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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 第8节

作者:等登等灯 字数:25568 更新:2021-12-19 20:57:53

    徐夕景毫无反应,根本不知道台上这首歌是对他“爱的告白”,也不能全怪他喝了几杯酒就反应迟钝,毕竟现在青春片儿都不爱演这么烂俗的剧情了。

    秦泽远还没唱几句,徐夕景就又跟frank说“就是唱的太难听了,还没我唱得好。”

    徐夕景变成了伟大的实干家,放下酒杯摇摇晃晃走到小小的舞台边缘,从秦泽远手里夺过话筒,说“你们酒吧怎么回事儿啊,驻唱歌手怎么这么爱偷懒呢,这唱的什么玩意儿啊,想不想要小费了啊太难听了,我再也不来了”

    秦泽远脸黑的快要跟锅盔一样了。

    徐夕景有句话说错了,他才没有油盐不进,真正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应该是徐夕景自己才对。

    秦泽远气得不轻,捉着徐夕景的手就拖着他往外走。徐夕景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秦泽远又怕走太快让他撞着人,只好慢下来牵着他从人群里穿出去。

    frank跟酒保调情了几句,再一扭头,两个人都不见了,他心大得很,一点也不怕徐夕景有什么事,又转过头继续跟他的新猎物聊天了。

    秦泽远劳心劳力地把徐夕景送回宿舍,那边也将近尾声,只剩下几个人在收拾东西,杜克遵照徐夕景的吩咐守在门口不让秦泽远进,秦泽远有的是理由,说要帮徐夕景洗澡换衣服,又说他喝的有点多怕他半夜醒了难受,杜克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本事爬起来照顾徐夕景,毫无原则地让秦泽远进门了。

    徐夕景其实没醉,就是晕,他也没力气喊秦泽远滚开,秦泽远上赶着伺候他,怎么着也得好好使唤一下。

    徐夕景倒在宿舍房间里的大床上,窝在被子里哼唧要喝水,要凉水加一勺蜂蜜,秦泽远任劳任怨地去给他冲蜂蜜水。

    冲好了以后徐夕景怎么说都不肯坐起来,耍赖似的躺在床上,让秦泽远把水放在床头柜上,给他找个长吸管,他要躺着喝水。

    秦泽远知道徐夕景纯粹在刁难他,还是甘之如饴。所以说人犯贱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秦泽远找了半天,最后拿几个短吸管给他接了个长吸管。徐夕景砸吧砸吧地喝了几口水,被子往头上一蒙,就说要睡觉了。

    秦泽远上前拉开他的被子,哄他说“小景,还没洗澡,洗完澡再睡。”

    徐夕景眨了眨眼睛,说“你给我洗。”

    他眼神纯真娇憨,一点也瞧不出故意折腾秦泽远的样子,秦泽远呼吸一滞,徐夕景又开始撒娇似的哼哼“我太累啦,我头好疼。”

    秦泽远给徐夕景举手投降,点了点头,说“那你先起来拿睡衣,我给你调水温。”

    徐夕景进了浴室,秦泽远正背对着他接水,秦泽远转过身,就看见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只剩条内裤的徐夕景。徐夕景很白,锦衣玉食地养着,皮肤比小姑娘还细腻。喝了点酒,胸口朝上一直到脸蛋都有些微微地泛粉,一只刚刚成熟的水蜜桃。

    见秦泽远一直盯着他,徐夕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自己胸口,说“你可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随时报警的。”

    秦泽远有贼心没贼胆,貌似正经地咳了一声“水好了,过来洗吧。”

    宿舍里的浴室和卫生间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里边没有浴缸,只有淋浴,徐夕景钻进浴室,把站在门口的秦泽远推出去,扣上了门。

    徐夕景心情极佳,啦啦啦地哼歌,秦泽远还不知道徐夕景原来可以这么活泼这么能折腾人,他站在外边,把徐夕景揉的皱皱巴巴的睡衣叠好抚平,好等徐夕景洗完了第一时间给他把衣服穿上。

    秦泽远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惦记徐夕景刚才的样子,但徐夕景太诱人了,谁能忍得住呢秦泽远对着哼歌的徐夕景手动解决了一发,释放出来以后他用卫生纸擦了擦,扔进了抽水马桶里,浴室里徐夕景的声音立刻顿了一秒,然后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徐夕景洗完澡出来以后盯着马桶看了两秒,说“真恶心。”

    秦泽远自觉惹到了徐夕景,跟李莲英伺候老佛爷似的跟着徐夕景,“小景,我给你吹头发吧,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

    原以为得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徐夕景,结果徐夕景听完就大喇喇点头“行啊,吹风机在卫生间洗脸池下面的柜子里。”

    秦泽远去拿吹风机的时候,在柜子里看见了一打套子和两管润滑剂。秦泽远愣了愣,还是没敢拿。

    徐夕景头发很软很顺,发旋长得可爱,在秦泽远眼里就是从头发丝好看到脚趾甲。但徐夕景并不领情,秦泽远的手还在恋恋不舍地抚摸他吹干以后蓬松的头发,徐夕景就把脑袋偏开了。

    他状似奇怪地看了秦泽远一眼,问“你磨磨蹭蹭做什么不过来睡觉吗”

    徐夕景的床不算太大。但大小并不是重点。

    秦泽远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脑海里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去客厅睡沙发,却没想到徐夕景直接让他上床一起睡。

    等秦泽远飞速冲了个澡换好睡衣,徐夕景已经像是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了下去。

    徐夕景转了个身,往他怀里蹭了蹭,秦泽远受宠若惊地搂住了他。

    “哎,对了,ka啊,周帆啊,还有你之前那些莺莺燕燕小情人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徐夕景像是老夫老妻拉家常似的,问秦泽远。徐夕景的呼吸温温热热地萦绕在秦泽远的胸口,秦泽远却突然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徐夕景也并不需要秦泽远的回答,他自顾自说“我想应该还不错吧,都过得挺好哈”

    秦泽远干涩地嗯了一声。

    徐夕景就笑了“我有时候吧,看到你,真想跟你同归于尽。但是呢,我又想,同为情人,他们作为我的同行,跟你散了还能活得幸福滋润,我凭什么要为了你毁了我的生活呢”

    徐夕景又往秦泽远的怀里钻的更深了点,“这样一想,我就懂了,我可不能输给他们,我得活得更好。好了,我睡觉了,晚安”

