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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Ⅰ·步微月 第10节

作者:兰庭君 字数:23220 更新:2021-12-13 10:16:31

    “玉神机想,现在,钺帝与森域,有共同的敌人了。如此,我们应可以好好谈谈了。”

    当忘清明、君行歌自气旋传送至究竟楼后院时,目睹全过程的小二哥表示极其震惊。

    君行歌收起白泽聿,在他脑门上敲了个舍利,轻笑道“小二,将你的下巴收一收,君某只是离开半天而已,实在不至于那么惊讶。”

    小二张合了几下嘴,摸着额头道“不是啊先生,您与客人失踪了将近七天了。楼里楼外都跟无头苍蝇似的,皇子更是将蛮荒翻了个遍,也见不找您半个影子。”

    君行歌听得入耳,问道“皇子来究竟楼做什么”

    小二道“不知道,但是看皇子神色紧张,怕是出了什么急事。现在人回去了,让小的一见到您回来,就请您赶紧前往沙堡。”

    忘清明在旁安静地听着,心下思索。看来烈於赮神智已经恢复,夺魄角是完全祛除了。但能让他亲自奔波劳碌,只怕是皇室内部发生意外了。该不会是蛮王养蛊,把自己毒翻了吧。

    君行歌不知忘清明的心思,听了小二的话,便做了些简单的安排,末了还道“好友名下的究竟楼,不可能出现不知所可的局面。若换了你做楼主,这酒楼照样运营得井井有条。”

    小二愣了好一会儿,琢磨不清他的意思。等到回神,哪里还见得着他两人的影子。

    沙堡之前,烈於赮早安排了卫兵顾守,见远远的出现了两个身影,立马提起ji,ng神前去迎接。“楼主,皇子恭候多时。还有这位怎么又是你这中州人”

    忘清明礼貌问候“西也兄,久见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小生的名字,小生倍感荣幸。当初森域中你的豪言壮志,小生也铭记在心。”

    西也意识到那日所说“中州之上必是蛮荒天下”,而今却是百家结盟,与蛮荒订下什么二十年和平的条约。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皇子请的是楼主,你来做什么”

    忘清明含笑不语,倒是君行歌道“原来朋友与蛮荒早有交道。既然有缘再会,何不将味收一收。壮士,这位朋友是君某带来的,或能助皇子一解愁云。还请壮士带我们进入沙堡。”

    西也又瞪了忘清明一记,对着君行歌行了宾客之礼,引两人会见皇子。

    然而眼前一幕,让忘清明觉得似曾相识偌大的寝殿内繁华装饰皆被搬空了,四面八方皆是疮痍残损;垂幕之中一人静静躺着,一名五官深邃的男子听得通报便掀开帷幕,步踏流星,飒沓而来只是这回,站着的是皇子,躺着的是蛮王。

    烈於赮神色果然不大好,不忘礼数地与君行歌相互存问,转而望向一边的忘清明时,琉璃眼瞳中多了一分深意。

    “君某因事耽搁,未能早些觐见皇子。不知蛮王发生了何事”君行歌问。

    烈於赮道“父王自两个月前开始出现失神状态,清醒时变得越来越暴躁。直到近期,开始严惩杀虐。而三日前,他自盖天灵。父王下手尚有轻重,并未威胁生机,但不论如何医治,都无法苏醒。”

    难怪最近枯都盛传蛮王无道,原来有这么一出。曾经的蛮王沉稳有威、心思敏锐,或许是发觉自身心xi,ng异样且难以控制,才出此决策,以免过多杀孽。忘清明不禁怀疑,鬼念是否重出,并延续到了蛮荒内。

    君行歌听罢,应了一声,步入帷幕内,扬手现出一株千叶白兰。尚未靠近,白兰竟片片凋零,生机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恭喜玉神机正式上线

    忘清明久仰。原来这位就是小生的宿敌。不知玉兄与兰陵君有何关系吗

    玉神机没有,巧合罢了。

    玉楼白没有,玉家没有黑反的派。

    第57章 今晚吃ji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58章 造化神机二

    “为何会这样”烈於赮初见这般境况,知白兰凋敝不是什么好事,不免揪心。

    君行歌将残败的千叶兰收起,道“兰草衰败,是贤才早夭之象。蛮王身受鬼念,意识已渐渐与本身产生偏差,长此以往,ji,ng神幻灭,贤王不存。先前蛮王自盖天灵,使神识暂陷昏睡,减缓异念侵蚀。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虽然阻止本身为恶、危害臣民,但对王种下鬼念的人,通过鬼念而掌握王室内部消息,只怕趁此时群龙无首,攻破蛮荒。”

    烈於赮道“蛮荒军政,我尚可截鹤续凫。先生不妨直说,如何才能挽救父王。”

    君行歌颔首道“如今蛮王意识还未沉沦,免不了与鬼念做一番斗争。此时需要一位能与深处神识沟通的人,进入意识世界协助蛮王,稳定情况。其中能争取到的时间为三个月,期间必须集齐一刀、一药、一人。刀是风行无殇,可镇压邪祟;药为循仙金杏,用以稳固蛮王神魂;人名封川宿齐月笙,他的炼化之术是破邪的关键。赮皇子犹需谨记,若是过了这三个月,昔日蛮王将会彻底消失。”

    从旁默默观视的忘清明听得齐月笙之名,突生一种天光拨云的欣喜。但君行歌之法与当初解法已然不同,果然如阙主所料,鬼念已有变化。

    绝刀与人皆在,只是那味远古的药草,就他所知,银杏因常年受纯粹日曦照s,he,其果实由白转金;又临近修仙者而得到真气炼化,自生灵xi,ng,故有循仙一称。成就“循仙金杏”需要机缘,而今因修仙者早已绝迹,所以金杏更加稀少罕见。若鬼念大肆感染,此法终究是杯水车薪。

