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玩不过你，睡觉了，再见！”
“等等。”
谢正衍的决绝本来确固不拔，却叫对方一个不慌不忙的挽留斩断，气势上再输一成，煎烦不安的质问“还有什么事？”
仿佛故意衬托他的失态，千帆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淡定得绰有余暇绕梁三日，还能吸引成群喜爱甜香的蜜蜂。
“我就想劝劝你别随便为他人动气，那样除了呕坏你的肝脏没有任何用处，你讨厌息百川的心情我一万个理解，他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能把别人逗着玩，其实我看他只是一口井，横竖都是二，像这种装逼惯犯活该遭雷劈，换马甲可能也是想给自己安顶避雷针。”
谢正衍若非长时间痛定思痛，听见这话还真要以为自己错怪了他，挑眉试问“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真是假你还听不出来？”
“……你这人套路太深，我想破头都吃不透。就问一句话，你要摸着心坎回答，你，有没有骗过我？”
“有啊，像津巴布韦那些不是都被你识破了嘛？”
“你少来!我问的是没有当面识破的！”
原以为千帆会滑头耍到底，不料他沉吟片刻竟郑重其事说“也有。”
这两个字好比胡萝卜的茎叶，谢正衍急忙逮住用力往外拔，可这狡猾的胡萝卜习得人参的土遁法，眨眼又溜个没影儿。
“现在暂时保密，以后告诉你。”
“喂！”
“因为还不到时候，我总得拿出点能证明诚意的东西再说真相，不然怎么使你信服？哑笛小朋友，我很信任你，也请你对我多点信心吧。”
他最后几句话似在耳语，气息扑弄通话器的暧昧声响不客气的骚刮谢正衍的耳膜，搅散他蓄势待发的怒意，挣扎半晌只得别扭不甘的嗔怪“你给人的感觉一点不靠谱，我怕我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他送上门去给人捉弄，后悔都来不及，只听千帆的声音更轻更柔的飘过来“谢谢提醒，我也很想知道哑笛小朋友能值多少钱呢。”
十足一副怪蜀黍调戏小萝莉的口吻，将谢正衍主管羞耻的神经拉成几乎崩断的橡皮筋，炸毛怒斥“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不准胡说！”
千帆取得阶段性胜利，笑够之后并不恋战，披上正直大叔的外衣跟他道别，又慷慨的奉送一记“么么哒”。
谢正衍关灯躺下，周公像去天庭开会了，迟迟不肯现身。他在黑暗中反思这次试探，不能说成功但也不是是全无收获，千帆最后那段半真半假的留言很值得推敲。也许他目前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隐瞒身份；也许是在等自己消气后再正式亮相道歉；也许他的温存善意都出自真心，不然犯不着费力讨好自己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小透明……
他潜移默化的替千帆寻找借口，将护卫心脏的钢筋水泥慢慢替换成泡沫海绵，骨子里仍希望敞开心胸接纳这个朋友，才会坐视防御工事变成豆腐渣工程。他太怕孤单寂寞了，不想让这份感情得而复失，不想重回无依无靠……
这般转念，恐慌更如烤箱里的面包蓬勃鼓胀，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千帆当成了心理上的依靠，这人就像一颗种子在心房扎下根须，再也不能毫发无伤的剔除了。
第35章 反目
忙忙碌碌，4月也倏尔将尽，洋葱等人一年磨一剑倾力筹备的《谎言》广播剧第一期终于在芳菲谢尽的时节正装登陆ys。以新人剧的水准而言，这部剧可谓尽善尽美，剧本调度、cv演绎以及后期配合都堪称精良，使久无惊喜的听剧党们耳目一亮，半天时间便收获不少好评和中肯建议。
蹊跷的是，就在他们发剧后的当天下午，乌白凤版的《谎言1》也出现在论坛首页，该版的高配置与洋葱版不可同日而语，前来捧场的看客自然也多出数倍。看到那迅猛的盖楼速度，谢正衍深知乌白凤用心不良，网配圈拉踩捧成风，同一剧集的不同版本间习惯相互倾轧，前段时间害他吃了哑巴亏的《鸾吟凤唱》就是现成例子。乌白凤故意撵在他们身后发剧，真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出所料，自打乌版发布以后，剧贴里便开始浮现不和谐的声音，恶意挑剔挤兑剧组的言论也像雨后霉菌般成团冒头，中心思想都一致——新人做剧就是不如老士大夫有水平。
要是踩三更或者挑别的刺，谢正衍只会看看了事，可是后来那些人渐渐找茬找到他身上，公然把他跟隔壁版的莫小七来了番信口雌黄的比较。
