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低看与现在的嘲讽合在一起,纵然路冬锌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他勾唇冷笑“放着个来挑衅”
“机智的人从不会主动上前线。”樊立的声线其实并不难听,但通过这小小的铁盒传达出来,涩得让人忍不住想打死他。
“哦,所以呢”
“你该死。”波动的情绪在机器的作用下少了许多,樊立一字一句地说着。
闻言路冬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压低了声线,明确又缓慢地讥讽道“你没本事杀死我,死矮子。”
仿佛被触动了伤处,小铁盒突然崩的一声跳了起来,释放出几千伏特的电压朝着路冬锌的方向攻了过去。
再灵巧的机器也比不上活着并且一直在进步着的路冬锌,他侧身闪过攻击,电压射到了方才破碎在地上的机器手臂,散发出了一阵难闻的焦味。
然而樊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路冬锌,那小小的铁盒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没有间断地朝着路冬锌发射着攻击。
小儿科。
路冬锌一边躲闪着,一边优哉游哉地说道“凭着这个各方面能力为0的铁盒,就想杀了我你是太小看我了,还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这一声挑衅似乎让樊立更加恼怒,原本有章有法的攻击突然乱了起来,路冬锌原想等着樊立回应泄露消息,只是盛怒中的樊立似乎哑了根本没有说话的念头。
躲闪了几分钟,路冬锌着实懒了“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我数到一。”
“”铁盒传出了一阵阵奇怪的响声,寻思着自己没有解码能力的路冬锌轻声叹了口气不再留手,直接从半空中抽出一把枪,丝毫不心疼子弹,朝着声音的源处开空了一整个弹夹。
枪声在空荡荡的天台上不停回荡着,美妙得如同琴键上的音符,只可惜没有鲜红的血液奏唱出好听的歌曲。
如果眼前的铁盒不是铁盒,而是樊立的尸首,那就更棒了。
路冬锌遗憾地摇了摇头,只见那小小的机械盒子在连续的枪击下冒出了白烟,路冬锌挑了挑眉,扔了手上的枪。
少了机械那难听的声音,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沉静,这时候路冬锌才发现,楼内原本传出的那一阵阵打斗的声响,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消失,而那兴奋异常的怪物,似乎也平复了心情,安静地蹲坐在原地。
诡异的静默让路冬锌心中警铃大响,他牵动体内的异能,将那个被子弹射击得面目全非的小铁盒吸到了手中。
奇怪的是,没有直接的接触,光是异能的触碰便让路冬锌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斥力,没来得及奇怪,那原本陷下去的弹孔竟然慢慢地凸现了出来,不过几秒钟时间,铁盒慢慢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路冬锌有些诧异,但他没有必要同这个没有多少威胁的铁盒死磕,他果断涌起异能将那原本就已经在边缘的铁盒推下了楼房。
没有一点回响,仿若掉入大海的一颗尘沙,甚至连激起的水波都无法看清,那碍眼的铁盒很快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路冬锌摸着下巴,寻思着樊立到底在说了多少谎言。
一阵风吹过,细碎的短发骚动得有些痒,路冬锌抬起眼,这才终于望向了远处。
与自己那不连贯的记忆没有多大差别,末世中荒凉得只剩下丧尸和动物,到处都是废墟。然而从刚才开始,基地里的巨大的动静完全可以传达到挺远的地方,奇怪的是,应该在不远处的池见明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经过这一番折腾,路冬锌渐渐起了疑心,但却又不太明白自己再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违和感爆棚。
路冬锌收回视线的时候,那小铁盒不知什么时候又蹦到了他眼前,在半空中虚浮中,路冬锌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收回了拿起铁盒的念头。
小铁盒突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竟然从男声变为了女声
不是樊立,不是刚才的盒子
路冬锌随意瞥了一眼,心中总觉得那笑声莫名的熟悉,他稍稍放轻了声音“装神弄鬼够了吗”
然而那铁盒并没有回应他。他判断没有威胁之后,果断不再理会,直接牵动异能踩到匕首上,打算离开天台。
只是当触碰到匕首的时候,那被忽视的小铁盒仿若生气了一般,不依不饶地在路冬锌地周围转悠着,断断续续地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纵然用着极其熟悉的笑声刷着好感,但脾气不算好的路冬锌耐性终于达到了极点,他冷笑了一声将那铁盒吸到了手中,一个用力捏碎了它。
只是当手中的肌肤触碰到冰冷的铁盒时,细细的电压与异能相碰,似乎触动了奇怪的开关,脑海中的记忆夹杂着铁盒的声音疯狂涌现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终于想起,萦绕在周围的笑声不是别人,而是因为他的失手而葬身于丧尸群中的路梓琪。
