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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Ⅰ·步微月 第7节

作者:兰庭君 字数:25672 更新:2021-12-13 10:16:28

    北宗主阻止道“诶,师兄此言差矣。大大小小的战争杀了不下几十回,你应也发现,当五骑相聚时,便可影响天象;而十一骑聚首,乃是日月同天之凶兆,这等混淆y阳的异象,能够完全压制我等修者的功体。要想万无一失,必须先破同天现象。”

    段非渊叹了一气“正是如此。只要天地存在、日月不灭,异象对十三骑的加持增益,就不会改变。”

    “难道剪除帝君羽翼,还要效仿后裔s,he日吗现在天上可就一个太阳一个月亮,若是真s,he下来,将会严重影响百姓存活。”坐中激起忧患之声。

    段非渊出声安定道“这便是此次遮天的关键。万物负y而抱阳冲气以为和,y阳由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即天地,天地自混沌”言语至此,段非渊深算的双眼,将目光送往闭目养神的“洛神”。“不知将一片地域的天地暂归无极一事,可否有劳洛神”

    洛神闭关一事,未传外人。徐绾樽闻言,鼻息绵出一声轻嘲,才道“段非渊,本座不是鱼质龙文,换天地无极也并非儿戏。你可知重归混沌的地界将被永远转移至轮回之外,再无还原可能,何来暂时一说。别说森域十一骑不可生还,就连你们,也一个都逃不了。”

    “哈,玉石俱焚倒也是一个法子。只是代价惨痛,恕玉楼白不陪同就义。”玉楼白折扇轻敲掌心,随兴玩笑。

    “既然同归于尽不行,那将他们引到一处、以机关困住呢”有人问。

    徐绾樽冷笑一声,不屑回复。挽灵姬掩唇一笑,千娇百媚,却是首次出声回答“这位公子可真会为难洛神。无极之术下风云变色,十一骑见到异状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就算如期到达陷阱之中,又能有什么机关难得到玉神机”

    “这那就直接将无极术降在他们的据点上,这总无法逃脱了吧。”那人又道。

    挽灵姬嫣然一笑,坐中半数为之倾倒。“不行。易天术法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问者无语。

    段非渊深思熟虑一番,问道“段某曾见识过湘夫人的水月界境,可暂时改变空间结构。只是自结盟以来,还未见过湘夫人,不知可还安好,又能否请出她为中州一尽心力”

    徐绾樽闻言,再由洛神身份,冷傲回答“时间、地点,湘夫人会如约而至。”

    “洛神大义,段某在此谢过,”段非渊郑重作揖,引得几人暗自叹服。又道“就定在三日后午时、天漏川如何那么关于对战十一骑的人选纵横家,山老、白衣送酒、第五雍容,枕戈待命、义不容辞。”

    洛神清音绝尘,一如山巅冷泉“y阳,湘夫人、大司命、云中君。”

    通玄北宗主与南宗主讨论片刻,扬声道“那我通玄家便是,水云姬、玉楼白、九襄君、喻南风,以及我与师兄。”

    段非渊听罢,遏止道“这正是段某想说的第二件事。两个月前鬼念夺志一事,足见森域刁滑j,i,an诈、c,ao弄人心。段某担心此次与十一骑交锋,逆水帝君会再有动作。况且,如若此次成功,帝君必会警惕戒备,日后想杀他,将会难比登天。所以段某认为,百家此时应该将森域,一网打尽。”

    看来花茵舞成功请出钺帝相助,否则段非渊何来自信。江池月终于有了几分兴趣。

    “刚才没听到段家主念自己的名号,听来是想让中州三足的家主,合力对付那躲在树林子里的帝君”南宗主眯着眼睛,狡黠的情绪在眼中汇成暗影打转。

    段非渊点点头,道“洛神与两位宗主,功体极致、修为高深,段某与香烛丹雪愿尽绵薄之力。另外,为引帝君伤势爆发,中州有幸请出鏖锋五王之钺帝。段某相信此行,必能除恶务尽。”

    江池月望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徐绾樽,这个温婉明媚的江南女子,正努力饰演着“洛神”。不知分身乏术的她届时该如何是好。看来得想想法子。

    百家又是一阵详细商讨,江池月悉数听入耳中。

    直到午时,悠远雄浑的钟声再度传来,会议才终于散去。不少家主还围着讨论,但凭洛神不染俗尘的作风,y阳一行人径直离开了去。

    “洛神认为,此次战役取胜的几率有多大”江池月问道。

    “一试何妨。”徐绾樽冷淡回应。直到一处无人的林中,才转而幽怨地看着她。软绵绵的声音苦道“你可别再刁难我了,我从前只知洛神日理万机,却不想还要顶着那么多双眼睛。”

    江池月笑道“这便是高处不胜寒了。再者,宠辱易不惊、恋本难为思,也洛神的大智慧。”

    徐绾樽正要说话,却不料挽灵姬忽然抬手扬起她的下巴,望着徐绾樽诧异的神情,勾起一抹妖冶魅惑的笑意。“如此冰冷无情的面容,原来也会露出这样乖巧的表情。是洛神可爱,还是绾儿你可爱呢。”

    “呀”徐绾樽耳尖微微发烫,侧过头不去看她。

    江池月笑道“看你绷了一个时辰的脸,仔细别神经失调了。不过你当真觉得,试试无妨吗若你真能分出个身子去征战帝君,我倒是乐见得很。”

    “你还打趣我遮天关键如今在水月界境上,我必须与你们一同。不知能否劳挽灵顶替洛神”徐绾樽问。

    挽灵姬伸手揉弄徐绾樽的耳垂,贴近了说道“是绾儿的请求,挽灵姬怎会不应。”徐绾樽最吃不得她这一套亲昵,面颊瞬时飞红。

    途冬沙风紧,旌旗飒凋伤。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三日后,中州十将对战逆水十一骑。昏黄y郁的天穹,停滞流云邪风。日月同天,交际出森冷的死亡色彩。几人感到身负重担,功体被压得不足七成。

    冷眼,冷剑,冷杀。

    一卷即将掀起狂澜的杀局,不知会以什么开始,以什么结束。

    蓦然,鹰击长空,悠远长啸吞入天际。刀剑神兵迅急上手,大战一触即发。

    山苍子一提浩元,擒龙捕风,力搏谈璎珞。九襄君身动留影,叱牙利刃席卷狂沙,凛风逼向玉神机。玉楼白指挑琴弦,以潺潺柔力融合浩气刚劲,炸响鷇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终于大乱斗了,终于啊。太欣慰了。让小生再仔细想想怎么写不会太乱,毕竟,二十一个人。1v1有十组啊山老1v2混入四个疑似长歌的不明生物,三个能下懵逼圈眠妃不行全场绿油油这个标题已经写了十章了,强迫症看不下去了,数了一下怎么滴也要写十五六章。然后,“鬼念”是个坑。另外亲儿砸好久不见了

