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
骆骁一惊,他猛然明白,骆黎这是知道他是殷宁的事儿了。他低下头,点了一下“知道。”
“那……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爱他。”骆骁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可他不会骗自己,更不会骗家人,他爱他,所以就算都是男人,也要在一起。
“他是骗子!他算计你!骆骁,你别这么糊涂,殷宁是个毒虫,他特意算计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爱他!”骆骁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骆黎,跟着哭出声“姐,他给我了一个家,他是我的家。”
“所以你就不要我和父亲了?他给你的是家,我们给你的难道这是一间房子?”
“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家?何况他只是个外人,我是你的亲姐姐!”
面对骆黎的质疑,骆骁呛不起声,骆黎心疼他,所以处处为他着想,他要怎么告诉这个一心只为亲人的女人,那是她未曾体会过的感情?
“姐,这是,这是爱情,不是他就不行的爱情……”
没错,那是爱情。每个人都知道,父母不会陪伴一辈子,子女不会陪伴一辈子,兄弟姐妹不会陪伴一辈子,朋友不会陪伴一辈子,每个人老的时候,想看到的都是枕边人,那是爱情。
如果马上就回死,骆骁只会担心殷宁这个外人,没了他的殷宁要怎么一个人面对这个孤独的世界,而不会惦记父亲或者骆黎这个亲姐姐。
“这算什么?如果不是他算计你,你不是可以照旧好好的吗?”
“姐……”骆黎的话让骆骁更悲伤了“我本来就对女人无感……”
骆骁喜欢男人,他知道他喜欢男人是因为他只对某一类男人心跳加快,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一类女人有过冲动。有没有殷宁,他都喜欢男人,而不是女人,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没有殷宁的话,我可以昧着良心娶个女人传宗接代,我不怕遭报应。可我有殷宁了,又怎么会让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我做不到。”
没有爱情,骆骁也可以为了亲人而活,什么都可抛,不作为人而活也没有关系。
可是,他有殷宁,他不想再做个没有自己的人,他想好好的认真为自己活,为殷宁而活。
“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为了那个人,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不会做。”
骆骁给出的爱情论调,让骆黎发笑,却哭的更加难过“什么爱情?这不是搞笑吗?那么多人没有爱情照样过日子!”
“姐!你不明白吗?你是女人,也不明白吗?”骆骁看着骆黎明显不解的泪脸,递上纸巾。
“姐,只做一个生产工具而活,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孩子的吗?你的自尊呢?”
骆黎不甘心,骆黎也有自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大喝了一声,哭道“我们并没有说我的问题!”
“有!就是在说你的问题!我一想到我昧着良心和女人在一起,就会联想到,你可能会经历同样的事情!我不忍心,我不能容忍!”
他有个传统而伟大的姐姐,为了家人可以舍弃一切的姐姐,他怎么能做该被雷劈的事儿,然后眼睁睁看着这报应回到他的姐姐身上?他做不到。
“你的丈夫如果不爱你,只想让你生孩子,然后就把你扔在一边不再过问,你能忍受吗?”推己及人,骆骁都受不了的事,姐姐如何承受?姐姐都受不了的事,凭什么不相干的人要承受?
“别的女人又凭什么忍受这样的事情?”
“我……”
“姐!我为自己曾经有过那种昧着良心的想法而自责不已。就算不是殷宁,我都不可能和女人生孩子了,你明白吗?”
骆黎明白了,骆黎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弟弟在说,他是个同性恋,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他是不会和女人结婚生孩子了。那父亲怎么办?
“那咱们家呢?父亲呢?”
骆骁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姐,你要被父亲的传统思想影响到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咱们小的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公社的墙上,写着什么,你还记得吗?‘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咱爸书念的少,你可不少,为什么你不能是继承人?”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骆骁的哭脸上挤了个笑出来,他的姐姐,不是个应该在谁家后院被遮掩一生的人。骆黎是个注定要发光,要成为焦点的人。
“姐,你比我强,你可以带着家里的公司走的更远,发展的更好,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要,非得给我?你也是有继承权的?你明白吗?你是长女,有优先继承的权利!”
看着骆黎不可置信的摇头,骆骁又擦一回自己脸上的泪,清清楚楚的说出自己一再思考的话。
“我不要你让,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也可以携手并进,让公司变得更好,姐,你还要退吗?护着我,为了我,考虑过我你还要考虑父亲,姐,你什么时候才要考虑一下你自己?”
男女平等这个概念是谁先提出来的,骆骁不知道,是谁发扬光大的,骆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姐姐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所以,他要公平,要给姐姐公平,女人也有权爱,有权追求爱,女人也可以承担,能够担当,女人不必男人差,至少骆黎不比骆骁差!
看着依然不肯面对的姐姐,骆骁又问“你喜欢陈皓清?真的是喜欢他,还是觉得他可以帮到我和父亲?”
☆、下(17)
“这不冲突!”
“冲突!姐,你追不上陈皓清,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而是因为你不爱他。你只是觉得他合适。可合适不是爱情。”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殷宁就是个骗子!”
骆黎被骆骁气坏了!她懂骆骁的意思,又不想懂他的意思。她钻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提醒着自己,殷宁不是良人,因为殷宁别有用心,动机不纯,早有预谋,步步为营。
“心思就是爱情!姐,他花了心思,把我骗回去,我甘心情愿画地为牢!他用他的心,把我的心骗走,我的心都给了他,他的心留在我这里,这就是爱情,”
骆黎的意思,骆骁又何尝不知道?可爱情究竟是什么,谁说得清楚?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不同的爱情,一百种不同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他和殷宁的爱情,不是典范,甚至并没有和任何人相同,他们只是都用了心,为了心不折手段而已。
“引君入瓮的宝玉,是我的真心,你可愿画地为牢,与我回家?”