那是他拼命压抑着的过去,是他无数次欺骗着自己的回忆,他无法想象八岁的路梓琪是在多么绝望的心情下一口一口地被丧尸啃噬殆尽,无法想象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向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自己求助。
而此刻,竟然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路冬锌攥紧了双手,咬着牙看着房间里的小女孩惊恐地躲闪着朝她袭去的丧尸。
丧尸的动作不快,路梓琪小小的身体想要躲过这一具丧尸并非难事,但如果是两具呢三具呢
一个几平米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多大的空间足够让她躲闪,慌张之下的她一不小心被椅子绊倒在了地上。
路冬锌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纵然明知这不过是幻境,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他飞快地走到房间内,一拳挥向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向路梓琪的丧尸。
然而一切不过是徒劳,拳头毫不意外地穿过了丧尸,甚至连半秒钟都没有办法阻止。
路冬锌眼睁睁地看着那具丧尸一口咬向了路梓琪,但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
他什么都做不到。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
心中的悔意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涌来,路冬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想亲眼看到路梓琪被丧尸撕碎的场景。
但这不过是无用功,脑海中的愧疚和挣扎,让眼前的画面不断放大。
路梓琪挥舞着小手,无助地喊着“哥哥哥哥救我”
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的稚嫩童声,路冬锌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路梓琪,就算末世来临,就算丧尸兵临城下,他依然能够抱着路梓琪小小的身体,低声告诉她“哥哥在,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但他却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
路冬锌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双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掌心,试图利用身体的痛苦来走出回忆。
然而这是幻境,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影响,就算他自行断了手臂,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痛觉。
路冬锌深吸了一口气,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路梓琪揪着椅子的腿,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拽了过去,躲过了丧尸的攻击。惯性而下的丧尸扑了个空之后磕到了地上。
路梓琪眼前一亮,忍住了求助的心情。
不能总是依赖哥哥,她要独立,她不得不独立。
一味地等待救援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
路梓琪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她攥紧了小拳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透。
路冬锌在她的旁边,他心疼地伸出手擦了擦路梓琪眼角的泪,不由自主地说着“别怕,哥哥在。”
然而手中的触觉是空气,路梓琪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声音。
这是幻境,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明白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受不了路梓琪这样的神情。
路冬锌伸出手,抱着记忆中那小小的身体,却只是抱住了一片空气。
路梓琪很快穿过了他的身体,躲闪着丧尸的攻击。
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已经开始思考着怎么自救。
路冬锌看得出来,他了解路梓琪,他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心中却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期盼,渴望曾经看到的那具尸体不是路梓琪的身体。
