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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Ⅰ·步微月 第5节

作者:兰庭君 字数:26899 更新:2021-12-13 10:16:26

    “啊,好友你怎在此我正要去找你。”忘清明喜道。

    却尘寰迟疑片刻,道“路过。”

    忘清明笑了一声,料想好友是感到此处骤变风云,而知他已归来,忍不住前来一探平安。不过,他如此回答,他怎可能反驳他的说辞。转而问道“几日不见,却大道人过的可好”

    “不好。”却尘寰不给他面子。

    “呃”忘清明又问“颍川下的好大的雪,却道长有没有堆雪人玩”说着指了指不知谁堆在墙边的雪人。

    “吾没那么幼稚。”却尘寰眼角跳了跳。

    忘清明又笑道“可是咱们的洛川道从来没有积过雪。”

    却尘寰冷淡道“不曾积雪,那吾为何要堆雪。”话落,便弃下他,顾自己走开。

    “诶,正是不曾积雪才会觉得新鲜,觉得新鲜就该堆雪了。偷偷告诉我,好友你有没有试过在雪地里打滚”忘清明跟上去,凑近他戏言。

    “没有。”却尘寰瞥了他一眼,“但吾不介意让你滚。”

    第32章 却道潇湘二

    素手摘星陨,云畔月生歌。揉弦捻孤韵,喏喏语沉吟。无边浩淼,凡尘星夜,浩然月色贯穿水天一气,无限放大融于朦胧水汽中的皎皎广寒。江上雾气,笼得一叶扁舟若隐若现,笼得舟上交心的二人不得真切。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忘清明信手拨琴,寻思拈来几个调子,口中饶有情感地配上一首词来,江上月下,对影不孤,仍生生出来几分凄凉。

    扁舟很小,只能勉强让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其余再有动作便不那么随xi,ng。两人找渔家借来这艘船儿,借一阵风,随它在云里雾里漂泊。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却尘寰眼睑微垂,星海深眸里几多悄然。“你这是为何。”

    “好友,我只是看着云烟瞬息万变,忽然有感。”食指按住一根颤动的琴弦,引得一声凄切扬声,曲终了。忘清明垂袖一翻,将月盈缺收起。

    “逝往者烟也,盈虚者烟也。自其不变,则天地不变;自其一瞬,则天地一瞬。”却尘寰说道,又转而问他“还是你觉得此生变数,会难以预测、负尽人意”

    “是。”忘清明如实,“世间几多玲珑心,道或虚行只因人。不瞒好友,那日离开炼化之境,师尊曾给我第二个指示,除了取来两样东西,还有四字谶言逆潮易天。”

    扁舟不知方向地随波逐流,如无根的浮萍。

    却尘寰似乎很享受这种随兴随缘的感觉。“两样什么东西,又何谓逆潮易天。”

    “东西,是寒鲛骨、四仪生字卷,我在中州多年,并未听说过这两个名字,所以暂时无从下手。但逆潮易天,在当下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逆水森域解破封印、卷土重来,易天二字,正可见森域对中州影响之大、破坏之重。唯一的出入就是,逆水与逆潮之别,我能认定,逆水森域只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将来重鸣百家将要面临的确是倾巢而出的异族。”忘清明分析道。

    “可你的动作并不快。”却尘寰如是评价。距离天浮山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而忘清明的进度可谓鹅行鸭步。

    忘清明忽然狡黠笑道“不是不肯快,是快不得。我此番蹒跚,只为了一个人的表态。”

    却尘寰看了看他,猜想那人“洛神。”

    “然也。”知忘清明者,却尘寰也。“先以蛊诱使蛮荒皇子进入森域地界、遭受通玄五音袭击,再借纵横之手设计通玄,又以蛮荒进犯、蔑视、威胁中州为由,成功将百家联盟,以此将中州主力尽数牵扯进三十年前的变故。看似无理,实则环环相扣。而洛神两次以影子中的人这样明显的伪装术促使我调查那场事故,可见她有多急切,急切地等着有人去揭开重鸣万家的丑陋帷幕。”

    “吾听说,百家结盟的名号由三家决定,而与三十年前重名的重鸣万家,正是由y阳提出、通玄附议,纵横也无反对之声。”却尘寰道。

    忘清明微微颔首,“毕方锁之变来的本就蹊跷,段非渊的行为毫无缘由,当年以天燮、有风自南的觉悟为理由并不使人信服,否则也不会有如今y阳的表态。重鸣万家,不如说是迅速发展的y阳,打着联盟的幌子对纵横进行极端挑衅。而痛失爱徒、内疚封琴的兰陵君当然也会极力支持。”

    “有些道理。不妨说说你的疑惑。”

    “第一,段非渊提前发动毕方锁的理由。第二,y阳以三把毕方锁封印森域的方法的来源。第三,森域甘愿被封的目的。要知道逆水森域只要不遗余力,绝对可以吞并半个中州。而坐拥半个中州之后,无惧剩余百家的攻防。况且,能与中州百家抗衡多时,其兵力、手段、计谋,绝对算得上运筹帷幄,小儿求和之言,难道不是玩笑话吗。”

    却尘寰凝视对坐好友含笑的眉眼,听出言外之意“你该考虑只因为如下原因第一,你的四字谶言是否早就被三十年前的森域知晓。第二,森域内部是否也发生了重大变故。”

    忘清明笃定地点点头,“所以说,未来的中州,必定是一趟浑水。y阳御氏、纵横段氏,只能存在一家。道玄机,解答天地玄机的道人,你以为两虎共斗,鹿死谁手”

    “你这个问题,倒像是变虎为鹿,通玄坐收渔利。”却尘寰言尽于此,不去看他了,阖眼养神。

    忘清明笑着否定道“诶不一定是通玄,但一定是区区在下。”抬头穿过朦朦胧胧的雾气,看那抹依旧明媚的澄澈月色,忘清明续说“也不知洛神御清河的耐心如何,又会为天燮开出怎样的代价。”

    又过半个多时辰,正当两人闭目不相言语、天地悄然幽静之时,一阵y冷异风忽然无缘无故地吹起。忘清明、却尘寰二人何等契合,几乎同一时间瞠目,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瞬息之间,已是乌云压境,身周雾水渐浓,蓦地染黑,浑浊的看不清五步之外。

    “到了。”忘清明动了动口,声音正好被轰然炸响的青雷盖过。

    铿锵滚雷,摩擦出奇诡火焰琉球,如雨骤降,直袭闯入者,正是八卦六十四阵中的“雷火阵”。

    “破阵便交给好友你了。”忘清明笑说,同时凭掌风转化临门流火。风雷五行四象,皆是却尘寰之所长。两人交流,已不能凭借声音传递,而只在眼神之间,心意尽相清晰。

    却尘寰手腕一翻,左手拂尘、右手名剑。凝神注意,浩元一提,八荒归元。只见他手中名剑泛起波澜剑气,磅礴之力,如潮汐恢弘壮阔。却尘寰剑指苍穹,吸纳山河无极玄力,再动手,便是剑飞惊天。

