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得到林漠的承认。
也许最开始确实就只是这么单纯的目的,可到后来,已经不一样了。
他喜欢上的,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那个人拥有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天赋,比谁都要了不起。
他想要变得更好。
他想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做出成绩,他想要得到承认。
他想要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想要足以自信地站在他身旁的资格。
他想要有一天,堂堂正正地成为那个人的男主角。他想要那个人用最专注的眼神看着他。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做到。
却还是做不到。
这种打击,是殷南无法想象的。
“你放心,我不是要放弃,我只是……”乔寄闷声说着,“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殷南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乔寄笑了笑,没有抬头看他。
殷南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明天怎么办?星期三,你还去公园吗?”
乔寄当然还是去了。
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林眷,也不知道林漠是不是还会让他见林眷,但在理智做决定之前,他的心就先做出了选择。
外界的一切对林眷似乎根本没有意义,对他来说,乔寄来了,就意味着可以开始散步,仅此而已。
但齐清不一样,他看到乔寄时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我也这么以为。”乔寄看着林眷,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温柔。“可是我怕他会哭。”
齐清还要说些什么,但林眷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乔寄身旁,一副准备开始散步的样子。
齐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眷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就真是太好了。”乔寄眯眼笑了起来,一边去牵林眷,一边逗他,“小眷喜欢我吗?”
林眷低着头往前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乔寄看了齐清一眼,见他没有要跟上的意思,便独自追了上去。
“小眷喜欢我吗?”
林眷还是没有回答,乔寄垂了垂眼,也没有再说下去。他就这样牵着林眷,沿着公园小道一路走去,走着走着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停了下来,被牵着的林眷也就只能停下。
青年似乎有点不满,拉了拉他的手,还想继续往前。
可下一刻,乔寄就从后面抱住了他。
“啊……”林眷叫了一声,没有挣扎。
乔寄紧紧地抱着身前的人,他感觉到青年似乎想要扭过头来,于是飞快地将脸埋在了林眷肩窝里。
“不要看我……”他不想让林眷看见,自己这种如败家之犬的模样。
青年乖巧地停下了动作,这样温顺的举动却反而让乔寄更加难受。
“我没拿到星辉奖,对不起。”他小声说着,“明明答应了你哥哥,明明跟你许诺过,结果却没做到。很没用,对不对?”
他不知道林眷能不能听懂,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说。
他希望这个人能跟他说,没关系。他希望这个人能跟他说,不是的,你已经尽力了。可他知道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说。
但明明知道,却还是会因为那无声的沉默生出无尽的恐惧。
那种似乎下一刻就会被抛弃的感觉让他慌乱无比。
于是他下意识地将人抱得更紧一点。
怀里的人安静得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乔寄觉得心底的那种慌乱更分明了。
“你会讨厌我吗?你……喜欢我吗?”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却始终没有得到。
乔寄垂下了眼“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想,这个人根本不知道。
——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可是现在,却似乎已经失去了资格。乔寄不敢把话问出来。
林眷没有回答。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林眷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乔寄紧紧地抱着他,却第一次发现自己跟这个人的距离是如此地遥远。
他的心情似乎永远都不会传递到这个人心里,所有美好的记忆似乎都只是他的臆想,都只是虚幻的假象。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他又一次重复,他想要这个人知道,他希望这个人能响应。
可被抱住的青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很久以后,林眷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塞进了乔寄的手里。
乔寄的浑身一颤,最后紧紧地握着那颗糖,哭着笑了起来。
也许其实连这个人自己都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可对于他而言,却如救命的稻草。
失败的抚慰,努力的奖赏,重新出发的鼓励。
绝望,和不能放弃。
一颗糖、一颗糖、一颗糖和一颗糖。
连起来的就是悠长岁月里的属于他们的,真实的记忆。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乔寄给林漠打了个电话。
林大老板这次似乎连话都懒得跟乔寄说,接通了电话后就等在那儿,一声不吭。
“我会继续努力。”
“这句话,跟你的粉丝说就够了。”
乔寄没把他的讽刺听进去,顾自说着“下一次,我会拿到那个奖。”
“哦。”林漠响应得非常敷衍。
“拿奖只是为了让您看到我的诚意。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林眷。”本就不该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或是说出口的承诺。所有的努力,是因为想跟那个人在一起,想要拥有守护那个人的力量。
林大老板沉默了很久,呵呵地冷笑一声,挂掉了电话。
但乔寄还是像解决了什么似的,重新振作了起来。
等接到王逸知的新电影试镜邀约,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一见面,王大导演就把乔寄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还以为你会颓废好一阵,没想到振作得挺快的。”
“不都说入围就是肯定嘛,现在只是没得奖,有什么好颓废的?”乔寄不以为然。
王逸知挑了挑眉,没再多说,直接转到正题“虽然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次的角色挺适合你的,可我还是想看看你现在的表现,再做决定。”
“我会尽力的。”
王逸知点点头,却没有给他什么剧本,只是道“现在就来即兴一场吧?石中剑的故事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过,就来一段拔剑好了。”
乔寄愣了一下,没想到试镜的题目会如此特别。
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笑了笑,道“我不但知道这故事,在英国时,我还演过。”
说着,他就离开座位,走到了包厢中央。
他合上眼,缓慢地平伸出右手,等他再次睁眼时,他的目光已经变地坚毅而决然。
这一幕很快就演完了,王逸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又道“再来一个,怕事的小职员发现上司偷偷将公司的货物掉包,当时的情景。给你十分钟准备。”
乔寄更意外了。他想象不出来,王逸知的新电影题材究竟是什么。
但他还是顺利地将王逸知要求的场景演了出来。
这一次王逸知沉默了很长时间,乔寄有点摸不准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直到他心里打鼓时,王逸知才终于开口“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是……有什么感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特别特别想让某个人知道?”
乔寄一怔,一下字就想起了林眷。
不知是不是他表现得太明显,王逸知接着就补了一句“不是表白,不是表白啊,不对,不只是表白,也不对……哎,这我也不好说!”
乔寄抓了抓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把刚冒头的一丝旖旎给摁了回去。
那边王逸知已经在往下说了“其实你演得不错,确实比当年拍《相思镇》时好太多了。”
“谢谢。”
“但是现在……还差了那么一点……”王逸知做了个手势比划,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
乔寄心里一咯噔,没有说话。
王逸知斟酌了一下才说“你入戏很快,表情动作也已经足够到位,可还差一点东西……”
“那……”乔寄已经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
王逸知又沉默了很久,才终于道“我还是会给你留一部戏,但恐怕不是现在这一部。”
乔寄笑了笑“我明白。”
王逸知却又补了一句“你赶紧加把劲,这样我就不用为下一部电影的主角发愁了,你也不用担心下次拿不到奖了。”
这一次,乔寄是真的笑出了声来。
没能出演王逸知的电影,并不影响乔寄接拍其他工作。到底是多了一个入围星辉奖的光环,发来邀约的剧本质量都明显比之前要提升了一个档次。
殷南替乔寄挑出来四五个剧本,乔寄自己也看了快两个月,却一直没能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