路冬锌蹲坐在了地上。
路梓琪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这个几平米的房间。
她可以逃。
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三具丧尸以及一具还未异化的尸体,有窗户,小小的窗户,但在最高处。就算她把椅子搬过去,也够不到窗户的高度。
有门,她一开始就想往门的方向跑,但丧尸都聚集在门边,她根本没有机会。
但现在机会来了,三具丧尸都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几次的躲闪让她探清楚了丧尸的速度。
她拖着椅子,把丧尸引到了墙角,靠着墙躲在椅子的背面。然后趁着丧尸围着她的时候,从椅子的下方溜了出来,直接朝门口奔去。
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如果没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的门的话。
原以为终于博得一线生机的路梓琪转动着门把,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路梓琪一脸讶异,着急地拍打着门,大声喊着“快开门救救我”
然而门口却全无动静,反倒是引来了一旁的丧尸。
丧尸的速度不快,但一分钟的时间足够让它们从几米元的地方走到门口,路梓琪一边回头看着越走越近的丧尸,一边用力地拍打着门。
纹丝不动。
路梓琪勉力撑起的精神终于支持不住了,门口是她最后的希望,现在却变成了绝望。
丧尸歪歪扭扭慢慢吞吞地朝前走着,仿佛在嘲讽着路梓琪,不论她如何挣扎,最终都不过是口中餐的结局。
没有人会帮她开门,没有人来救她。
路梓琪咬着唇,飞快地跑到刚才的椅子旁,学着路冬锌试图卸下椅腿。然而年龄尚小力气不够的她只是徒费力气,掰了大半天,椅子却依然完好无损。
就像那冷冰冰的门一般,无一不宣告着她最后的结局。
这样的挣扎有意义吗
有的,她还有哥哥她必须拖延时间等待哥哥回来。
但就在路梓琪做好了长久战的打算时,最后一具尸体突然异变,速度极快地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冬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是徐修远
路冬锌猛地回过神来,那一双毫无感情的漆黑瞳孔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不会看错,是徐修远。
路冬锌深吸了口气,那小小的铁盒虚浮在半空中,嘻嘻哈哈的笑声慢慢地地传了出来,路冬锌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那铁盒不知所措。
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几分钟前的场景牵动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刚才播动的画面,更不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身边的所有人到底都是什么身份,到底都想做什么。
他到底能相信什么自己的记忆那错乱不堪甚至可以引导的记忆到底有什么可相信的价值
要他确认记忆中的徐修远,是杀了自己妹妹的丧尸
不是一黑一紫的瞳孔,更不是没有理智的深紫色的瞳孔,而是最为清晰的漆黑瞳孔,那一刻双眸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有冷冰冰的视线。
似乎眼前的路梓琪,并不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而是已经死去了的人。
纵然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樊立的陷阱,这一定是樊立的陷阱,但脑海中大学的那段记忆与路梓琪的回忆不断交错着,他只觉得空荡荡的胸口突然一阵阵地抽动了起来,甚至连简单的呼吸都有困难。
路冬锌慢慢蹲下了身体,紧咬着唇。
只是尽管闭上了眼睛,尽管封闭了听觉,但路梓琪的声音却不断在耳边回响着。
哥哥。
哥哥救我。
他吃了我,哥哥。
哥哥要为我报仇。
哥哥,哥哥,哥哥。
路冬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不明白已经失去了心脏的自己为什么还拥有难受的感觉。
其实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
过去的路冬锌并没有跟樊立接触过,而记忆中的场景的确是过去的基地,他不会忘记最后看到路梓琪的地方,就是在那个小小的房间。
与记忆中的画面并没有多大差异,空旷的房间,几具摇摇晃晃的丧尸,和地上那只剩下骨头的尸首。
路冬锌不想回忆,但一旦那不愿面对的过去浮现在自己面前时,便再也挥之不去。
那时候路冬锌一把火烧了丧尸,抱起小小的尸首埋葬到了基地的院子里。
不对,丧尸里根本没有徐修远。
路冬锌试探性地把手贴合到小铁盒上,果不其然那一段记忆又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路冬锌强忍着心中的愧疚与后悔,一遍一遍地查阅着这一段回忆。