    九襄君呵  举起真四十米大刀叱牙

    第43章 司命有忆十一

    凛冽寒杀,交错剑影刀光。日月同天,正道功体唯能发挥七成。眠妃袖手昂扬,再现八尺凤首箜篌,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信手揉拨二十三弦,融寒光、碎昆玉、动紫皇,嘈切魔音奏响夺命杀曲,琴波翻涌,已凝赤红。神琴花鸟卷在手,玉楼白双手迅动,翻弦急曲,以波澜音潮,一会眠妃杀招。两个同样造诣非凡的人,弦对弦,王对王,一时间,空山凝云颓然不流。赤浪海潮,招招相抵,余威动荡,直撼天漏川大地。

    水云姬从旁辅佐,弹拨风雨,红袖逍遥。一弦一柱如吐云烟,与北宗琴法之强势截然不同。镇魂一曲,惊动天神。阳春白雪之妙音,飘渺于整个地界。因玉楼白的琴声牢牢牵制眠妃,箜篌声响无法对中州十人产生影响。而水云姬的琴章,无疑将她取而代之,虽不能尽其全力,但森域众人仍感战意受挫。

    弓无尤发觉干扰,一声战喝,锐利刀锋凝合沧海巨力,连退温辞云数尺。紧接一转战火,千钧武戟旋刺水云姬。猝不及防,水云姬玉指一顿,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招来不及闪躲,运转真气护体,却是jian血七弦。节节退后,不敌弓无尤斩龙武戟挑纳,再来,便要取她死关。水云姬秀眉颦蹙,连挑三弦,只见四周风云凝于一指,翠色音域,蓦然浮现。缓慢,再慢。武戟跟不上她闪身退开的速度,一招极端,没入黄沙。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停滞,山苍子雄掌连拍,谈璎珞顿时受创。

    然而,护命音域消逝之后,月无涯、弓无尤,联手直杀水云姬。危机关头,一把死黑齿刀挟肆虐鬼气,自下而上,劈挑弓无尤袭击,弓无尤戟锋失准,错失良机,飞身后退。同时,九襄君一掌笼黑气,握住月无涯刀势。刺痛,从手心传来。虽已运气护体,但,仍是见血了。

    诡计黑刀的主人,正是通玄门下,九襄君师仪。水云姬看了他一眼,停滞顷刻的十指随即再度奏鸣扰音。叱牙鬼刀,寒光冷烁,映照一双冷清无澜的眼。九襄君刀锋一侧,鬼气凝刃,席卷狂沙,吞噬弓无尤突袭而来的沧澜水汽。凶,残,快,利。九襄君自成诡妙武学,吸纳天地死气为己用,配合本身的浑厚底蕴,突破弓无尤杀招,滚滚进击。弓无尤反应迅速,武戟旋出旋涡暴风,与月无涯一起,挑战叱牙魔威。

    鏖战热度,随着交手的十招、百招、千招,不断提升。混战之中,徐绾樽一面以凌波水步,轻灵闪避宰川之狂躁锤法,一面观察战局,伺机释放“水月界境”。

    战斧劈、剁、搂、云,招招式式,无不直逼xi,ng命。江池月本欲追击鬼女怨姬,却难抵御凤南星无隙招路,只好与之交手。少年嬉笑过耳,恍若不闻。内元极运、清气沛盈,挟九霄之威,落三千雷动。

    暴雪箭雨,黄泉迷雾,万鬼困战。森域之人各显其能,势断中州生路。当又一声苍鹰长啸划破天际,杀局众人,重者断去一臂,轻者也积内伤。

    徐绾樽咽下一口血腥,只知时机已到,湘竹书卷豁然腾起浓稠蓝焰。吞纳星河九宸,交融水月沧溟。霎时间,山河天地,涣然易色。足下,是银汉星海;天穹,是沧澜水波。日月同天,异象瞬解。水月界境,启

    “原来那位挨打的姐姐,是做的这个打算。若是早说出来,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我一定第一个,了结她。”凤南星几声耍笑,战斧挥霍,收敛缭乱星火,炽热战意化为火凤燎原,膺惩y阳大司命。

    “你若真能得手,大可一试。”江池月多有留意徐绾樽状况,温辞云、汉宫秋有意护持,未有xi,ng命之危。刀风再掠,江池月身后忽现泥黎判官虚影。一声扬喝,一式浩荡,判官影像与之虎珀拾芥,悲同天地;刀气磅礴,正是鹤归孤山、云飞玉皇。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势不两立的人,极招相对,各自震撼,同溢艳红。被余威震退之时,江池月微微侧目,瞥见怨姬一处的战况。

    怨姬此时,正独面有风自南。论修为,怨姬胜于喻南风;论经验,怨姬亦远超后者。只是徐绾樽境界之内,诡术受限,黄泉陌路难以开启。青白绫罗荡扬拂飞,柔若行云流水、力动地气天象。怨姬攻势诡妙凌杀,步步虚幻失真,瞬影过目逼向喻南风。喻南风镇定凝神,试图捕捉真身。金丝描玉缕,百转折千回。琴刃所至,风雨欲来。

    一瞬分神,却遭凤南星进招起落。刹时,险象迭生。长刀急转,戮力相抗。听得几声细小碎声,牡丹刀锋竟出裂痕。重击之下,江池月又呕新血。“司命姐姐,两人的约会,我怎么能容许你分心呢。”凤南星双臂已然诸多伤痕,几近癫狂的凌袭却如暴雨临世。银牙切切,江池月再燃判官刀气。

    决战数招,各有千秋。

    眼看江池月一次次旋刀引风,凤南星邪嚣越是猖獗。战斧烧烽火,烈焰震寰宇。灭世火凤长唳破空,孤影化双,祭出最高武学。江池月足踏y阳八卦,退开十尺,扬喝、提元、聚气,同以极招相对。狂风蓦然席卷而上,打散江池月三千黑发。身后生死判官,仰天怒吼,愤恨、疯狂、杀戮。

    火凤焚夜,生死下判,谁与争锋。摧残混沌无极本是必然结果,然而,赤凤虐杀却是如汤沃雪,不偏不倚临袭江池月,震开后者十余尺,牡丹长刀瞬间粉碎。十二对肋骨,全数断裂。与此同时,一道尖锐鬼嚎刺痛双耳。为喻南风音域牵制的鬼女怨姬,连受通玄终章、司命绝刀冲击,顿时,经脉寸裂,血雾蓬勃。