    第41章

    徐夕景当真一夜好眠,秦泽远搂着徐夕景,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

    雁过无痕、叶落无声这样的事情,在感情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他的的确确做过伤害徐夕景的事情,徐夕景不提,不代表不在意,当然,提了,也并不代表有多么在意。

    秦泽远一直到凌晨才勉强睡去,徐夕景清早就爬起来了,他早晨有课。徐夕景一醒,秦泽远也跟着醒了,可徐夕景从起床洗澡到换衣服吃早饭,都把秦泽远当空气,丝毫不在意秦泽远直勾勾的目光。

    徐夕景态度百变,秦泽远无从捉摸,只好跟着起来,说“小景,中午回来吗我学了几道菜,中午做给你吃。”

    他问话,徐夕景就出于礼貌地答一下,客气而疏远地说“不回了,今天满课,没空。”

    秦泽远不死心,迫切地加了一句“小景,下午我就回国了,只想给你做几个菜。我做好了给你用保鲜膜包上吧。你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徐夕景在翻箱倒柜地找书找资料找钥匙,可有可无地回了句“那随便你吧。”他把怀里抱着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双肩包里,钥匙往口袋里一揣,就出门了,临走前还说“走的时候把门给我锁好,拉上以后再确认一下。”

    这态度,连对待家政阿姨都不如。秦泽远被这样冷落,一点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像个慈父似的站在门口目送徐夕景上课。一直站到看不清徐夕景的人影了,他才默默地回到宿舍里。

    他把带来的行李箱打开,里面什么也没装,全是给徐夕景带的吃的。徐夕景嘴刁,嗜甜嗜辣,小时候因为吃甜食太多,烂了好几颗牙,疼的大半夜哼哼唧唧,到现在还有几颗牙时不时就疼一下。

    徐夕景做明星以后要保持身材,要做皮肤管理,过分甜腻过分辛辣的食物都被拉到黑名单里,现在读书当学生,总是能稍微放松一些。

    如果说秦泽远以前只是养徐夕景,现在就完全是溺爱徐夕景,他跟着家里做饭的张妈学了几道徐夕景爱吃的甜点和容易上手的小菜,虽然手艺还远远不能跟做了一辈子饭的张妈媲美,至少是能唬人了。无论如何,是他的一点心意。

    虽然秦泽远的歌唱的不怎么样,但他至少不傻,唱歌这条路行不通,他就触类旁通地明白,类似于唱歌、送花、公开表白之类性质差不多的烂招想必都是没用的,要想打动徐夕景,还是得接地气一点。

    秦泽远忙忙碌碌,先出门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食材,又回来收拾处理,没了张妈在旁边帮忙,他的效率降低很多,等真正开火,已经快到下午了。

    秦泽远忙了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有情饮水饱,他现在完全充满一种居家生活式的幸福感,只等着徐夕景回来以后能尝几口。

    这边正做着饭,秦泽远又开始盘算,他毕竟还是不甘心做一个“田螺姑娘”,还是想听听徐夕景的点评。于是秦泽远不顾时差,打电话给睡梦中的助理,让她改签机票,晚一点再回。

    秦泽远查过课表,徐夕景应该是六点下课,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从教室走回宿舍了。可秦泽远一直枯坐到八点,徐夕景也没回来。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了响动。徐夕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徐夕景见秦泽远坐在小客厅里,有点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秦泽远站起身,看见了徐夕景身后跟着的人。是ynn,ynn上前同他礼貌地打招呼“秦先生是吗你好。上次见面有点仓促,也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我是ynn,小景的学长。”

    秦泽远伸出手,握了一下。徐夕景除了一开始的惊讶,进门后就再不理会秦泽远,只留ynn跟秦泽远寒暄。他原本就没打算吃秦泽远的饭,下了课就去ynn的咖啡店了,末了又想哄着ynn来他宿舍打扫秦泽远的战果。

    ynn一进门看见秦泽远就差不多明白是个怎么回事,故意在客厅超大声音地说“秦先生吃晚饭了吗小景说他今天捡了大便宜,一傻逼给他做了一桌子菜呢,请我来吃。秦先生要是没吃,那就一起吃吧”

    秦泽远觉得自己的抗打击能力真的很厉害了,他的爱意依然在徐夕景给予的狂风暴雨中顽强生存,他摆出一副得体的笑容,“是吗我也没吃, 刚好一起尝尝吧。”

    他又问徐夕景“小景,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ynn一把拉住他,说“你别折腾了,他早吃过了,在我那儿收了好几个小时的钱,配菜小吃都不知道偷吃了多少。”

    徐夕景的脑袋从卧室里探出来,笑嘻嘻地说“啊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徐夕景从拍照那件事以后就知道,他在大事上捣乱,非但打击不到秦泽远,反而会激发他的斗志,唯有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才能有些作用。

    就比如这一刻,秦泽远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拦住了想要坐过来吃饭的ynn,说“我跟小景有点事,要单独谈谈,您要是没事,饭菜打包走回去吃吧,不留客了。”

    ynn抬头看徐夕景,徐夕景点了点头,说“你把杜克也叫上吧,让杜克在你那儿凑合一晚上。”

    ynn当然不差一顿饭,得到了徐夕景的确认,他只好离开了宿舍。徐夕景坐在自己的书桌上,两条细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秦先生有什么事儿,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

    秦泽远平复了一下心情,给徐夕景倒了杯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小景,你很缺钱吗”

    徐夕景倒也不拒绝,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擦了擦嘴,说“不缺啊。”他一眼看透了秦泽远的想法,“秦先生,你快把你的脑洞关一关,我去咖啡厅帮忙只是我闲得无聊,而我的朋友那儿又能让我有点事做。”

    秦泽远不知道话题该如何进行下去,徐夕景又完全不会主动跟他讲话,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徐夕景不管他,自顾自地换衣服收东西洗澡,在他要走出房门的时候,秦泽远拉住了他。

    “小景,本来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国的,但我改主意了,临时改签机票,明天早晨再走。”

    徐夕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在我走之前告诉我,究竟要让我做什么,你才愿意正视我,和我为你做的事。”

    徐夕景笑了,叹了口气,说“秦先生,我这个人不是爱翻旧账的人,但你总是让我翻旧账,显得我絮絮叨叨跟祥林嫂似的。”