与他的记忆切合,少了一具丧尸,难道徐修远吃了路梓琪之后就离开而紧锁着的房门又是怎么回事与当初的队友的说辞根本不一致。
再度睁开眼睛,路冬锌眼底的血丝慢慢地凸显了出现,他微微勾起唇角冷笑着,将铁盒的声音封住,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看来,路梓琪的死并不是如他以前所想,而是过去基地中有人陷害。
是啊,被自己曾经的好友所杀死的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
路冬锌嗤笑了一声。
至于徐修远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当面问清来得痛快,何必瞅着一个记忆跟自己过不去反正早晚还是会见面的。
路冬锌慢慢攥紧了双手,深吸了口气。
若真是徐修远吃了路梓琪,他会亲手杀了他,会一口一口地咬下他的血肉,让他尝尽痛苦。
末世中的空气清新得令人沉醉,仿若大雨后的森林,泥土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雨
路冬锌抬起头,湿哒哒的雨滴突然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大雨倾盆而下。
天台没有躲避的地方,路冬锌也并不想躲避,他站在原地,感受了一番大自然的洗礼,似乎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自己所愿,路冬锌一脚踏出了大楼,仰面朝着楼底跳了下去。
虽然楼层并不高,但失重的感觉莫名让路冬锌觉得十分爽快,直到距离地面几米远,他才不紧不慢地牵动异能,踩着器具站了起来。
他绕着楼层浮在半空中,只是还没到达前方的时候,突然被一层结界隔离了开来,他微微蹙起眉头,轻轻触摸着那半透明的结界,然而却被那巨大的力量弹了开来。
这个角度看不清楚全景,路冬锌踩着器具稍稍飞高了一些。这时候他才发现,在方才安静的那一段时间里,刚才的怪物早就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状,只剩下那张丑陋的脸躺在角落里。
它似乎还回味着方才展现的那身姿,黏糊糊的唇部说着什么,血色的藤蔓在一声声的言辞的催动下,艰辛地长出细小的藤条,但还没来得及伸长,便又焉了下去。
丑出天际的东西着实没有存在的必要,路冬锌终于还是没忍住掏出枪一把解决了奄奄一息的怪物,只是当子弹射中结界的时候却被反弹了出来。
路冬锌无奈地收回手中的枪,收回了视线。
偌大的空地中原本只有怪物存在,但就在他回忆的那一段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划出了一道阵法。
路冬锌伸出手,利用异能探着结界的范围,惊讶地发现结界竟然将居民区也包含了进去,但却独独漏了大楼。
池见明不在这个地方,这是樊立的杰作,而樊立十有八九就在大楼里。
路冬锌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一把火烧了大楼的可能性有多少,他试探性地涌起体内的异能,可惜的是攻击力足够的火系异能还在觉醒中,此时的他只能燃起一小撮火苗。
但如此明确的目标,就这么放任不管着实可惜,路冬锌摸了摸下巴,随即低声笑了出来。
他挑了挑眉,拿出口袋中的火灵珠,先是试探性地注入了些许火系异能,只见灵珠亮了亮,中心的“火”字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路冬锌掂了掂手中的假灵珠,大概估算了一下能量,便注入火苗当成炸弹朝着大楼扔了过去。
当假灵珠触碰到墙壁的时候,仿佛干了的木柴碰到烈火一般,几分钟时间便蔓延了整座大楼。
金黄色的火焰如同记忆中那般,迷人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如同精灵般的音符,欢快地跃动着。
路冬锌微微勾起唇角,懒洋洋地扔出了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触碰到墙壁的时候,突然砰的出现了一阵火花,明明是金属制的东西,此刻却像是燃料一般,催动着火势的进展。
火上浇油的感觉,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爽快。
路冬锌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大楼身上移开。
果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内,一台又一台的机器人从窗口跳了下来。
路冬锌没有半分犹豫,先是吸收了送上门来的武器,然后毫不犹豫地扔着手中的武器。
只能说,金系异能加上微弱的火系异能,效果出奇的好,原本子弹需要十分艰难才能够在机身打出一个凹陷,当加上了火系的能量之后,竟然直接射穿了机身。
然而机器人没有生命,挠痒痒般的一个枪口并没有改变它的攻击力,它只是迟缓了几秒钟,便又站了起来,伸出手臂主动反击。
许是机体内有着足够的弹药,不似路冬锌手中的枪,很快打空了子弹,机器人没有间断地射击着。
然而这对于路冬锌来说并没有半分威胁,他淡定地伸出双手,甚至连武器都懒得用,一把抓起了射过来的一堆子弹扔到了地上“继续啊。”
机器人识别得了话语,只是当它再度攻击的时候,路冬锌飞快地卸下了它的手臂,朝着躲在中间的那个机器人扔了过去。
果然被前面的机器人接住了攻击。
路冬锌挑了挑眉“你不觉得,躲在中间更加明显”
