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幸合同 第2节

    “已经是中午了，先去吃饭吧。”秦楠昱这样说。

    吃了饭后却没有去任何有名的景点，两人沿着海滩散步，由于是旅游胜地，人自然是不少，林擎脱了鞋沿着海浪冲上来的线走，秦楠昱在他身后什么地跟着。两个人话都不是很多，除了偶然看到的海鸟或颜色奇异的贝壳，两人极少交谈，即使这样，林擎却被好几个人搭了讪，有男有女。

    期间他有回头看一眼秦楠昱，对方却只是注视着海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后来他才意识到秦楠昱没被搭讪是因为戒指的缘故。他终于不把手藏在兜里，而是大方亮出来，让人们知道他们是一对。

    这感觉好像也不坏。林擎想。

    一直到晚饭结束，两人间的气氛都算是不错——虽然不是别人所期盼或戏谑的浓情蜜意，但至少是维持着二人朋友时的气氛，比较轻松。

    “明天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从电梯里出来，林擎两手扣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问秦楠昱。

    “还没想好。”秦楠昱答道，转而问他，“你呢？”

    “我啊——”林擎看对方一眼，“如果不出去的话，我愿意在酒店睡一天。”他为了结婚这几天的假，他将工作都提前做完，除了几个合同还需要他回去再看看，这几天他相较于秦楠昱来说要闲得多。

    “这么累吗？”秦楠昱问。

    “比不上你累吧。”林擎还是一副犯懒的样子，他站在门边，等着秦楠昱把门打开，进去后道，“你只是最近比较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秦楠昱微一顿，他把房卡插进卡槽里，回过身看林擎“最近是比较忙，但是以后我会尽量不——”

    “哇，你不要这样。”林擎被他的话一愣，急忙摆手道，“我没有要约束你的意思，只是——刚结婚，我以前也没结过——我还不知道新婚的要做些什么，你如果工作忙也不用为了我而耽误工作，我不想那样。”

    秦楠昱点点头，两个人一时沉默，林擎感到口渴，走到一旁的小冰箱里看都有什么饮料，当他在端详一瓶奇怪的蓝色饮料时，身后传来手机铃声，是秦楠昱的。接着便听到他边接起电话，边往外走的声音。

    落地窗被打开，晚风灌了进来，林擎坐在床沿，听着被风送进来的只言片语。

    “……那好，我坐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你先……”

    幸好这座岛，除了用来结婚，就没有什么景点可以看了。林擎默默握着手中的那瓶饮料，可真够无聊的。后面这半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什么。

    “抱歉，林擎。”秦楠昱接完电话后进到房间，一脸抱歉。

    “……公司的事吗？”林擎问。

    “嗯，就是之前说到的问题，好像有突发情况，需要我回去盯着。”他顿了顿，似乎下面的话难以启齿。

    “所以你要先回去，对吧？”林擎帮他说出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你最好和——”他在这里略顿，才继续道，“和咱爸说一声。”改口红包都已经收了，当然得记得这么件事。

    秦楠昱好像因他的称呼而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道“抱歉，我让小齐订了明天早上的飞机，但是如果——”

    “好的，我明天送你过去吧。”林擎再次打断了秦楠昱。他知道秦楠昱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跟其他在旅行中要先走一步的丈夫没有什么区别“我会补偿你的，”或者，“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另外制定旅行计划。”——总之是这类他不需要的承诺。

    “你明天睡个懒觉吧。”秦楠昱道，“我先去和爸说一声。”

    “他会理解的。”林擎低声道。

    虽然按照计划，他们本应在更多的公众场合露面，假装恩爱非常，用那假象谋杀狗仔的菲林。林擎对这种事情一向觉得很烦，但好在之后有一段时间内也不必了。

    第二天林擎还是去送了秦楠昱。

    而不巧的是，在安检外似乎看到有疑似狗仔的人。林擎本来心情就有些烦闷，此时更是有点烦躁。他几乎可以想到即将登出的八卦新闻内容是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看。”秦楠昱也注意到了。

    “唔，可以不用管。”林擎答道。

    还差一个人就要到秦楠昱，他看了眼，伸手抚过林擎的脸，低头在对方额上轻吻了一下，“这两天一个人也要开心点。”见林擎一脸呆愣地看他，又微微一笑，“你也难得放一次假。”