    忘清明注意到,自入沙堡以来,还未见到安后身影。鬼念要控制局面,宿主必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人,蛮荒之中首选当为蛮王、安后、烈於赮。但如今受附的唯有蛮王一人,蛮王安后伉俪情深,安后想来已被他一早安置在安全之处。当然,烈於赮必定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现在出现在沙堡内应是放不下父王独自一人。显而易见的是,他并未出现任何异状。由此可知,鬼念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能起效。

    烈於赮为何能免疫鬼念侵袭是他另有奇遇,还是与他的血脉有关

    忘清明更加偏向于后者。安后不是蛮荒族人,也不属于中州,她的来处或许也是抵御鬼念的契机。

    烈於赮浅思一阵,道“我记得风行无殇乃y阳司命之佩刀,我会尽力一试、请她帮忙。封川宿原为究竟楼楼主,半月前突然消失;君先生既是楼主亲友,不知可知他的来去”

    君行歌道“好友他日前赴会,近期内便能回归。y阳既奉信天道长存,对人间不平之处,也不会任恶作大。况且鬼念也是威胁中州的祟物,若能成功解决,对中州也是利益重大。赮皇子只需全心寻找金杏即刻。”

    “不知何处可寻金杏”

    君行歌道“最后的修仙教派,玄海仙门。仙门远在极东海域,如今虽是废墟,但也非常人能轻易进入。皇子应该知晓。”

    烈於赮踌躇了少顷,父王心血铸就的山河不可毁于一旦,他若离开恐怕多生变数;但他若不走,他的父王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熟悉他的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此时,忘清明终于说道“小生以琴曲,可与蛮王做暂时沟通。也可设法暂时将其鬼念暂时封锁,使蛮王清醒,继续管理蛮荒军政。由此,皇子便可一寻金杏而无后顾之忧。如皇子信得过小生,小生愿意一试。”

    蛮王如果真为鬼念左右,中州无疑又立大敌。若中州能施恩蛮荒,将来或许还能成为对抗逆水森域的助力。

    烈於赮细细地看了他,道“我自然相信你。开初我为夺魄角所伤,是你助我脱困。多谢。”

    此话不免让忘清明心里咯噔了一下。而他面上依旧是和煦生风。“皇子客气,蛮荒与中州本有兄弟情义,小生举措不过也是手足该做之事。”至于情谊是有是无,说者听者自是心里澄明。

    烈於赮闻言,果然道“休戚与共,肝胆相照。”

    忘清明快慰一笑,抚琴载转千音律,同生一曲破空而出。连弦战栗,同思共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折戟断剑,千兵百器,参差不齐,死态昭彰。一幕昏黄颓沙,赫然誊写沙场悲歌。金戈铁马,英雄相埋,山河几多颜色改,古今征战徒悲哀。

    战圈内,两抡大巧不工的重剑,同样的藏锋,同样的魄力。一扫风浪五岳倒,沧海澜碎天地惶。两岳冲撞,激起漫天黄沙。蛮王、贺岚,双强交会,各自震撼。

    蛮王稳声一喝,不觉双手因倾震五岳之威而撕裂的合谷。淋淋鲜血为胶,更紧盘牙重剑。双剑不断交会,震出强劲磅礴的剑气。地崩山摧壮士死,砯崖转石万壑雷。蛮王之绝学,雄浑、沉定、横霸、威猛。其强悍力道,可匹九野。贺岚虽是玲珑身段,却通得以柔化刚、以弱制强,一身轻巧绵劲,稳提重剑,一招一式完美复制蛮王武功。

    面对一次次巍峨冲击,即便有奇功加身使她能化现相同招式应对,鬼念化现的贺岚依旧受到创伤。如此,她仍能巧嘴抿笑,稳居优势。心道这老东西,就算封锁意识又能怎样。ji,ng神世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只要再两个时辰,蛮王ji,ng神力就会消耗殆尽,届时躯体的主导权还是为她掌握。

    一刃剑芒,是黄泉开路;尘沙,是混沌战章。七尺重剑,大巧若拙,极重如轻。蛮王出击猛烈迅捷,看似威力蛮横,而事实却如贺岚所料。他能清楚得感觉到自己的ji,ng神力随着时间流逝,愈加虚弱。

    三十多年前,他早有意涉及中州。那时中州与逆水森域之战早已焦灼,若趁机而入不失为上策。意外的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枪者,未知何故,袭击皇陵。他虽借蛊毒逼他逃离,但自身也埋下旧伤。于是征战之事只好搁下。

    养伤期间,他时刻关注双方战况。中州曾有一劫难,大半正道遭受鬼念入侵,混乱高层策划、惊起内部混乱,而森域里应外合,连灭二十七小家。传闻中令人谈而色变的鬼念,如今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眼前复刻武功的人,他从未见过。看来是她夺了什么人的舍,暗中将异念植入他的脑中。

    那会是谁

    森域又为何突然找上蛮荒

    极招相对,邪魔张狂,此时,已是最后一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区区鬼念,也想控制蛮荒,未免太过天真。

    左不过一死,左不过是蛮荒易主。他的皇子有雄才大略,能技冠群雄。少了他,这个国度也能更加繁盛。

    就在蛮王将倾毕生功力,做焚玉绝杀时,苍茫天地间突然闪现一条清绝之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指挑苍黄山河尽,神天羲响谁敢听

    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不及看清来者面貌,却是成败已定。

    贺岚杀姿停滞不前,惊愕,疑惑,不可置信。鬼念与蛮王ji,ng神紧紧纠缠,若有人闯入,后者不可能毫无察觉。而如蛮王发觉,她也会一概知晓。

    此等侵神音律,唯有中州的通玄家。但隐隐之中,两者又有一些区别。

    青翠音咒打入贺岚眉间,一同使鬼念陷入沉眠。

    蛮王巍眉一皱,已知答案。果不其然,此时的苍黄落日前,迎面走来一人。风姿挺拔,面如白玉,眼角温润,明眸齿白。

    “涉宫商,弄羽角,徵动桃花傲。樽玉露,琢琳琅,雅问云月莽。浑浊静动,我自清高。”

