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再喊过这个称呼，连带着这话都说得逻辑不足。可是光是这声“爸爸”便足以让顾父立刻点头，真的太久没有听到顾晴这么叫他了，自从和他妈妈离婚，他便多了很多称呼“死老头”“臭老头”“喂——”等等等等，总之怎么伤人怎么来。
但是这又怪的了谁？他女儿有多恨他，他很清楚。
“还有关阿姨，我骂了你抱歉，能把我爸爸借我会儿，让我两人好好谈谈吗？”转向那个自己可以叫姐姐的继母，顾晴是真的很抱歉，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有什么权利去伤害眼前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陌生”继母呢？
“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一定要好好谈谈！父女俩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呢？你爸爸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今晚总算能睡着了。”关涟说着自却先红了眼眶，她是真的希望天下父女中，只有她和他的父亲的误会解不开，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双方都伤得有多重。
机场毕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大家各自回了自己家，顾晴坐上顾准的车，坐在许久未坐的前座。
“爸爸，以前我总是抢着坐前座呢，本来该妈妈坐这里的。”
“不啊，这个位置是晴晴的啊，只有你一个人能坐这个位置。”那个为了钱和自己结婚的女人，把晴晴当做向他要钱的筹码的女人，他一点也不想提起。可这些话，他从未和晴晴解释，至少表面上，付了那么多钱，那个女人还是扮演好了个“妈妈”。
“我才不相信，谁知道这位置谁坐过。”顾晴含笑地开着他父亲的玩笑，“爸爸我想吃你做的饭了，我们去超市买些菜吧，家里冰箱没啥了。”
“好啊。”
父女两随意聊着些家常，在两人心中都是异常珍贵的时光。顾准心疼，顾晴心酸，两人心里都藏着秘密。
说是想吃顾准做饭，可是一到家，顾晴便推着顾准去洗澡换衣服，都几天没换的衣服，一股子烟味。顾准想要先做饭，可是知道顾晴很讨厌烟味，也只得先洗澡。
他现在已经没有烟瘾了，只有应酬需要的时候才会象征性抽上几口，他始终记得那人为了让自己戒烟所花的功夫。既然当初花了那么大代价把烟戒掉，便也不愿再抽。
但这都是借口，他其实只是不愿想起他罢了。
三菜一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色却让顾准红了眼眶，他的厨艺是为了那人学的，有了小晴后工作也越来越忙，小晴都17岁了，自己亲手为她做的饭却屈指可数。
“爸爸，那个人还好吗？那个爸爸你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原想着吃过饭再问，可是真的是憋不住了，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她爸爸这么多年，她就想把事情问个透彻，要不她真的不甘心。
为了她爸爸，也为了那份传真上的男人。
“小晴你在说什么能，爸爸我听不太懂。”顾准的笑有些勉强，心里的恐惧感也愈发弥漫开来，那件事小晴不会知道了吧？但怎么可能，他隐藏得那么好！
“那个叔叔是叫莫詹鹰吧？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我是不会记错的。”又怎么会记错，即便是其余平淡无奇的名字，她看了不下十遍，也该记着了，更何况那人还是她爸爸的，男朋友，曾经的。
“小晴，你听谁瞎说的，我哪里认识叫这个名字……”
“爸爸，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有什么微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顾晴迅速擦拭掉，在顾准拿着纸巾想帮她擦脸之前。
“小晴……”顾准的手颓然放下，缓缓坐回椅子上，像是断掉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动起来的动力。
怎么办？小晴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为什么去了趟x城就知道这件事了，是阿鹰告诉她的吗？为什么要告诉小晴，不是说好了小晴是他的女儿，阿鹰永远不会把小晴要回去的吗？
