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门面 第6节

作者:等登等灯 字数:25547 更新:2021-12-19 20:57:52

    等他略微平静一些了,他哑着嗓子,说“我自己会离开的,最后一次求您,放过我,别让我去了。”

    罗芸汀温和地笑了“不是亲自看着你死心,不能自己断了自己的路,我不放心哪不过你也不要想着去死或者去跟远儿告状什么的,远儿人生紧要关头,如果你来坏事,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名声扫地吧。”

    罗芸汀是什么时候走的,徐夕景并不清楚,他把车开到一片荒芜的空地上,沉默着发呆,天很快就黑了,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秦泽远。

    秦泽远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给他,徐夕景有时候接,有时候不接。往常秦泽远都是打两个见他不接就不再打来,这次却格外的着急,电话一个接一个,嗡嗡震动不停。

    徐夕景解约的事情绕过了秦泽远,是由他父亲的心腹办的,手续齐全,只差秦泽远盖一个章,秦泽远却把东西一直压在自己案头不动。

    可秦泽远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头版头条看到了徐夕景解约的事情,这种大范围高密度的突然曝光,秦泽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父母。秦泽远不想跟他父母继续没有意义的拉锯战,只想先找到徐夕景。

    徐夕景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打到第九个电话的时候,他终于接了起来,秦泽远那边快急疯了,听到他接电话就开始吼“你在哪儿呢是我妈把你解约的事情透出去了吧我妈她还跟你说什么了你说话”

    “先生,真的谢谢你了。”徐夕景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平静过。他想起来曾经秦海平跟他说的,说秦泽远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垫脚石,要挑他最值钱的那次卖了。现在想想秦海平说的真没错,他们秦家是要卖了他,却不是他理解的那种卖了,比那种更残酷一些。

    徐夕景的声音脆弱又沙哑,像干渴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他说“这十几年,我其实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带我来到秦家,我不会知道世界其实是这样的。说一句夸张点的话,小时候你在我心里像兄长也像父亲。”

    秦泽远听着徐夕景的话,心都揪紧了,脱口而出“那长大以后呢”

    “长大以后,就都变了。你不再宠我,对我又凶又差,哎,也是因为我在你的情人里表现实在太不好。我既不温柔也不乖巧,也不是有趣可爱的小孩子了,还总拿着小孩子的脾气,先生这几年,真的非常辛苦了。”

    秦泽远没有回话,徐夕景就接着说“就像先生身边的人总有各种目的,我也有目的,我想做大明星,想得大奖,可我不像他们,我没什么可倚仗的,他们舍得争奇斗艳争宠卖痴,我却做不到,我以为我唯一与众不同的,我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我是先生养大的。我把这份养育的情谊看的太厚重了,也太不自量力了”

    “别说了”秦泽远听着徐夕景的声音虚无缥缈,心里越发不安。

    徐夕景舒了口气,“先生,我难得说一次真心话,听我说完吧。不过仔细想起来,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还是,谢谢您吧。”

    秦泽远急的上火,他这会儿真是后悔,把车还给徐夕景的时候,非得做出什么贴心伴侣的样子,把定位给关了,又怕徐夕景恼他,也没再让人跟着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徐夕景的人。徐夕景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秦泽远手心蹭蹭冒汗,他声音都是虚的“小景,你不要干傻事。”

    徐夕景笑了“先生,你想哪儿去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呢。”

    他发动了车子,“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徐夕景电话挂的很快,秦泽远再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第30章

    秦泽远以为徐夕景会回新租的房子,在门口等了一整夜却始终没有等到人。天亮的时候秦泽远熬得双眼通红,底下的人又报上来说徐夕景的通稿都是罗芸汀做主发的,背后也有秦康震的意思,下面的媒体都不敢撤。