    可能是要说的话太多,他又坐回了书桌上,两条腿晃呀晃,“秦先生为我做过什么事呢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跟我发生关系,为了补偿我,秦先生把我送到国外了。我十八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业,秦先生把控了我在的公司,要牢牢控制我,作为补偿,我成了公司的主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的事业终于要迎来质的飞跃,秦先生,和他的家人,一手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精神。秦先生对此做出的补偿是让我自己选了一个疗效极佳的疗养院。我知道,秦先生你对小情人一向出手大方,疗养院你还觉得不够,还非得再给我贴点什么,不过,我不需要了。”

    秦泽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小景,我是想补偿你,但也不全是为了补偿你。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我也没什么能给你做承诺的。”他转身出了房门,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份文件,交到徐夕景手上。

    “这是我所有的个人财产明细,早就让秘书整理好了,来了好几次都没拿出来,既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拿给你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拿给你看。最后一张是财产转让协议书,如果你同意,就签个字,有空了我们回国做公证。”

    徐夕景连看也没看一眼,挥了挥手“拿走拿走,不看不看,秦先生,你有意思没意思啊演电视剧呢你把财产转让给我,我一年多交多少个人所得税啊你怎么不直接问我要银行卡呢”

    要么说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呢,徐夕景小心翼翼伺候着秦泽远的时候,秦泽远想着办法折腾他吓唬他。现在秦泽远自己把金山银山拱手送到徐夕景手上,徐夕景连看都不稀罕看一眼。

    秦泽远捧着文件夹,像是捧着自己在徐夕景这里已经丢的七零八落、打得面红耳赤的脸皮,递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又赔着笑脸换了个话题,说“小景,我明天回去以后,可能又得好一阵儿才能来看你,你要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告诉我,别委屈了自己。”

    徐夕景大喇喇点点头,“行啊,你来呗,你来了我也招待你,不会把你扫地出门的,免得以后传出什么徐夕景苛待救命恩人的谣言来,来者都是客嘛”

    秦泽远被噎得无话可说,徐夕景心满意足,又哼着歌去洗澡了。秦泽远干坐了一会儿,颇觉无趣,把一桌子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徐夕景洗了半天,关了水要出来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可能是他激动过度,一脚踩出去就给滑倒了,腿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别在身后,四脚朝天地摔了。

    卫生间里惊天动地的响动当然惊扰到秦泽远,徐夕景把门反锁了,秦泽远在徐夕景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才翻到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看见徐夕景浑身赤裸地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拿着花洒朝秦泽远喷水“都怪你你干嘛没事非要惹我我脚崴了你高兴了吧”

    第42章

    秦泽远措手不及,被徐夕景喷了一身的水,徐夕景还不满足,嚷嚷着“我都滑了一跤,你也得摔一下”

    卫生间里湿淋淋的一片,秦泽远哭笑不得,只好拿了浴巾把徐夕景裹起来抱回床上。徐夕景并不是脚崴了,只是摔得那一下别着膝盖,连着一根筋都疼。

    徐夕景腿疼,脾气更大,坐在床上指挥秦泽远“我都这么疼了,你还不知道给我找点药来擦擦吗”

    秦泽远翻箱倒柜找到半瓶红花油,徐夕景又开始叫唤“你先给我把衣服穿上啊你是不是又想占我的便宜”

    徐夕景并不是怕疼怕苦的人,他只是在想着办法捉弄秦泽远,秦泽远被他一趟一趟折腾地满头大汗,闹到后半夜,简直想跪下来喊他祖宗。他的腿早就不疼了,现在美滋滋地坐在床上喝饮料,秦泽远在厨房给他煮面。

    徐夕景突发奇想要吃鸡蛋面,秦泽远只好照办,在厨房找到半包意面给他煮了。徐夕景尝了两口就不吃了,言简意赅地给出评价“难吃。”

    秦泽远把碗放在床头,问他“小景,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回来吃饭”

    徐夕景忙着看手机,只回了两个字“不想。”

    秦泽远呼吸一滞,点点头说“好吧,那你现在消气了吗”

    徐夕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没生气啊”

    “我不是说今天的事情,我是说以前。”秦泽远把他手机从手里抽出来,扣在床边,盯着徐夕景的眼睛说。

    徐夕景跟他对视了几秒,笑了“以前我也没生气。”他也紧紧盯住秦泽远的眼睛,说“秦先生,你一直想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吧。可以啊”

    秦泽远吃一堑长一智,不敢欢呼雀跃,他在等徐夕景把话说完,果然徐夕景接着说“不过,我的条件是,一切由我说了算。床上床下都是。”

    秦泽远皱了皱眉,说“小景,我同你并不是为了床上的事情。”

    “可我是啊。”徐夕景笑了,“找个知根知底又在床上合得来的床伴挺难的,虽然不知道你以前搞过那么多人,会不会得病,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以后都得戴套。”

    秦泽远有种自己被明码标价嫖了一回的感觉,他叹了口气,说“好,小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都依你。”

    徐夕景拿回手机,说“那你快走吧,你不是要坐飞机回国,回国好好跟你无套内射的日子说再见吧。要是搞了别人记得跟我说,我好把你从我的小本本上除名。”

    秦泽远被他弄得没脾气,绕到床那一边和衣躺下,把徐夕景拉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他头顶,说“你想什么呢,你还有个小本本啊”

    徐夕景从手机里翻出备忘录飞快地在秦泽远眼前晃了一下“我的追求者名单看在你死皮赖脸的份上给你插个队,提前给你个机会,你要接受不了可要趁早把位置让出来。”

    其实这就算是徐夕景的让步了,秦泽远知道。徐夕景养得娇贵,小脾气也古怪,如果他自己不肯松口,秦泽远肯定拿他没办法。不管是徐夕景顾念旧情,还是又有什么歪主意,又或者是想换着法子折腾秦泽远,他的松口对秦泽远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秦泽远哄着徐夕景睡了一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悄悄起床去机场了。来了几天几乎都没怎么睡过觉,秦泽远上了飞机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睡了一觉却又梦见徐夕景出国以前跟他决裂时的场景,他梦见自己没能劝住徐夕景,尖锐的奖杯刺进了他的颈部动脉,鲜血喷洒出来。

    秦泽远猛然惊醒,舷窗外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沉夜色,他长舒一口气,心中既觉得万幸,又觉得痛心。