    应玄虚没入云层,无声无息,而却尘寰拂尘改以右手,在面前挥扫出几个奇异的卦纹,顿时,两仪化形、四象轮回,变幻莫测,再生八卦道文。完毕,静默的左手忽然撅起两指,凝一点璨白光芒,刺向面前悬浮图案。登时,天际应玄虚再生感应,与图案一起,内外呼应。

    光华大放,一息之间,雷火阵,破

    忘清明见识过却尘寰此等作为,适时地闭上眼睛,不至于被忽来的白光刺痛眼睛。而前来顾守此阵的两名姑娘便不是那么幸运。她们在崖壁之上观望外来者陷入阙主考验,却不想对方破阵如此干净利索,更不料在暗沉沉之后乍现的刺眼白光,不自觉地生出两抹泪来。

    “嘿呀,破阵就破阵,那么大的光做什么想做太阳吗”红衣姑娘不满地嚷道。两手捂着眼睛,气的直跺脚。

    另一位青衣的也擦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珠。勉强能睁开了,她看眼前已经站在赤壁崖上的两名陌生男子,依旧只能辨出轮廓。“朱梧,你再骂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两位公子光临灵鹊铜台,这雷火阵便是阙主给二位的考验,现在雷火阵已破,青桐这就带你们去见阙主。”

    “有劳。”忘清明谢道。

    雕栏朱楼,一路引见,朱梧姑娘还是气得直嘟囔,青桐一面笑着劝她和气些,一面对忘清明、却尘寰感慨“灵鹊铜台已经许久不来客人了,阙主交代,只要有资格进入的,都是贵人。两位贵客可在铜台小住几天,让阙主好生招待。”

    “哦”忘清明笑问,“既是许久不来客人,那过去便也是来过的我与好友都以为,阙主隐居之后便不再见过什么人。”

    “青桐与朱梧自跟随阙主便不见过他人造访,至于我们不在之前,就不知道了。”青桐笑得温存。

    忘清明笑着回复“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告知。”

    等又穿越了十折廊桥,四人听到的婉约绵长的戏声,越来越清晰。凄凄婉婉,情至深处,肝肠寸断。似是唱的“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啊,那是阙主。平日里除了看戏文、改戏文,便是自己唱戏了。”青桐说道。

    朱梧接话“阙主唱戏只为自己兴致,戏台也是禁地。不过先前阙主早有交代,你二人自行进去便可。”两人将贵客引到拱门外便停步了。

    忘清明再谢过两位xi,ng格迥异却皆不失可爱的姑娘,与却尘寰放轻了脚步踏入软绵绵的草地。

    灵鹊铜台的装饰布局ji,ng妙非常,看似随意随兴,实则融合y阳之说,一景一物,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又加以异术辅佐,使其中暖如春季,也催得百花吐蕊。戏台搭在重重杏花之中,喷朱漆、雕浮花、垂轻幔、坠流苏,华丽大方,光线也极好。

    戏台之上,穿着雪白百蝶戏服、头戴青桐百花发冠的标志女郎,正蹙眉含泪、舞动水袖长衫,眉目之间,尽是怜世悲人的楚楚哀婉,一个个清润悠长的鹂音,从她口中绵延得更引人入梦。

    那便是这铜台的主人,过去y阳“大司命”,如今的赤壁“却道潇湘”,江池月。

    一曲罢矣,余音绕梁。戏台上的绝代女子,朝着两人欠身谢幕,接着便不发一言,款款走下戏台。

    忘清明与却尘寰等了一会儿,忽听一阵和煦温文的声音念着诗号,从拱门外,慢慢近来。

    “天接晓雾,星河又转千帆舞,帝所魂归梦。万里鲲鹏举蓬舟,渡不尽,路长日暮。海角风怎休。”方才长袖善舞的女子,换上便装,徐徐走来。“妾身,却道潇湘,江池月,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

    1却道潇湘江池月散人。诗号“天接晓雾,星河又转千帆舞,帝所魂归梦。万里风鹏举蓬舟,渡不尽,路长日暮。海角风怎休。”

    兰庭君更新了更新了第一男主来分析三十年前的“重鸣万家”了退隐的y阳大司命江池月终于出现啦然后明天开始,就是江池月的回忆了江池月在三家的时间比九襄君久、xi,ng格比九襄君正常,参与的就比较多,对森域了解也更广。

    九襄君呵缓缓拔出叱牙

    兰庭君亲儿砸有话好好说慌张是不是最近出场少了不开心啊乖啊忍忍啊马上就到你了你看人家江姐姐要开始讲故事了这不久有你了吗把刀放下放下别过来嗷嗷嗷

    兰庭君,卒,享年十九

    第33章 司命有忆一

    江池月率一队人马抵达汉河支援时,已经晚了。梵天烈火吞噬了y阳家所有驻扎的营帐,遣来顾守的弟子,足足一百人,此刻听不到任何声音。杀人放火,做的何等干脆。

    “或许还有生还,先救人。”江池月锁眉怒目,当即对身后众多弟子下了指令。与此同时,这名女子噌地拔出腰间牡丹刀,霍然冲入火海之中。弟子们见此,不敢有慢,又没有大司命的功体,只好先取水灭火。

    江池月刀风劈开生路,踏入的主营内一片红光。挟着急躁与一点点希望,竟真能在火海中发现三个抱做一团的人。那几人早已没了脑袋,断颈之处血液皮rou已经烤得焦黑。凭借稍有样式颜色的y阳家袍,江池月倒是认出其中一人乃是这百人的领队。江池月认识他的,有些谋略,也求上进,又懂得察言观色,她是有心提拔的。可惜天妒英才,烽火连州。

    来不及叹息,环顾四周,除了喷jian的血迹,没有一个头颅。火舌卷来,牡丹刀嚯嚯斩风,再不停留,退出营外。

    “大司命。”

    江池月将长刀收回鞘中,问他“如何”

    “师兄弟们被一一砍去首级,已经活不成了。。”那弟子悲怆答复。

    虽心中早有预料,听此消息,不免又是一阵沉重。吞天的火已经熄灭,眼前一顶顶焦黑残败的营帐,隔阂了百条人命。

    “大司命,亡故的师兄弟们都是分散在各自帐内,观其死状,应是来不及防范、突然毙命。足见凶手对他们已有掌握,悄无声息、下手迅猛狠利,修为也一定不差。有这样的身手,恐怕是十三骑的人。”

    江池月当然知道,甚至能直接联系到十三骑中,那个外貌分明是纨绔少年模样的人。既然知道是他,那么他的计划极有可能是以此大火引来y阳本家的支援,杀一记回马枪,将他们全灭之后就回y暗处等待,等下一队支援的人马前来勘察,再伺机而动。所幸的是,洛神也是个有考量的人,遣来的不是随便的弟子,而是由她带领的罗生堂ji,ng英。

    “听说逆水森域的十三骑,每个人能与千军万马相较。师兄弟们死得不冤”那弟子继续说道。

    江池月喝他住嘴。“既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就该做好什么样的觉悟。你们收殓好同门的尸身后马上离开,并将情况禀告洛神。”

