边走边脱衣服“我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曲静深“”

    景泽吹着口哨进了浴室。曲静深看了雪白的床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拘谨地呆在一边。

    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某人欠揍的声音“喂帮我拿见睡衣过来哦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是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可景泽吼的走调都走娘家去了。

    曲静深在电视上见过这种睡衣,系带子的。他心想穿着这种睡衣睡觉会舒服吗衣柜上摆着两身,一黑一白,他想了想,还是拎起黑色的,送了过去。

    景泽大咧咧地开门,然后接过睡衣,悠然自得地擦头发。曲静深不知因为拘谨还是别的,突然有点脸红。

    景泽系好最后一个睡衣带子出来,抬头瞅了眼脸依旧红朴朴的曲静深说“该你去洗了,要不要帮忙”

    曲静深摇头,景泽到处翻新内裤,终于找到一条灰色的平脚内裤。他豪气地把睡衣下摆一撩,开始穿内裤。曲静深立马背过身去,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景泽收拾好,见曲静深还在那跟木桩似的站着,走上去就要强行脱人家的外套。曲静深急忙扯住,赶紧从破包里掏出救命的纸和笔,迅速写道“你喝酒了,赶紧休息吧,我不睡了。”

    景泽似乎隐约地察觉到什么,但具体又说不出,假装好心说“你去洗个澡吧,早就该洗澡了,身上都有味道了,要不我帮你洗”说罢一脸看着曲静深。

    曲静深不知如何是好,忙写道“你先睡,我自己就可以了。”是啊,自己的确好久没洗澡了。学校公共浴室开放时,人特别多,他根本找不到位置,外面的澡堂又有点贵,他舍不得花钱。

    景泽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特别好玩。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玩的不倒翁,推一下,对方就晃晃悠悠地起来,再推一下,对方就又起来了。

    想到这里,景泽玩心大起,又上去戳曲静深的脸,曲静深伸手拔开他的手,他顺势把人家的外套心满意足地扯了下来。

    曲静深里面穿的是件破毛衣,浅灰色的,手腕上已经磨出了线头。上次洗晒时不小心被衣架划出了个洞,他还没时间缝呢。一想到这些被景泽尽收眼底,曲静深的脸就红的厉害。幸好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然此时此刻的情景只会更加尴尬。

    冬天穿的厚不大能看出来体型,此时脱掉外套的曲静深看起来甚是单薄。毛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也很瘦,他手指捏着毛衣下摆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

    他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景泽忍不住什手挠了挠他的头发,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放下。景泽说“咦,怎么这么瘦”

    曲静深稍抬起头对他笑笑,拿起睡衣慢慢走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精致的洗脸盆精致的吊灯精致的曲静深站在门口瞅见这些,有点不太敢进了。因为他知道景泽肯定在看自己,所以他也不敢回头,只是硬着头皮关上了门。

    咦这个要怎么锁他看了下自己没见过的锁皱了皱眉头,他不太敢动,怕弄坏了就不好了。算了,他把睡衣搁在一旁的衣架上,看了看与自己在澡堂见过的淋浴不同的浴霸,不知如何是好。要不在浴盆里洗吧他拧开水龙头,结果出来的水全是凉的,冰的他一哆嗦。

    他不敢开门出去,只能绻着腿坐在角落的一个沙发椅上。他想,在这呆一会,等下换上睡衣,就算洗过了吧曲静深把头埋在膝盖里,他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心知多想无益,但是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攀升起来的孤独感和无助感。大概残疾人都会有这样的世界,一些在正常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到他们这里就是过不去的坎。

    就在这时,景泽推门面入,看到这幅情景,他心底的某根弦绷的一声响。虽然他在瞬间就恢复了战斗模式“哟嗬,兔子怕湿了毛不敢洗澡哇”

    曲静深急忙从沙发椅上跳下来,一个脚下不稳,差点没滑到。景泽立马英雄救兔咳“怎么不洗呢咦,肯定是想我帮你洗”

    曲静深着急,他的破包被丢外面了,怎么交流呢为了不让景泽这混蛋继续曲解下去,他指了指浴霸,摇了摇手。

    景泽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换到几天前他肯定没好气地说乡巴佬,真笨可是现在只是贱贱地说“求我求我求我求我我就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曲静深景泽欠揍啊