    “司命姐姐真是好气魄。”凤南星仄头看了怨姬一眼,极招再运,将取江池月xi,ng命。

    江池月勉强撑起身子,松手随意刀柄如何落下。虽入颓势,却是志气不灭。

    正当此时,只听怨姬尖叫再起,却惊得中州正道面色煞白

    “奂天觉,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晴空霹雳,祸出不测。“保护湘夫人”

    话音刚落,天穹沧澜陡然静止。一息过后,骤然如琉璃碎裂。一片片的纯净蓝色,象征着一个空间即将消逝,也陈述了落入掌控的事实。

    湘竹书卷上,蓝焰几分挣扎,终于熄灭。背离的绝情冷剑,自身后,决然刺穿湘夫人的心口。徐绾樽的血,沿着胸前的一截剑刃,滴在星河地界上,埋没不了,吹散不了。本是信赖的同伴,本可将最无防备的身后交付的同伴,竟是夺走生命的罪魁祸首。

    “辞温辞云”河汉无极,未曾出现的两骑之一,竟是自己以碧血浇灌而成的蛇尾娲皇,救回的人。那个不久前,说着互托未来的人。

    汉宫秋见此局面,震惊同时,掌动春秋风云,飒飒逼向温辞云。温辞云抿唇不语,爽利抽刀,躲避开去。徐绾樽虚弱地哼了一声,倒在他怀中,静静阖眼,恍如安眠入梦。

    袅袅伊兮凄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奈何。

    刀光剑影,只留遗恨,不留人。

    江池月胸口再受重击,鲜血狂涌。

    “不许分心。”凤南星眉眼含笑,在此当下更显y冷无情。

    奂天觉收敛了温辞云的气息。日月同天的天象与十二骑感应,竟缓缓融合趋同。重伤的怨姬突然爆发尖锐笑声,身上的窟窿竟有愈合之势。

    倏然,笑声戛然而止。怨姬喉咙猝被一柄玄异鬼刀刺穿。鬼气磅礴,顺着九襄君握刀的手,沿着叱牙齿刀,贪婪涌入怨姬体内。血花肆绽,怨姬,爆体而亡。

    趋同的日月停下轨迹,背道而离。

    “再战不利,先撤。”山苍子掌气巍峨,与谈璎珞掌法相交,两人粘着争锋。

    中州几人亦不久留,优势不在,不可再多牺牲。当下,玉楼白指勾三弦,再现雷动三千之威,迎合凤南星攻势,趁机扶起江池月,与众人迅速撤离。

    玉神机悠然自得的声音,不快不慢,传入耳中。“神机既然敢接你们的战书,就敢让你们有来无回。撤撤得了吗”

    乐正卯宿箭引月华,墨邪诀捻闇鬼,凤南星火凤燎宇,弓无尤戟转苍龙。夺命杀招合一,天地肃然巨变。玉楼白见状,铺下静时音域,为逃出生天,争取一线生机。

    七人急急而奔不过顷刻,却听得身后追杀越来越近。山苍子刹住脚步,转身回走。一声战喝,道“你们快走,老朽断后。”激昂大义,蹈死不顾。

    “山老”第五雍容一阵酸楚自责,不肯就此离开。怪她识人不清,怪她救了恶人,怪她无用,怪她。

    玉楼白按住她的肩膀,道“快走。别辜负了山老。”

    江池月的神识,越来越模糊,模糊到,看到了洛神。

    洛神江池月无能啊

    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温辞云是被奂天觉夺舍的,但是奂天觉对第五雍容的感情是真的。然后,湘夫人、山苍子、怨姬的便当热好了,拿好。恭喜九襄君拿到人头。下一章的便当预热中xd

    九襄君呵

    山苍子连个名号都没有,老朽就知道退场很快。没想到那么猝不及防。

    徐绾樽妾身才是猝不及防。作为五元之一,没想到还没见到山鬼无名就便当了。

    怨姬那个。。兰娘娘,我是反派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复活的事

    兰庭君怨姬你死得连渣渣都没了啊

    第44章 司命有忆十二

    夜色正幽悄,梦回常自悲;悠悠节物改,冉冉心事非。江池月不知自己何时醒来,也不知梦里那个引路的声音,从哪里来。体内残存刚劲在水云姬琴音之下渐渐消弭,断裂的肋骨也经花茵舞妙手重塑,已无大碍。只是湘夫人与山老死讯传来时,即使已有防备,也压不下打击,吐出一口闷血来。

    江池月绝望之际,脑海中一人的身影却愈加清晰,紧紧抓着御千鹤的手,急切问道“少主,洛神她出关了吗洛神她来了吗她”

    御千鹤看她气滞,坐在塌边捋着背为她顺气。便回答“母亲对鬼念一事早有预料,鬼念祸害期间仍闭关占星楼内。几日前出关来此,听闻你们正一战十一骑,便前去接应。正巧遇上你们被追赶,交战之中重创了玉神机,更是直接杀了墨邪。森域这才退兵,使得众人完全脱险。至于徐姐姐”

    江池月看清御千鹤眼底的y霾,终于妥协。此时,听得门扉开启,不见有人走进。江池月靠在墙上,看不得屋外的情况,只能茫然地等着,御千鹤却是提头知尾地请了门外的青年进来。

    “是你。抱歉,武场之约,是我失信了。”江池月认得来人,想起三月期会已过许久,只好如是说道。

    晏留灵摇摇头,将汤药递给江池月服用,看她饮尽,才道“天下匈匈,风雨飘摇。大司命不必怀歉。等到烽火平息,留灵希望能再与大司命一叙。”

    江池月颔首应下。药汁虽苦却暖,渡人腹中让她的心境平静了几分。天燮方才说,洛神对“鬼念”一事已有预料,那么突来的闭关不仅是为化解体内森域刀气,更为避开那次正道浩劫。江池月也是“鬼念”的受害者,只是在意识受到影响时的记忆如月落参横,一片空白。洛神曾说,她已遇见中州未来局势,所以此事必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也知晓,如果不及时闭关,她也将成为“鬼念”的宿主,而她所造成的影响,或许是y阳覆灭,或许是中州不存。

    “对了,挽灵姬她们从森域回来,可有带回什么消息”未听天燮说起,森域一行应该无恙,而帝君一定也还活着。否则,一干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御千鹤道“我听灵姐姐说,她六人潜入森域后,发现逆水帝君已经陷入沉睡,且他周围已结下阵法,凭她们合力也无法突破半分。”

    “帝君虽陷入沉睡,但十三骑的攻势却措置有方。而我在天浮山时,曾经跟踪玉神机,确认他与森域一直紧密联系。看来帝君本体虽然沉睡,其神识依旧可以发号布令。应当是暂时将神识转移至媒介之中。”江池月道,“五王的气息比常人的辨析度更高,钺帝纯粹的金解魂息,想必也已让帝君察觉。下一回再想引发帝君伤势,怕是要难上许多。”