    众弟子齐声称“是”,速速散入残垣中,只有方才的那位青年,犹豫地站在她身后,巴巴地望着她。

    “你还有何事”江池月极其不喜欢拖沓的人,尤其是在此已知未来险恶、必须抓紧动作的关头。故而此时,她的语气实在好不起来,带着明显的怒意。

    那名弟子盯着她,咬了咬干裂的嘴唇,终于还是说出缘由。“大司命,虽然师兄弟们断颈处经火烤而改变原有的样子,但是不难看出凶器,十三骑中使斧的只有凤南星。此人善于攻心、心狠手毒,就算是由您面对,也难以周全。料想您已预料到他会回来,所以急于让罗生堂众人离开,而您却打算将自己留下,独自与之对抗。留灵知道汉河不容有失,如果无人在此顾守,等于开门揖盗,唯有使他们打消攻打此处的念头,y阳才能暂时安全。”

    江池月将怒火收敛了些,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晏留灵做一呼吸的停顿,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留灵并非质疑大司命的实力,只是对方狡诈,难免吃亏。况且逆水有心侵占汉河,并向y阳示威,来者一定不只凤南星一人。如果大司命有所闪失,我是说如果,将会大大挫败中州正道之气。”

    “哈,”江池月嗤笑一声,“你们想留下来”江池月已经想好了理由拒绝。她当然早有考虑,如果逆水派出的是两个甚至更对的十三骑,她只能选择拉一个同归于尽,也只有这样,才能挫他们的意气。而罗生堂,含纳的两百ji,ng英弟子,有极大可能出现能够位列y阳五元的人,所以洛神对他们也格外重视。此行二十人,断不可葬送任何一个。

    晏留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道“大司命忧虑我等xi,ng命,不仅是因为您宅心仁厚,也是因为未来的不定xi,ng。您担心五元中空缺的山鬼、引路人会在我们中出现,如果在此折损,对y阳实是打击。但是大司命,天机不是我们能够勘破的,只有当下才是需要被保护的。您若有一差二错,大司命一位也会空缺,好不容易出现的三元,也会因为您而再少一人。留灵不敢拿师兄弟们的xi,ng命作赌注,只恳请大司命答应,让留灵在此,助您一臂之力。”

    如今的y阳,在洛神主持之下,正是崛起的时候。y阳五元,是随天时而生的人,只要一朝领悟天命,就可突破极限、ji,ng炼功体。而历时百年,更替交叠,死伤之后,只留大司命江池月、云中君汉宫秋、湘夫人徐绾樽在位。

    江池月望着澎湃汹涌的汉河,右手在冰冷的牡丹刀柄上轻轻摩挲。她有些动摇。她是否有些冲动,还是想满足自己就义的虚荣还是已经觉得前路遥遥无期,早已没有年轻时候的坚韧

    “大司命”晏留灵听到身后已经有弟子用白锦裹好了尸体,正从废墟中走来会和,感到时间不多。

    江池月转过眼眸,盯着他良久。“下不为例。”

    晏留灵闻言,甚是惊喜。想道谢,江池月却不给机会。

    “众人,速回y阳。”江池月目光在灰头土脸的二十人面上掠过,又下指令,掷地有声。

    罗生堂十九人不敢怠慢,当即离开。

    汉河边上,江风咸涩干燥,吹得人有些疼。江池月右手按在长刀之上,已做好迎敌准备。身边的青年,脸色忽然凝重。就在此时,江池月猝然拔刀力斩,挥斩之间,只听肃杀的刀风飒飒,凝绝的刀气辟入黑暗之中,携斩断恶缘的决心,杂愤恨怒懑的情绪。

    一声玩世不恭的嬉笑,一双浸染杀孽的对斧,黑暗中的人聚力格挡,化去这记怨愤的招。“我只知御清河那个老女人会遣人支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清丽出尘的小姐姐。不枉花了半个时辰杀人,又在林子里等了一个时辰。”浓稠黑暗之中走出的人,长了一张乖巧的少年面孔。光洁白皙的脸庞、清澈含笑的眼眸、明净纯然的笑意,只是话语中的狠绝,平添些许危险气息。

    此人便是十三骑中的凤南星。而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人,傲骨嶙峋、波澜不惊。

    江池月与凤南星曾几度交手,对他倒有几分了解。而后者则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凤南星一双桃花眼,眨巴的看着江池月,弯成讨喜的月牙儿。若非手中jian血的刀斧,实在难以联想到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小姐姐,咱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中州人都说,事不过三,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就不能见到姐姐了。为什么见不到呢是因为这个人吗”

    凤南星将目光转向同样陷入戒备的晏留灵。脱俗的清尘之气,不喜。含笑的眼中,杀意愈加浓烈。“弓无尤,你说怎样才能让小姐姐身边只有我一人将她杀死、带回森域、做成标本,是个快捷的好办法吧。”

    江池月拧眉,牡丹刀流光,瞬影踏沙,杀招刀式相对。凤南星嘴角始终擒着舒心惬意的弧度,双手抬起,交斧架住袭来绝刀。鏖战将至,弓无尤面不改色,斩龙武戟迅急上手,一式武学,已是飞沙走石。

    眼见弓无尤杀招进犯,晏留灵并持双兵,剑动四方,接下弓无尤一击,剑走灵巧,连连试探弓无尤,企图勘破后者武道,后发制人。刀光剑影,汉河边一时间剑拔弩张。顷刻已是山色沮丧,天地轩昂。

    江池月、凤南星,多少知晓对手招式,攻防之间颇多留心。劈天裂地之势,震慑方圆,极招相对,亦是各自震撼。两人纷纷后退几步,嘴角同时沁出蜿蜒血蛇。

    “姐姐就是姐姐,连舞刀弄枪都那么好看。”

    凤南星始终一张笑脸,话语之间,手中双斧又凝新招,登时,乱石崩云。江池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连着左手也握在刀柄之上,欲以杀止杀,风云急转,祭出极杀。长刀与双斧交络,两双对峙的眼,映照极端杀局。凤南星出手狠辣,一招一式,直逼死x,ue,摸清江池月武道,双斧劈砍,冷锋再染新血。江池月竟当真出现败势。

    “哈,小姐姐,你想不想知道刚刚那些人生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凤南星举起双斧,朝着江池月面门砍去。

    江池月咬牙切齿,右手握刀、左手抵住刀背,曲身死挡狞恶杀技,震撼之下,双脚已陷入土中多寸。扬声一喝,将他推开,江池月脚塌风沙,心中不败之念,催她再动真气。捉影挥刀,终招一出,霎时间天地变色。

    “有的人,在讨论中州的中秋节,打算守完今天就回家探望他的老母亲。”凤南星笑说,面对江池月绝学,不敢松懈,同样全力抗衡。

    “有的人,说营中的膳食难以下咽,求好友为他烤一条好鱼。”眼看江池月怒意更甚、挥霍的刀气更勇,凤南星以攻为守,刀光、斧影,各展奇能。

    冷静,冷静。江池月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眼前人惹自己狂躁失控的伎俩。但话语落入耳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得意少年们说笑的影。遍地荒残掩热血,多少意气没黄沙。一眼山河破碎,恍如隔世。造罪的兵器,断了多少凌云壮志。