    林擎直到对方进了候机厅才慢慢往回走。他知道秦楠昱刚刚那个举动，应当只是对那些暗中的目光施的障眼法。但一时还是难以适应。

    工作早就已经做完，开着车往回走的时候，林擎开始感到分外的无聊。

    第2章

    林擎和秦楠昱搬到了他俩的新房。这栋三层小别墅几乎是结婚的事确定下来后就开始准备的，各项事宜早已安排妥当，只要渡完婚假回国后立刻可以入住。

    他俩都是忙人，没有蜜月这一说法。

    林擎比秦楠昱要后到——尽管如此，他的常用衣物品也早已搬过去，因此他出现在这个家里时，只在怀里抱了一只雪白的蓝眼睛猫咪。跟他相熟的都知道，这可是林擎的心肝宝贝。

    “糊糊都这么大了。”秦楠昱接过毛绒绒的猫咪，轻轻搔它的耳根。林擎进门的时候秦楠昱刚好在客厅，当时是上午十点钟，他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还没去上班？”林擎抓一抓在秦楠昱怀里软绵绵撒娇的糊糊，转身去找烟灰缸，“哎，烟灰缸放哪儿了？这一路上它赖我怀里不起来，我烟都不好抽。”

    “就在茶几上。”秦楠昱应道。

    林擎走到一旁去抽烟，秦楠昱摸了下糊糊，说“我只是回来那个东西，晚上见。”

    林擎一直送他到门口，看他上了车才关上门，顺便把跟在脚边的糊糊轻轻勾到一边去“你怎么还是那么黏他。”

    糊糊是林擎两年多前在酒吧旁的垃圾箱边发现的，当时一起的还有秦楠昱，以及林擎正在交往的女友。那时的糊糊浑身的毛都纠结在一起，不仅看着像个用了好几年都没洗过的拖把，闻着那味道也是一言难尽，缩在暗处小心翼翼地叫着。林擎当时就想把它带回去，然而他的外套已经脱下来给了女友，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刚想叫女友把围巾解下来一用——反正待会回车上也不会着凉，秦楠昱已经走到他身边，脱下外套把还在哀哀直叫的猫咪拢住，轻轻抱了起来。林擎当时有些惊讶，因为他一直记得秦楠昱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秦楠昱对他的惊讶却好似不能理解，他微一偏头“你不是想养它吗？”

    现在想想，糊糊这么黏着秦楠昱也是有理由的。

    “你猜我和他是不是分房睡。”林擎把不情愿的猫咪抱起来，上了二楼，总共有四个房间，林擎一扇扇打开看了，分别是他和秦楠昱的卧室及书房——书房的分开是极必要的，先不谈机密与否，弄混了亦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东西已经整理好，房间的装修风格也确实是他喜欢的。只要是分房睡就是好的。林擎在秦楠昱的卧室门口看了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看就感觉像个单身男人的卧室。

    确实，这个家没有结婚的气氛，他们好像也不需要。本来就不是两情相悦，说不定秦楠昱其实在暗地里谋划如何才能轻松离婚。林擎揉揉猫咪的脖子，猫咪却一改之前在秦楠昱跟前的软糯模样，从他怀里挣脱，溜到别处去了。

    真想离婚啊。林擎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现在这样想好像已经非常晚了，但是如果秦楠昱也这样想，说不定就有搞头——这样一来，自己可以恢复自由身，秦楠昱也可以抱得美人归。双赢。

    林擎是提前一天回来，一个人在那个岛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还是决定先回来——虽然秦楠昱好像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连糊糊都不想他。

    一时间感到无比的无奈。秦楠昱去上班了，估计事情还没解决，而他下午没有安排，林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糊糊跳到茶几上，轻轻叫一声，接着一爪子踏进烟灰缸里。

    林擎“……喂，我可不帮你洗爪子啊。”话虽这么说，还是认命地把不老实的猫咪抱过来，拿湿毛巾给它擦干净。

    这时手机响了声，林擎走到手机旁看了眼，是妹妹发过来的短信“哥，回来啦？下午陪我去逛街呗~”

    林擎和林岚相差五岁。是非常普通的兄妹关系，偶尔争吵，大部分时间比较融洽。林岚大学刚毕业，最近开了个画廊，专门收自己喜欢的新锐画家的作品，偶尔也会帮他们做销售这方面的事，好像办得还挺好，已经小有名气。

    “今天画廊不开？”林擎两手任劳任怨提着好几只购物袋，跟在林岚身后。林岚手里捧着杯抹茶拿铁，左顾右盼间不时地喝两口，听到林擎问话，回头瞥一眼，“我又不用天天在那里守着。”

    两人拐进一家店，林擎几乎是立刻就在一旁的休息处坐下，看着妹妹在衣服间穿梭，她把饮料推到哥哥手里，举起一条长裙“你看这个怎么样？”

    林岚比她哥只比她哥矮十厘米，常常穿高跟鞋后跟哥哥差不多高，脸蛋秀丽，身姿袅娜，任何时候都是个美人。

    林擎看了眼她手中的——满是乱七八糟他搞不懂的图案——的裙子，沉默片刻道“我可能不太明白它让你看上的点在哪。”