    徐夕景原本并不需要远涉重洋才能求得一方宁静,是他的愚蠢和自大让徐夕景痛苦受伤太多次了,一切都得弥补回来。如果一切还能弥补回来。

    当初徐夕景离开,走得黯然匆忙,日后他有一天再回来,肯定不能依然面对着一堆烂摊子。解铃还须系铃人,秦泽远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秦泽远自己也开始好奇,当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折腾徐夕景的。或许是太希望他驯服了,徐夕景的乖巧顺从之下,总是有更深重的叛逆和骄纵。

    他们彼此看起来实力悬殊,可秦泽远知道,从打开那本日记开始,他们连势均力敌都算不上了。

    他之于徐夕景,是对于曾经仰慕过的人的鄙弃和不屑,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的痛恨和抗拒。

    而徐夕景之于他,却是乱花迷眼、千帆过尽之后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秦泽远下了飞机就去处理积压的工作了,国内小长假还没结束,但集团却不会因为小长假而停止运转,他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能有跟他父母摊牌协商的底气。

    他的父母始终是一道槛,他处理不好,后果就全都要徐夕景来承担。

    秦泽远的父母因为这大半年来层出不穷的变故,至今仍然在秦家老宅住着,秦泽远每隔两周会回去一趟,陪二位老人吃吃饭喝喝茶。

    这一次依然如此,秦泽远按兵不动,硬生生等到该回的日子,才驱车回去。

    掐着日子算着他要来,秦泽远的母亲早早就在正厅里等着,秦泽远进门把衣服交给下人,问“妈,我爸呢”

    “你爸在楼上看书呢,你找他有事”罗芸汀亲昵地把水杯塞到秦泽远手里。

    秦泽远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没,我就问问,家里开始准备午饭了吗”

    刚巧下人往正厅里上点心水果,闻言就回话说“大少爷,还没有呢,夫人说菜式等大少爷回来了自己选,所以厨房只做了配菜。”

    秦泽远满意地嗯了一声,对罗芸汀说“妈,那刚好,既然没准备午饭,今天的午饭我来做吧。”

    罗芸汀失笑,问他“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妈妈怎么不知道”

    秦泽远站起身,拍拍裤子,说“你跟我爸就好好歇着,我水平还不是很熟练,估计做的不是太好,待会儿别失望。”

    做父母的怎么会失望,秦泽远在徐夕景那儿没发挥到的厨艺终于在自己父母面前显露了一把,他父母欣慰又满意,秦泽远瞧着气氛不错,就状似无意地感叹了一句“前段时间去看小景,也是想给他做一桌菜,让他尝尝家里的味道,结果也没尝到。”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秦康震重重地搁下了筷子,低喝道“没出息”

    眼看着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现在又无影无踪,罗芸汀急了,冲着秦康震发脾气“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我劝了你几回,要是远儿执意,你就退一步,你们父子俩总得有一个让步的吧做父母的哪能拧得过儿女,你偏要把家里弄成这样”

    秦泽远心中一喜,他母亲一向偏宠他,在他面前也没什么立场,秦泽远坚持,他母亲总会妥协。现在看来,秦泽远的母亲已经放弃了跟秦泽远对抗,现在难办的是他父亲。

    秦泽远的父亲秦康震,年轻的时候读过书当过兵,做官的时候风生水起,退下来以后能量也不容小觑。

    秦康震一辈子就秦泽远一个儿子,这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聪明沉稳,能担大任,秦康震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秦康震当初虽然退下来,但在幕后依然做了好几年实际的掌权者,比垂帘听政还垂帘听政,一直到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才渐渐放权。

    秦康震放权之前就有过让秦泽远接手的决定,但秦泽远一直都没明确表态,直到有了徐夕景这事儿,秦泽远才明明白白的说了,自己不干,既不会按他说的那条路去走,也不会娶他们安排的姑娘。

    秦泽远的不可一世都来自于他的父亲,他父亲身上既有文人骨子里的高傲,又有从戎军人的硬气,这血脉全都传给了秦泽远,秦泽远太明白他父亲的想法了。

    秦康震扔了筷子,秦泽远又恭恭敬敬拾起来,交还到秦康震手上“爸,消消气儿,多吃点。”

    秦康震瞪他一眼,秦泽远不以为意,继续说“爸,妈,小景没什么对不起咱们家的。你们逼迫小景做的,小景已经做了,你们在背后给他挖坑,将他一军,差点把他逼疯了,这么不地道的事情,他也挨下来了。他吃苦受累对你们有什么好呢”

    桌子上的汤不再那么烫了,秦泽远站起身给他的父母盛汤,“其实爸,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给我规划的那条路不感兴趣,可你偏偏要把这笔账算在小景头上。你觉得这样对小景公平吗我不想走那条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因为他无权无势,背后没有可以倚靠的,就要承受你们愤愤不平的怒火,这有点不合适吧。”

    “所以你现在要教训我了是吗”秦康震的声音提高了。

    秦泽远给他顺了顺气,说“爸,我不是说教训你,我只是在跟你讨论,讨论这样做究竟合不合适。试想如果之前我告诉你们,我不要你们给我准备的路,也不要你们准备的相亲对象,我沉迷的是另一位姑娘,她出身显赫,家大业大,你们还会这样做吗你们肯定会妥协的。”

    “就算我们妥协,那也是对方有值得我们妥协的价值,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价值”

    “他有让我安稳下来的价值。”秦泽远摆手示意他的父母听他把话说完,他说“爸,妈,我从前不明白,现在才懂,归于平凡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谓一物降一物,总会有那么一天。人生在世,有人为钱,有人为权,咱们家呢,官做的不大吗够大了。钱赚的不多吗也够多了。可爸,您六十岁了,才知道带着我妈颐养天年,您做了一辈子的官,官位能陪您度过余下的几十年吗现在陪您日复一日过日子的,还不是我妈”

    秦康震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冷哼一声“你这是躺在你祖宗的功劳簿上,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空去想情情爱爱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老了,回想你这一辈子碌碌无为,可不要后悔。我管不了你了,你趁早滚吧,以后你的事情少来跟我絮叨。”

    秦泽远的父母松口,已经远远超出了秦泽远的预料,至于让他的父母意识到他们的做法真的伤害到了徐夕景,可能还需要时间。秦泽远只希望,徐夕景能给他这个时间,他不会让徐夕景等太久。

    一切都要一点一点弥补回来。

    第43章

    罗芸汀找到徐夕景,略微花了些功夫,绕了几个圈,在秦泽远身边的人打探了好几番,最终还是找到了。罗芸汀走到美国也要摆摆架势,司机把车停在徐夕景面前,下车以后一路小跑着给罗芸汀打开车门,罗芸汀施施然走下来,活生生把柏油路走成t台秀。