    忘清明收起七弦窄琴,微微揖道“蛮王陛下,许久不见。”

    蛮王锐眼如炬,盯着他道“果然是你。”

    “嗯蛮王似乎不是十分震惊。这让小生,有些失望啊。”忘清明笑道。

    蛮王道“如今中州首当其冲的只能是你,本王不做他想。本王知晓你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回见面,会是这等场合。你的来去,真是人鬼不觉。”他为隔绝神识与躯体而设下禁制,且一旦有外力潜入,他会第一时间发现。但他对忘清明的来到,确实不知。

    “多谢蛮王赞誉。”忘清明道“看来对于逆水森域,蛮王早有看法。与你对战的女子,应就是散播鬼念的祸首,也就是最后一名十三骑成员。如今她应已藏匿在纵横、y阳,或是通玄家高层,也只有在意识斗争之时才能见到真面目。听赮皇子所言,鬼念侵体是在月前。但观蛮王神采并不知晓凶手,竟是陌生的面孔”

    蛮王心底有些烦闷。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忘清明的及时出手,确实暂缓了蛮荒危机。而他先前对他动过杀机。这可真是不太好。

    忘清明显然ji,ng晓察言观色,此时出声道“蛮王不必郁结,或是对小生有所歧义。暂锁鬼念,一来是为了确保欠小生的人情真能报还,二来也想询问多年前,蛮荒、钺帝、峙君三者,有过怎样的故事。”

    蛮王鼓着一双鹰眼看他,怎么都觉得这是安慰。且被一名小辈宽慰,似乎也不是件体面的事。但既然他有疑问,回答了他也就罢了。来日他在蛮荒有难,还他人情便好。“蛮荒建立至今七百载,曾经遇到灭国灾祸,当时的先皇受到峙君点拨与恩惠,得以延续国力。此后两人颇多交情,先皇在得知峙君死讯后一直希望祭拜,然而英鞮山入口不知所终,也因此知晓他之死亡并不简单。奈何无有头绪。先皇死后,此事不了了之。”

    忘清明细细听下,心想峙君虽对钺帝不满,却仍望他迷途知返,并对他极其信任,故而对外从未有所交代。“近日永昼沙海出现回光返照之象,地裂深渊,其中所通正是英鞮山。对此,蛮王作何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吃ji真好玩

    第59章 造化神机三

    “哦这是怎样一回事”蛮王眉头一皱。忘清明将诸事细细叙述,听得他更加若有所思起来。回虑许久,忽然有所感触,将久远前的故事与之连接起来。“永昼沙海的ji,ng灵树原本只是枯枝,三百年前突然重见绿意。本王查看之时,确实感应到强盛的生命气息,但这气息并非自然所生,依你之言,无疑是汲取峙君的xi,ng命而就。钺帝囚困峙君百年,就是要破除原本阻碍他提取土元的神魂。ji,ng灵树因一桩佛孽而生,虽枯败多年,仍内藏灵xi,ng。钺帝与ji,ng灵树各取所需,进而杀死峙君。”

    忘清明道“合情合理。在蛮荒民众看来,ji,ng灵树是美好、期盼、纯洁的象征,但蛮王你却称佛缘为佛孽,似乎是深恶痛绝。”

    蛮王道“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另外,你说深渊内的气旋代替了英鞮山入口。照你心思,也有猜测,本王不便多说。至于钺帝,本王略有耳闻,却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忘清明腹中狐疑,是钺帝隐没自己身份,还是蛮王有所不便,或是双方真未谋面忘清明想了想,又道“三十五年前,一届重鸣万家集结,抵抗森域。双方交战多时,各有空虚。若换小生,也会趁机捞取利益。反观经天纬地的蛮王,当时却毫无动作。其中缘故,小生斗胆请问若是不便,也无妨。”

    蛮王回答“本王确有此用心。然而先祖皇陵遭受突袭,因此不得不着手应对。”

    “蛮荒皇陵神秘莫测,但在传闻中却是规模宏大、建筑雄伟、工艺ji,ng湛,古今多有文士对其存在存有怀疑。入窃者或是一时好奇,或是为陵中宝藏,抑或是别有居心。不论何种,蛮王事后应已入内检查,其中可有丢失对他来历可有头绪”

    “皇陵无恙,无有缺失。那人敛息匿形,身份无处调查。但是交战之时,本王动用残枯蛊,在他体内种下剧毒,除本王之外无人能解。时至今日,他该骨化形销。”

    看来,他与江池月的设想完全正确。

    忘清明摇摇头,遗憾道“此人便是金陵钺帝,而今尚且存活,体内蛊毒也早在多年前就被解去九成。不过可以稍微庆幸的是,随其功体增长,剩余一成毒素将近爆发。”

    蛮王疑惑一声,道“此蛊为本王亲自养育,独一无二,世间怎会有其他人能解那是谁”

    “香烛丹雪,花茵舞。此人为先前救治后悔不已,如今为保蛮荒安稳,更是孤身直面钺帝追杀。她原为纵横第一医师,医道造诣了得。如蛮王能招揽并重用她,可谓一大喜事。”忘清明毫不犹豫地将她供出。心中计算到,蛮王对于花茵舞的存在,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杀之。此法能使蛮王牢牢抓住钺帝体内毒素,作为抗衡的一大优势。但是如果花茵舞能够轻易斩杀,钺帝也不会留她至今。花茵舞又曾在纵横举足轻重,将她灭口难免引发共愤,届时中州若联合金陵谷,蛮荒危险。如此权衡,蛮王一清二楚,所以他只会选择保护她。

    蛮王深思熟虑,果然答应。花茵舞留在蛮荒,可以成为与中州交涉的筹码。再者在他注视之下,她就算有心,也不能随意替钺帝解毒。这话又是出自忘清明之口,他也知晓忘清明并不希望她出事。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她收留。