“至少安全。”樊立没有露脸,声音依旧从机器人口中传出,“我刚才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要回礼”路冬锌脱口而出,他半眯起眼睛,盯着最中心的樊立,总觉得他所说的这句话十分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纵然机器人身材庞大,但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它稍稍前进了几步,然而似乎害怕受到威胁,又停在了原地“哈哈哈哈,当然不需要,你的回礼我可承受不起。”
路冬锌抽了抽嘴角,突然回想起着熟悉得怪异的感觉“你不是樊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樊立”机械的声音响起,只是声线明显是樊立,但语气却大不相同。
路冬锌微微眯起眼睛,正打算进攻,结界里的动静却打乱了他的动作。
只见那机器人走到结界旁,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路冬锌会突然发起攻势,机械的铁壁触上了隔阂着的结界,却怎么也进不去。
机器人倒是一点也不恼火,他转过头,看不出表情的面容对着路冬锌“里面有好多人啊。”
“你是谁。”路冬锌稍稍靠近机器人,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动手。
机器人却伸出了手指,滑稽地放在并不存在的唇上“嘘,阵法动了,安静看着。”
路冬锌鬼使神差地转过了头。
只见方才逃离的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空地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茫然地晃荡着,空洞的眼神中没有沾染上分毫的情绪。
结界的四个角落各坐着四个人,阵眼的中心明显空着一个位置。
这时候路冬锌才发现,四处晃荡的行人竟然排成了在室内时的那个阵法,只是细细一看,却又有些许的不同。
怪物屠杀时的鲜血仿佛被土壤接收了一般,只剩下顺着阵法的路径留有痕迹。
所有人都得死,所有人都是祭品。
空洞的眼神突然齐齐地朝着路冬锌的方向望来,路冬锌吓了一跳,摸着结界的双手没忍住泄了一点异能。
结界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突然剧烈地摇动了起来。
路冬锌急忙收回手,却发现竟然无法抽离,他果断涌动体内的异能,没想到结界竟然疯狂地吸收着他的力量。
这个时候,一旁的机器人突然走了过来,把手放在路冬锌的肩膀上,怪异地笑了起来“想知道我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长吗长就夸我棒棒哒快
第30章 反派登场
“哦。”路冬锌冷冷地瞥了机器人一眼, 随即飞快地抬脚踹向身旁的那人。
奈何机器人虽然看起来异常笨重,但手脚却十分灵活,在差一些被踹翻的那刻,侧身一闪躲过了攻击。
明明是十分轻松的举动,机器人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他抬起那粗壮的手臂,拍着胸口用没有情绪的机械音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根本做不出表情的脸加上那诡异的机械音显得十分滑稽, 然而此时的路冬锌却没有心思理会。
尽管没有一开始那么迅猛,但体内的异能依然被结界慢慢地吸收着,他试了几种办法, 结果只是减缓了异能枯竭的速度。
路冬锌唇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
结界里的人群没有改变方才,空洞的眼神一直正对着路冬锌,纵然他的心理素质再强, 但当那些人朝着他无声地笑着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许是因为隔着结界的原因, 路冬锌听不清楚那些人的声音,但他仍旧读懂了口型中表达的言辞。
没有招手,眼底毫无情绪空洞得仿佛整个世界没有其他东西存在,却咧着唇不断重复着那一句“快进来”。
就像下一刻就要将他拆骨入腹。
路冬锌闭上眼睛强行无视那一群诡异的人, 一脚踹上了结界。
结果当然是无效。
异能一点一点地流逝,路冬锌索性主动引起新激发的火系异能,揪住快要撑不住的金系异能,没想到竟然暂时截住了异能的流逝。
路冬锌微微松了口气, 却见那被忽略了许久的机器人不死心地又将那粗壮的手臂拍着他的肩膀欣慰地说着“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依然抽不出手的路冬锌“”
“怎么样,是不是更好奇我是谁了”难听的机械音响起,那人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想知道就求我啊。”
路冬锌微微蹙起眉头,第一次觉得神烦,然而现在受制于人,他只能忍下冲动,试图放松那人的警惕“你说。”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他稍稍用力地捏着路冬锌的肩膀“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这里没人。”显然路冬锌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进展了不少。