“听完了，剧组还欠火候。编剧瞎改，后期无作为，都没啥值得说的。三更保持了他的一贯水准，不功不过，顾长生的cv以前没听过，配得一般，跟常偲景没法比。哑笛无声有点ooc，一直在努力配一个怨妇，没给人可怜可爱的感觉，还不如莫小七发挥得好。”
“楼上是不是智障？主观色彩这么强，莫小七配的苏黎才叫一个ooc，哑笛比他贴人设多了！”
“这个剧是双授权吧，是不是故意黑还是其他授权剧组来挑事的？文粉觉得这版cv选得很好，剧的质量也不错，如果不喜欢可以右叉去听另一版，”
“一千个听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反正我觉得莫小七比哑笛贴脸，当然哑笛粉肯定不这么认为咯。”
“做得不好居然还不让说，是粉丝亲卫队还是剧组在护短？”
“说点听剧的个人感想就被追着骂，谁写剧评不是个人色彩？还鉴定是其他版本来黑，脸和脑洞太大得治。看不得差评就在剧贴直接注明好了。”
“建议编剧好好改，导演好好弄或者干脆换人，cv还需要ia”
“剧评好好提意见吧，动不动就换人算哪门子建议？和无脑喷有什么两样？搞笑！”
“有的人要搞事请出门左拐不送。”
“ys掐剧必备‘后期无作为’、‘后期什么鬼’、‘这都什么玩意走点心好吗’、‘导演你在逗我’、‘编剧你看过原文吗’、‘cv ooc’, 我已经看腻了这种一尘不变的套路，讲道理真的是爱听听不听滚，那句微妙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适合放在这里说 you can you u,no canbb”
“呵呵，也是哦，你们知道剧组有多努力吗！知道策编导多认真吗！你们不喜欢的话自己来啊！楼上的剧组粉尾巴夹紧点，少出来仗透行雷~”
“隔壁授权剧组表示不背这个锅，剧组自己恶心别扯上别人。”
“这个剧的士大夫全是哑笛粉吧，为了捧红小透明，把三更拉来做陪衬也是牛。”
“楼上真相了，可惜剧做得太烂，正主自己也不争气，看到有人嘲只能学疯狗汪汪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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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葱一个新白透第一次遭遇黑掐难免手忙脚乱，在群里嘤嘤呜呜抱怨求助，幸好导演胭脂井够理智，劝大家冷静对待，千万别去楼里回帖。
之前乌白凤用莫小七换掉谢正衍，已是个明显的败招，有耳朵的都知道莫小七的配剧效果是在糟蹋原著，因此可以确定在洋葱版《谎言》剧贴里说反话的都是乌版的水军或莫小七的脑残粉，为了给己方造势，不惜颠倒黑白，正如光天化日下跑到人家店里打砸抢，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为当事人谢正衍自然气个发昏，下班时点开乌白凤版的《谎言》剧贴，想看看这边是怎样一个中天之世。谁想真实情景却与想象的两样，这边楼里也是硝烟弹雨兵荒马乱，战况更比他们那边激烈数倍。
他以为战场主力军是三更弦断和九鸢的脑残粉，毕竟这两部剧是受音界两大流量初次正面比拼，双方粉丝亢奋失控也不稀奇。但从第一页开始挖坟，连看十几页，脑补的三九撕逼顶多算个小小的热身运动，真正撩起烽烟满帖蹿跳的居然是早已退出该剧的有求必应家的粉丝。
“常偲景大大演技好是好，可是声音完全不贴顾长生嘛，策划为了艹流量也是拼，选角如此ooc，作为文粉也是real失望！”
“听说之前顾长生找的不是有求必应吗？怎么现在变成了常偲景？前者明显更合适……”
“有求必应不是淡圈了嘛，所以常偲景最后接盘了惹。”
“我常这是救急不是接盘ok？有求必硬家多大脸，张口就来也是醉！”
“文粉都出来说话了，常偲景家还在这里强行挽尊，啧啧……”
“s文粉谁不会，必硬家悠着点别掉皮！”
“l应粉最爱搞这种羞耻y，动不动装文粉指点江山，有种上订阅。”
…………………………………………
诸如此类的争执车轱辘一样轮了六七页，为在本剧中未发一声的有求必应艹足了存在感，伴随着黑粉们的不断叫嚣，其他的衍生主题也随之开辟出新战场——
“怎么想到找莫小七来和九鸢玩儿替身梗，我家九鸢大美人音，莫小七糙成那样，到底哪里像！”
“九鸢家别在这找存在感了，原著党表示秦瑞高冷又禁欲，被你家配成一个随时□□的骚受，还特么有理了？三更这次的演绎就是比他强。”
“楼上是替隔壁剧组来炒作的？走错地方了吧，捧你家三更的臭脚滚回自己楼里去！”
“搅浑水的都自重！莫小七本来就不行，苏黎这个角色全靠内心戏塑造，他配得完全不走心，全剧的短板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
“无限排，莫小七听了两年多，真真一以贯之毫无改进，真想求求他不要担主角了，毁了一个又一个好角色，还没有自知之明，不是冲着这文的名气，看到有他的剧根本不会听。”