    忘清明听得答案,颔首道“香烛丹雪能入蛮王麾下,也是蛮荒一大助益。中州若知蛮王仁慈善心,必当刮目相待。”

    蛮王扯起嘴角笑道“英雄不问出处,不论花茵舞来自何处,她的用心,本王应当回报。可惜本王如今为鬼念困扰,怕是难保她之周全。”

    忘清明自然听出蛮王意思,如果此时蛮王不能安然苏醒,方才一场简单的利益衡量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原本也打算促他醒来,继续掌管蛮荒政治。而自己则与烈於赮一道,前往玄海仙门。

    于是轻浅一笑“小生进入神识相见蛮王,本就为两件事。一者,暂封鬼念;一者,复苏本识。”

    客子过壕追野马,将军弢箭s,he天狼。黄尘古渡迷飞挽,白月横空冷战场。昔日描画人间绝景、谱写天籁新声的通玄本家,突然间,兵临城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兵甲,列出严整军阵,以疯狂嗜血的杀戮,意图歼灭这片文秀江山。

    枪者、琴者,各自呼应风云,凌袭对手。玉楼白认得眼前人,他曾在戎武关见过的金陵钺帝。

    受创后退,余光收纳一片残酷战局。由他与水云姬联手,暂可制约钺帝攻势,但北宗只有四百弟子,面对千军万马,此时已现死伤。

    “师兄,子夜默歌来报,归附通玄的三十六小家中,云辉、泽兰、龙峡等七家已被屠戮灭门,浩古、瑶光、天玄等十一家宣布结束与本家关系。”水云姬流音四转,率南宗ji,ng英,以镇魂之曲干扰金陵军队。

    玉楼白虽有防备,听到此言,仍是一阵锥心的伤痛。依照钺帝言语,是忘清明包庇了他之死仇。花茵舞如何与他结怨,忘清明如何做的取舍玉楼白不知,他只晓得忘清明不是莽撞之人。万事在前,他必有考量。

    钺帝枪旋凶残,刀锋切动肃风狂啸,摧残之姿几近癫狂。这柄金枪形态瑰丽,枪刃如剑,剑脊深厚,挥洒灵巧。玉楼白面对如狼似虎的迅击,紧勾三弦,交集宫、商音律,破百丈寒冰。琴之为物,以正心术,导政事,和六气,调玉烛。琴,天地灵器,太古神物,治世之音也。玉楼白以正气涉天下,真心虚灵,纯善无恶。魔道纵世,无惧无畏。

    数百交锋后,玉楼白紧捉时机,几多虚招后,退跃十丈有余。气贯天罡,纳狂风巨浪,万钧琴音如放肆海潮,琴潮之下,六合淆乱。

    钺帝挥挡虚实,受水云姬琴音影响,依旧在战局中游刃有余。见杀招怒迸,凛冽破空。却是更加挑衅。金解之力迅急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雄浑淳厚的土元之气。五王之中,金、火尖锐,善于征战;木、土含蓄,优于守势;唯有沧氏特殊。

    层层铜墙遭受琴潮冲撞,碎痕乍现。而重墙之后的钺帝,已酝酿极杀,欲意勾魂索命。只听此时,山水剧变,隆隆地音随之而来。三丈铜墙铁壁,横空出世。炼化了两种真元的钺帝,饱提内力,运转自如,首现新武。

    两极碰撞,崩天裂地,各有千秋。

    双强将要再会之际,天边乍现赫赫白光。一柄记载春秋岁月的道剑,意化闹静、俱似大道。天地之间,浩然剑气再展神威,正是道者名剑,应玄虚。同一时间,睨世刀气倾九天云霄,一招,便是狂风暴雨。

    “一花即世界,一叶知玄机。经纶百卦书一字道,先行。”

    “广开天门乘玄云,先风驱,洒尘雨。纷总九州抒清气,判生死,y阳定。”

    戎武关,戎武关。兵戎天下,武道上尊。

    戎武山外,一处早被遗忘的城堡,此时闪现一点冥冥幽光。

    玉神机气度华贵、寒霜加身,赫然拒人千里,超脱尘俗世外。

    “嗯当初毕方锁封印森域,凤南星、弓无尤、乐正卯宿三人依计逃脱,留帝姬、谈璎珞、宰川、月无涯、眠妃与我,顾守帝君我该如何向散落在外的勇士解释,此时的我呢”玉神机望着闪烁的星火,蓦然冷笑一声,宛如死水的眼底暗涌杀机。“需要解释吗凤南星一众,又不曾信服于我。”

    此时,城外飘来一道轻幽秘密的身影,蒙面敛气,使人看不得真切。那道影轻巧落在玉神机面前,不惊动一点粉尘。

    环顾四周,又见那张冷峻傲气的面目一如既往,稍稍定心。“玉神机,我真欣喜你是心向帝君的。”

    玉神机闻言,道“当然。帝君于神机有再造之恩,就算十三骑中有人心怀鬼胎,神机也不会顾念昔日情谊而手下留情。威胁帝君之位稳固的人,神机会全数除去。”

    贺岚听得,言语更添喜悦。“我知道,帝君身边一直有你尽心。否则我也不会将c,ao控鬼念的方法交待给你。帝君被封之事,我早知晓了,从前也没过问,只因我信你能解决。凤南星真是狼子野心,辜负帝君恩惠。为保夺权无虞,甚至连你也关在森域中。今日见你平安逃出,我真高兴。”

    玉神机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放柔了声音道“潜伏中州甚是辛苦,这些年,委屈你了。”

    贺岚摇摇头,道“能见君临天下,贺岚不觉委屈。只是见到神机你回到此处是不是还在因旧友交情而犹豫不决你若下不了手,贺岚就是你的刀。我替你出手,必不会让你沾血。”