神奇的是那人竟然真的愣了一下,用那粗壮的手臂摸着根本感受不到体温的下巴,认真地思索了几分钟之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路冬锌理所当然地接道“所以你现在可以换下机器人的装备。”
“好。”机器人十分顺从地操纵着手臂放在了头上,摁下了一个开关之后立即按住头部大声说道“不对”
然而话音刚落,路冬锌已经一脚踹开了本就已经分离了几分的头部,冷冰冰的机械掉落在地上砸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响声。
只见那人一脸懵逼地转过了头,然后对着路冬锌绽开了笑容“哎呀,好久不见。”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猜测,但在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路冬锌依然忍不出微微张了张嘴,半天之后才不确定地说道“池见明”
“嗯,我是。”既然已经暴露,池见明索性将机器人的装备脱了下来,走到了路冬锌的面前。
脑海中的记忆一瞬间倾泻而来,然而再次面对面见到对方的时候,路冬锌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没有几分波动。
眼前的这个人尽管长得和池见明一模一样,但却让路冬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路冬锌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这次又要做什么”
“当然是”池见明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路冬锌,过了半天愣是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口。
“嗯”路冬锌挑了挑眉,似乎眼下陷入困境的人不是他。
“哎呀,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帅。”池见明突然冒出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他伸出手摸着下巴笑道“在这样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路冬锌“哦”
池见明那张成熟的脸,在这种略显稚气的语气下果然出现了奇怪的违和感,但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兴冲冲地走到路冬锌的身旁“你说你说,我把你办了,跑了的徐修远会不会回来杀了我。”
哦,徐修远跑了。
路冬锌闻言,心中第一时间所想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当然,当身侧的池见明伸出手的时候,路冬锌轻轻松松面无表情地躲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不是池见明。”
那人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路冬锌“”
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像反派的人有点蠢。
那人显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急忙抢救了一下“你不认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路冬锌一脸淡定地回道。
虽然他不明白池见明的身体里为什么不是他,但他并不奇怪,毕竟在整个世界崩坏了之后,一切的不可能都变为了可能。
“那”那人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不过几秒时间,立即切了一个画风。
他收敛了稚气的笑容,正了正脸色,勾起唇角微微歪着头“现在,认识了吗”
s徐修远很好玩”路冬锌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那人差点没被口水呛住,他气得抓住路冬锌的手腕,引入异能,与路冬锌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异能交织着。
火系异能的特性是热情非凡,似乎此刻还在温暖着你,下一刻就会将你燃烧殆尽。
身为双系异能者的路冬锌首先感受到微弱的火系异能不受控制地涌向那一股庞大的异能,当两者相触的时候,路冬锌猛地抬起眼。
只见眼前的池见明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他垂下眼睛细细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看得出流动的异能。
直到两者疯狂交织着的时候,路冬锌才终于百分百确认,眼前的这个人至少身体的确是池见明,毕竟那曾经在他体内的异能,他不可能忘记。
真切的恨意此刻终于涌出,只是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他垂下眼,试着将那本属于自己的异能收回。
只可惜这只是异想天开,反而适得其反地让好不容易阻断流失的异能又开始慢慢地流向结界。
见达到了目的,池见明果断收回了手“异能枯竭,不一定会死,但能让你生不如死。”