    “对了,那个戴帽子的,是不是比较与众不同。我看出来了,就当着他的面,砍了一个脑袋、撕下一张脸皮。小姐姐你知道吗,他抱着那个人的尸体,说要替天行道。哎呀呀,可把我吓坏了。我手没握住,一不小心,就把他们的头砍了。”凤南星慢言慢语地说着。

    “你”江池月怒不可遏,一口银牙几乎要被咬碎。y阳武学结合凛冽刀法,烈战热度再次提升。

    再看另一场风云对决,雷霆收震怒、江海凝清光,晏留灵轻灵招路,以退为进,以此化解弓无尤骁勇绝情的技击。奈何弓无尤攻势迅猛铿锵,再旋武戟,数百锋芒割破风云,晏留灵浑身浴血。无声的静默,是战局的绝响,沉闷的交锋,是肃穆的写照。弓无尤再摧宙宇雷电聚身,瞬时间,黄泉碧落为之惊变。纵然晏留灵运转真气、戮力抗御,也改变不了断经削脉的结局,单薄的身躯连连后退,再一步就要投落急湍之中。

    难道真要亡命在此如此折魂,怕也守不住这汉河。晏留灵的手腕,已被沥沥鲜血染得一塌糊涂。无力的双手,再也握不动双剑,倾动风尘。迷茫的眼,迷茫的人。晏留灵微微侧目,去看那个如蝶纠缠劲敌的人。江池月搏命拼杀,身上诸多伤痕,而凤南星也身染朱红,气喘吁吁,口中又涌赤血,看来也增内伤。

    只有继续拖住这弓无尤,大司命才有胜算。晏留灵渐渐沉重的身躯,已必须由驻地的双剑支撑。而这一抹再生的信念,促使他再次握紧兵刃。

    作者有话要说

    1晏留灵归属y阳家,持有双剑清光对剑。

    2凤南星归属逆水森域十三骑。

    3弓无尤归属逆水森域十三骑。

    第34章 司命有忆二

    眼前的女子,化出数道虚无迅捷的影,凝风云巨力为刀魂,雪亮锋芒,迅急一斩。凤南星面对盛怒含恨的戮力刀光,一时支拙,又负新伤。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个势均力敌的劲敌。

    凤南星看了看嵌入一截牡丹刀的右肩,眼中冷芒闪过,手中双斧,再劈江池月腰身。江池月连忙后退,长刀不留情面,割着那道伤口离开。同一时间,鲜血浇淋而出,染红少年半边身躯,右手渐渐使不上力气。

    “这就是小姐姐的全力吗伤口果然好痛诶。”凤南星借着江池月退开空隙,左手凝聚真气,一斧碎光扑天砸去。“我要回去处理伤口了,小姐姐,咱们下回再见哦。”

    眼前通亮气刃席卷尘沙而来,江池月不敢大意,迅速侧身、旋步而走,避免直面杀式。

    另一边,弓无尤腾转江涛海浪,武戟刀锋划出迭迭瑟瑟的风声,旋刺血红。清光双剑光华流锋,伴随阵阵喝战,晏留灵死守y阳汉河。斩龙武戟虽沉却快,招招式式都是力定千钧。晏留灵剑走轻快武路,力御武戟利锋。顷刻之间,两人过招数百。一者沉舟定军,一者帝骖龙翔,截然不同的招式、完全相反的步调,双方战得青山低头、风云变色,兵刃无数次的交接碰撞,引得汉河之内,洪流灭世、逆水惊天。

    四野翻尘,死关将至。斩龙武戟在弓无尤手中横扫残垣,一式遮天。就在此时,劈斩面门的锐利战戟,却因一声“再见”猛然刹伐。弓无尤撤回绝世神兵,爽利转身,按住气血将散的凤南星,两人顿时化光离去。

    凄寂战场,断壁颓垣。晏留灵终于松懈几分,紧绷的神经和缓,霎时,气血上涌,“噗”地一声呕出一滩朱红。断去经脉的双手,失去死守的意志之后,无力地垂下,双兵倾倒交错,撞出清脆声响。

    “你。。”江池月眼看这名弟子一膝跪地,撕裂的衣袍上一处又一处的伤痕,一声惊愕,不慢她的动作。江池月将牡丹刀随手cha入土中,双指点x,ue,封闭晏留灵胸口三处x,ue道,又渡自身仅存真气,护他心脉脏腑。

    一阵暖意,从她指尖流入晏留灵经脉,小心翼翼地保护他的xi,ng命,也从中探到他内伤之重。经脉皆断、脏腑移位,这人是如何撑下来的。惊骇之下,她知再有拖延,眼前人朝不保夕,得速回本家。但如果停止运输真气,他的死亡将会更快。这该如何是好。

    晏留灵的视线,已经开始迷茫,原本晶亮的眼神迅速涣散。想告诉这名女子,不必救治,却奈何身躯沉重,连张口说话都堪比登天。

    江池月看清他正飞速灰暗的双眼,直道“撑住。”罗生堂的弟子一定已经到达本家了,洛神看见尸体,一定会再遣弟子支援。只要其中有湘夫人,此人就能从鬼门关回来。

    小半刻钟后,晏留灵虚弱得阖上了眼,耳畔除了隆隆昏沉之声,已听不清任何人的叫唤。正当此刻,江池月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地平线上渐渐明晰的几人,正是穿着黑白家袍的y阳家弟子。而为首的少女,面容更是与洛神御清河有几分相似。来者之中,并无湘夫人的身影,但是江池月却感到更多的心安。

    “大司命江池月,参见天燮少主。”江池月扶着几近昏厥的罗生堂弟子坐在河畔,苍白的面上充溢惊喜。

    御千鹤不闻礼节,闪身落在两人面前,扫了一眼,面上尽是担忧。一指凝光,灿灿金色点在晏留灵印堂。江池月见状,撤回了手,又将晏留灵扶持得更稳。

    “怎会伤的如此之重。”御千鹤瞪大了眼睛,惊叹之余双手捻诀,与她娇小身形全然不符的浑厚真气登时从她手中滚滚而出,笼罩重伤的一人。“我这就为他再接经脉。江姐姐,你且退开休息。”说着,从江池月怀中接过他来,让他坐好了。

    江池月不敢打扰,被几名弟子搀扶去一旁休息。“大司命,你也有内伤。”其中一人关心道。“我没事,稍后自行调息便可。”江池月说着,目光毫无偏差地落在河岸两人。

    只见御千鹤与他面对面地盘膝坐下,双手包裹微微荧光,金色光辉映在天真的面孔上,徒增几分圣意。一本古老的兽皮书,载满诡异的文字,唯它承认的归属者方能勘破其中奥妙。每个y阳弟子,都有这样一本天书,书中内容因天赋资质、心xi,ng觉悟而各有不同。

    御千鹤左手虚拖天书,天书自行打开,飒飒翻动书页,书页之中流光异转,寻找一个答案。很快,翻动停下了,光辉却丝毫不减。御千鹤右手探向纸上,竟捻光华为长针。灵枢九针中,御千鹤祭出“鍉针”“镵针”,首现丹青妙手。

    双针带着两缕悠长光辉,在伤口处盘旋织线,晏留灵的手腕上,积淀出一层璀璨的金色。不出一刻,光辉散去,伤痕痊愈。

    御千鹤收起天书,提起晏留灵的手腕把了把脉,又翻看了他的双眼,从腰间药囊中取出一粒香味浓郁的丹药来,塞入他口中。招呼来两名随行弟子,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