    玉神机似是一点藏匿的心思被勘破,痛心之态在脸上转瞬即逝。在贺岚看来,这正是他想要装作无所谓或是坚强,而做出的最后挣扎。

    玉神机道“多谢。只是如今森域封印仍在,逃脱的只有我一人。再涉尘间,只怕会引凤南星等人灭口。神机不ji,ng武道,怕是凶多吉少。前日我与钺帝交涉,他已有意与森域合作,但是他的合作对象究竟是帝君还是南星,还不得而知。”

    贺岚听罢,担忧顿生。急切道“我该如何帮你”

    玉神机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无奈道“附耳过来。听我说”

    应对之法交代过后,贺岚虽是惊愕,却是不疑有他,点点头,隐入黑暗中。

    青涩烛光颤动,晃的棱角有致的俊俏面孔多留y晦冷冽、y谋无情。神识徒有感应,某种联系突然断去。“蛮王体内的鬼念被暂锁了嗯通玄”

    此事对金陵钺帝、逆水帝君而言,都极其关键。

    然而。

    “神机该告诉你们二位吗哈,当然不该。告知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大司命江池月归属y阳本家,“五元”之一。诗号“广开天门乘玄云,先风驱,洒尘雨。纷总九州抒清气,判生死,y阳定”。

    温辞云我想诈尸。

    兰庭君没门

    温辞云没看到玉神机要搞事吗

    兰庭君我看到没用,关键是其他人不知道啊xd

    温辞云

    第60章 风行无殇一

    “有劳蛮王亲临小楼接应香烛丹雪。”

    究竟楼前,沙堡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旌旗蔽日,所向披靡。来往平民不乏驻足观望,一时间,此路堵塞不通。

    忘清明方至阁楼上,见花茵舞正靠在窗边,瞰望肃穆军列。

    花茵舞笑道“头一回见到蛮荒整军,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为虎狼之师。微山清弦你又助我一回,香烛丹雪必当感恩忘身。”

    忘清明道“小生只是因利乘便,能为前辈解忧,小生真心欢喜。蛮王庇护前辈,便是公然宣判与钺帝为敌。钺帝在二位手上皆吃了亏,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他确实在促成花茵舞与蛮王合作上花了些心思。他怎会不知,花茵舞用以规避抗拒钺帝的选择,除了中州与蛮荒,还有森域。既然她不愿回归中州,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她与蛮荒捆绑在一起。对于花茵舞暂时藏身在究竟楼,他毫不隐瞒。若钺帝不知便罢,知晓后注定采取措施。远水不救近火,在那种情况下花茵舞只会就近与蛮王达成协议。

    有蛮王保护,花茵舞可得一时安全。但不排除她为永绝后患,同时联合森域。在她安心的期间,他必须设法让她断绝与森域发展关系的心思。

    花茵舞道“确实如此。这般强悍锐利的兵马,若我为钺帝,恐怕也要退让三分。”同时这诏告天下的高调方式,也将双方紧紧联系在一起,生则共生,亡则共亡。

    忘清明谦和浅笑,一如春风化雨,和煦从容。

    猖狂而来,张扬而去。送走一队骑兵,作为酒楼主人,君行歌感到烈阳灼灼,晒得人干渴,便请了忘清明、烈於赮入楼中再叙。正当忘清明前脚跨入门槛,突感身后投s,he了一道炽热目光。回头看去,竟在穿梭来往的行人中,望见一名气质清冷的道者,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穿着,熟悉的语调。

    一眼万年。

    “忘清明。”道人谈吐冰凉如霜。

    忘清明喜出望外,迎上问道“好友,你怎来了”

    却尘寰道“自然是为了寻你。原本约好在通玄相见,吾却怎么也等不到你。不过倒是撞见了有人攻打通玄。你看。”

    两字才落,持着拂尘的手向一边移去,也牵引了忘清明的目光。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从他身后探出,全然不见昔日翩翩姿态。

    “这是钺帝”忘清明心头突然刺痛。就峙君死状,也知钺帝是个狠辣的角色。他若进攻通玄,怕是南北两宗、连着附属小家,都死伤惨重。

    控制他人动作的方法世上多种,通玄的音域只是其中之一。而他更是以“赦天”与“玄步”敛去痕迹,无人能知他的出处。

    但辗转回思,正是因为无人看清,旁人指定是通玄所为,钺帝也会相信。只是那么巧,正好是通玄

    四王真元不在通玄内,钺帝没有理由为自己凭白树敌。

    是森域

    钺帝与森域有关

    对于忘清明的猜疑,孟思危肯定了。这个白净乖巧的少年虽然染上不少血污,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文客的傲骨却丝毫不折。从容不迫,荣辱不惊。甚好。

    叶上殊补充道“我们回到本家不久,山门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万ji,ng军。宗主与那领头的抗衡了许久,才等到了重鸣万家的支援。那些人退兵时,宗主已经受伤不轻,师兄弟们也早有伤亡。还有还有九襄君,他不见了。”

    “九襄君”忘清明眉峰微敛。

    叶上殊忙不迭地点头,清秀单纯的面上写满了担忧。他依旧记挂着那个古怪的人,虽然y阳怪气的,但是在与通玄一战中,一直保护着一干少年。突然的消失,让他不得不揪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被钺帝抓走了

    忘清明思索了一阵。师仪心xi,ng确实异于常人,但并不是离经叛道之人。他的刀法,忘清明也领教一二,应与玉楼白的琴法不相上下。虽不能斩杀逆水帝君、金陵钺帝之属,但逃脱自保绝无问题。他的离开,应该是自有打算。且不必为他担心。

    “上殊不必忧虑,以九襄君的能为,不会轻易受诛。倒是你二人,为何不守着本家,反而跟随却前辈来此”

    孟思危回答“楚师姐已经回归,有她坐镇,通玄不会有事。上殊与我等你许久,很担心你。知道却前辈见你不归必会前去找寻,便偷偷跟上了。”

    “哦”忘清明狐疑,“看你们狼狈的模样,倒像是刚与人打了一架。总不是却前辈要赶你们回去吧”

    两个少年整齐划一地摇起头。

    “那是怎样一回事”