    晏留灵问道“大司命以为,逆水帝君的阵法是自己布下的”

    江池月道“这也未必。或许是森域内部产生矛盾,有人想推翻帝君政权;或许是帝君身边也潜伏细作,奉命扰乱森域大计。而两者都取不了他的xi,ng命,只好使他沉睡。而帝君被困后,本体无法动作,只好分离神识,向部下传达信息。”

    “至今没有听到森域更换新皇,凤颜息也活的好好的。看来不是第一种了。”御千鹤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第二种,对中州讨伐森域将会成为一个契机。那细作背后的势力,若进退得当,将会成为中州一大助力。”江池月娓娓说来。“所以目前,对帝君的封印,我的看法是第一,梵灵三昧的烧伤已经严重到了不得不以沉睡留滞真元、压制伤势扩散;第二,第三方势力对森域早已展开布计;第三,两者都是。”

    御千鹤拉着她的手,凑近了些问道“要是真的存在第三方势力,江姐姐觉得会是谁”

    江池月想了想,迟疑少顷,列道“蜃楼、蛮荒、五王。”

    不解“蛮荒我能理解,森域资源丰富,而蛮荒却寥若晨星。两地相距不远,而森域又与中州开战,森域内只有帝君把关,此时动手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但五王又是为何蜃楼又是什么地方”

    江池月一一耐心解答“赫王与逆水帝君一战后,帝君为三昧所伤,元功种种皆被压制,本身也长期受到梵魂之痛。而赫王在战后不久便仙逝,极有可能是帝君对他已然造成致命之伤。五王之间相互交好,为报挚友兄弟的血仇,对帝君展开报复也在情理之中。而蜃楼,虽然绝名已久,但犹有可能存在。七十多年前,蜃楼与中州三足讨伐魔修风子臬,至此以后便以维护正法天道为己任,也曾多与逆水帝君交手。后来蜃楼莫名绝迹,或许是森域对蜃楼造成了什么打击。如今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晏留灵出声询问“那是否有什么方法,确认细作的存在,将他找出”

    江池月轻笑一声,回答“只要让他认为,中州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他自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到用了rou粥,御千鹤终于同意江池月出去走走的请求。披了衣裳,y阳弟子奉洛神指令请天燮前往问话。江池月应下她三遍一模一样的叮嘱、答应她不会受凉,御千鹤才终于放心地走了。

    此时,戎武关所在,突然下起了雨。沥沥淅淅,消磨了千山鸟鸣,消磨了强颜欢笑。悲者不愿他人感受到她的情绪,戮力压下心中潮涌,待人离去之后,那抹笑意,终究是欺骗不了自己。

    江池月转身去取油纸伞,想起湘夫人曾怀着一点骄傲,对她说,她的父亲虽然是一个木匠,但是扎伞的手艺却是寻常手艺人怎么也比不了的。眉眼失了快意,生死判官,还能看清喜乐情态吗。

    忽然,背后静默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司命,能让留灵陪你出去走走吗”

    “”江池月摇摇头,缓缓地跨出门槛,缓缓地撑开伞,缓缓地支过头顶,“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夜凉,雨凉,心凉。孤月,孤影,孤身。

    江池月不知方向,随心而走,随念而动。迷惘的眼,一时看不清黑白,摸不透y阳。第一次提起刀,洛神告诉她,当她的手沾染血腥时,就必须接受随时死亡的事实,也要接受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去的观念。从前她很清楚,现在却是彷徨了。

    徐绾樽的尸身,已经被带回y阳了。原本应该归还故乡,但是她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江南已无亲人,y阳就成了她最终的归处。

    奉月露为茶,敬天地;奉月露为茶,敬你。

    雨,越来越大,如银河倾泻,似商羊鼓舞。迷茫的眼中,一道身影步态蹒跚,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第五雍容目断魂销,怀抱一个已无生息的人,淋着饕寒夜雨,天地同悲。

    “雍容姑娘。”江池月将伞移到她头上,遮去一片滂沱。看清她唇边一道触目血痕,也看清她怀中的人白衣送酒,温辞云。

    江池月感到第五雍容与温辞云身上皆残余真气,而温辞云心口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染红了一方白衣。前因后果,可想而知。温辞云回归十三骑后,约第五雍容一见,两人拔剑相向,却在极招相对之时,温辞云蓦然收手,自愿死于她的剑下。

    第五雍容的双目,已成空洞,大悲过后,除了木讷地往前走、带着他的份活下去,还有什么。江池月一路陪行,看她用剑,一点一点挑开泥土,再小心翼翼将他放进去,双手捧起泥水,洒在他身上,这一刻,电闪雷鸣。

    掩好了他,树起了碑。第五雍容用小刀,在未经雕琢的石碑上刻画,写铭。

    夫,奂天觉之墓。

    “来不及回答的,我现在告诉你你知道了吗。”第五雍容将手掌覆在那个字上,似要将手融入其中。一声问候,无人答复。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江池月不知回房时,已经是什么时辰。望见房中静立的人时,那点惊讶却记得很清楚。晏留灵还在等待,等她回来。

    “为何你还在此处”江池月将伞搁在墙边,疑惑问道。

    晏留灵打开桌上食盒,端出几碟清淡的饭菜,一边解释道“大司命昏睡多日不自知,留灵想一碗rou粥难以果腹,所以又做了些小菜。”停顿一会儿,又补充道“大敌当前,大司命不可倒下。”

    “多谢费心。辟谷的人,几天不进食也不要紧的。”江池月道。

    晏留灵回答“留灵只是想到大司命重伤初愈,不可多有意外。还请大司命莫要嫌弃。罗生堂诸位还在等留灵回去,先告辞了。”

    江池月见他匆忙离去,又见一桌饭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转身去看,却是第五雍容。

    “君姑娘。”第五雍容已收拾好神情,带着一身shi冷雨水前来相见。

    江池月请她进来,送了巾帕让她勉强擦干。“天色不早,雍容姑娘是有急事要告知在下”

    第五雍容点点头,急切道“天觉生前告知我一些事务,我虽有些听不明白,但讲于你或许有益。”

    江池月神色一肃,心道奂天觉交代的,也许是森域机密,未来或有扭转乾坤之用。

    “第一,十三骑是出生于孩时的人,生于一个不存在的时辰。若不使他们的身体灰飞烟灭,只要愿意,他们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第二,帝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离开消失,不知去到哪里。”

    “第三,注意玉神机。”

    “第四湘夫人的死,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本次便当x2,分别发给墨邪、奂天觉温辞云。恭喜洛神拿到人头x1。