    “经脉呢,我已经接上了。外伤呢,也愈合了。至于错位的脏腑,我已让它们回归原位,等到药效全部吸收,他的伤就算是痊愈了。”御千鹤擦了擦汗,轻松地说道。

    江池月曲身言谢。

    “分内之事,何必感谢。江姐姐也有伤在身,先回y阳调养吧,中州可不能没有江池月这名女将。”御千鹤说着,走到她面前,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丹药入口便化一阵清流,疏落抚慰江池月五脏六腑。

    江池月看了看汉河,又看了看惨败的营帐,有些犹豫。

    御千鹤见状,挽起她的手臂,笑道“江姐姐是在担心河汉无人顾守吗姐姐大可放心,母亲已遣云中君前来驻守,现在他正领人在四周勘察,稍后便来此处。若是姐姐实在记挂,我就陪你在此稍等片刻。见了云中君,自然能安心了。”

    看来洛神也早已料定汉河边上,江池月会与“十三骑”交手。而在中州缺乏人才的当下,江池月的武功路数已经被逆水森域窥见大半,再此守护只会被他人针对而来,最差的结果便是她亡命在此,汉河丢失。为将两者保下,唯有换人驻守。

    “江池月相信云中君定能守住汉河。”意思是,愿意随她先回y阳本家复命。

    御千鹤粲然一笑,“这就对啦,走吧。”

    湖海星波,玉宇琼楼。肃立在浩淼月湖之上的y阳本家,以占星楼最为奥妙。传说中以神之右手所化的占星楼,通体雪白,高达万尺,遥遥不见琉璃瓦顶,登上最高层的人,仿佛素手便可摘星捞月。

    y阳主殿之内,他山白石为地,记录一个个步入的人。一汪冰蓝圣水,契在白石中,映照一个矜重端肃的女子。

    殿宇大门缓缓打开,一前一后走入两名新人。

    “母亲,我们回来了。”御千鹤不肯好好走路,在这个静默的殿内一蹦一跳。

    洛神眉眼清冷,看着她无畏天高的模样,忍不住皱眉责怪“说了多少次”

    “肃肃得体,严慎矜重好嘛。每次都是这两句,也不换换。”御千鹤在池子另一边停下,赌气似的撅了撅嘴。

    “你若肯改改这些习惯,换了这八字何妨。”洛神款款走来,落地的素白长裙使她看起来脱尘清雅。温热的手揉了揉御千鹤的头发,转而望向脸色依旧不大好看的江池月,严厉问道“大司命,你可知罪”

    “禀洛神,属下知错。是属下考虑不周,害汉河差点失守。”江池月一路回归,心中已知逃不过洛神责问。洛神闻言,收回抚在爱女发上的手,一步步走向江池月。几步之遥,却让殿中的人,感觉极为漫长。步伐渐近,江池月下意识跪下领罚。

    “母亲,不可啊。”御千鹤有些焦急。江姐姐才受了伤,若是再被母亲责难,定要几个月下不了床了。

    洛神绕过御千鹤,只盯着江池月,冷道“你可知你的命从悟得天命开始就不仅仅属于你了,你们的生死存亡,牵扯的是整个y阳。本座决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闪失。”

    “是。”

    洛神抬抬手,示意江池月起来。继而道“罢了,将详细说出吧。”

    御千鹤一声雀跃,扑到江池月身上,将她扶起来。听罢江池月描述,洛神随意地答应了一声。

    “如此看来,逆水森域还未将y阳作为主要目标。但进犯汉河一事,确使y阳被迫涉入逆水与纵横之争。不知洛神作何打算”江池月问。

    角落中,窜出一只干净柔软的雪貂,卖力地迈动着小短腿,攀着洛神的衣裙往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在她的肩头。洛神伸手,递上一颗果子,听它吧唧着嘴,又安抚地抓着它的小脑袋。“凤南星,弓无尤逆水侵犯汉河,无非两种心思。一,战;二,和。”

    “哈人都打到我们头上了,还和”御千鹤讶然地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森域与纵横段家在天浮山烈战,派出十三骑中八将;汉河之争,又出战二人。森域并没有遣出剩余的全部兵力,逆水帝君本人也没有亲自动作,所以他们并不打算直接面对y阳。杀我一百弟子,一者迫使y阳涉入地界争夺,一者彰显他森域军力。”江池月却是了然。“若无意外,不日便有逆水的使者前来讲和。”

    洛神道“你还忽略了一点。屠本座一百子弟,有这时间,也能顺利潜入中州。十三骑尚有三将未曾露面,极有可能他们已混入中州。逆水森域地处西北,要占领中州也不会选择越国以鄙远、亡郑以陪邻之策。既然已安cha眼线,他们便可对百家动向有所掌握,一旦发生变故也能做好万全准备,由此更可放心征战纵横段家。而y阳素来不与百家交往,若与森域结盟,因利而聚,对纵横也是一大牵制。”

    御千鹤听着,骇然之下,立即携怒反对“所以母亲早有与森域结盟的打算若与恶狼为友,如何对得起黄泉之下的师兄弟此事,天燮决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兰庭君果然还是需要一个美美的封面。已经下单了大概明天就能收到了然后之前一直说“一天两更”“爆发三更”,现在好像成了两天一更咳咳,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在此强调,大司命的回忆会很长,很长,很长毕竟晏留灵、御千鹤、洛神的形象xi,ng格需要塑造,各种暗坑要挖。以及,易天逆潮整卷都会很长,很长,很长。小生想了一下,决定分一个尾巴到第三卷 ,因为第三卷具体还没想好怎么写,到底多长也不知道,为了平均一下,诶嘿嘿。

    第35章 司命有忆三

    y阳殿内,天燮御千鹤忽来怒气,一双真率干净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冷漠的母亲。

    江池月道“少主不必焦虑,洛神定有估量。”

    洛神拨了拨肩上雪貂的鼻子,似是随兴而言“哈,可笑森域,当真以为能震慑我y阳御家与森域结盟,和与虎谋皮有何区别。豺狼野心在于整个中州,就算提出平分纵横的条件,谁家小儿会信。”

    “母亲的意思是”御千鹤眨巴着眼睛,得知洛神并不信任森域,当下很快也消了火气。

    洛神道“纵横为求无后顾之忧,以及天浮山之战的胜利,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们与森域的结盟,并借中州完整而求得百家支援。”届时,面对重利的y阳,段非渊必会开出丰厚的利益。

    御千鹤歪了歪脑袋,“既然无心谋同,逆水森域那边,母亲要如何应对”

    洛神拍了拍雪貂的脑袋,淡淡答道“何须本座应对,段家的老狐狸会先出手。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本座要去占星楼,与司天女一会。”

    闻言,御千鹤、江池月齐齐行礼告退。

    两人退出主殿,御千鹤终于还是好奇问她“母亲总会过一段时间,就去找司天女。江姐姐,司天女究竟是谁莫非母亲还有别的女儿”御千鹤满脸质疑,随后又被自己的猜测震惊。

    江池月也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少主别胡乱猜测,洛神只有你一个孩子,她对仙逝的东皇的感情也不容置疑。至于那位司天女,连洛神最亲信的少主都不知道,江池月又怎能知晓。若是少主真的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问洛神”