    徐夕景觉得好笑,看笑话似的站在原地等罗芸汀走过来。罗芸汀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好涵养,“小景,我们聊聊”

    他把罗芸汀带回了ynn的咖啡店,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关上了店门。

    徐夕景找了个位置让罗芸汀坐下,自己坐在罗芸汀对面开始摆弄手机,罗芸汀讲了一大堆话,徐夕景连头也没抬一下,罗芸汀不乐意了,食指敲了敲桌子“徐夕景,你是不是人出国了,连礼貌也丢了,你懂不懂尊重人”

    徐夕景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把手机扣在桌子上,说“懂懂懂,有什么话您说吧,我好好听着。”

    罗芸汀不想跟他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计较,她刚准备开口,徐夕景就笑眯眯地说“罗阿姨,您不会是想跟我玩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套路吧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已经把他的财产都转让给我了,你即将拿出来的钱,从法律的意义上来说,是我的钱。”

    徐夕景不再任人揉圆搓扁,惊得罗芸汀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徐夕景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罗芸汀消化这个消息。

    罗芸汀缓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行啊,养了你十几年,还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把远儿哄得鬼迷心窍。”

    徐夕景摆摆手“没有没有,您可不要抬举我,我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可没什么本事,要说起来,千金难买秦先生自己乐意啊”

    罗芸汀也强行按捺着自己的愤怒,继续同徐夕景交涉“行,我知道你记恨我们一家,所以你不喜欢远儿也要留他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报复他,是吧。”

    “我哪儿敢记恨我的救命恩人啊”徐夕景笑得眼睛都弯了,“秦先生喜欢我,心仪我,我受宠若惊啊,哪有推却的道理。您不知道吧,我从小就特别仰慕秦先生呢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我跟秦先生早就成了神仙眷侣双宿双飞了。”

    “无耻”罗芸汀修养再好,也架不住徐夕景这一番露骨又轻佻的言论,“你就不怕吗”

    徐夕景大笑出声,拍着手笑道“罗阿姨,我有什么好怕的您又想威胁我啊不好意思,我已经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我什么都不怕了,倒是您,应该好好乞求一下,自己的手机上可不要再出现自己儿子的艳照了。”

    罗芸汀气得坐不住,徐夕景给她倒了杯水,笑嘻嘻递到她的手上,说“罗阿姨,您家往上数,也能跟开国元勋拉的上关系了,那想必您应该知道,无产阶级为什么能赢到最后呢因为无产阶级,什么都没有啊赢了,算我赚到,输了,我也没什么可再往里赔的了。您说您跟我较这个劲儿,图什么呢秦先生都不敢跟我较劲。”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不是不想,是不敢哦”

    徐夕景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得意过头了些,果不其然罗芸汀坐不住了,一杯白水兜头照着徐夕景浇下来,徐夕景不以为意,抽出纸巾擦了擦,摆摆手,说“罗阿姨,那么激动做什么,坐嘛坐嘛,不是有事要说,事情还没说呢”

    罗芸汀愤愤一挥手“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你且得意着,咱们走着瞧”

    徐夕景笑了,把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翻过来,罗芸汀低头一看,他的手机竟然一直在通话,徐夕景点开了免提,笑盈盈地冲电话那头说“秦先生,您都听见了吧,您母亲让我等着瞧,我可是很怕,咱们的事情还是赶紧算了吧。”

    秦泽远在电话那头无奈地长叹一声,说“妈,好端端地,您怎么又去为难小景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同我说吗”

    罗芸汀被反将一军,气得脑仁疼,气势也弱了下来,“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油盐不进,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您也不应该刁难小景,小景已经做得够有涵养了,您和爸爸能不能不要总是欺负他”

    “我们欺负他刚才我们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拿着钱和事要挟人的可是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把柄落人家手上,钱也送到人家手上,你是不是真的被下药了”

    秦泽远又叹了口气,说“妈,你不要冤枉人家小景了,钱我想送,他根本就没要,人家不稀罕咱们家的钱和势,也不稀罕您儿子,您能不能别再给我添乱了”

    罗芸汀挂了电话走的时候依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筋骨却像是整个被抽空了一样,或许是三个人电话对峙的时候她输的彻底,又或许是被自家儿子耐心却强势的回答打击到,她坐上车就走了。

    徐夕景一直目送她离开,像过去许多年那样,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秦泽远母亲来过以后,徐夕景对他态度貌似一切如常,他打过去的电话徐夕景会接,发的视频徐夕景也都会同意,两个人隔几天就会聊一聊,聊别的都还好,秦泽远一提到想去看他的事情,就被徐夕景搪塞回去。

    徐夕景不让他去,秦泽远就不敢自作主张,全靠电话网络联系了两个多月,刚巧又到了年末,事情很多,秦泽远也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法打飞的去谈恋爱。

    徐夕景的学校连着圣诞新年一起放假,秦泽远再次提出去看他,又被拒绝,说是他自己也很忙,秦泽远就坐不住了,偷偷摸摸买了机票,想着去看一眼徐夕景也好。

    下了飞机以后处处都洋溢着过节的氛围,街上熙熙攘攘,路上堵车堵得要命,秦泽远在路上耽误了许久,才到了徐夕景的学校。

    因为过节,学校里也有很多的聚会活动,秦泽远到了徐夕景宿舍楼下,抬头一看,宿舍的灯是黑的,就明白徐夕景应该是出门了。

    忙里偷闲来一趟,结果人不在,秦泽远当然失望极了。只是又有点庆幸,毕竟是抱着偷偷看一眼的主意,如果光明正大地登门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泽远黯然地转身,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决心不管徐夕景生不生气,都还是得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他给徐夕景拨了三个电话,徐夕景都没接上,秦泽远就有些茫然,他发觉自己对徐夕景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了,以至于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哪找到徐夕景。

    十二月的冬夜已经很冷,秦泽远的羊绒大衣含绒量再高,也还是抵不过站在冷风里吹几个小时。秦泽远的太阳穴被冷风吹得疼,还是执着地在楼下等徐夕景回来。只是他越等越没有底气,徐夕景这么晚了都不见人影,如果夜不归宿,他会去哪儿会跟谁在一起