原本已经卸了一半的异能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疯狂流失着,尽管路冬锌表面上再怎么淡定,但苍白的脸色依然出卖了他。
仿佛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池见明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还嘴硬吗”
路冬锌直接没有理他,反而试探性地把手伸入结界里。
果不其然,指尖能够伸入结界,而当双手深入结界的时候,异能流逝的感觉大大减少。
路冬锌转过头对着池见明做出了一个“再见”的口型,便在池见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踏入了结界里。
似乎因为与结界的接触,一时间一股巨大的能量疯狂地朝着路冬锌的方向涌来,他攥紧了双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气势汹汹的能量仿佛隐藏着一根根细细的丝线,缠上了路冬锌的手脚,路冬锌下意识地反抗,只是刚才被结界汲取了太多异能,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只能任由那细细的丝线控制着自己。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阵法中央的位置。一直走动着的人群已经停了下来,那令人恐惧的眼睛也已经消失,有序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闭着眼睛双手做着各种奇怪的姿势。
尽管受制于结界,但此时的路冬锌竟然看得到从结界顶端一根根落下的无数细丝,操控着结界里的每一个人。
流动的能量仿佛潺潺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倾泻而来。
而缠在他手中的这几跟细丝,不停地帮他补充着方才流逝的异能。
就像是最后的晚餐。
路冬锌转过头,只见池见明已经收起了方才的表情,对着阵眼中心的路冬锌伸出了拇指,做出了一个口型。
“你真棒。”
路冬锌冷笑了一声,透过细丝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没有神绪的樊立,反应过来自己踏入了池见明所设的陷阱。
四个角落,加上阵眼中心的自己。
金木水火土,召出灵珠
范凡是火系,他显然不作为火系的角色存在。不论是哪一系的阵法,最忌讳异能不纯的人参与。
他对着池见明笑了笑,涌动体内的双系异能,主动与细丝交缠着。
果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细丝似乎支撑不住双系的攻击,渐渐淡了下来。
路冬锌淡定地抬起眼,只见那原本泛红发光的阵法渐渐暗了下来,然而不待他放松几秒,蹲坐在一旁的樊立突然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反派有点萌,我
第31章 灵珠现身
和池见明一样, 樊立的身上套着机器人的皮,若不是因为细丝的帮助,路冬锌根本察觉不到角落中的樊立。
只是没想到一直装得弱气的樊立,竟然也是个异能者,路冬锌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过了几分钟之后,樊立茫然的双眼才终于恢复了神志,他慢慢地抬起手臂, 似乎在试探自己的能力。
路冬锌没有离开原地,他停下了输出的动作,淡化的细丝瞬间停下了消失的迹象, 摇摇欲坠的结界在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之后稍稍稳固了下来。
路冬锌勾起唇角,大概明白了手中的异能对于结界的影响,他扫了一眼结界外的人,只见刚才与他交谈的场景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池见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结界里的变化。
就像是一个没有主人控制的提线木偶一般,连最简单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然而当视线与路冬锌对上的时候, 他又突然绽开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只是在浑身充满男人气息的池见明身上,显得十分怪异。
池见明若有所思地看着结界上的裂痕,朝前走了几步把手贴在结界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冬锌的动作,明明看得出他在输出着异能,但却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进入结界里面。
路冬锌轻声叹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直接打碎结界,樊立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但身体却依然有些笨拙。
似乎觉得麻烦,又似乎觉得身份早就暴露,樊立果断卸下了机器的套装。
瘦小的男人依然戴着一副眼镜,但原本假装出来的弱气早在此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容。尽管厚厚的镜片遮挡着,尽管反光得甚至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神,但依然无法忽略他的神情中传来的杀气。