    墨邪我死的时候不用露脸

    奂天觉呵,我也没露脸。但是我有雍容抱抱你没有

    墨邪

    第45章 司命有忆十三

    是日平明,江池月请见洛神,将第五雍容所述,一字未差交代。只是奂天觉的道歉,江池月无法给予应答。以及关于逆水帝君沉睡一事,她倒有些想法。十三骑的进退皆由寄存于媒介的帝君神识布局,如果可以讲神识转移甚至毁灭,不论对帝君本体还是整个森域,都将形成不小的打击。于是她向洛神请命,再探逆水森域。但考虑到神识为保护自己,必然与周遭环境产生某种联系,唯有设法敛灭它的气息,才有可能将其带出所在。

    洛神听罢,垂袖轻扬,凝一卷竹片在江池月手中。淡然道“本座曾说,五元的人可以向本座提出三个请求。若取得神识是你的第一个请求,本座答应你。此卷为两仪地字卷,所含的玄黄地气,能助你一臂之力。”

    江池月谢过,即刻告退。想起牡丹刀已经粉碎,思索着去哪里借一把称手的好刀来。正在此时,迎面嗅到一股子橘香。

    “竹节香附,我正好要找你。ji,ng神不错,看来是痊愈了。”花茵舞爽飒道,举止间颇为大气不羁。

    江池月道“昨日醒来,还未谢医师接骨续脉的恩情,江池月在此谢过。”

    “相识有缘,不必客气。香烛丹雪此番寻你,也不是全来关心你的身体的。”花茵舞奕奕回答,素手捻光,呈出一把横刀,中正不阿、寒息萦绕。“听说你的佩刀在战中粉碎,段家主便命人取来这把,让我送给你。”未完,便塞与她。

    “这”江池月迟疑,段非渊此时赠刀,用心可知。

    花茵舞道“你不必在意家主的想法,就当是盟友之间的好意。我看你方才神色分发,步行大有长风破浪之姿,方向又是西北,是打算前往森域吧。如今牡丹刀碎,你又要往哪里借来能用的兵器不如暂且将它收下,大不了回来了还我就是。”

    江池月终觉有理,也不矫情做作,再度谢过纵横心意。细看一番,问“此刀含松之傲意、融月之清漪,寒而不发、凛而不冽。不知如何称呼”

    “绝刀,风行无殇。”

    “嗯心清至明,风过无痕;动生静乐,仁者怀仁。确实是把绝世好刀。”又不禁问“可有它的来历”

    花茵舞笑道“来历云云,不滞于物、不沾于心、不碍于身。过往不可复,来者犹可追。执着于刀的往昔,不如想想未来,它会斩什么业、护什么人。”

    江池月微微停滞,通透之后,已是少顷,这才道“医师此话,别有所指,意味深长。”

    爽声一笑,花茵舞如是应答“你能理解,不枉香烛丹雪所说这四十九字。森域一行,就让我与你通行。不可拒绝,你的目的,也正是香烛丹雪的打算。”不等她再言,现行一步。

    青骨灯,寒鲛焰,森森万象,似是黎明无期。两人潜入逆水森域时已是第二日丑时三刻。借助地字卷敛尽气息,江池月、花茵舞未惊草木,闪身进了万化殿。万化殿内,景致格局,颇为诡妙。

    王座之上,一人巍峨如山,威严静坐。双目远眺,毫无聚焦,凛冽邪气却逼人不减。江池月随花茵舞在距王座六尺外停下。屏息凝神,还能望见帝君身周隐隐浮动的诡异奇符。这些符号,应该也是一种文字,如果能解开其中描述,应当就能突破结界。江池月凝视许久,将奇符全数记下,意欲告知洛神。

    就在此时,花茵舞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一处看去。却见一旁月牙桌上,立着一盏勉有雏形的神龛。神龛未经雕刻,也没上漆,像是刚制作不久的半成品。其木色泽光亮、带有纹理,质地看起来极其轻软,应是桐木无误。梧桐多作乐器,此时却被雕成放置灵牌的小阁,不免惹人稀奇。两人对视一眼。江池月看得花茵舞眼中的疑惑,心知此物,在她们上一回探查中并无放置。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在香烛丹雪的故乡,经凤凰栖息的桐木会染上不死鸟的灵气,能够成为养魂的神木。”花茵舞压低了声音道。

    江池月微微颔首,心有定论,疑惑又起。神木能够养魂,自然能养更为虚无的神识,神龛之中极有可能藏有帝君的意识。但是经上次钺帝来访,帝君一定能感受到雄浑的金解之气,更会早做预防,怎么还会故意将神龛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用到一代帝王身上未免太过天真。想来是有人故意放到此处,引人带走这是帝君的意思,还是那个隐在暗处的势力

    “这神龛内,有着极其微弱的玄水气息。看来确实住了什么东西。”江池月不敢轻易触碰,以免触动可能存在的机关阵法。

    花茵舞轻喝一声“注意了”,手中随即抛出一片草叶。不及接触,只在七寸之外,乍现一道九霄青雷,自无生有,梵尽侵扰。

    “雷水作解。是阵。”江池月看出玄机,轻吟一声,继而手捻七诀,对花茵舞道“我进象解阵,你在此把守,若有意外,不必管我。”言毕,意识已入雷水阵中。

    y阳弟子对六十四阵法皆相当熟悉。由无极衍生而出的阵法,对布局者的要求很高,同时其强度也因布局者的修为功体而不同。江池月初入阵,便感到此阵虽是雷水之阵,其中雷气却不比水气五成。有如此沧澜无际的玄水之力,却将其作为辅助,江池月忽然认为,设下此阵的人,不是为了保护神识,而是在衡量来者是否有能力带走。

    思量至此,她怎么也该知道,帝君也是落在被算计的位置了。第三方已经得知中州先前的行动,此时也已迫不及待示出善意,促成进一步合作。而如此清盈的玄水,不属于蛮荒,便只可能是蜃楼与沧氏的后人了。合作的目的为何灭帝君。他们无法杀死的,交由中州来做。

    江池月捉着阵眼弱点,凝掌纳方圆,一气尽风云。一刻钟后,幻境破碎。然而当她的意识回到本体时,却见万化殿内,风刃怒旋、刀锋已剖。

    玉神机、凤南星、谈璎珞。三骑相聚,面对中州之人,再展锋芒。花茵舞红烛点息,不见蹙色,凭上善若水之力,化解漫天星火,保身后人无恙。提、纳、点、勒、引,孤身应战,花茵舞出手成章,不落半分颓然。

    就在此时,桐木神龛被蓦地推进她的怀中。正是江池月上前挡关,绝刀出鞘,出手便是碎尽江天之威。风行无殇,积芒叠刃。

    “走。”一声喝,一铿锵。面对凤南星追魂夺魄的逼近,江池月疾划刀芒,沉然以对。

    花茵舞不多斟酌,饮露吞海,收纳谈璎珞一式佛威,瞬影无痕离开万化殿。三人不及阻拦,玉神机冷哼一声,“你们解决大司命,我去救帝君。”凤南星只知江池月,双斧起落间引动飒飒鸣风,招招式式无不疯狂。缠战难休,江池月难止玉神机动向。只是心中已确认,神龛之中,为帝君神识无误。