    秦泽远心中越来越不安,联想到徐夕景最近一直推三阻四的态度,他心中已经有一个隐约的答案。秦泽远烦躁的时候会抽烟,因为徐夕景不喜欢,他已经在克制着自己在徐夕景面前不要抽,这会儿却怎么也忍不住,甚至点火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凌晨一点的时候徐夕景总算回来了,秦泽远在一大群男男女女中一眼看见了徐夕景。他穿了一件羽绒服,把自己裹得胖乎乎的,一群人尽兴而归,热闹极了。

    自然,秦泽远也看见了徐夕景身边的男生。

    男生搂着徐夕景的腰,他比徐夕景高一截,低着头迁就徐夕景,两个人脑袋凑到一起亲昵地说话,说着说着就亲到了一起。

    走到楼下的时候,男生把徐夕景羽绒服上的帽子给他戴上,自己钻进毛茸茸的帽子里,用帽檐挡着,甜腻地交换了一个亲吻。

    他们的互动看起来亲密自然,一点不似作伪,看起来接触有一段时间了。

    秦泽远夹着烟在一边看着,烟灰落到手上,烫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扔掉了烟头。秦泽远靠着墙长叹一口气,觉得疲惫极了。

    他加了三天的班,才挤出两天的时间来看徐夕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在外面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冷风,看起来肯定狼狈又憔悴。而现在搂着徐夕景的男生,他年轻,有活力,体贴温和。

    秦泽远真切地体会到自己输了,非常难堪地输了。

    男生把徐夕景送到楼下,徐夕景就跟他告别了,他们一群人里有好几个人都住在这个宿舍楼,徐夕景和他们结伴准备上楼。

    秦泽远从阴影里走出来,喊住了他“小景。”

    抽了太多烟,他的声音沙哑含混,像一个茫然失途的旅人。

    徐夕景转过身,一点也不诧异,“你来啦上来吧。”

    第44章

    “什么时候的事情”徐夕景把秦泽远带回自己房间,秦泽远解开大衣,疲惫地问。

    徐夕景粲然笑了一下“没多久,上个月的事儿,怎么样,还行吧,是个abc。他比我大一点,今年读研二了,是我的直系学长。”

    秦泽远狠狠地把大衣扔在地上,骂道“徐夕景我他妈的不是来给你的新男朋友把关的”

    徐夕景弯腰给他把大衣捡起来,拍了拍,抻展以后挂在衣柜里,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有了他,我也没说不要你呀”

    眼看着秦泽远的表情像是石化了一样,徐夕景凑上前去,踮着脚伏在他耳边说“秦先生,以前的就不算了,我跟了你有四年吧,你前前后后换了几个情人,九个八个孙伟算吗”

    “不算。”秦泽远大概懂了徐夕景的意思,艰涩地开口。

    “哦,那就八个,你换了八个情人。我这第一个,你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徐夕景轻浮又暧昧,秦泽远对他日思夜想,一把将人按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小景,你要报复我可以,不需要用这样的办法,不要伤害你自己。”

    徐夕景顺势搂住了秦泽远的腰,他的手臂像是黏腻缠人的蛇,缠上了秦泽远的身躯,他哼哼唧唧地嘟囔“别说这些烦心事了,我们做点快活的事情。”

    秦泽远狠了狠心, 把他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皱着眉,说“小景,我说过,希望你爱惜自己的羽毛。你总要回国发展,一旦你在这边放浪形骸的事情被别的人知道,将来会对你的口碑有影响的。”

    徐夕景显得惊讶极了,睁大眼睛,问“口碑我还有口碑吗我的口碑不是拜你全家所赐,已经一塌糊涂了吗破罐子破摔,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他又缠上了秦泽远,换了副柔若无害的样子,跟秦泽远撒娇“哎呀,你总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别说啦别说啦,你抱我去洗澡吧”

    秦泽远耐着性子想同他讲道理“小景”

    徐夕景的耐性终于耗尽,他站远了些,神色和声音都变冷了“秦泽远,你不想做是吧,不想做你就别来,来了你就别没事找事,懂吗”

    徐夕景的脾气一直算不上好,秦泽远的忍耐度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走上前拉住徐夕景的手,牵着他坐在床上。

    “小景,如果他真的觉得你冷,不会等你到了楼下才给你戴上帽子的。你疏忽了。”

    徐夕景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怎么这么自作聪明我本来就不冷,情趣你懂不懂”他问完又自己点点头,回答了一下“秦先生怎么能不懂情趣,秦先生还是高手呢,哎,跟秦先生比起来,一切情趣都显得有点太小儿科了,难怪秦先生看不出来。”

    徐夕景笑够了,摆出正经的脸色,给秦泽远下达了最后的通知“秦泽远,我没有唬你,是,我没有直接了当地告诉你,总是推三阻四, 是我做的不对。我本来以为你会自己放弃的,没想到你还特地来了一趟。来都来了,就当面说清楚吧。我有新的男朋友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我摆了你一道又骗了你一回,咱们的帐一笔勾销吧。”

    秦泽远还拉着徐夕景的手,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被抽离,连手指也变得潮湿冰凉,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秦泽远苦笑一声“小景,你到今天都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吗”

    徐夕景不想再跟他争论真心不真心的问题,快刀斩乱麻地回答道“就算你是真心的吧,有你爸妈在,我就没什么好果子吃。我不想惶惶不可终日地过日子。”

    “我爸妈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时间”秦泽远质问徐夕景。

    “我为什么要给你时间谁规定了吗我必须要等你我这辈子只能跟着你”徐夕景毫不退让地反问,“你能换一个一个又一个情人,任由他们折磨我,甚至帮着他们一起毁了我,我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在一起,我有错吗”

    秦泽远知道过去的事情对于徐夕景而言始终是一个过不去的槛,徐夕景从前一直忍,忍受他的刁难,也忍受各路牛鬼蛇神的刁难。

    徐夕景的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让徐夕景出了,徐夕景就永远过不了这个槛。但只有这个方法吗只能把徐夕景拱手相让吗

    秦泽远真的做不到。

    徐夕景见他沉默不说话,又缠了上来,他喝了酒,身上带着烟酒气味,钻进秦泽远的鼻子里,像燃情的蛊虫。徐夕景以前从不这样痴迷于性事,秦泽远当然想不到冷眼冷面的徐夕景也有这样一副勾人心魄的样子。

    他岔开腿坐在秦泽远的腿上,手勾着秦泽远的脖子撒娇“你要是不肯走,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呀,我们在床上真的很合适的谈情说爱太复杂了,不如只痛痛快快地做床上的事呢”