可是如果阿鹰真的想要的话，真的再简单不过，那两人拥有的血缘羁绊，是自己永远没有的。
“爸爸，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倒不如说我心疼您。”顾晴放下筷子走到顾准面前，从背后抱住他父亲的背，他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瘦了，硌得生疼，连眼泪都止不住了。
“小晴，爸爸……爸爸真的是同性恋，你要是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爸爸了，爸爸可以送你出国或者是不再出现到你面前都行，只要你，你在以后我们在路上或是哪里偶尔见面的时候能叫我声‘爸爸’就足够了。”
顾准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时，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真是丢脸，自己都快四十了，怎么还哭起来了，连说个话都说的这么没有逻辑，不知道小晴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可以离小晴远远的，可以尽他所能给小晴一切她想要的，只要她还愿意偶尔喊他声爸爸。
真是悲哀，可这就是即是同性恋又是老男人的悲哀吧，真的不想再经历年轻时经历过的那些绝望。他已经失去了阿鹰，要是连女儿也一并没了的话，他还有什么值得努力的理由呢？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吧。
“爸爸，你都在说什么瞎话呢！我可是你生的，你要是敢遗弃我，我一定会去法院告你的！”从未想过一直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父亲会有这么多难言的痛苦，为人子女，她真的是失败。
不是顾准不配做她的父亲，而是她没有尽到做女儿应尽的的责任。
再也忍不住，顾晴扑到顾准怀里大哭起来。顾准为这声嘶力竭的哭声心绞痛得厉害，但也少许放下心来。看来小晴并不知道她不是他的孩子，看来阿鹰还是顾及当年的情分没有将这件事一并说了。
自己是有多幸运，明明是个卑微得不行的同性恋，但却有女儿有家庭，还有个即便被他背叛却仍旧顾及情面的前男友。
真的知足了。
顾准紧紧抱着怀里哭到颤抖的顾晴，眼眶有可见的红，但未再落泪。他是父亲，必须成为这个家的天。
回到家秦朗才发现，他把自己的手机落在萧澈的包里了。和父母打声招呼，提醒他们都注意些小浪姐的情况，便赶紧出门了。
自从被他妈妈看见他和萧澈睡在一起，即便他妈妈没说什么，可坚决的态度已经表明，她很不高兴他再和萧澈有接触了。
这次出去游玩，他只是说和篮球队的人一起去，再加上带着秦朝他妈妈才没有起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要不是有他爸一再拦着，他知道他妈绝对是要教训他的。
一到家他爸冲他使了个眼色，便推着他妈进卧室交谈了，秦岐只得自己颓然回到房间收拾行李，等待审判结果。
由于要赶着回家，秦朗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拿着萧澈给他的钥匙开门进去了。行李放在客厅，秦朗拿了自己的手机，听见阳台有声音，想着吓萧澈一跳再走也好，于是秦朗轻手轻脚地朝阳台摸去。
“英哥，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还麻烦你为我善后。”
英哥？是借他们贵宾卡的人？
“萧澈，上个学学得这么文绉绉的啊，这种小事还要专门和我打个电话说声谢啊。”
周遭很静，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声音有些大，秦朗还是能听个大概，好歹也是个cv，在听力上还是挺自信的。
可是秦朗这沾沾自喜的情绪没持续多久，萧澈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差点吓得嗑墙，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也不只是为了这件事，鹰哥，我帮着顾晴查他爸爸顾准的事的时候牵扯到了你，所以抱歉，也顺着查了下去。顾晴，是你的女儿吧？”