    御千鹤嘟囔道“母亲也有自己的秘密,不告诉我一定有她的道理。既然江姐姐也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觉得不平衡的。眼下森域已经开始打y阳的主意,母亲看似漠不关心,心里其实也在着急,只是为了定弟子们的心,不能表露而已。我还是安分一些,不给她添乱的好。”说道这里,心思也豁然开朗起来。

    江池月笑道“少主能这般体谅,洛神知晓了必然欣慰。”

    “诶,江姐姐可别告诉母亲,”御千鹤有些慌张。

    “少主是担心,洛神知道后的表态吧。”江池月看她目光闪躲,又道,“洛神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在乎少主的人,她记着你每一个生辰,知道你最喜欢吃白露松糕,知道你喜饮牛ru茶、不喜欢碧螺春。机缘巧合听洛神提起,少主你一定想不到,她说这些话时慈爱的神情。”

    御千鹤眼中闪过光辉,神采奕奕。“母亲都知道。”

    “少主刚才也说,为了y阳,洛神不能表露她的心思。言语不能表达的,行为一样可以传递。”江池月说这些话,想起的是天燮归来时,洛神眼中几乎不可察觉的如释重负。明明才被母亲轻柔地揉了头发,这会子怎么全忘了。

    御千鹤嬉笑一声,“江姐姐说的有理。对啦,姐姐不好奇为何我这个被雪藏多年的宗女,今日突然被指去汉河接应吗。”

    江池月一息停顿,确实有些奇怪。“莫非是灵枢九针功成此功法是少主自创,而自创的武学灵活xi,ng极高,抑或是少主又有新的领悟,这才出关入世”

    “难怪母亲看重江姐姐。灵枢九针为悬壶济世之术,外缝刀伤、内理经络,但有一种顽疾,却是从前无法医治的。姐姐可知为何”御千鹤狡猾地笑道。

    江池月略略思索“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是心病”

    “然也”御千鹤文绉绉地学起读书人说话。

    “治疗心病这倒是闻所未闻。待到少主术有所成,倒真是中州一大幸事。”江池月真心道。

    御千鹤蹦蹦跳跳,“是呀,哪个心思不正的,本姑娘就给他扎上一针。”

    “呃”那可真是相当可怕的武学呢。江池月心想。

    “不过现在我也就想想,不知可有契机助我。烽连九州、生死存亡,正是我涉尘缘由啊。”一念感慨,少女又是阳光灿烂。“我要去看看罗生堂那位病人。就告辞啦。”

    江池月望着如小鹿般活泼远去的身影,曲身道“恭送少主。”

    几日后,尚在武场修习的江池月,被传召y阳主殿。

    “是逆水森域的使者来访”江池月接过那传话人送来的帕子,将额上细密的汗珠一一抹去。

    “是。弟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是我眼界狭隘了。”那人惭愧道。

    江池月道“逆水森域除了皇室一脉样貌特殊,其余子民与中州倒是相似。听你说来,使者还是皇室中人。”逆水帝君应当不会亲自前来,听闻帝君只有一个女儿,来的便是那位帝姬吧。

    一路疾行,途中巧遇湘夫人,两人便一同前往。徐绾樽是位和善温婉的江南女子,声音糯糯软软的,xi,ng子守柔不争,是个极好讲话的人。才照面打了招呼,徐绾樽便关心起她来。“我听人说,你才好了伤就没日没夜地呆在武场中。怎么不多休息,武功ji,ng进不差这几天。”

    江池月道“逆水森域的野心越来越清晰,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要是在武场里累了,指不定还能倒头睡个一天。”

    徐绾樽叹了口气。“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扛,你不要为难自己。我那几个小童整日抱怨y阳最近膳食不好,你可挑嘴要是腻了,我回头做几碟松香藕糕给你送去。”

    两人说话间,已到主殿之前。守门的童子一左一右推开两丈高的殿门。

    殿内,还是天地雪白、充溢圣光。碧蓝色的池水微微泛着涟漪,无风自动。

    “洛神,少主。”两人纷纷行礼恭敬。

    洛神应了一声,示意两人入座。圣洁大殿之内,五人怀着不同的心绪。

    江池月抬眼打量坐在对面、正值碧玉华年的异族使者。白发三千丈、明眸纳海川。她的肤色比寻常人白皙,像是从未晒过太阳;她的双眼仿佛两块极纯的海蓝宝石,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干净得没有一点点杂质;她生着一对通透美丽的绮罗耳,剔透的颜色似要滴出水来。

    “看样子人都到齐了。洛神,我可以说明来意了吗”凤颜息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扇子一般的雪白睫毛随之而动。她侧过脸庞,去看坐在最高处宝座上的洛神。

    洛神抚摸着腿上雪貂的皮毛,道“可以。”

    得到答允,凤颜息起身,中规中矩地作揖,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真有几分样子。“我为逆水帝姬凤颜息,此番前来,欲代表森域,与御氏y阳结友、共寻繁华之路。”

    洛神良久不答,似是在做思考。许久才幽幽说道“y阳从不拒好意。只是现下森域进犯纵横,双方已是势不两立。与森域为友,等同于与纵横为敌。本座如何能保证y阳的安危。”

    凤颜息答道“中州人常说,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礼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既结为友,便是兄弟手足,y阳的安危,我森域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我知道y阳老祖曾是商人出身,因利而聚,失利则散。森域针对纵横,只为一粒定海珠,此物到手,纵横地界可尽数划给y阳管理。”

    定海珠江池月闻言思索,凤颜息之言,真假冗杂,极有可能这只是个混淆的借口。可是森域若真需要那东西,又是什么缘由。

    洛神道“听起来,y阳占了偌大的好处。大司命、湘夫人,你二人可有疑问。”

    江池月早知洛神心思,静听徐绾樽问疑。绵软亲和的声音问道“妾身听闻,森域十三骑只出动八将周旋纵横。如果全力以赴,战局必定更有利于森域,况且沙场之上诸多变数,一朝得意一朝恨,帝君应也想尽早结束战争才是。即便要顾及本家,也不必留守五将才对。为何”后话不说,一调悠长带过,听者却都心知肚明。

    凤颜息道“此乃森域最强ji,ng锐,若十三骑聚首,我为刀俎、人为鱼rou,所谓沙场,与屠宰场也无差别。帝君不愿徒增杀孽,故而只出兵八将,希望纵横知难而退,让出定海珠。”

    徐绾樽略略沉思,又道“听来帝君似乎也是良善之辈。既无心杀伐,为何不直接与纵横讲和,妾身想,若森域能开出利益,或是以物易物,纵横应会答应才是。”

    “和平的方式当然是最好不过。但是夫人如此疑惑,料想逆水使者被纵横家主杀害一事已是被他们瞒天过海。一条鲜活的生命,无声无息地就去了黄泉。帝君震撼之下又遣人去讨说法,不想结局却是相同。暴怒之下,才行出兵下策。”凤颜息一张ji,ng致的面孔满是天真无邪,“若有不解之处,夫人尽可发问。”