    少年娓娓道来“那一日,钺帝突袭通玄,却前辈与江前辈赶到之后”

    道在指间,琴即天下,琴之道,天下道矣。宫商角徵羽,君臣民事物,五音不乱,则天下无怗懘之音。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

    绝弦炸乱,风雨欲来。铜墙铁壁受到狂潮冲击,一时败阵,顷刻碎裂。崩天裂地,尘土飞扬,突然,帝威横扫八方,钺帝旋武金枪,挟必杀之狠利,直刺玉楼白死x,ue。玉楼白久经战乱,临危不惧。配合水云姬转急的曲调,强势反击,通玄终章出手,翻手揉七弦,大音希声,其声愈静。

    同攀武道顶峰的两人,终招冲撞。轰然回声,余威亦可震撼穹宇。战圈之内,完石不存。威浪冲散三里内所有人事,功体稍后的人受不住实体、心神双重折磨,呕然见红。

    水云姬翩身退步,以真气护体,才完全化解意外伤害。见宗内少年几多慌乱,手路又变,掀起层层云气,稳住他们不禁急退的身形。

    千军万马,势如破竹。一人倒下,弥补十名战甲。人数压制,通玄不得不吃亏。

    正当败势将现时分,天光乍破,道法自然,判官司天。应玄虚破魔出尘,触地一瞬,释放八荒剑阵。白芒剑华,囊括四海,并吞八方。通玄众人忽感一阵轻盈,举手投足更是轻巧起来。反观金陵大军,但凡涉及阵内,压力如潮水涌现,挥舞的百器不住缓慢。

    灰发道人凝眉冷面,一身傲骨仙风。手起手落,剑气已斩诸多敌首。金陵众兵为之惊动,横刀在前,不敢轻举妄动。一步杀一人,道袍飞卷,却不染一点血腥。却尘寰所至之处,血流成河。

    叶上殊连弦怒发,退却面前敌人。身后孟思危一喝,护他无有后顾之忧。两人无意间靠在一起,宫羽连绵,同生共死。此时,金陵军队却意外sao乱。孟思危趁机取下几人xi,ng命,抬眼就见却尘寰步步冷杀而来。

    江池月虽退隐三十几载,一身刀法却更胜从前。伶俐,ji,ng准,爽利,毫无多余修饰。阎王索命,厉鬼勾魂,刀起刀落,弹指一瞬。绝刀在握,睥睨春秋。不过一会儿,身前尸首累积如山。

    钺帝一面受玉楼白、水云姬缠战,一面关注金陵攻势。眼见通玄得高手相助,心知久战无益。冷笑一声,挥手抛出一令,收尽千百雄狮。

    “通玄小儿,交出花茵舞与忘清明。否则,本王必让你们复出代价。”

    一气漩涡从无生有,化虚为实。钺帝放下威胁,转身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见浩荡敌军眨眼不见,又听不速之客这般嚣张,叶上殊惊怒之间,又想不出什么词来描述此时心情。只能狠狠地咬牙,瞪着那狂人离去的方向。

    孟思危拉拉他的衣袖,道“先将你的琴收一收。却前辈来了,可并不见忘师兄。”暗自又将叶上殊打量了一圈。衣袖割破了不少,露出细白的胳膊,之间也有不少皮rou伤。备下药膏果然不是多余的,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玉楼白、水云姬等人谢过前来襄助的两人。江池月笑着回应了,倒是却尘寰,对他们的言语一概不闻,只是向四周张望了一回,企图找出他好友的身影来。

    然而并没有。

    却尘寰只见到了不远处灼灼地望着他的叶上殊,以及对着叶上殊伤口愁眉苦脸的孟思危。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忘清明呢。”他问。

    少年皆表示,忘清明尚未归来。

    孟思危问“却前辈,师兄他去了哪里吗”

    却尘寰想了想,道“蛮荒。”

    两人不知其解。

    这时,江池月走来此处,将风行无殇递向却尘寰道“却道长,我既决定重涉中州,便是要回y阳了。绝刀于你们意义重大,我就将它先交给你了。若需帮助,可至y阳找我。”

    却尘寰才道“多谢”,正要接过。此时,“风行无殇”竟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伴随阵阵凄厉刀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见者大惊,江池月亦是首见此状。

    孟思危下意识将叶上殊往后拉了拉,紧张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江池月按住刀柄,输了不少真气才将它平静下来。望了一眼却尘寰,瞥见道者目中怀疑,于是道“风行无殇靠近鬼念时,会自觉从附体者体内吸出浑浊黑气。而这等异样,恕我不知。”

    叶上殊的目光,牢牢黏在这把细长飒爽的绝刀之上。不鸣则已,一语惊人。

    “这把刀,我见过的。”

    第61章 风行无殇二

    面对可劲儿鼓大眼睛的孟思危,叶上殊居然认真地问道“我真的见过它。在一处一处咦”少年突然不语了。他自小在通玄长大,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地方,方才还是极为清晰,此时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它的样貌。

    江池月同样好奇,道“看小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我携风行无殇退隐时,你尚未出世。怎会见过”

    叶上殊眨巴着眼睛,不知缘由。

    孟思危看了看两人,带着几分思量着,说道“我听师兄说,人在做梦的时候灵魂会出去游荡,期间看到的东西有可能被带入记忆中,使人从此对某件事物产生莫名的熟悉感。或许是上殊你睡得太死,正巧有了这番经历。你一定是最近夜宵吃得太饱了,今日的甜食就免了吧。”

    叶上殊急道“不行。从前我不吃宵夜,你送来非要我吃;现在我都习惯了,你怎么说停就停了”

    江池月笑了几声,将绝刀送给却尘寰收好。又向尚在论事的两位通玄宗主告辞,这就往y阳本家去了。

    水云姬透过细细薄纱,迷离眼前尸横遍野的情景。叹了口气,对通玄的少年们道“先将众师兄弟带回安葬。半叶商枝、芥子觉明,你二人校对人数,莫要遗漏。”说罢,向却尘寰微微颔首,与玉楼白入了山门。