    奂天觉让百家注意玉神机,而不是小心,莫非他的立场已不属于森域。方才那句话,也像是故意道出。以往交手,玉神机所展现的武学只能算中上成,不论如何,花茵舞应当是安全的。

    半个时辰的交锋后,江池月不再争刀剑胜负,长刀回风飒劲,一式凛冽,化光退去。

    森域之内,江池月疾疾而奔,就在眼前赫赫白光可见之时,一阵夺命琴杀,如同雷霆万钧,从四面八方袭来。来不及防备的意外,江池月深受影响,顿时,三魂七魄攒动紊乱,神经七觉受到创伤,险象迭生。

    紧接,破空风声从天际袭来。万千箭羽,挟杀而至。江池月绝刀旋影,或挡或引,岂料变数再生,月无涯身影漂浮,先取一式。尽管江池月施以y阳卦步,仍是见了血色。天象开始产生变化,祸世魔障再启,竟是紫月悬空的七骑异象。

    火凤燎原,苍龙怒旋,月华凝箭,菩提渡生,力撼山河,刀睨千秋,错律侵神江池月面对七式杀招,直祭判官法象。在功体压制下,强行倾尽一身功力,扬喝战声,睨万世刀芒。霎时间,阎王震怒,威撼方圆。终是生命残摧。

    鱼生于水,死于水;木生于土,死于土;人生于道,死于道。脑海中蓦然浮现的一句话,正是司命最后一叹。世事不偿人愿,唯有死亡降临一刻,才知曾经活过。

    听说,修者将要死去时,会得到先人的接引,去往仙山世界。江池月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本体灰飞烟灭的痛楚也丝毫不存,只是感觉很飘忽,飘忽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混沌沧溟,所谓接引的声音终于响起,很熟悉,很好听,很悲怆。

    我曾不明白天问图的题字,后来我认为,赢不应被如此拆分

    亡口为吂,是不肯之声。背负天命的人,为天命所掌控而不得自由。起初的想法,单纯、欢愉、曼妙,都随着时间的累劫,消磨得难以启齿。是人已迟暮,还是心至残烛

    月凡二字,羸亦有之。羸者,疲也。厌倦生命的人,不会想着如何使自己快乐,而是遵从外来的旨意,如行尸走rou般存活。你,就是这样劳形苦心的人。于你,自己的xi,ng命算得了什么。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能转身看看

    至于贝,何等珍贵的东西啊。对你、对我,人世情感何等稀奇。

    江池月觉得有些晕眩,魂体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为何他的声音,会在此时出现。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样说。

    君不见河边草,冬时凋冷祭花道;君不闻老鹤唳,贪嗔怨不赴明朝;君不觉城上日,自缚作囚犹无悟;君不知身后人,顾她簸世饮泪干。饮泪干,得当然,生时念,死时愿。愿她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结桂旗;愿她心如意兮安康乐,既宜笑兮羌含睇。

    古道悠悠身非我,二十三哉无字书;清光曾几凝江海,沃雪何时作白头;岂图安命远尘间,存亡从来应皇天;飞花春来拂还有,人去他山鬼卸名。此行永灭入黄泉,再不见,汉河叩首谢天地,碧血引仙结孽缘;西楼意气少年志,长天提叶尽秋鸿;天伦残梦锥心苦,百年回首葬歌吟;红尘何处归安宁,颠簸无乡折舟易。

    瑶台素月留灵否否

    “晏留灵”

    作者有话要说

    1山鬼无名归属y阳本家,五元之一。前身为,西楼提叶晏留灵。

    兰庭君本次便当送给大司命江池月。江池月刀风一掠,打翻了剧组的便当

    晏留灵没搞错的话,我这是预定便当了是吧还有,我和大司命怎么也跟隔壁奂天觉x第五雍容一样兰娘娘你是单身狗久了吗

    兰庭君看把你给机智的。忘清明却尘寰,醒醒,收拾收拾准备上线了

    忘清明好的娘亲

    却尘寰

    第46章 司命有忆十四

    那天,我问洛神,当真会有人为了巅峰的功体,散去七情五感吗

    她说,情至深处、痛之极端。当忘记成为解脱、无情变成幸运,无名也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自觉醒天命,就誓将一生奉献y阳。所谓生命,不过是在天命掌控下行走的行尸走骨。直到死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个为使我魂魄还阳,前往他山、卸去名字的人的,悲怆自悯的声音

    何舍恒干何滞彼方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江池月呼着他的名字醒来,却是望进一双冷寂淡漠的眼。他的模样因传承山鬼之力而发生了变化,鹿角、魔纹、翠眸,还有脱离尘嚣的森蕤气息。可他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最后一念挣扎,挣扎着待她醒来时,还记得她的名字。

    “晏留灵”她发现他的手,正逐渐用力。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却在江池月唤他的一刻闪躲开去。

    他放开了她的手,不言不语,静默离开。

    他的肩上似乎背负了许多,因为他的背影,让我觉得很沉重。那一瞬间,我对他心怀愧疚。可是呼之欲出的“谢谢你”与“对不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一直是我走得太快,来不及看看背后,谁在等我回头

    再见洛神的时候,已是风云剧变。三家家主合力结印,将藏有逆水帝君神识的神龛封在无他人知晓的地界;帝君本体率森域大军在桡川袭击通玄,士卒死又复生、杀之无尽,南北宗主不幸重伤。

    一向心坚不移的御千鹤,在见到安然再生的江池月时,忍不住红了眼眶。扑进她的怀里,紧紧箍住她的腰,御千鹤颤着音喜悦道“太好了。江姐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母亲没有骗我,江姐姐真的回来了。”

    江池月一时不知所措,僵硬地提起手想抱抱她,但又怕逾越,终是放下。轻声安慰道“江池月回来了。”

    御千鹤埋在她的肩下,手中力道更胜,似是害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又要化魂散去。“江姐姐,天燮真心欢喜。那日花姐姐回来让我们去助你,结果在森域入口,发现了你衣袂一角。晏大哥不信,又寻了你许久,直到云中君说,五元的联系断了。”

    “抱歉。让少主与诸君担心了。”江池月垂下眼帘,掩饰眸中的杂乱。

    “大司命天命已了,往后来去,y阳无权束缚你的自由。若你欲退隐,本座不会强留。”洛神肃威出声,淡漠地听不出情感。

    “江池月早已立誓要将此生奉献y阳。烽鼓不息,誓言不止。为中州,属下愿再尽绵力。”

    y阳歧路、生死定判,原来一直牵引我走走停停的天命,了结地如此突然

    她知洛神因她功体削弱而忧她xi,ng命的用心,却不知自己为何还想留下。是曾经活得太过仓促,没有为自己的意愿做过决定;还是因为原本淡泊的心增加了重量,重得她移不动离开的脚步。