    “原来如此,”徐绾樽轻言,似是感叹,又看了看江池月,两人目光交接。逆水帝姬的答复难挑问题,但偏偏不可听信。

    江池月突然出声“y阳素来不争不求,与各家皆无怨恨。为何森域会提出与y阳结友,又为何认为y阳会答应这个提议”

    凤颜息微笑“第一,y阳是商人世家。所谓商人,便是谋利谋生。纵横地界广袤,若能为y阳所用,利益良多。第二,洛神声名远播,饶是久居皇室的我也早有耳闻,我相信若百姓能得洛神庇佑,定能锦衣玉食、岁岁无忧。”

    倒是不错的说辞。江池月内心如是想着,却将真实的理由列举出来。首先,y阳本家坐拥中州西南,与纵横接壤,如果y阳森域结盟,纵横便是两面受敌,不论前者是否采取动作,都能乱段非渊心思、打击纵横士气。再者,若y阳拒绝同盟提议,森域便可借此出兵攻打。届时撤回天浮山兵力、全力进攻此处,也未可知。但是如果等到双方当真联盟,y阳也就成了中州的叛徒,就算成功入主纵横,也会收到当地百姓、乃至百家讨伐唾弃之声,到时森域出尔反尔撕毁协定,反将一军,y阳孤军抵抗,又陷内忧外患,难得胜利。森域再披荆斩棘,顺势攻入西南,y阳尽灭矣。

    凤颜息见殿中忽然静默,又等了许久,问道“不知洛神可接受森域的好意”

    洛神缓缓阖眼,似是为难沉思。“此时关乎y阳直接利益,请容本座再做考虑。时候不早了,y阳已备好别院供帝姬休息,还请帝姬屈身住上几天。千鹤,带帝姬前往住处。”

    “是。”御千鹤起身领命。

    “这好吧,森域携真心而来,希望洛神周全考虑。”凤颜息说着,随御千鹤走出主殿。

    殿门合上。徐绾樽忧道“森域终究不是可以谋同的对象。妾身观这位帝姬来势凶猛,想是势在必得。”

    “洛神可需要我等有何动作”江池月问。

    洛神闭目养神,垂下的眼睑遮住沉重细腻的心思。逆水帝姬敢只身前来,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汉河附近必有接应,而她的动作也印证,y阳本家无疑已混入细作。十三骑中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以夺舍为生的人。眼下已留住帝姬在手,相当于有她作为人质,一切意料之中。那么接下来只要

    洛神蓦地睁开双眼,厉声决断“速将森域y阳即将结盟的消息告知段非渊。本座便要看他有多大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

    1湘夫人徐绾樽归属y阳本家。

    2凤颜息归属森域皇室、逆水十三骑。

    第36章 司命有忆四

    四月十二,正是蔷薇开得最好的时候。湘夫人邀了大司命、天燮来花苑品茶,蝶飞花舞隔绝外界焦虑姿态,三人难得空闲相聚。徐绾樽是水乡女子,口味清淡,意趣高雅,文秀儒雅,心思细腻。为招待众人,取了柳树下埋藏许久的月露和新鲜的花儿来泡茶。志趣相同的人,倒是颇有口福。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你真真是好兴致。”江池月笑她懂得享受生活。

    徐绾樽莞尔,将一叠点心朝她挪了挪。“这云糕是拿我家乡的米粉做的,又以芙蕖花蜜为佐,入口清糯,你尝尝,可还觉得新鲜。”

    “徐姐姐,我想念牛ru茶了。”御千鹤看着紫砂杯里飘着的一片白花瓣,嘴角有些抽搐。这种除了淡淡清香和古怪滋味的作品,她实在欣赏不来。

    徐绾樽掩唇轻笑,“少主还是最喜欢甜食。好在妾身已让小童备下。”说着招来童子,奉上一盏香甜醇厚的nai茶。

    御千鹤嗅着甜味,忙笑道“徐姐姐贴心。”

    三人用了茶点,御千鹤指了指一碟空盘子,又夸赞道“徐姐姐手艺又ji,ng进了,这碟蝴蝶卷,真是让人回味无穷。下次我一定让母亲也尝尝。”

    “那妾身稍后再去多做些,让少主带走。”徐绾樽听了赞誉,有些羞怯。

    江池月左右顾盼,确认无人,才小声道“洛神这几日都在主殿中,一步不离。想来已经接见了纵横的使者。”

    御千鹤“咦”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嚼着nai糖,狐疑地问道“纵横何时派来使者了”

    江池月回答“洛神确信本家混入了森域之人,为了y阳内部安定,此事也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洛神无心与森域谋和,但也要借机观察段非渊的态度,要避免打草惊蛇,连给纵横传消息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我们三人,无人知晓。我想纵横的使者为掩人耳目,会乔装成y阳弟子混过森域眼线。而洛神身处主殿多日,也是接应的方式。”

    稍作停顿,江池月又道“之后洛神的动作,应是以不涉俗世纷争为由,拒绝逆水森域结盟、并承诺绝不出手援助纵横。而从纵横获取想要的报酬之后,便会指令弟子伪装成纵横之人支持天浮山战役。”

    徐绾樽闻言,打趣道“所谓弟子,恐怕又是让大司命出马。真苦了你到处奔波。”徐绾樽位列“五元”之一,修为过人,但从不单独出战。“湘”,谐音“襄”,襄者,助也。她的作用,是以阵制敌、以阵护航,若是与敌军正面交锋,实属劣势。

    江池月却正色道“若有益y阳,何来奔波一说。”

    “两位姐姐为y阳尽心尽力,千鹤铭记在心。可是”御千鹤提高了音量,“我实在想不出,如今的纵横能拿出什么诚意,打动母亲与他们合作。”

    江池月想,诚意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有心拉拢,就是给了洛神一个理由。洛神既为中州正道,本就不可能与森域合作。森域事实上已迫使y阳入世,此后本家再无动作,反而难以保全。两者非要选其一,结果自然是纵横。“洛神的心思,可懂,也不可懂。我等还是不要琢磨了。继续品茶吧。”

    第二日,三人被召往主殿议事,洛神给予逆水帝姬的答复,与江池月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凤颜息听后,十指紧紧按着扶手,静如死海的双眼读不出一点心绪。

    “在双方有共同利益的当下,y阳与森域却不能皆为挚友,颜息深感遗憾。”凤颜息对洛神说道。

    洛神道“y阳志不在天下,也不愿过早涉入尘世。本座也深觉可惜。而帝姬此行,怕是不能如愿了。”

    凤颜息轻笑一声,翩然起身。“既然如此,颜息也就不叨扰了。告辞。”话落,转身便走。

    洛神望着数十阶梯之下走向殿外的异族少女,一眼清冷无感,只说一声“千鹤,送帝姬一程。”

    御千鹤走后,江池月仰望站在高处的y阳家主,面露犹豫。

    “大司命,有话不妨直说。”洛神道。

    江池月道“洛神,素来成王败寇,纵横未来如何尚难断定。y阳暗中相助,是否会得不偿失不知洛神提出怎样的条件给纵横”