    林岚轻哼一声，但还是将裙子放回去，显然也觉得它不像第一眼那么合眼缘“哥你真的是——你老公都比你有品位。”

    林擎本来只是在四处打量，闻言差点惊岔气“等等等等，林岚，你那个称谓是怎么回事？！”

    “现在再叫楠昱哥好像不太合适诶，叫他嫂子吗？”林岚一本正经地问，“可是哥哥，虽然你们只相差三岁，但身高怎么看都差太多了吧——”

    林擎“……拜托你，不要叫嫂子好吗。”

    “之前拜托楠昱哥陪我买东西时，他好歹还能给出建议呢——虽然你俩其实半斤八两……”林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一跳，突然转移话题道，“哎，哥。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林擎一顿，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楠昱哥是结婚最佳人选吗？”林岚说着又挑了几条裙子，交给一直陪在旁边的导购员，“现在和他结婚了，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没有。”林擎答道。

    “喂喂喂，你们可是结婚了诶我的哥。”林岚终于转过脸来认真看她的哥哥，“不是吧喂——”

    “林岚。”林擎无奈道。

    “你们该不会……还是像从那时以来的相处模式吧。”林岚说着一顿，她看一眼身边的导购员，说，“先这几件吧，麻烦帮我包起来——对了，这一个，对，蓝色条纹这件衬衫，帮我单独包成件礼物。”

    “要送谁？”林擎递过卡，问林岚。

    “最近喜欢上的一位画家。”林岚笑起来，“我跟你说，本人也超——美——”

    林擎不甚感兴趣地“唔”一声。

    两人一路走回林擎停车的地方，此时周围非常安静，除了停放的车辆，没有其他任何人。林岚将喝光的饮料扔进垃圾箱，发出“呯咚”一声响，才看向她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楠昱哥啊。”

    结婚前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现在问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林擎拉开车门平淡道“已经结婚了，就先这样过下去吧。”

    “哥，如果不开心的话，会考虑离婚吗？”林岚坐进车里，眼巴巴地看着林擎。

    当然会。但是这句话不能说出口，一旦出口就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仿佛会让某个一直静止的齿轮开始转动，更何况他也不认为，作为哥哥需要妹妹来替他烦恼这些琐事。可是也无法对着林岚撒谎。

    因此林擎只是说“再说吧。”

    婚戒是一个人已经结婚的最明显暗示，仿佛昭示着某种幸福，此刻它扣在他的无名指上，却成为他最沉重的枷锁。

    或许，同时也是秦楠昱的。

    把林岚送回家后，林擎也回了他和秦楠昱的家。糊糊刚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似乎还颇为不安，见到刚回来的林擎，立马就迎上来，一直在他的腿边绕着圈蹭，一边还要喵喵地撒娇，林擎好几次差点被它绊倒，干脆抱起猫咪，和它一同进到客厅里去。

    “林先生，秦先生打过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秦楠昱请的阿姨这样跟林擎说。

    林擎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感觉，他把猫咪轻轻放到地上，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第3章

    接下来的生活像任何其他人的一样，乏善可陈。

    秦楠昱依旧忙碌，两人住在同一座房子里，却活得好似异地恋，偶尔交谈只是通过手机短信，比如商量该轮到谁去带糊糊做例行检查，以及花园里的花是不是可以空出一块地方种些月季。

    倒不是说喜欢，只是月季每个月开一次，看到盛开的花总会令人心情变好。

    对于林擎的每一个提议，秦楠昱都说好，答复得非常快，仿佛在无所谓地敷衍。林擎看着对方回复过来的消息，心里莫名憋闷。

    他今晚要回家吃饭，询问秦楠昱是否有时间一起——秦楠昱最近似乎有松下来的趋势，林擎认为他吃顿饭的时间或许是可以挤出来。

    更何况他刚刚收到了一条来自朋友的消息听说韩瑜莉也回国了？

    林擎一开始不知道友人发这个是什么意思，回了个简略的问好。他当时刚做完最后一项工作，准备收拾收拾去画廊接林岚，然后一起回家。

    你居然没有去调查过？我前几天打听了下，好像秦楠昱喜欢的人是韩瑜莉。

    林擎一怔，回复他什么叫秦楠昱喜欢的人是她？

    嗯，我前两天碰到秦楠昱的大学同学了，据说当时在他们学校还挺出名的，说秦楠昱有个非常喜欢的人，但是一直都没能和她在一起。那个人非常笃定地说是韩瑜莉。还对秦楠昱居然已经结婚的事情感到非常震惊呢。

    你可真够八卦的。林擎回道。他站起身穿上外套准备离开，那边却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不想看看她吗？

    林擎，你情敌可是非常漂亮的大美人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