正中心的位置四面楚歌,拥有各系异能的坐在四个角落的异能者渐渐清醒了过来,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怪物似乎得知自己解了束缚,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桀桀的怪笑打破了这奇怪的沉默,路冬锌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一坨异常丑陋生命力却又十分顽强的怪物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见原本已经缩成一坨只剩下一张脸的怪物在失了束缚之后又渐渐膨胀了起来,但它已经没有半分利用价值,若再度暴走只可能会坏了他的事。
路冬锌果断打了个响指,习惯性地聚起火系异能,抛出一个小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那小火苗只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引子。
那怪物不屑地拍了拍火苗,然而火苗仿佛黏在了它的身上,仿佛没有燃料也能够一直燃烧,在扑腾了几下还没消失之后,它开始慌张地伸长了藤条,使劲了全身力道拍打着火苗。
极丑陋的东西尽管能够引人注目,但没有半分观赏价值,路冬锌稍稍离开了视线,淡定地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小小的火苗“噌”的一声突然变大,不过一秒的时间,那怪物浑身上下便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包围着。
怪笑瞬间被尖细难听的惨叫所替代,路冬锌挑了挑眉,淡定地把视线放在了樊立身上。
目睹了一切的樊立推了推眼镜,仿佛习惯了之前的角色,略为惊慌地张大了嘴,稍稍后退了几步。但原本已经在角落的他,很快贴近了墙壁。
“你不觉得,现在继续装,有点晚吗”
眼镜歪歪扭扭地架在他本就有些塌的鼻梁上,他微微张了张口原想回答,但眼珠子一转在看到池见明之后马上收起了与路冬锌对峙的局面。他把手放在结界上,对结界外的池见明说道“你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哎呀,如果你指的是这个阵法,失败的人可不是我。”池见明瞬间扯出了表情。
方才的结界内的声音明明传达不到结界外,但此时路冬锌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眨了眨眼睛,警惕着周围的同时注意着那两人的交谈。
仿佛被戳中了痛点一般,樊立愣了几秒,仿佛想到了被反将一军的场景,咬牙切齿地试图掰回一局“如果你不想利用这个阵法,何必把他推进来”
“也许有惊喜呢也许几个臭皮匠刚好可以凑出一个诸葛亮呢要知道,万分之一的几率也是几率。”池见明耸了耸肩,“更何况,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如果不好好利用一次,岂不是浪费。”
“不过,一下子召唤出五颗灵珠的阵法,你可真是贪心得可爱。”池见明慢慢地把手放在结界上,手掌处微微泛着些许光芒,似乎想要效仿方才路冬锌的做法进入结界里。
“不过,火灵珠在他的身上。”一直站在一旁,仅仅通过简单的几句话便大致了解情况的路冬锌朝前走了几步,摸着下巴淡定地说道“一下子召出五灵珠的阵法也许存在,但当灵珠已经出世,这个阵法便没有多大用处。是不是”
“嗯,你真聪明。”池见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路冬锌,“来,继续说。”
“你早就看出了樊立的二心,用出去作战的借口让樊立放松了警惕,并在他的身边安插了卧底。樊立似乎一直引导着我们前往四楼四楼应该就是保存着现在这个阵法的地方吧。”路冬锌稍微捋了捋思路,继续说道“这个基地只是你作为实验的一部分。”
“对对对,我喜欢听你说话。”池见明兴致冲冲地说着。
反倒是被忽略了的樊立忍受不住,他推了推眼镜,收起了弱气的伪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路冬锌面无表情地嘲了回去。
樊立冷哼了一声“马后炮谁不会打我承认我中了他的陷阱,但比起我,你又好得了多少”
路冬锌低声叹了口气“我原本真的想指望你的帮助。”
这一声叹气,饱含了对樊立的失望,让明明与之站在对立面的樊立不由得愣了愣,随即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为自己找回几分面子“在交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嗯,当拥有共同的敌人时,我们可以暂时站在统一战线上。”路冬锌绕着圈子捞队友。
然而樊立却不吃这套,他推了推眼镜“他是我的敌人,你同样也是。被反捅一刀的错误,你以为我还会再犯一次吗”
“更何况,现在的他根本进不到结界里。”樊立扫了一眼池见明。
只见那紧紧贴着结界的手似乎不管怎么努力都穿不透结界,只是不断泛着光。
池见明显然听到了樊立的说法,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承认道“他说得对,我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