    洛神嗤笑一声,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别忘了纵横家主是怎样一只狐狸。天浮山一战无论成败,对段非渊来说又能有多大的影响。真正的枭雄,无论困境,都有复出之时。y阳要谋利他的益,何必急于一时。况且本座既答应出手,无论成败,纵横都欠y阳一个人情。”

    天浮山战役若胜,对段非渊而言自然再好不过,y阳取得的东西也就更多;若败,森域跨过阻碍进犯本家,就得面对拼死绝杀的纵横全员弟子,绝不会比先前轻松。就算本家被破,段非渊也可卧薪尝胆转入分家,以他舌灿莲花的本事,再集结中州百家抵抗也非难事。眼前的中州确实一盘散沙,但是唇亡齿寒届时必有联盟应对。

    逆水十三骑已展现出其强悍的力量。唯一的问题就是,逆水森域是否有隐藏实力,又或者,帝君有多大的能耐。一朝错,全盘皆输。洛神不是自负的人物,她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但这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她对森域了解有多深刻,她还藏有多少秘密。江池月如是想到。

    “洛神有没有想过,万一中州百家也难以抗衡全力以赴的森域,届时y阳该如何是好”

    洛神道“此事你不必关心,只需听从本座吩咐便可。你拿着信物,今日便动身前往纵横本家。让五元之一的大司命支援,本座给足了他面子了。”说着,洛神水蓝垂袖一扬,在江池月手中凝出一块黑白佩。

    江池月收好信物,忽然感受到一股关切目光。不由抬起头,与湘夫人四目相对。

    “一路小心。”徐绾樽叮嘱一声。

    江池月点点头,随即告退。

    出了主殿的江池月,正欲回去换一身便装掩人耳目,不料路上被一人拦下。拦路的青年发梳帽巾、身着家袍,很中规中矩的打扮,唇若涂脂、面如冠玉,削薄轻抿的唇将心思都堵在口中,将语不语,不愿尽数吐露。眉眼倒是和顺温缓,只是他那一双眼,总让人觉得蒙着薄雾,将他自己包庇起来,与外界隔了些距离。

    突来的阻拦让江池月不免郁闷。“你有何事”

    晏留灵回答“弟子是罗生堂的门生,有疑惑想请教大司命,不知司命现在可还方便”

    罗生堂的弟子,难怪瞧着有些眼熟。江池月想了想,洛神方才让她今日动身,依她的心思,也不会希望自己去得太积极,现在尚且午时,动作慢些倒也无妨。况且罗生堂的弟子前来询问,应不是小事。于是便答应下来。

    “多谢大司命,此处不便深谈,若不嫌弃,请让留灵带大司命往别处论道。”

    江池月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两人一路并行,至内才停下。

    “大司命,请看。”晏留灵从书架最高处抽出一份细长古朴的锦盒,在江池月面前打开,赫然是一卷画卷。

    “哦原来是天问图。”江池月小心展开因时间蹉跎而泛黄的画卷,扫过画中五人,认出它的名字来。“此画乃y阳初代家主所作,你有何疑惑”

    晏留灵一一指过,道“画中五人,以提灯者为首,此人微微开口,似有与天地万物交流交心之态,是五元中的引路人;而引路人身后生着鹿角之人,左持手杖、右看怀表,所到之处皆生绿意,应是山鬼;再往后的男子,衣着穿戴以蓝白为主,足下云雾翻滚,是云中君;之后的刀者,飒爽利落的穿着与其余人截然不同,低头而仰目,双手按在佩刀之上,作全然警戒模样,是大司命;最后霓裳羽衣的贵人,正伸手要接天降落叶,发饰以杜若为主,正是湘夫人。”

    江池月点头“确实如此。”

    晏留灵继续道“弟子不解之处,是初代家主的题字赢。万法鉴中记载,中州曾发生过内战,此战因一仙门变故而起。为惩除j,i,an恶,初代家主与其余三人亲自讨伐,出征之前,绘下此图。但若绘图目的是为记载当年功绩,这图中便不应是五元。所以丰功伟绩非家主想要表达。既然如此,为何在这样巧合的时候,有此创作”

    江池月引晏留灵到窗边,借着阳光,天问图更清晰些。“赢字,可拆分为亡、口、月、贝、凡,象征成功所需的五种必备条件。亡,代表危机意识,成功是失败的诱因、劫难的源头,而未能渡过劫难的人,信念、生命,甚至灵魂,都将面临考验。司命司命,监督善恶、主掌生死、掌控命运,正代表了亡的审判。亡这便是生死判官大司命的前身。”

    稍作停顿,江池月又道“而口字,可以理解为沟通能力。所谓沟通,不仅与人兽,更与天地。与人,表达情感想法、态度决心;与兽,抒发维持自然和谐、友好统一的愿想;与天,说明人世间贪嗔痴怨、喜怒哀乐;与地,请问未知的变数、未来的方向。而通晓万界万物的使者,有足够的能力带领其他人寻找繁荣的方法。由此,引路人顺时诞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晴圆缺。难全之月,是瞬息万变的事物,也是过而不复的时间。赢中的月字,说明所谓顺利,必须把握机会,否则白驹过隙,什么都留不住。而赤壁赋中又道,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不论蜉蝣是否已经死去,时间永远停不下它的累积。想要成功,岁月的积淀也是不可缺少的要素。机会、时间,这就是月。红尘之中,水积而成海,砂聚而成山。无尽的坚韧积累,加上觉悟与机遇,便可造就山鬼。”

    “在久远前,人们以贝壳为钱币,越多的贝壳象征越丰厚的财力。然而财力的来源,有正大光明,有歪门邪道。以后者所得,终有一天会散尽家财;而若是前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家财总有用尽之时,在谋生之术上,将才作为资产,方能长久。而云中君所代表的飘忽回还,与此相互契合。积云成雨,雨即是水,水为万物之源,得到甘露浇灌的生物,能长得更好;经历风雨洗礼的人,才能更加成熟稳重。”

    “最后的凡,指的是人情。赌与不赌,是人情;助与不助,是人情;喜与不喜,是人情;骄与不骄,是人情。对于赢,有的人驰神遥望,却是祈之不来、盼而不见,这份心情,也是人情。而凡的第二种理解,便是平常心态。面对关卡挑战,态度决定着结果自励自信是成,自负自卑是败,成败不过一念之间。这些细腻缠绵的心思,正如湘夫人。”

    江池月一一细说,将画卷朝晏留灵递进了些,好让他看得清楚。“征邪路途,使得初代家主悟出生死良善、试问天地、时机岁月、虚无还真、人情世故,从而勘破天命。再照天命意念绘图,以赢化出五元,代代传承。”

    晏留灵品味一番,终究觉得有些出入。只好道“大司命见解,应当与洛神相属。但恕留灵尚有困惑,暂时不能认同大司命说法。”

    江池月闻言便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有自己的理解,我应该为你高兴。”

    “留灵会好好体悟,若有感知,能否去武场再寻大司命”晏留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池月道“可以。不过近期之内我有要事,三个月之后,若你勘破奥妙,便来武场找我。”

    “多谢大司命。”

    江池月将天问图卷好,交到他手上,转身便要离去,忽然想起一事,回头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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