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一
舒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胸口袭来一阵阵恶心的感觉。
“呕”无力的干呕,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昨天忙了整整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现在也只能是干呕而已。
舒凡也没想太多,因为今天还有案子要做。于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赶到了他的工作室。
舒凡做的是网页设计,他有个自己小小的工作室,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工作。
最近接了个大案子,要给一个商业网站进行整体设计,所以一直加班熬夜,三餐不定,加上今天早上的不适反应,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是憔悴。
同事也都很关心他的身体,叫他回去休息,但最近案子的确很忙,让他不能懈怠。
就这样忙了个上午,中午叫的外卖,粗略的吃了个午饭,到了下午,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眼前阵阵发黑,正当他起身想要将文件交给同事时,晕眩感愈强,使他倒在了他的办公椅上。
同事见此不忍他在加班,只叫他先回家休息,一位好心的同事,还给他介绍了一家诊所,叫他去检查一体。
舒凡也确实觉得最近很不舒服,于是他按照那个地址,来到了那家诊所。
那个医生见到舒凡,知道他是自己弟弟介绍来的,也很热情的帮舒凡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然而最后的诊断结果,却犹如一个天雷,打在了舒凡身上。
他竟然怀孕了。
像一个怪物一样。
他是一个地道的男人,虽然心里喜欢着另一个男人,但也不能否认他是男人这个事实。
他怎么可能会怀孕
“舒先生,你要注意身体,别担心,我一位师兄是专门研究翼族男性孕子的专家,你去找他,他能给你帮助。”那位医生好心的将他的师兄介绍给他,希望对他的情况能有所帮助。
抱着怀疑的心情,舒凡还是联系了那位齐思耀的医生。
对方告诉他,明天最好到他的研究所做一个全面检查,来检测一下他的健康情况。
第二天舒凡依约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那家研究所里,按照医生的指示,做了全身体检。
“我想师弟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专门研究翼族男性生子的,翼族如今也不算什么隐秘了,我见过很多他们生子的例子,既然你找到我,我也就一定会帮你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刚才的检查显示你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胎儿很健康,不过你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而且营养不良,如果你决定为你孩子着想,请你以后不要在通宵熬夜,另外要注意饮食营养。”齐思耀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看舒凡沉默着一言不发,顿了顿道,“现在很多人对男人生孩子这件事还是接受不了,我真搞不懂他们,敢做却不敢承担结果,如果你也想把孩子打掉,咱们可以另约时间。”
“不用了,我会把他生下来的。”
“确实有一些人愿意为他们的另一半生孩子,但我一直觉得这是少数,孩子没有错,你能决定生下他,就说明你很有勇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从研究所里出来后,舒凡就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上险些被车子撞到。
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们前些日子吵了一架,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每天都靠忙碌的加班来麻痹自己,而他也从未打来一个电话,告诉自己,他想他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受祝福的爱情。
他知道他们之间总会结束,但却没想到自己的翼族体质,会给他和他之间带来这样的羁绊。
手缓缓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也许这就是一个契机,使他们继续在一起。
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动着去找他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如果他爱你的话,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只是幸福太艰难,而那时的舒凡早已被一种未知的幸福感冲昏了头。
莫祈离家独居已有三年,因为他不喜欢开车,所以在公司附近买了一间公寓。
舒凡对这间公寓很熟悉,毕竟他曾陪莫祈在这里住过一年多。
从包里拿出公寓的钥匙,为了给莫祈一个惊喜,他决定悄悄的走进去。
二
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