    第五章煮兔子

    曲静深被景泽的孩子气搞的哭笑不得,他盯着浴室门瞅了眼,脚刚朝那走了两小步,景泽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袖子。曲静深慌了,景泽却笑的惬意轻松“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来者是客,我照顾你一下,有嘛不可以的”

    曲静深看了他眼,又低下头。这情景传递到景泽那儿就是哦,兔子折服了,好乖的兔子诶,我要怎么煮了呢

    景泽倒挺像回事的,把浴霸使用的过程演示给曲静深看,并且贴心地去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曲静深的脸更红了,上面就跟有火烧云似的。

    景泽看了一眼,他在那儿站着是那么安静。别人对他好,他就会脸红,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会一笑而过。破旧的毛衣、裤子,鞋子有的地方已经开了胶景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总会让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那时,他有玩不完的玩具,有的时候自己犯贱,不玩自己的,偏要跟景森抢,景森哪次都把玩具让给他玩,虽然每次他总被狠狠地打一顿。

    回忆只占据了一小段时间,他朝曲静深招招手“快点脱衣服,小爷这是第一次伺候人”

    曲静深心想虽然这个人看起来特别欠揍,又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人并不坏吧。他自己再不领情,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慢吞吞地把毛衣脱下来挂衣架上。

    景泽斜眼瞅了一下,果然跟自己想像中一样,清汤排骨。

    曲静深的手放到自己的皮带上,比脱毛衣的速度更慢了。等他好不容易扒了下来,景泽上下打量他,曲静深袜子还没脱,景泽清楚地看到他脚趾头那儿破了个洞。

    曲静深下意识地低头,刚好也瞧见,使劲儿往回缩脚趾头。这下他全身都红了,跟被煮过一样。

    景泽走过去绕到他身后,朝他屁股上戳了戳“这儿还有一个呢,上次缝的地方又开线了。”

    曲静深羞耻的不知如何是好,景泽却趁机揩了把油“嗯,天然的洞倒挺性感。”

    曲静深站在那儿不敢动,景泽轻捻了一下曲静深的乳头,心满意足地下命令“去洗吧,小爷在外面等你哦”说罢捏捏兔子的脸,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边走边欠抽地唱“小兔子的乖乖,把门儿开开”呃,他还自攻自受了“不开不开就不开,人家就不开嘛”

    曲静深赶紧把门关上,他想这应该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窘,他倚在门上平复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心脏。过了一会,他扒下来内裤准备洗澡,一个走神,竟然把内裤掉在了地上,很不幸的那儿正好是一滩水。曲静深有想撞墙的冲动,但被热水一冲,顿时觉得浑身特别特别舒服。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所以刚才的事忘的都差不多了。

    景泽不知从哪儿弄了只皮鸭子,一边捏一边念念有辞。就在他玩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乐雨陶穿着一身机器猫的睡衣站在门口“森森让我看看你欺负他了没,顺便让我警告你,别做太过火,不然明儿让你爬着出门”

    景泽“”

    乐雨陶巴着门框“哼”

    景泽“我擦,有种你过来”

    乐雨陶“格老子的,你爷爷我就不过去”

    景泽炸毛,顿时苦思诱敌策略,他笑的十分友好“淘淘,我带来个游戏机,新款,还没玩过呢。”

    乐雨陶两眼放光,蹭蹭地跑过去“快给我看看明儿我也让森森去给我买”

    景泽一脚踹到乐雨陶屁股上,利索地一个转身,把乐雨陶掀倒在地,然后十分威风地以脚踩住乐雨陶的背“我叫你嘴贱我叫你嘴贱我叫你嘴贱来找小爷的事”

    乐雨陶挠地直呼又不幸中计“森森快来救我呜呜我怀了森森的骨肉,动了胎气你就受死吧”

    曲静深打开浴室门就看到这一幕“”

    景泽解释道“嫂子他不守夫道,跟游戏机有染,我要帮助大哥重振家纲”

    曲静深无语问天,他找到自己的破包拿出纸笔刷刷地写“别闹了,一会你哥又要揍你了。”

    景泽装委屈“兔子难道连你都这样对我吗哦,皮鸭子,滋味怎么样要不要我拍成视频传到网上去呀,名字就叫驯鸭记怎么样”

    乐雨陶呜呜装哭“朕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败于黄毛小儿之手,啊苍天啊柯南啊哆啦a梦”