“呵，我还以为你上学上的变成书生了，结果还是像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过过脑子想想，有些事情是不是不能去做。”
即便秦朗听不全这话，可也能感受到手机那头人的气势。轻松的玩笑话，却透着无法忽视的压迫。
“鹰哥，如果是其他事我根本连理会的意愿都不会有，但这件事请你和我说实话，顾晴是不是你的女儿。”萧澈完全无视莫詹鹰的警告，甚至难得的有些激动。
“还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小孩一个比一个狠是吧？！”莫詹鹰顿了顿，才又开口，很郑重的语气，“顾晴只是和我有血缘关系，但她的爸爸永远都是顾准。”
说完这话，莫詹鹰轻轻叹了口气，“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顾晴吧？”
“没有，我只是告诉她能解开她和她爸爸误会的事。但是英哥你真的甘心吗？你们之间也应该是因为误会才……”
“够了，萧澈，接下来的事你不需要再管。你才多大，你是有多懂这个社会还是觉得你牛逼能左右人生了？好好珍惜和你那小情人在一起的时光吧，至少等你们分了后，还能留点念想。”
莫詹鹰说完便将手机重重向前砸去，碰巧正中客厅装饰的浴缸，手机竟穿过了这厚厚的鱼缸，在接触墙面后分崩离析。
而那破了个洞的鱼缸，水迅速流出，两尾艳丽的亲嘴鱼很快在缸底，可笑地挣扎。
莫詹鹰看见此景，不禁失笑，还真是像极了他和阿准。果然应了那句，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第一百零七章 ，梦中的婚礼
萧澈看着挂断的手机，脸色阴郁。他是可以花些手段查清楚这件事，但这样随意窥探别人的过去实在很不道德，他知道顾晴的父亲是英哥后，便没往下查。
上次偶尔见到顾晴的爸爸顾准时，萧澈只是觉得顾准和英哥一直忘不掉的那人很像很想，可是也没空闲到去查这件事。
直到从秦朗出得知顾晴和顾准吵架的具体原因，他才想查清楚，尽管不知道能不能缓和他们父女的关系，可至少也要试试。
万幸，就结果来说，很好。
“萧澈，这是真的吗？”萧澈专注此事，并未发现秦朗在身后，听到秦朗声音的时候，连脸上的阴郁神色都来不及收起。
“秦朗，你听到了多少？”见秦朗这副追根到底的样子，萧澈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
“不管我听到多少，我都要知道你所知道的全部。”秦朗向前几步，走到萧澈面前站定，“我不会告诉小浪姐，但我觉得我必须知道。”
前面的话说的有些生硬，秦朗注意到迅速调整了后一句的语气。
“去屋里说吧。”这件事情要从何说起呢？萧澈觉得自己手里就算有总结好的资料也需要好好想想，从何开口讲诉这段比他们来着世上都还要久远的情事。
本以为人生总归是平淡无奇的，可是一件又一件冒出来的匪夷所思的事，总是让这种带着厌世情绪的想法打脸。
人生如戏，真的不是说笑而已。
两人从阳台进入卧室，萧澈将另一份调查资料拿出来你，一页一页给秦朗讲诉。从他和程野在部队认识英哥开始，到在网上和顾晴相遇，再到发现顾准和英哥床头相框中的人一模一样。
很是巧合，却又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这个人的照片，我好像在顾叔叔家也看到过。”听完这个故事，看着莫詹鹰的照片，沉吟半晌，秦朗才笃定说道。
印象不可谓是不深刻，他和小浪姐偶尔翻出来的相册，整整七本，全部是这个叫莫詹鹰的人的单人照片或是两人的合照。同样记得很清楚，那还顾叔叔第一次对他和小浪姐生气，之后那七本相册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两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在家里是彻底找不到了。
“是吗？都互相留有对方的照片啊。”萧澈慢慢讲这一张张纸收起来，这里面的资料只到他认识英哥为止，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可是……
“可是既然他们都忘不了对方的话，为什么不在一起呢？”秦朗问出了萧澈心里没有继续想下去的话，萧澈不自觉捏紧了牛皮纸袋。
为什么？这里面能猜测的原因太多太多，让他怎么告诉秦朗呢？这个圈子里的人，即便身边有同类，也要一个人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孤独。
当一个人被所有人遗忘，那么他还算做活着吗？当一类人被另一类人排斥，那么占少数的那类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多这类少数人都会选择带上面具，裹上戎装，将自己隐匿在大多数人中，至少做到表面想似。