    秦泽远一晚上一事无成,焦急又愤怒,也顾不上通稿不通稿的了,问题是要把人找到,当下就带着人去交通部门了。

    按照徐夕景车子的牌照,一路追查到他上了出城高速,往西南方向去了。秦泽远想到徐夕景说的“要回家了”,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反应过来徐夕景应该是回自己老家了。

    秦泽远这些年给徐夕景老家投了不少钱,县城翻了个新,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样子。徐夕景开车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县城,又在县城兜了个大圈,才找到回自家村子的小路。

    他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家乡在他心中只有个大概的轮廓。一路停停走走,等远远看见村子,才发现村口还停了一辆车,是秦泽远。

    徐夕景的车停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秦泽远先朝他过来了。秦泽远对这一片比徐夕景要熟悉一些,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徐夕景之前守株待兔,等到了人。

    秦泽远把车停在徐夕景前面,从车上跳下来打开徐夕景的车门,一把把他拽了下来。徐夕景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又开了一天一夜的车连口水都没喝过,被秦泽远一拽,只觉得人都要被扯散架了。

    秦泽远把他搂地很紧,说“你吓死我了”

    徐夕景从没见过秦泽远这么失态的样子,把秦泽远略微推开了一点,打量起他的模样。秦泽远原本还因为徐夕景把他推开感到有些失落,发现徐夕景盯着他看,又默默松开手让徐夕景看个够。徐夕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

    秦泽远是真的憔悴了很多。他毕竟不是超人,这样连轴转了好几天,下巴上冒出了杂乱的胡茬,没了那副意气风发的气势打底,就显露出人到中年的沧桑感。

    徐夕景试探着跟他说“我想进去看看,你要不要先在车里休息一下”

    秦泽远当然不会同意,拉着他的手腕跟他一起朝村子里走了。节气入九,村里还没落雪,路却冻得硬邦邦的,很是坎坷。徐夕景本来就已经非常虚弱,走一下绊一下的,秦泽远就把他背了起来。

    徐夕景也不逞能了,也不跟秦泽远保持距离了,像小时候一样,把毛茸茸的脑袋乖巧地贴在秦泽远脸上,说“我小时候你也这样背过我。”

    那时候徐夕景已经在秦家待了一段时间,能淘气了,也能撒娇了,秦泽远难得答应带他出去玩,他乐的一下跳到秦泽远背上蹬腿,秦泽远被他闹得差点摔倒,垮下脸吓唬徐夕景,才让他从过度兴奋里恢复正常。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他们仿佛从没经历过那样亲昵和谐的时光。

    秦泽远勉强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这路前几年就投了钱要修,几年过去了还没动工,效率太低了是不是”

    徐夕景听秦泽远转移话题,提到路况,以为秦泽远说这话是嫌他娇气,又从他背上慢慢蹭下来,说“我还是自己走吧。”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秦泽远的脸色,又加了句“马上到村口了,让人看见不好。”

    秦泽远失落极了,他跟徐夕景之间的鸿沟已经大到他无论怎样修补都填不平的地步,只好把徐夕景的衣角抻展,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天气冷,村里的几条路上并没有人,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徐夕景绕了两圈,辨别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指着其中一边给秦泽远说“我家以前好像就住那儿。”

    秦泽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徐夕景一想也是,当初收养他,秦泽远肯定是把他祖上三代都查了个底掉。

    徐夕景默默不说话了,秦泽远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想去看看你爸爸妈妈吗”

    洪水退了以后,许多人都尸骨无存,能找得到尸体的人也难以辨明身份,像徐夕景的父母,把唯一活下来的希望留给了他,早就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秦泽远说“洪水时间太长了,没找到他们,是衣冠冢,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徐夕景小时候家里非常穷,没几件衣服可穿,衣冠冢也修的寒酸,十几年过去,早就和周围的荒山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石碑上的字也斑驳了,徐夕景拨开荒草,又把墓碑擦干净,长久没有说话。

    “从前找了人修缮陵墓,前几年那人也没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弱病残也干不了这个活儿,也就没人做了。”秦泽远跟他解释。