    曲静深在一旁笑,景森见乐雨陶不在房间里了,就知道他又跑这儿来了,可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他还是默默地扶了下额“我不过是接了个电话而已。”

    曲静深,景泽“”

    乐雨陶被救下来,景森踹了景泽一脚,把乐雨陶拉走了。

    景泽不爽,遂捡起皮鸭子一个回旋,正好砸在刚要出门的乐雨陶头上。乐雨陶大骂“我擦,你背后偷袭我”

    景泽“打的就是你个假传圣旨的皮鸭子”

    曲静深,景森“”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景泽对刚才发生的事“切”了一声,摆个大字躺在床上。曲静深穿着睡袍站在一边,他很瘦,睡袍挂在他身上又肥又大。而且他里面没穿内裤,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景泽抬眼瞄瞄他,往旁边让了让“来,兔子,睡觉了我们今晚要搭窝哦。”

    曲静深头发还湿着,柔顺地贴在额头上,房间的温度有些高,他攥紧的手心里已经出了汗。景泽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翻身下床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他,最后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碎发“你在害羞俩大男人有啥好害羞的嘛。”

    曲静深不能清晰地形容此刻心里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和人靠的这么近,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所谓的朋友他一直活在自我独立的内心世界中,如今竟显得有些迟钝的笨拙。

    景泽修长的手指灵活自如,他伸手捏捏他的耳垂,然后向前跨了一小步,几乎贴在了曲静深身上“兔子,你到底睡还是不睡呢”

    曲静深略显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面上表情紧张,他是不是应该像以前自己羡慕过的“哥们”一样,勾肩搭背哥俩好,一边打对方一拳,然后再给对方倒上酒

    景泽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伸手勾住他肩膀说“明儿你不要早起去上课乖,赶紧跟哥睡去嘛。”

    思及此,曲静深放松起来,也许朋友之间都是这样。他伸出胳膊,勾住了比自己高了快一头的景泽。景泽怔了一下,然后暧昧地笑了起来。他心想,这不过是个穷学生,就跟自己以前处过的学生一样。

    房间里的灯被按灭,只留下床头台灯昏黄的光。床很大,曲静深只占了小小的一角,枕头他也不敢枕,自己头发还潮着,弄湿了多不好他拿胳膊支在脖子下面,这算不算交到了个朋友虽然这个朋友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他打心底还是开心的,起码并不像以前那样再被人排斥嫌弃。

    景泽把原本昏黄的灯光调到更弱,他支着头躺在曲静深一旁低声说“兔子,你怎么那么瘦呢这这这还有这儿都没有肉”景泽的手停在对方肋骨的位置戳了戳。

    曲静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忙缩了缩身子。景泽继续混蛋“哟,还害羞男人嘛,打个炮让自己舒服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有没有帮自己做过,嗯”景泽的手已经开始解他睡袍的带子,曲静深忙拿手按住。

    景泽手虽然识相拿开,但更不识相地放在了他更下面的位置。然后笑的胸有成竹“哎呀,这么闷骚,竟然没穿”

    被他这样惊奇地一咋呼,曲静深觉得体内的血猛冲到脸上,红的滴血。景泽觉得十分好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害羞的男人长这么大,都没打过手枪

    景泽不知是出于男人的征服心理,还是对调戏陌生事物的新鲜感,竟然把手从睡袍缝里钻进去,抓住某个东西轻轻揉捏。

    曲静深挣扎着伸手去挡,并踹了景泽一脚,而对方似乎特别喜欢这个游戏,吃到了苦头也不放手。景泽在心里贱贱的想不是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咩咬我啊咬我啊你咬我啊

    景泽趴他耳旁说“嘘嘘朋友之间互相帮下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很舒服不是么”

    其实曲静深老早就知道这回事,因为从中学开始,室友们晚上卧谈都会提到这件事情。他第一次给自己做的时候是高中,后来上了大学,或许是自卑或许是想的事情太多,做的次数很少。

    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被陌生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碰触,他哪里受得了那带技巧性的磨擦按揉。景泽的手既温暖又刺激,他咬着牙死堵住喉咙里发出的“唔唔”声。他泄的很快,景泽把手上的白浊放到曲静深鼻子边上让他闻“很多很浓呢。”他转而想把这些东西涂抹在对方脸上,但手背刚接触到曲静深的脸时,竟然摸到了一片潮湿。