好快,眨眼三年过去,距他离开他也有整整三年。
莫祈手中的那张合影,已经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静的黑夜。
在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他就那样对着照片一次又一次的回忆,那些有他存在的时光。
照片的周围因为被人经常抚摸,而微微上卷。
主人早已把他所有的爱都寄托于此,满满的,承载了他最幸福的那些日子。
他此刻正看得入迷,仿佛天塌下来也同他无关。
“你在那边还好么
有没有在怪我,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整整三年了,没有你的日子根本就活不下去
但他们不让我去找你,他们拿你威胁我,说我那样做你会难过,而我又怎么忍心让你难过呢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长得跟你好像,我以为是你不忍心我寂寞,所以下来陪我了
但他终究不是你
我无法像爱你一样爱他”
有一刹那舒凡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噩梦,一个他怎么也不希望实现的梦。
他是什么
一个死人的替代品么
自己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爱情,在那人眼中原来一文不值。
而那些所谓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都是自欺欺人的虚伪假象。
用一句“我无法像爱你一样爱他”就把他付出的所有感情都抹杀掉了。
而他腹中那个他认为的“爱情的结晶”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一切都那么明显,他再装懵懂无知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接受他,就这样离开,也可以足够骄傲。
转身,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然后再也忍不住的干呕,侵袭而来。
“呕”空荡荡的胃里再也吐不出一点东西,只有无边的干呕,摧残着他的身心。
莫祈,这段感情,叫我情何以堪。
2、34
三
那天之后,舒凡就再也没见过莫祈。
每天依旧如往昔般,加班和外卖,把医生说过的话都抛到了脑后,不曾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从那天以后,他妊娠的症状就愈演愈烈,每天清晨都要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常常吐的胃部痉挛,更甚者连饭都吃不下去,短短半个月,人瘦了一圈。
“你心里积下的事情太多,这样下去对你和胎儿都不好。”齐思耀对他的状况也是摇头无奈,舒凡的固执让他头痛。
由于他的孕吐症状太严重,所以平时只能躲在卫生间偷偷的吐。
这天他刚刚走出卫生间,就见一个同事走过来,叫住了他。
“小凡,有两个人找你,现在他们在招待室。”
“嗯。”匆匆应了对方,就朝招待室赶去,而心里却在害怕刚才同事有没有看见他呕吐后的狼狈。
招待室里此刻正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长相很柔美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焦急,而另一个俊朗的男人虽然看上去淡定,但他的手不停的交握,也能透露出他心里有件很令他煎熬的事情。
舒凡走进屋子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两个坐立难安的人。
“请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其中那位长相柔美的男人看见舒凡的第一眼就显得很激动,仿佛他是他认识的某一个人,但舒凡却知道自己从未见过他。
“小予”那个男人刚开口,就被旁边那位俊朗的男人拉住,“他不是小予他是小希。”
他是小希,他们的二儿子。
柔美的男人有些哽咽,说不出话了,于是只有他旁边男人开口道,“舒先生,我姓温,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会无法相信,但我希望你听下去,当然关于你的选择,我们也决不会干涉。”
男人从包中拿出一份资料,“这份是你的出生证明,上面证明着我们是你的亲生父亲”
从男人拿出资料的那刻,舒凡就选择了沉默不言。
一切是那么明显。
眼前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他丢失很久的所谓亲人。
整整十七年的岁月,他早就不知道亲人长的什么样子。
而如今失落许久的亲情回归,他却有些开始却步了。
那时他还小,本来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因为一次外出走失,而与他的幸福失之交臂。
一晃就是十七年,没有亲人,只有孤儿院的日子,万分荒凉。
如今,这梦寐以求的幸福,他还能抓住么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总是很感性。
想到这,舒凡鼻子发痒,又一阵想流泪的感觉,却终究没有让它流下来。
“小希,你还记得你有个弟弟么小予如果知道我们找到了你,他一定会很高兴。”那个柔美的男人再也没控制住情绪,他一把拉住舒凡的手,泪水瞬间流满面颊。
弟弟么
印象里确实有个像跟屁虫一样的家伙,陪着自己。
刚才男人把他当成了他,那说明他们俩一定很像吧。