    御千鹤缓缓松开箍紧的双臂,望着洛神的目光,带了几分祈求。“中州与森域,当真不能和解吗y阳已经失去了徐姐姐,也失去过江姐姐;纵横的山伯伯为了中州惨死;温大哥也因双方仇恨谢罪自尽。这场战争还要伤多少人心。”

    洛神微微侧过螓首,“若你真能促成好事,本座不会拦你,天燮少主。”明明是同样平淡无扬的语调,却让江池月听出三分纵容,三分无奈,三分轻蔑,一分讽刺。明明谁都清楚,帝君存在一日,中州便危险一日。天真稚嫩的想法,在弱rou强食的残酷现实里,异常脆弱。

    待到御千鹤离去许久,江池月的心境才逐渐安定下来。回想过去发生,神龛已封,神识与帝君应当不得联系。如今局面,再探森域太过冒险。此刻天燮已有议和之意,观其神态,森域中必定已有共识仔细想来,森域虎狼穷兵黩武、势不可挡,地界争夺未必会输,而媾和之念的出现,说明内部确实已有问题。一般来说,“战”与“和”的观念同时出现并发生冲突,原因无非是前景堪忧、战事不利,或是,领导者不存所以在桡川拦截袭击通玄的帝君,是有人可以假冒的。

    借着逆水帝君的身份、拥有与帝君相同的能力,又能同时重创通玄南北宗主,此人身份绝不简单。而重伤通玄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加深双方仇恨。不论是凤颜息还是森域中人,若要主战,不必多此一举。先前动摇的猜想,此时确实证实。忽然出现的神龛,逆转主次的雷水阵,万化殿突现的三骑,森域入口相聚的七骑,袭击通玄的假充帝君暗中c,ao控全局的第三方究竟是谁。

    玉神机吗若真是他所安排,又怎会让奂天觉察觉异常

    楼外忽传嘈杂声响,似乎大事不妙。不明所以之时,视野中走入一名通玄弟子,强压着惊慌,对着洛神与四元,一一鞠躬道歉道“实在抱歉,家中出了变故,若是打扰到诸君议会,还请海涵。”

    面面相觑。江池月问“如何变故”

    弟子听得,胡乱地抹了抹面上薄汗,忙忙呼呼回复,语出惊人“是水烟儿。水烟儿投水自尽了。”

    一室寂冷,各自怀惑。洛神应了一声,放人退去。自是有心xi,ng的人,谁也不道其中故事。

    此时,一只玲珑白雀喙衔白卷、轻灵掠影,落在洛神抬起的指上。洛神取下纸卷,扬手催得鸟儿飞去,帘开来看。一扫过后,洛神指凝月华,点在白纸黑字之上。瞬时间,纸卷沐彩,幻化赤色巨骨。“大司命,劳你以此骨铸就章莪三锁。”承载一生罪孽的兽骨,唯有判官与阎王之力能够裁决。

    江池月接过细看。此骨触之温热、观之流彩、嗅之闻香,正是毕方脊骨。毕方载火木两息,正克玄水。“洛神欲以毕方锁封印森域此法会不会太过仓促而今森域矛盾太多,贸然锁之恐怕”却是迟疑。

    然则,洛神如是道“肃清森域的时机还不成熟。若此时不选择将之封印,不出四年,中州不存。就算拒绝是你的第二个要求,本座也不会答应。”

    “属下不敢。只是不知,何时才是清除森域的时候”江池月问。

    回答“三十年后。”

    又问“若无此三十年,中州将是如何不存”

    洛神道“三王争天,两君破天,魔佛灭天。”

    三王与魔佛尚且不知,而两君其一,应就是逆水帝君。洛神选择此时封印森域,看来是为了阻止预言中的六人同时出现。江池月领命退下。

    旬日,功成。适逢凤颜息重伤,森域为取“蛇尾娲皇”而至y山。纵横、通玄与附属小家前往阻止,欲夺生机。y阳无谓沉浮,与之同往。要塞议会,江池月一道毕方锁玄机,只待森域要领回归集合,便可启动封印。为保成功,通玄提出“议和”,并示出诚意,放任凤南星以血浇灌神草,救治帝姬。而前去谈判的人选,定为玉楼白弟子,有风自南喻南风,以及洛神亲女,天燮御千鹤。

    “洛神,虽说森域之中也有和声,但难保他们别有谋算。少主此去未必平安。”是夜,江池月实在挂心,又寻洛神,请她多做考虑。

    四下无人,洛神望着天边一抹凄凉月色,静无波澜的眼底不知压抑着怎样的情绪。

    “森域中存在的第三方,一直设计恶化中州与森域的关系。少主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天燮少主是洛神唯一的女儿,洛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骨化形销”

    洛神沐在惨淡月色之下,仙逸的白衣此时却沉重得如同缟素。阖上眼,掩去眼帘下,前所未有的悲怆。压着声,却只吐出一字

    “是。”

    那一刻江池月便知道,曾锁去洛神一魂的无常鬼,又找上了门。御千鹤终究过不了她的死劫。毕方锁铸成之后,洛神命江池月身载其一。原本只以为是因为功体不全,洛神想助她恢复,才做此决定。直到此刻,她意识到,洛神在阻止她cha手御千鹤的命劫。

    “江池月斗胆,恳请同随少主前去谈判。”

    洛神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在救她时间的累劫,会随着岁月的点滴,越来越重。”洛神终归不忍心天燮因徘徊得太久,而受到更大的痛苦。

    延迟的岁月,终究不是永恒的

    江池月浑噩地踏进门槛,才发现室内已经点好了灯烛。山鬼无名一人立在桌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见她回来,才将它打开,列出一碟碟香糯的点心来,末了,还有一杯牛ru茶。类似的场景,也发生在不久前。只是此时心境不同,人也不同。

    “抱歉。再有谢谢。”踌躇许久的话语,在当下,终于说了出来。

    “你对我,是愧疚和感激吗。可你,不欠我的。”山鬼无名侧过苍翠欲滴的眼眸,将眼前人的面目倒映其中。

    闻言呆滞,继而心底莫名翻起一阵酸楚。“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欠我的。”山鬼无名重复一遍,皓白的指尖沿着杯壁微微滑动。“你去见了洛神。少主会死,而你束手无策。对吗。”

    江池月不知如何作答,心里无限回复着,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你无能为力的。但我可以替你,陪她走最后一程。”