    孟思危二人领命,即刻忙活起来。越是接触死去的同修、看清触目的血迹,便越是感怀伤情。却尘寰从旁看了许久,默默地打了把手。

    沉氛在其中酝酿,明明还是早春,清点人数的两人却皆蒙上了汗纱。

    就在此时,叶上殊忽然道“却前辈,思危,你们有见到九襄君入山门吗我刚刚好像,没看到”

    孟思危动作一滞,仔细回想了一番,“刚刚钺帝退兵时,九襄君就不见了不过以他的刀法,不会有危险的诶,却前辈,你要走了”

    孟思危说出这话时,却尘寰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孟思危想到,却前辈原就是云游散人,为了陪同忘师兄才涉足中州。此时忘师兄不在,他留在通玄也没什么意思。

    “却前辈一直记挂着师兄,现在便是要去蛮荒寻他了吧。”叶上殊更担心的是忘清明的处境。蛮荒可是个凶险的地方,蛮王野心勃勃,时时刻刻想着吞并中州。先前忘清明远行回来,脸色极差,就是吃了蛮王的亏呢

    可忘清明哪里会让自己吃亏。

    “我也许久没见到师兄了。怪想他的”叶上殊自言自语。

    孟思危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道“你。。你不会是想上去吧不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蛮荒很危险的,忘师兄心思细腻、利齿能牙,一定能把蛮王一干人忽悠得安安分分。却前辈前往保护,忘师兄才会更加安全。你我过去,说不定就是添乱。万一咱们被逮个正着,蛮王拿你我开刀,谁来救我们”话至一半,见叶上殊露出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于是孟思危越说越激动,一把扼住他的手腕,抓的紧紧的,让他哪儿都不许去。

    叶上殊被扼地有些疼。他道“思危,你不是说,世上有两种事不能等,一者孝顺,一者行善。忘师兄是前辈,如今奔波劳碌,我们却在通玄悠哉安哉,是为不孝;忘师兄曾叮嘱我们照顾好却前辈膳食,此次他独自远行,身上无有金银,吃食要从哪来违背忘师兄嘱托,是为不顺。但如果咱们与前辈通行就不同了,这两件不可等待之事,都能完成。”

    “这你这分明是指鹿为马。”孟思危道。

    叶上殊反手抓着孟思危,盯着他的眼睛,正气道“再者,你觉得以咱们的能力,不能自保吗你不相信我,或是不相信你自己”

    孟思危抿了抿嘴,无奈,终于妥协地挣开束缚。揉着手腕道“好啦好啦。听你的。不过咱们偷偷跟着就好,别让却前辈发现了。否则他要分心。”

    叶上殊雀跃,拽着他往前走。孟思危仍是有些忧虑,步调完全是被拖着走的。几个小师弟见他二人一副将要离去的样子,问道“二位师兄要去哪里需要我等替师兄向北宗主请允吗”

    孟思危正欲回答,叶上殊抢先道“忘师兄有事嘱咐,我与思危前去一会。劳师弟为我们向宗主告假。告辞。”

    却尘寰身影早已不见,叶上殊又抓起他的手腕,匆匆而去。

    孟思危一时不稳,几步踉跄,嚷道“哎呀,慢点诶。。”

    两名意气风发的小少年,经通玄一战,此时染灰染血,若不细看,也分不得他们衣上的流云家纹。却尘寰步伐极快,道袍飘散之处,蓬蒿依旧,柳絮依旧。孟思危、叶上殊两人深感有心无力。

    山穷水复十八转,两人终于还是跟丢了。眼下日暮西斜,方圆内也不过这一个村庄。叶上殊扶着一个木桩喘起大气,孟思危看看天色,擦了擦额上汗珠。

    “不不行了却前辈他太快了跟不上,跟不上。”叶上殊觉得口干舌燥。此处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叶上殊吸了许多,一时察觉,顿时感到腹中翻江倒海,甚是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孟思危蹙眉之时,也捏起了鼻子。“这村子怎么没人走动。又一股子血腥味儿。莫不是有人作恶。”

    叶上殊用手顺着胸口,压下这股子刺鼻味。“除了血,还有腐rou味儿。”

    少年四目相对,齐齐现出古琴,轻身潜入一观。

    作恶的滋味愈加浓烈,脚下的泥土渐渐变得泥泞起来。叶上殊看到一处,拽了拽孟思危的衣袖,示意他往那里看去。一只断手孤苦伶仃地挂在窗子上,不知经了几次风雨冲刷,褪去了几块皮rou,清晰可见青白的臂骨。真是残忍的恶趣味。

    孟思危忍不住敛眉收峰。

    你看那刀法,是不是有些熟悉。叶上殊给孟思危使眼色。

    这断处,像是段家的武功。孟思危眨眨眼。

    这里离纵横远着呢,而且段家平白无故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叶上殊摇摇头。

    指不定是个从纵横家溜出来的疯子,或者有人栽赃嫁祸也说不定。孟思危耸耸肩。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一路上,除了被大卸八块的牲畜尸块,也能见到几具稍微完整的尸体。粗略扫过,也因此推算出了死亡时间,眉峰不由地更加峻峭起来。

    眼前是一片偌大的空地,往常是村民用来集会听事的地方。此时此刻,少年只见一座嵬峨尸山。腥红血浆从尸山每个角落溢出,一直蔓延到空地之外。恶臭源头正是这里。

    天色昏暗,迷离双眼。孟思危眼眸一紧,突然拽紧了身边人,朝着某个方向眈眈而视。那是一条小巷,两遍皆是农舍土墙,遮蔽了日月光辉。粘稠浓重的黑暗中,突然传来锃锃声响,正是刀锋哀泣。