长得跟你好像
但他终究不是你
能长得很像的人,也只有双胞胎了吧。
弟弟,真想见见你啊
“一下子跟你说这么多,你肯定接受不了,希望你好好考虑,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你想清楚了一定要通知我们。”俊朗的男人顿了顿,“爸爸和爹地都希望你能早日回家。”
四
忘记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也忘记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一个下午,当他觉得肚子饿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了。
虽然他平时自己很能挨饿,但现在他已不是一个人,他要把他的宝宝喂饱。
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柜厨里还有几袋方便面,可他现在的身体,绝不适合吃这种东西。
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做再多丰盛的饭菜,也只是陪寂寞在吃。
因为他不在,所以再多的美味吃起来也索然无味。
不过为了宝宝着想,这顿晚饭还是要吃的。
所以他只好拿起外套,决定出门去买些什么。
舒凡所住的虽然是间小公寓,但也算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附近的大商场有很多。
只是缘分这东西常常叫人措手不及。而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么多家商场,独独在这家同他相遇。
这场滑稽的邂逅仿佛是一对老友的重逢。
“你最近好么”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如此如此。
只是几天不见,他蓄了胡子,而他因为身体的不适变得更加消瘦。
其实相逢也不过匆匆一面。
很多东西从知晓那刻就已然变质。
那个弟弟真的跟自己长得很像么
而莫祈喜欢的那个人又是谁
种种的疑惑折磨的舒凡整夜未眠。
他思考了一夜,最后,终于做了那个决定。
一个使他们未来将要面对更多坎坷的决定。
3、56
五
舒凡来到温家的第一天,温先生是和夫人一起出来迎接的。
温夫人就是上次找到舒凡的那个很柔美的男人。
其实男男相恋在如今这个社会已经很常见,更因为翼族人的存在,使他们能相互结合,诞下子嗣。
然而肯为爱人诞下孩子的翼族人还是很少的,毕竟男子之身孕子,总是万分风险的。
因为男子盆骨狭窄,虽说怀孕后会自然生成产道,但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小希这个是你的房间。”温夫人也就是胡沁忆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说道。
“嗯,您以后还是叫我舒凡吧,这个名字叫这么久了,突然改变我有点不习惯。”
“也对,是我看你回家太激动没考虑到,那我以后叫你小凡可以么”
“嗯,您喜欢就行。”
就这样,舒凡搬到了温家,开始了新环境的生活。
如此这般,舒凡渐渐适应了这个生活。从开始的不习惯,到慢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也正因如此,那件舒凡本想隐瞒的事还是被他们知道了。
胡沁忆毕竟生过孩子,舒凡最近胃口不好,还频频呕吐的症状,不像是单纯的消化不良。
他心里隐隐有些怀疑,不过这是孩子自己的事,他不该管,可看儿子消瘦的样子,他的心也在阵阵的疼。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如果当初自己给予干涉,那现在就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了吧。
他已不想让悲剧再次发生。
有些事还是跟孩子说清楚才好。
六
这天晚上,胡沁忆来到了舒凡的房间。
“小凡,最近身体还好吧”
“恩,挺好的。”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
“其实我多少也猜到了,我只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怎么可以放你一人在外面生活。”
“我没有怪他,这是我自愿的,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你真跟你那个弟弟一样傻啊”
“是么,弟弟也这样么”
“是啊”
有关弟弟的故事被娓娓道来。
“你爹地有个关系不错的世交,他们家有个儿子,从小跟小予一起长大,小予一直很依赖他。
“我们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也一直没有反对过。
“后来他们背着我们发生了关系,小予还有了他的孩子。
“本来是要让他们结婚的,但那孩子还在上学,就把婚事延迟了。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回来会发生那些事,小予他居然”说到这里,胡沁忆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看着自己万分疼爱的儿子就这么离开了,作为父母,更是难以接受。
听到胡沁忆说到这里,舒凡对也故事的情节也有了一些了解,想到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孪生弟弟,他的心里也一阵阵抽痛。