“这是他们的事，我们怎么猜的准？”萧澈这样回答秦朗，将他打发回家。
“也是，但萧澈我们未来一定不会这样的，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在门关上前，秦朗扬起明朗的笑，阳光洒在他脸上，连眼眸中都闪着状似坚定的光。
“好了，回去吧。”这话秦朗对他说过很多很多遍，每一次他都会刻在心里，所以每听道一次，心就会疼一次。
因为各方工作都到位了，即便学校有听到风声，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起离家出走这场闹剧。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更可惜的是最后几日秦朗以作业为由被他妈妈锁在家里，显然他爸爸的据理力争还是比不上他妈妈的假哭。
顾晴收拾了些行李搬去了顾准那里，这也是剩下的几日秦朗唯一出了门的日子，帮忙搬行李。其实真没他和顾晴什么事，顾晴是行李大半都是新妈妈收拾的，剩下的搬运工作都由顾准承担，他们两人就是跟着。
车开到半路上，顾晴小声问秦朗要不要放他下车去萧澈那，她会帮着打掩护。
秦朗故作可惜地拒绝了，顾晴笑骂他作，秦朗嘴拙的无言以对，赶紧转了话题，问为何要搬去一起住？
顾晴神秘地用更小声的声音说，她的新妈妈其实和他爸爸新家对门的阿姨才是伴侣，和他爸爸结婚是为了应付气地心脏病发的父亲。
秦朗惊讶地直瞪着前排的女人，因为她是顾晴的新妈妈，所以秦朗连正眼都没给过这个女人，走在路上见着也会不认识直接错过，唯一的印象也就是个看起来挺柔弱的阿姨，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顾晴的新妈妈关叶晨，从后视镜看到秦朗在看他，疑惑转身回望过来，这巧看见顾晴狠拍了下秦朗的头，和对着自己歉意的眼神。
不禁笑意更浓，看着小辈们嬉闹也是心情不错的，尽管自己真的不比他们大多少。
回校那日，破天荒所有学生都是精神抖擞，步伐轻快地行走在校园中。这也是s中的特色之一，学校只做基础准备，其余会场的布置，接待家长，服装准备等琐碎的小事都有学长自己包办。而这些事都必须在今日之内完成，不少学生都自发提前到校。
每个班都必须出一个集体节目，六点秦朗便趁着他父母还在熟睡溜出门，骑着专门装上后座的山地车，到萧澈家报道。
萧澈被叨叨了一早上才极不情愿坐上秦朗的车，一路上还遇到了他同班同学，对方见他坐在其他人自行车后座上，惊讶地松手，手上定制的节目道具很精准砸到脚上，一声痛呼让萧澈不小心红了脸。
秦朗骑行的速度很快，校服衣角被风带起，是不是遮住萧澈大半脸，鼻尖有时会碰触到，洗衣剂清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今日又是个晴朗的日子。
两人在停车处分开，各自去班级帮忙，中午时也只来得及随意吃些订的外卖，便又开始忙碌。等到了晚上离开场只有一个半小时，两人才得空聚在一起练习。
音乐教室练习的人太多，两人来的太晚根本找不到空余的钢琴，只得感觉去萧澈家练习，校门口都是来看表演的家长们的车子，连自行车都通行不畅。秦朗半路把自行车托付给家相熟的小卖部老板娘，拉着萧澈开始穿梭在人群间。
那位老板娘正是当初告诉他们李霄行踪的阿姨，秦朗为了表示感谢，经常特意来她家买东西，一来二去便相熟起来。
傍晚夕阳的余晖与夜色相逢，互不相让，便在天边放了把火，夺人眼目。人潮拥挤，秦朗拉着萧澈的手很近，就像当时为了找李笑时第一次牵萧澈的手一样，相握的力道很紧，手心里还有些汗，可是无论是不小心撞上的路人，还是这恼人的汗水，都没能让两人把手分开。
秦朗拉着萧澈跑得尽兴，萧澈在秦朗身后宠溺地笑，有时在秦朗没有力气时换着他来拉着秦朗继续前行，这样的小细节都让让人心跳加速。
但，两人都不断向前时，都无暇顾及身后，自然没有看见一辆商务奥迪旁站着的秦家夫妇。
萧澈学钢琴是迫于他母亲的压力，几个人而言，他很讨厌这个乐器，自从他母亲出国后他便再也没碰过。这些他没有告诉秦朗，既然秦朗很想参加的话，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
梦中的婚礼，以前考级的时候有弹过，再练时也只能勉强记得铺子。可是看见秦朗换上白西装站在自己面前时，萧澈握紧了拳，绝对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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