“人家莫小七走的是网红路线，专注艹粉丝数量就够了，剧配得好不好不在他关心范围内，反正吃翔的又不是他。”
“主役受真的太不合适了，ooc到发指，根本不能让人入戏，策划也是有口碑的老人，怎么这次选角这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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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衍没料到居然在敌方阵营里看到正直不阿的良心言论，大有“公道自在人心”的快意，想到莫小七靠潜规则上位，抢了他的角色不说，还恬不知耻的拿他当垫脚石擦鞋布，今日不趁着众人拾柴火焰高好好出一口恶气，更待何时？
他心念一动，披上双眼皮回了个爆料帖。
“莫小七能混进剧组是借了自家导演女友的光，不然就他那声线演技怎么配和九鸢演替身？据说这版的苏黎起初已经选定cv，后来被实力带资进组的莫小七取代，现在发剧被打脸也是天道好轮回。”
他自谓大仇得报，心满意足的出帖，也不太在意那些黑掐自己的恶评了。
殊不知，这为逞一时之气泄露重大内情的冲动行为已然酿成大祸。晚上久未联系的知乎君忽然来电，开口便冷冰冰直呼他的id。
“哑笛无声，你是不是去乌白凤的《谎言》剧帖里留过言？说了苏雪裴和莫小七的事？”
他的态度实在生硬得吓人，仿佛一把尖刀抵住了谢正衍的胸膛，轻易逼出虚惶。
“你……怎么知道？”
“哼。”
知乎君用他从没听过的厌恶腔调冷笑“乌白凤来找过我。”
这简短的提示像灌进蚁穴的开水，令谢正衍霎时间慌做一团。当初告知他莫小七依靠裙带关系抢走角色的正是知乎君，他能搞到这种鲜为人知内、幕，必然有其特定的途径，反向推之，也能变成乌白凤等人追查泄密者的线索。她们定已揪住了知乎君，把他当成了散播八卦的源头。
谢正衍深恨自己虑事不周，只图泄愤无意中将朋友拉进浑水，赶忙道歉“对不起小知，我当时太生气了，没仔细想问题……”
“行了。”
知乎君拒听辩解，声音硬成一块铁板，朝他劈头盖脸压下来。
“我已经跟乌白凤说清楚了，话是我传给你的没错，但发帖子的人是你，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谢正衍的脑子没跟上耳朵，迟钝怔忪，迷迷糊糊觉得知乎君这说法合理却又不合情，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闯的祸没资格要求旁人包庇，可对方是真心实意爱过他的知乎君，情热退得再快，也不至于从春暖花开一下子过度到冷若冰霜啊。
黣黑的预感张网似的兜住他，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项坐以待毙、主动领死。
谢正衍这时尚不相信知乎君会翻脸无情，于是选了后者。
“小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知乎君又从鼻孔里喷出两声钉子般的诮笑，彻底抹杀了从前那个温柔宽厚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谢正衍完全陌生又极度害怕的恨毒怨气。
“哑笛无声，你演技真好，不去当专业演员太可惜了。”
“小、小知，你到底怎么了？ ”
“乌白凤今天给我看了你的微博小号，你和玉生烟好上了就该大大方方出来秀恩爱嘛，也好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捡些狗粮解馋。”
谢正衍闻言，如同从万仞险峰上跳了个倒栽葱，魂魄也摔得四分五裂。他和玉生烟断交后就再没管那个用来私聊的小号，自以为无人知晓又确实发心清白，便未曾意识到这会是条节外生枝的祸根。此刻祸事临头震惊无措，结巴颤声也理所当然被当成了心虚的佐证，固化对方的有罪推论。
“小知，你别听乌白凤胡说，我和玉生烟没什么的！”
“有没有什么我自己会鉴别，你和玉生烟打情骂俏的对话实在有够羞耻，也亏你们说得出口。”
“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早前跟我说你是直男，不喜欢男人，装得三贞九烈，结果背地里跟男人玩得热火朝天，我也是瞎了狗眼才会上你的当。”
“小知……”
“你拒绝我只是因为我没玉生烟有本事吧，人家是半个娱乐圈人，交际广资源多，抱好大腿有的是油水捞。对了，他还送了你一条卡地亚项链，啧啧，哑笛大大不仅桃花运好，财运也旺，多的是男人真金白银来上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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