“小凡”胡沁忆哽咽着,“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幸福,所以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我和你爹地都会帮你的,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了,好么”
“嗯,爸爸我会的”
我会幸福的,用自己的力量,去抓住幸福。
只是幸福对此刻的舒凡来说,还太遥远。
4、78
七
“你弟弟原来就住在你旁边的那个房间,你可以去看看。”
这是胡沁忆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所谓真相的一句。
正因为这句话才让舒凡今后的人生万分煎熬。
舒凡对他那个孪生弟弟温璟予一直充满着兴趣。
因为和爸爸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曾把他们认错,不过爸爸昨天心疼的拉着他的手说,小凡要比小予消瘦些,怎么才能把你养胖呢
舒凡当时只是笑,却也没说什么。
再相似的兄弟也有不同的地方,所以他要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哪些不同之处。
璟予的房间就在他的旁边。
打开门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照片。
他的弟弟很阳光,笑起来的感觉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屋子很整洁,可以看出爸爸有经常打扫。
舒凡不知不觉就来到屋子角落里的书柜前,他想了解他的弟弟是个怎样的人。
满眼的经济学理论,名著,名人传记。可见弟弟是个很好学的人。
突然,一本外观很精美的相册印入舒凡的眼中。
因为好奇,他抽出那本相册,轻轻打开,而下一刻,他怔在了那里。
八
他觉得这是现实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眼前一张一张的照片告诉他,他曾做过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即使他再想装作不知晓,也不可以了。
所谓的相似,就是将他当作了别人的替身。
而他代替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孪生弟弟。
莫祈,你究竟拿我当作什么。
那本相册里装的不是别的,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和他亲弟弟的甜蜜合影。
每张相片都如炫耀一般,向他证明了那两个人曾经有多幸福。
更让他明白,他只是他们之间的局外人,他只是个替身,他不应该存在于他们的世界里。
又一阵令他晕眩的恶心袭来,他抚住床沿,缓缓坐下。
原来,莫祈生命中那么一大段的时间都是弟弟陪伴他的,他没有机会介入,所以他只能成为替身,而不是他的谁。
照片上的弟弟巧笑嫣然,那种幸福感,透过画面也能真实的体现出。
有他们小时候的,也有长大以后的。如每对青梅竹马那般,将二人的一颦一笑全部收录其中,万分珍贵。
直到最后一张
深深的震撼着舒凡。
那是一张仪器扫描形成的图片,上面有一团模糊却形似胎儿的东西。
这是一张b超显影图,一般人很难看出这是什么,但舒凡却十分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未成型的胎儿,是他弟弟肚子里的孩子。
想起刚才爸爸讲的那个故事。
虽然胡沁忆并没有提过那个男人是谁,但眼前的一切结合在一起,他还猜不到真相么
弟弟孩子的父亲
再怎样暗示自己那不是真的,但事实还是让他不得不面对。
他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注定要痛彻心扉。
突然腹中一痛,眩晕感又一次侵袭而来,舒凡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5、910
九
舒凡是第二天早上被胡沁忆在温璟予的房间里发现的。
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烧。
由于怀孕,不能吃降温药,所以医生建议用物理降温,不过起效很慢。
这样熬了一天,体温才缓缓降下来,可人却整整憔悴一圈,看上去也有些精神恍惚。
就这样恍惚了几天,然后又到了去齐思耀那里体检的日子。
“我叫你好好照顾自己,你就这样做的”本来看舒凡的精神就不太好,现在看了他的体检结果,齐思耀更加愤怒,“你究竟有没有重视过这个孩子你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说明你现在的状况完全负荷不了对这个胎儿的供养,你知道吗”
“对不起”
“不,你对不起的是孩子和你自己。”
“我想好好的把他生下来我也不想会发生那些事”
“我不关心那些事是什么,你来我这里体检这么多次,我都没有见过孩子的父亲”知道这句话会伤到了他,但齐思耀还是决定说来。
“这毕竟是你的私事,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但这孩子没错,多为他考虑考虑,善待自己吧。”
没有如常听到齐思耀的教导,舒凡对他瞬间的温柔微微一怔,随后释然,“我会为了孩子好好照顾自己的,齐医生,谢谢你。”
“还是叫我思耀吧,我对你凶也是为你着想,你不要因此丑化我的名医形象”
“不会的,谢谢你”
十
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开始微突,看起来就像因为吃多而挺起的小肚子。
舒凡轻轻抚摸着它,心里有种说不出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