    徐夕景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你。”然后又说“你能稍微回避一下吗”

    秦泽远依言走开,却不敢离得太远,挑了个合适的距离默默地看着他。徐夕景感觉到秦泽远避开了,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慢慢地变成啜泣,最后就成了失声痛哭。

    徐夕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他跪坐在一片荒草中,哭的几乎脱力。他有许多话想对他的父母说,想告诉他们自己这些年过的并不快乐,自己现在生不如死,自己一步步靠近梦想,又一步步失去了梦想。

    死了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唯有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承受痛苦。

    太委屈了,委屈到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崩溃大哭。徐夕景的哭声长长久久地在荒山之间回响,隆冬时节,飞鸟不见,徐夕景也变得跟这片土地一样灰败荒芜,从秦泽远的角度看过去,徐夕景摇摇欲坠。

    秦泽远一直坚持的信念在这一瞬间开始动摇,他想,徐夕景在他身边这么痛苦吗既然过的这么痛苦,不如就放他走吧,让他过的开心一些也好。

    他又不舍得放他走。当他终于跳出了“徐夕景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思维,他仍然不舍得放徐夕景走。

    只是一天没有徐夕景的消息,秦泽远就觉得惶惶不安,如果真的让徐夕景离开了,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剜心剜肉的痛苦。

    我会对他好的,我会好好宠他爱他,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了。秦泽远心想。

    徐夕景的精神压抑了太久,哭过以后就开始生病,在墓地前就撑不住了,秦泽远强行把他带回了县城。

    徐夕景的病一直反反复复,过了两天突然像好起来了一样,跟秦泽远说要回去。也不要开车,要坐飞机赶紧回去。

    秦泽远见徐夕景强撑着精神,不忍心叫他希望落空,只能订了机票又到这边的省城坐飞机回b市了。

    到b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折腾了几天,秦泽远也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徐夕景还是精神满满,他说“去先生那吧”

    秦泽远愕然,他以为徐夕景不愿意再去那里了。

    回了房间徐夕景就像他仿佛只是出门吃了个饭似的,若无其事地换衣服洗澡睡觉,秦泽远神色复杂地盯着徐夕景钻进被子里,问他“你真的不要紧吗生病好了没有”

    徐夕景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另一半床“快来睡觉呀我病已经好了,不会传染你的”

    秦泽远只好躺过去,徐夕景满意的睡了。

    既然已经回来,秦泽远没有再耽误工作的道理,他又不放心徐夕景一个人在家,想带徐夕景一起去公司,徐夕景却使劲摆摆手“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我自己在家可以的,你快去上班吧”

    秦泽远翻了翻手机里秘书给他发来的工作安排,说“晚上我有点事,回来得十一点了,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先睡。”

    徐夕景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泽远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以后,徐夕景就打开了衣柜。他知道秦泽远晚上有什么事,今天晚上是年度震撼人物的颁奖礼,他也要去的,他得选一身合适的衣服。

    徐夕景的病还是没有彻底康复,有点昏昏沉沉的,徐夕景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换上了刚才选好的衣服,从早晨开始就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怕把衣服坐的皱了,他只坐了一点点位置,时不时就要站起身看看衣服有没有变形。

    他从天亮坐到天黑,终于等到了罗芸汀的电话,罗芸汀派人来接他了。他下楼坐上了车,在茫茫夜色中驶向会场。

    车里坐着秦家的管家,还是像上次把徐夕景带去秦泽远父母面前那样,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打印好的演讲稿交给他“待会儿到了,你从后门直接进去,时间卡的刚好,你去了就上台,对着念就可以,一个字也不能改,你先自己过几遍吧。”

    徐夕景低头默读了一遍,堆砌了太多溢美之词,读起来拗口又陌生。薄薄两页纸,仿佛并不是徐夕景经历过的人生,换成任何甲乙丙丁都可以。

    我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人生吗徐夕景在心里问自己。

    第31章

    时间卡的一分一秒都不差,主持人在台上说“有请秦先生的受助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徐夕景刚刚好站在幕后。