    徐夕景原本就瘦,经过之前的波折以后更是只剩一把骨头,养了一年也没养回来,坐在秦泽远腿上本没有几两肉,秦泽远却觉得重逾千斤。他摸了摸徐夕景的头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温和“那你的新男朋友呢,他知道了怎么办”

    徐夕景撒娇似的在秦泽远身上蹭来蹭去,说“那秦先生教教我呀”

    秦泽远头痛不已,他按了按血液急促上涌的太阳穴,免得自己真的克制不住暴怒,他把徐夕景推开了一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小景,我一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真诚的孩子,可现在,你成为一个对待感情对待自己都不够忠诚负责的人,我难辞其咎,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我离开。你对于我的怨恨和不满,不应该让别人来买单。”

    徐夕景从他身上站起来,秦泽远打开衣柜,把刚挂好的大衣重新穿好。羊绒大衣上像是还沾染着寒风,秦泽远有些恍惚,也太快了。从他进门,到他准备出去,连衣服都没有暖热。

    “你要走吗”徐夕景问他。

    “小景,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恶心我,那你赢了。”秦泽远说,“所谓言传身教,我没能教会你。与其我们互相折磨两看相厌,倒不如我就此放手,把你想要的都给你。至少在我离开的这个瞬间,我依然是爱着你的。”

    徐夕景微微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给秦泽远取了条围巾,亲自给他戴上“戴个围巾吧,会暖和一些。”他隔着围巾贴近了秦泽远的胸膛,只有那么一瞬间,然后立刻恢复如常,说“好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走的时候把门带好。”

    秦泽远从没想过自己原来也会有心甘情愿放手的一天,他想起一年前,大约也是这样的时节,徐夕景同他闹得天崩地裂,他万般无奈地送走徐夕景。

    这些年秦泽远其实从没赢过,他一直追着徐夕景,逼近他,伤害他。一朝全数返还到秦泽远身上,痛得他全数放弃。

    徐夕景究竟有多怨恨他呢秦泽远茫茫然走在行人已经渐渐散去,却仍然装点地热闹非凡的节日街头。他在心底问自己,究竟要怨恨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破釜沉舟似的,不惜一次又一次以同归于尽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恨意

    秦泽远终于学会了退让。

    第45章

    秦泽远离开以后徐夕景的生活一切如常。

    他和他的abc男朋友aex在腻腻歪歪恋爱近半年后选择了分手。分开的理由是abc男朋友希望徐夕景能搬去他那里同居遭到了徐夕景的拒绝。

    aex跟他分开的时候勉强保持冷静,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们依然坐在ynn的咖啡馆里,他的男朋友用尽量平和地语气说“徐夕景,你的脾气太古怪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徐夕景反戴了一顶很简单的棒球帽,额头和眉毛整个都露了出来,他一挑眉,就能看出明显的嘲讽,不像挑衅,更像找事“我脾气差,我承认,不过都要分手了,留层好看的遮羞布还等着本命年裁一条内裤吗你直说呗”

    aex被他激得噎了一噎,脸色青了红、红了青,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想做柏拉图,我不想”

    徐夕景毫不留情哈哈大笑“柏拉图可不想死了几千年了还被你拉出来当垫背的。你技术不过关怪谁啊”

    徐夕景嘴炮功夫无差别覆盖一切妄想挑战他的人,aex被他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气去,是男人就忍不了这样直白的讽刺,aex愤愤地喝了口咖啡,跟他翻起旧账“徐夕景,当初我告诉过你我没跟男的好过,你把我掰弯你又甩手不干,你根本就没想跟我做,一次进不去两次进不去次次都进不去,我已经愿意因为eout,难道你就不能付出一点主动一点吗”

    徐夕景“啧”了一声,说“你瞧,归根结底就是这个问题,我是搞基处男训练营吗你又想做又不肯学,我说那换我来你又不肯,那有什么劲儿,就按你说的,分开吧,别浪费时间了,我课也挺多的。”

    aex小声嘟囔“你经验丰富,谁知道你以前跟的什么人,有没有病呢”

    这话被徐夕景听见,他冷笑一声,端起咖啡杯捏着aex的下巴就往里灌“有啊病的还不轻呢唾液传播就能感染,好啦,现在你也喝了,你完了”

    尽管和aex断的不是那么好看,徐夕景恢复单身以后依然追求者甚众,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导演系有个中国男同学,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开在山巅,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越是难以得到的,越是痴心妄想。徐夕景被追求者闹得不胜其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私生饭追着跑的日子。

    小号开了一年,他也发现粉丝们认出了自己,彼此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丁子也关注了徐夕景,徐夕景点进丁子的主页,发现他好像已经有了新的伴侣,经常上传一些暗戳戳又亲密的照片。

    丁子能摸到徐夕景的账号,想必秦泽远也早已知道。徐夕景照旧会在微博上分享一些日常生活,他不想龟缩逃避,被人认出了就换个地方,没那个必要,徐夕景还是徐夕景。

    假期的时候徐夕景独自出门旅行,这一次他去的远了点儿,跑去日光充裕的海滩晒太阳。

    徐夕景躺在沙滩上租了太阳伞和躺椅,像个老人似的吹着海风睡觉,咸湿的海风从他的发间穿过,周围有小孩儿堆沙子的时候嘻嘻哈哈的笑声。

    徐夕景睡着以后做了个梦,梦见了从前的事情,那时他自己尚在秦泽远掌控之下,有一次跟秦泽远去吃饭,秦泽远告诉他这家店里的鱼都是现捞的,他兴冲冲去看,却发现鱼并不是全然野生,只是造了个看起来很野生的鱼塘。

    那时徐夕景失望极了,他觉得自己同这鱼也并没有什么区别,秦泽远给他的自由也是有限的,他永远在封闭的鱼塘里等待死亡。

    徐夕景在梦里梦见秦泽远,他打开了鱼塘的闸门,把鱼苗放生,鱼苗却一直在鱼塘里不肯出去。秦泽远说这是养出感情了。徐夕景说这是被关了太久已经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徐夕景以为自己睡了很久,醒来还是艳阳天,梦见秦泽远,他便兴致缺缺,不想再在沙滩上躺下去,收拾东西回了酒店。

    秦泽远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再出现在徐夕景的生活里,徐夕景自己却不争气,时不时就能梦见秦泽远。有一次徐夕景梦见秦泽远在梦里用朗诵诗歌的语气念他小时候写的周记,徐夕景在梦里气得直挠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扔在床头的iad上边的保护套被抠了好几道指印。