    景泽扒过曲静深的肩膀,脸快贴到人家脸上了“咦兔子你哭了我都还没提枪上阵呢,算了算了,真扫幸”景泽知道自己这次玩大发了,随即侧过身去,不敢吱声了。其实他只是贪玩,说到流氓,这家伙除了嘴上贱需流氓罢了。

    曲静深忙去抹泪,但是却越抹越多。他不是会轻易哭的人,心想我可以大打他一顿,这哭算什么,怎么跟娘们似的但那样肌肤相贴的碰触,让他心里的某种防备一溃千里。原来,一个人走了这么多路真的会累的,所有委曲涌上心头,他只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释放而已。

    可我们欠揍的景少爷一夜无梦,等睡到天明,身边早就没人了。他大呼“皮鸭子皮鸭子皮鸭子,兔子已经穿越,求支援求支援”

    景森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别咋呼,他还在睡。”

    他话音刚落地,乐雨陶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打哈欠“哈呜收到收到收到已来支援已来支援求卫星定位哈呜”

    景森说“你赶紧起来滚蛋还有你,快去洗脸穿衣服,一会去上课。”

    景泽痛呼“这就叫差别对待,娶了媳妇忘了弟啊”

    乐雨陶说“蹦嚓嚓,蹦嚓嚓御夫有道蹦嚓嚓蹦嚓嚓啦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心疼小受受,来,妈给塞把糖

    第六章 绑兔子

    曲静深这一夜睡的并不好,他做梦了,梦到童年的时候外婆带着他去村里的小商店买糖吃。外婆刚把糖剥好放到他嘴里,不知从哪蹿出一只大黑狗,他由于害怕微张开嘴,嘴边的糖块就吧嗒掉在地上了。他立马哇哇大哭起来,可是怎么哭外婆都不把另一块糖给他,说要留给弟弟吃。

    他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景泽摆着大字睡的跟猪似的,惬意地把腿压在他身上。曲静深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麻的腿,下床穿衣服。昨晚掉水里的内裤洗出来了,可还很湿呢,他窘的脸通红,出房间门的时候还在想,里面没穿那啥别人会不会看出来

    结果刚出门,就遇上了正要下楼的景森。景森还是一副冰山表情,他低声对曲静深说“不吃了早饭再走”

    曲静深摇头,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意思是说,昨天谢谢你。

    景森摇头说“不客气,家弟不懂事,之前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替他道歉。”

    曲静深想起了昨晚的事,复又释怀地笑笑,然后下楼。景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第一次接触残疾人。他站在楼上朝楼下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忙去开大门。

    就在曲静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景森说“出了大门往左拐,直走,有站台。”

    曲静深转头对他笑笑,表示自己听见了并感谢。出了暖和的房间,身体立马被寒风包围,他裹了裹棉袄的领子,没想到帽子上的扣子却掉了下来,啪地一声轻轻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扣子,装进口袋里。其实,面对幸福和乐的一家时,他心里忍不住会有种失落感,说不羡慕是假的。

    在站台站了快半个小时,他等的公车才慢吞吞地开过来。他的脸冻的红红的,早就没有了知觉。手上的冻疮又开始发痒,他越朝那儿哈气,就越痒的厉害,恨不得要抓破才舒服。

    将近一个小时公车才开到他的学校,跟往常一样,他买了个冒牌中式汉堡,然后去喝豆腐脑。有个中年妈妈带着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在他后面排队,小姑娘在端豆腐脑的时候,不小心把豆腐脑倒在了他身上。

    那个中年妈妈忙着道歉,曲静深笑着摇头。因为宿舍没换洗的衣服,他吃过饭不得不在学校周围的卖衣店里买了个新棉袄,墨蓝色的,上面带着帽子,花了他六十五块钱。

    他抱着衣服回宿舍换衣服,同宿舍的男生看见了那老气的棉袄说“切,多少年前的款式了,不过也难得,你终于不用穿那件棉袄了,一冬天都不带换的。”

    舍友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他们不懂他的世界,同时又把他当个异类禁止在自己的世界外。已经快放寒假了,下周是考试周,今天上课老师也只是标了标考试重点。下午没课,他去自习室复习,希望能拿到今年的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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