殷宁在书里问的这句话,深深的印在骆骁的心里,真心换真心,他愿意画地为牢,这就是他的回答。
“姐,殷宁对别人怎样,我不管,他对我好,他一门心思的对我好,他给了我一个让我想回的家,不是这里。”
“那你准备如何?就这么走?你们不会被祝福的!”
“我知道,不仅不会被祝福,我们连法律的保障都没有……”骆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骆黎。依旧年轻好看的脸,带上反光的泪也照旧好看的脸,却变的不一样了。
骆黎看着那张脸,再说不出阻拦的话了。她的弟弟长大了,是个男人,不再是那个要她让要她宠要她提携要她督促的小男孩儿了。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的脸,刚毅而认真的说着,荆棘也好,泥泞也好,全身是伤也罢,这个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走下去。
骆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他不能一直长不大,不能一直惹麻烦,为了殷宁,他也要独当一面,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而不是躲在殷宁背后的男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他回答不了。骆骁只知道,殷宁为他撑起的屏障下,是他可以为他欢舞的天堂。
同样,他也愿意为殷宁撑起一片天空,为了能看到殷宁欢舞而成长,也为了两个人可以在两天天地间共舞而合力撑起一整片天空。
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功的说服了骆黎,但是他表达出了心底的真心话。
骆骁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欺骗他的家人。
至于父亲,看情况再定吧!
“哭,你还有脸哭!”父亲突然推门进来,他一看到姐弟二人脸上的泪,暴喝了一声,上手一巴掌打在骆骁的脸上“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还敢回来?还敢哭?别出现在我面前,赶紧滚蛋!”
骆骁知道,父亲这是知道他在南半球犯的那个错了。陈皓清说过,会告诉父亲,并且不过问什么惩罚。惩罚是滚蛋吗?骆骁说不出话来。
“爸!”骆黎喊了一声“你让骆骁去哪儿!”
“学校!”父亲依然愤怒,猛推了骆骁一把“我出钱供你念书,你就给我犯低级错误?!滚回去重新学习!”
滚回学校重新学习?这跟骆骁给自己的惩罚是一样的。他确实需要重新好好的学习,修炼,不然他一辈子都会比姐姐差!
“爸!现在……”骆黎失声喊道。现在让骆骁回学校,真的合适吗?
“姐!”骆骁捂着又被打了一耳光的脸,拦住骆黎,不让她说话。他扭头对父亲说“爸,我不在你身边,你对姐好一点儿。有事儿多和她商量。我这就走。”
“快滚!”父亲踢了他一脚,依旧觉得不解气,骂道“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后,我骆家,只有骆黎一个!”
听到这话,骆骁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只有骆黎一个……这话在骆骁的脑子里多过了一圈。
看来父亲也听到他和骆黎的对话了。
父亲这是不要他了。
他放下行李箱,转身跪下,对着父亲磕了三个头“父亲,谢谢,再见。”
父亲什么都知道了,没有直白的说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可父亲不说,不等于骆骁不懂。
父亲这是不认他这个同性恋是儿子了。
骆骁心里很难过。他没挨过打,他也没挨过打。可是短短的几句话功夫,他不仅挨打了,还挨踢了,还被踹了,还被父亲弃了。
他想哭,想回家,想回那个能哭,可以哭的地方。
抬起泪眼,他看到在路灯下等他的人,殷宁来接他了。
骆骁托着箱子,跑了几步,把箱子扔了,扑到殷宁怀里,哭了起来“我爸不要我了……”
“我去求求他……”
“不,他还有我姐……”
“那……”
“你不能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
“殷宁……带我回家……”骆骁哭着补了一句“回咱们家。”
九个月后。
殷宁坐在台下,看着骆骁的新公司成立的剪彩仪式。
刚毕业的人少不了扶持,至于扶持骆骁的人,当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陈皓清。当然这事儿不能公开的大肆宣扬,只能是个秘密。然而那个人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随着报纸杂志上出现的更多了,他本人也就更少露面了。
殷宁依然不明白陈皓清,在这种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是坐大自己,而是扶持新人。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对陈皓清有利的,他到底又在防备什么呢?
乘胜追击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陈皓清却在这种时候选择低调,甚至是放弃既得利益,让别人出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殷宁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袁来坐在殷宁身边,他已经成了陈皓清那家文化传媒公司的二把手。有能力的人,果然是埋没不了的。看着这人,殷宁依然会吐槽,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把这个人挖回来,给陈皓清添了一大助力,给自己增添了一大阻力。
因为袁来已经说服殷宁接手做舞台剧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殷宁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或者被对方下了迷魂汤了。
连陈涛都找到工作了。所有的一切,都平平稳稳的进行着,甚至越来越好。
台上的人也依然年轻,依然好看的让殷宁移不开眼,却不是初见时候的孩子气了。这大半年以来,骆骁也飞速的成长起来。快速的让殷宁咋舌。如果不是骆骁在他面前依旧是原来那副长不大的模样,殷宁几乎要以为,年前的那一天,他的骆骁被人掉包了!
还好,他的骆骁,只是长大了而已。
骆骁致辞完毕,目光扫过人群,和殷宁四目相触了一下,又很快分开。分开时,他的眼里却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他在,他安心。
这点儿小动作让袁来笑了,凑过去偷偷跟殷宁咬耳朵“贝勒爷,你说我原先怎么就真当他是你的脑残粉了!”
殷宁木着脸“他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