    秦泽远阴魂不散。他本人不再出现在徐夕景面前惹他心烦了,又时不时蹿进徐夕景的梦中让徐夕景心神不宁。

    回了酒店以后徐夕景蹬掉鞋子,窝在大床上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徐夕景假期还没结束,就接到导师的通知,钦定徐夕景跟着他去拍纪录片。

    钦定他的就是那个总是在课堂上cue他的难缠且严肃的导师,他常年和几个有名的地理杂志、纪录频道保持着合作关系,请他出山价格不菲,如果能跟着他一起拍个片子,得到他的指导,那真的是会受益终身。

    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徐夕景被天降馅饼砸在头上,收拾了东西就去跟导师会合。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南美洲西海岸边上的一座无名小岛,坐飞机飞到最近的一座城市以后他们又转战直升机,直接跳伞降落,剩下的设备再由直升机降落以后搬下来。

    其实他们本可以一起降落的,但导师等不了,发话要跳伞,徐夕景腿软也得跟着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哒哒哒转的徐夕景心都揪紧了,导师见他紧张便同他攀谈起来。

    “你以前玩过吗跳伞这种”

    尽管导师的英文语速平缓神情惬意,徐夕景还是有种反应迟钝式的紧张,他双手紧紧拉着保险带,过了好半天才抿着嘴摇了摇头。

    导师替他把保险带放松了一点,解释道“你系的太紧一会儿反而会影响你的发挥。”

    徐夕景第一次玩这种极限运动,紧张的快要大脑缺氧了,木木呆呆地等导师发话。导师见他实在紧张,笑话他说“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你哥哥私下跟我联系很多次,极力推荐你,请求我务必将这个机会留给你。你哥哥很关心你的学业嘛”

    徐夕景脑袋转不动,没反应过来,问道“我哥哥”

    导师点点头,“跟你一样,也是中国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到我的,连我都被他的诚心打动了,他说你非常热爱镜头,能够为了镜头抛下一切,是吗”

    徐夕景总算反应过来“哥哥”是谁,他心里清楚导师手头有极佳的人选,且不说自己的同学,导师手里还有许多研究生,甚至有已经毕业正式进入这一行的学生,他们都比徐夕景更有优势。

    徐夕景之前想都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毫无准备地出门旅行,现在跟着导师走在路上了,才知道这机会是秦泽远帮他挣来的。

    徐夕景心中五味杂陈,这么难得的机会,徐夕景根本没有立场去编排秦泽远多管闲事,他觉得自己有点自私,显得颇为不懂事似的,他把秦泽远轰走,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秦泽远尽心尽力地替他规划,帮他争取到了难得的机会,他又舍不得把楚河汉界分个清楚明白,失去这个机会。

    去感谢秦泽远吧,他担心自己又因此跟秦泽远有瓜葛。不去感谢吧,显得自己小心眼又没良心。

    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显得自己小心眼又没良心了。

    好在导师呵呵笑了,说“见你紧张,说点别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而已,你哥哥嘱咐我保密的,待会儿跳下去你就忘了吧。”他拍拍徐夕景的肩膀,说“马上要到了,起来吧。”

    徐夕景一瞬间把秦泽远抛在了脑后,哇哇叫起来“啊怎么这么快”

    导师飞速地给他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最后叮嘱他“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我会作为你的飞行教练跟你一起跳下去,技术上的任何问题都由我解决,你的身上有定位装置和保护装置,我们的高度也很低,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会立即找到你,勇敢一点。”

    徐夕景站在舱门边,直升机在空中带起的风拍的徐夕景胸口一阵激荡,他闭着眼睛鼓足勇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尽管所谓很低的高度依然显得有点恐怖,但真正迈出那一步以后,徐夕景体会到一种从头到脚的畅快淋漓。

    他终于体会到了极限运动的快感,高空降落带来的风灌进他的耳朵,从这个角度俯瞰世界,跟以前全然不同,爽的头皮发麻。

    徐夕景落在离岸边不远的海里,等他上岸登岛,导师已经在岛上等他了。见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导师哈哈大笑,“比我想的勇敢多了,还以为你会紧张到连橡皮艇都爬不上去,只能靠自己游到岸边。”

    徐夕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缓了一会儿才开玩笑说“如果游到岸边可能不行,我的腿现在还发软呢,游到半路就要抽筋了。”

    那边直升机也已经降落,随行的工作人员开始搬运器材。导师拍了拍徐夕景的肩膀,说“能开玩笑就说明缓过来了,走吧,去那边看看。你刚过了第一关,身体素质不错,未来的拍摄应该能够坚持下来了。”

    第46章

    导师说的没错,徐夕景跳下来就已经不记得秦泽远的事情了,他兴奋极了,设备都搬完以后还在傻笑。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是拍摄南美洲的人文景观。徐夕景前期没有准备,临时被拉进摄制组,当然也做不了核心的策划工作,好在导师把他留在身边,让他做自己的助手。

    做导师的助手要比做副导演都有意义,一次实际拍摄能跟在导师身边,可能比在课堂里读几年的专业课都要更有用。徐夕景当然不敢懈怠。

    因为是专业拍摄,导师根本不会细细地跟徐夕景讲解,甚至大多数时候,导师都沉浸在工作中不会跟徐夕景有什么交流。

    做导演这一行,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镜头的运用对徐夕景的导师来说只是多年的职业习惯使然,可放在徐夕景这里,就要细细揣摩对比一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优越性。

    这样无形中就让徐夕景的工作量更大,他既劳心又劳力,唯有眼睛还在放光。

    在岛上拍了三天以后他们一路向南,从南美洲的最南端开始拍起,这一路要途径近十个国家,数十个城市,拍摄周期预计将会达到两年。徐夕景有学业在身,当然不能在剧组待这么久,按照导师的习惯,他只能在剧组里留一个月的时间。

    徐夕景其实颇为遗憾,南美洲风土人情都十分迷人,如果能有幸全程参与这样一部纪录片的制作过程,对于他未来的人生都会很有意义。但导师摆摆手,劝他说“现在这是你的学业而非你的职业,当有一天你真正从事了这个行业,你会有机会看到更奇妙的世界的。”

    徐夕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心急了,导师在工作中的许多细节都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口吞不下大象,调整了心态耐心跟着导师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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