    那时,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起。留住他

    可我没有

    后来,少主死了,他也死了

    当日,江池月与段非渊、九襄君各持一锁,只等御千鹤、喻南风、山鬼无名离开森域,便启动阵法。然而意料之外的变数,竟是段非渊提前发动机关。带回死讯,洛神盛怒之下重伤江池月,当场宣布退出“重鸣万家”,并与纵横段家永无了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我与洛神演了一场戏,给中州看,也给森域看

    戏中的人,哀痛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此次便当x2 分别送给山鬼无名、天燮御千鹤你俩把武器都放下

    晏留灵虽然早在上卷我就知道会死,但是我还是想砍一下兰娘娘

    御千鹤山鬼大哥按住她老娘给她扎上一针,说不定她就能把便当收回去了掏出升级版灵枢九针

    第47章y阳司天一

    杏花天影,风日清淑,沧澜几顾。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清明原为森域始末而来,不料触及阙主伤心事,实在抱歉。”忘清明怀歉行礼。三十年前森域之事原来是匆匆了结,其中疑点谜团如同恒河沙数,而今被一张巨网强行收纳。这样的囫囵,终有一天,荡为寒烟。

    江池月笑着道了“无事”,又道“昏睡之中,庄周有梦。这是我第一次希望,未来的路可以自己走,只盼一朝回首回头,山海无憾。于是回y阳的第五日,我主动请见洛神。y阳经过一番浩劫,暂时不再涉入俗尘,而我也得到洛神的应允,暂且脱出y阳家,过几度闲载春秋。若有一天再步红尘,江池月之绝刀,也会永远护卫y阳。”

    风过留痕,留棋局一点雪白杏花朵;心清至明,明尘凡一场清静岁无忧。忘清明折扇轻摇,扫了一眼黑白有道。“嗯尽其心者,知其xi,ng也;知其xi,ng,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xi,ng,所以事天也。阙主对y阳之用心,实让忘清明肃然起敬。如今阙主能够安逸于铜台之上,耳听花开风动、眼观沧海月明,清明修正、怀瑾握瑜,确实是心之所安。”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人生天地,不过白驹过隙。江池月微微摇头,叹了一声“是阁下赞谬。洛神曾提起的三十年,没想到也是眨眼之间。我虽隐居赤壁之上,但当今中州局势,也略知一二。段非渊的作风较与从前变化甚多,恐怕无人能保证,他还是他了。”

    忘清明问“是否毕方锁能影响人心xi,ng清明不久前与九襄君接触,发现他之xi,ng情,也与描述中的不甚相同。”

    江池月回扫棋局许久,捻起一粒白子落在一处,道“如果是时间,或是毕方锁的作用,那至少,段非渊还是段非渊,九襄君还是九襄君。但最坏的猜想,就是他已被那隐在中州的十三骑之一夺舍,又或者,鬼念又现世了。”

    “清明猜想,鬼念应是属于ji,ng神控制,要想附着于人身,必然需要媒介。而已经附体的鬼念,应也有其特质。三十年前鬼念祸世,中州百家却只用短短两个月将其击破,可见当时的鬼念还不成熟,甚至连施法者也对其掌握不熟。但经过半个甲子,此法想必已是炉火纯青,不论是鉴别段非渊是否有异,还是破解控制之法,都不能按部就班了。”

    怅然“可惜鬼念为祸期间,我也身受算计,丝毫记不起前因后果。但事后江池月也特地询问破解之法,乃是通玄以南宗镇魂天曲扰乱ji,ng神感官,再请异人魂香引剑,将之弥散。”

    “以剑洗神,果然奇异。不知此人名号、所在,未来恐怕还得请他出山、一慰天下苍生。”忘清明问。

    江池月不吝回答“此人乃封川宿,齐月笙。是通玄北宗主的亲传弟子玉楼白机缘巧遇,来去不知。”

    “齐月笙多谢阙主告知,忘清明记下了。棋局已和,叨扰多时,清明与好友也该告辞了。”忘清明起身,又道了声谢,作揖离开。

    千万云烟过眼,海枯石烂、水溺桑田,雪山寒雁不知倦,羽没春风几千载。是风动,是幡动是心动。

    江池月扬起手,接下一朵坠落的染露杏芳,眼中映照,却是汉河引仙。

    “天接晓雾,星河又转千帆舞,帝所魂归梦。万里风鹏举蓬舟,渡不尽,路长日暮。海角风怎休若我能早些回头,或许晏留灵你便不会成为江池月此生遗憾。”

    赤壁之上,与铜台阙主相谈经了一夜,此时已是天光见白。忘清明虽为修者,但从来都保持戌时眠、卯时起的习惯,就算是除夕守岁,他也只是象征xi,ng地在子夜时候醒来,与孟思危、叶上殊几人吃碗甜羹。

    却尘寰见他自铜台出来,已经打了一路的哈欠、实在困得不行,夷由了一会儿,才道“你若实在渴睡,吾带你去找客栈。”

    忘清明懵了许久才有了反应,却是拒绝。“好友不必担心,只是不睡一晚罢了,小生合该练习练习,为防以后忙得没日没夜。”

    却尘寰依旧是一副冷淡的神态。“看来你已做好成仙的觉悟了,吾该打击你吗。哈,吾就听你说来。”

    “诶呀,”忘清明温润轻笑,犹如清风拂耳,“应却大道人要求,小生我定当仔细交代。我起初以为洛神结盟,是为清算亲女之仇,如今看来是我贬低了她的胸襟抱负。段非渊的处事风格与先前比较,直截了当许多,似乎有意分化中州三家团结;当时戎武关遭受鬼念侵扰,已然有相当威信的他,在人心惶惶之中宣判已经终结祸患,而中州小家不疑有他、宁可自欺定心。”

    却尘寰对好友一番话语,像是意料之中。只道“方才你与却道潇湘,分明不是这般说辞。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忘清明笑道“是人话还是鬼话,什么可信什么存疑,好友你怎会不知鬼念是否还控制着段非渊的ji,ng神,一试便知。”

    “听你所言,你甚至对参与森域议和的人员也存有怀疑。”却尘寰道。

    有些事,局内的人看不清晰、猜不透彻,局外的人倒能窥见一二。段非渊依念做事,藏一半露一半,或许是本身的意识与外来侵入尚有抗争,被夺舍的可能不大。而全面封锁的森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如果段非渊体内鬼念真实存在,并且主导着他的抉择行为,那么有能力c,ao纵鬼念的森域之人,确实活跃在外。

    “而今咱们对森域了解太少,以至那名从头至尾销声匿迹的十三骑成员也毫无掌握。不过我想,要想从内击溃百家联盟,夺舍的对象必定是在三足有所影响力的人。哎呀,麻烦。”忘清明玉扇叠起,敲在额头之上,做出苦恼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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