    叶上殊随即察觉,心知躲避不及,指挑高山流水,一比未知险峻。

    迷茫而狂躁的刀锋,在漫漫漆黑中,霍然横扫。冽风惊落叶,狂刀破尘沙。刀气以劈天裂地之势纵横而来,利绝癫狂。

    叶上殊抚手纳弦,铮然劈出三道气斩。两极相撞,相斥。却是叶上殊更胜一筹,虽泯一气,犹存后劲。黑暗中的人却也灵活,旋身闪躲,即刻手握陌刀,足下劲道,纵身跃起,直劈少年之首。

    借着余辉,孟思危瞬时认出那人。

    “段轻骑”

    “他怎这副模样”

    两人皆是惊疑,只是出手武路毫不怠慢,与这在颍川才分别不久的对手,再次交锋。

    足足两个时辰,双方才得胜负。孟思危趁机将夺魄角打入段轻骑体内,以此保他昏迷七日不醒,届时等解了他之异状,再驱散不迟。

    方才一搏,两人都保留武学,毕竟过去都是有些交情的。

    叶上殊与孟思危一人扛一肩,将段轻骑且找了个屋子安置。探了脉息,却得不出什么结果。正在此时,门户蓦然开启。

    月色下一道修长的人影映在墙上,风姿挺拔。

    来者竟是却尘寰。

    孟思危一惊,一喜。欢道“却前辈,你怎来了”

    却尘寰看了眼手中不大安分的绝刀。他早知身后跟了人,故而一路迅急,望他二人回去。谁知风行无殇突然躁动起来,无论如何都安抚不下。随着刀气指引,他竟来了此处,还见到了通玄的弟子。

    “这里,怎么了。”却尘寰问。他并未经过这个村子。

    孟思危将来去说了一遍。

    “是这人所杀”

    两人点点头,随后静滞一番,又一齐摇摇头。

    “嗯”

    孟思危解释道“村民死伤,确实是纵横刀法所致。但交手中,我们发现轻骑情况不对。”

    却尘寰握紧了绝刀,问“怎么不对。”

    叶上殊道“他似乎迷失了神智,极为狂暴嗜杀。段轻骑是纵横家少主,我辈与他多少有些武道交往,知道他是纯善怀和之人。”

    却尘寰闻言,将绝刀向榻上昏睡的人靠近了些。顿时,隆隆黑气从他七窍内翻滚而出,邪气肆虐,怪诡荒唐。

    “他已被鬼念附体。”

    作者有话要说

    1决胜千里段轻骑归属纵横段家,段非渊之子。

    第62章 风行无殇三

    在两名少年强烈请求下,却尘寰长话短说。

    “听起来,有点卑鄙喔。”叶上殊拿手肘撞了撞孟思危。孟思危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该怎么办纵横家主也是受害者,总不能送羊入狼口。将他带回通玄,恐怕也找不出解法。也不能放在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孟思危不禁犯愁。

    这刀者看来是从纵横逃出来的,既然段非渊已经受制,以他在中州的影响力,身边必然聚集了森域之人,以方便行事。但若将其带在身边,反而容易引起注意。此法也属不妥。还是先安置他,再将情况告知忘清明。

    于是却尘寰道“将他带往洛川道。”

    “诶”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洛川道内,山映斜阳,天地苍茫,英雄论道。一处简易素雅的木屋,染着清淡微涩的滋味,独立斜阳之下。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洛川道的天景,永远停留在落日一刻。

    孟思危小心地扶着段轻骑躺下,叶上殊打来了水,将昏睡榻上的人的面容抹了个干净。

    “此处需人照料。”却尘寰道。

    两人觉得合理。虽然想念忘师兄,但眼下段轻骑的危难确实最看得清的。

    “我与上殊留下来照顾罢。”孟思危适时道。“到时还请却前辈替我们问候师兄。”

    此时,木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松散悠闲的脚步声 ,只听文士念着“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盛兴而来。

    商云逸从地心泉里泡了许久的热澡,仿佛洗净了前生的重铅,整个人都轻飘飘软绵绵的,意识就像是在云海中打滚,舒服得不得了,连着步伐也轻盈起来。泉海蜃楼对不起,请您见鬼去吧。

    早春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从热腾腾的温泉里出来,披上松垮丝滑的衣袍,光着脚走在草地上。这一乐事在前,什么戒备都放下了。以至于他端着木盆皂荚、用手肘撞开门扉、看见三个人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的时候,他是懵比且崩溃的。

    “却前辈这里不是你家吗这是谁”叶上殊压低声音问他。除了忘师兄,却前辈家里怎么可以还有别人诶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却尘寰脸色y沉,将要发作。“你是何人。”

    商云逸表示,他先前早就观察此处三年有余,都没见到什么人出入,以为天地造化之地的主人早已搬离,这才大胆住进来的他可是天天打扫房子、天天照顾花草,从不亏待这里一草一木一点生灵。怎么的家具还成ji,ng了不成

    “我。。我是这里的主人啊”商云逸仰不愧于天,保持着挎着木盆、袒胸露ru的随xi,ng潇洒。看得却尘寰直挑眉角。

    “主人呵。”却尘寰冷笑,手一扬,便是名剑出鞘。

    商云逸惊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修成的妖ji,ng,脾气真差。不过这剑看起来非比寻常,割到的话一定会很疼随即忙退几步,喊道“诶,兄台大侠好汉把凶器放下,有话好好说。”

    却尘寰逼近了几步,促得他又站回了草地上。现在的风,还是带着凉意。热气散尽之后,穿着稀薄的商云逸,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颤。

    孟思危看出误会,对他说道“这位先生,此地原是有主人的,就是这位道长。却道长远游多年,今日方归。想来是先生误会,误认此处无主了。”

    商云逸“啊”了一声。“原来不是成ji,ng的。也对,这尘外孤标、云间独步的架势,没个几百年也修不出来。”嘀咕两句,商云逸搓着发凉的脚,扯出一个笑容来。对却尘寰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想,抱歉,抱歉。在下宦海泉客商云逸,想与各位有缘,能否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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