    跟徐夕景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大约上中学了,应该是从家乡请来的,徐夕景猜之前的彩排还有跟秦泽远的互动,应该都是这个小男孩代替他完成的。徐夕景到了,就有人把小男孩领走了。

    徐夕景上台的时候台下安静了几秒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太亮了,他看不清秦泽远坐在哪里,会是什么表情。

    徐夕景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致谢稿,抬头笑了一下,说“大家好,我是徐夕景,秦泽远先生的资助对象之一。”

    相机对焦拍照的声音一下子密集了起来。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徐夕景毫无纰漏地顺利念完了。在讲稿中,他对秦泽远的感激之情比山高比海深。

    秦泽远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连主持人请他上台领奖,他都有那么两秒钟没反应过来。不过秦泽远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风度翩翩地上台,风度翩翩地从徐夕景手中接过水晶奖杯。他和徐夕景都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按照规矩,颁完奖秦泽远会有一小段讲话,秦泽远站在话筒前,把站在他身后的徐夕景拉到自己身边,说“没想到今天小景会来,挺惊喜的。”

    主持人也接着话头说“是啊,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徐夕景,所以秦先生是收养了他吗”

    秦泽远看了一眼徐夕景,徐夕景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秦泽远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台上气氛有点冷,主持人就换了个时下热议度比较高的话题,问“那这样看来,前段时间小景和公司解约的消息也是空穴来风了吧”

    秦泽远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徐夕景站在话筒面前,不带一点感情地说“不是的,我真的解约了。”

    场面一下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话题是主持人自己挑起来的,秦泽远不负责给主持人收场,带着徐夕景就下台了。

    记者跟着追到门口堵人,秦泽远绕了几个口子都出不去,只好把徐夕景带进了后台的化妆间。

    他不舍得冲徐夕景发火,只好把气撒在周围的东西上,举着奖杯就想砸了。徐夕景一把接过来捧在手里,“怎么能随便砸了呢,十二年就换了个奖杯,得好好珍藏着。”

    徐夕景把奖杯抱得很紧,抬起头笑盈盈问秦泽远“先生,我能走了吗”他举着奖杯晃了晃“这个能不能送给我收藏呀”

    徐夕景的笑容天真稚嫩,像心智未开的幼童,秦泽远隐约觉得不对,又担心拒绝了他会让他失望,便握着他的手说“好,我送你回去。”

    徐夕景的手湿漉漉冰冰凉,被秦泽远握住,从手指开始到半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他猛地挣开“不不要你送”徐夕景整个人抖得厉害,靠着化妆台才勉强站住。

    秦泽远上前抱住他,急切地问“小景,你怎么了”

    徐夕景挣扎地更厉害了,秦泽远根本制不住他,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别碰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放我走”

    他把奖杯的尖头对准了自己的颈部动脉,已经扎出了赤红的一片,眼看就要戳破肌肤刺进动脉,秦泽远不敢再上前,深吸一口气,说“好,好,你先把东西放下,门口的人散了就让你走。”

    徐夕景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听不进秦泽远的任何话“我不信我现在就要走放我走”

    秦泽远带来的人都留着应付记者了,身边并没有什么人,只好给家庭医生发信息,让医生去他那里等着,一边又在想办法让徐夕景冷静下来,好把他带回去。

    徐夕景趁秦泽远发信息的空档偷偷溜出了化妆室,沿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一路摸到了会场后门。后门堵了一大群记者,见到他立刻相机话筒闪光灯快门声一涌而上。

    徐夕景被记者围在中间,手中紧紧抱着奖杯,又开始浑身发抖,他感到茫然失措,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和恶心。徐夕景无法朝后退,往后退又会退回到秦泽远那里,又没法朝前进,他的路完全被堵死了。

    徐夕景脸色煞白,站也站不稳,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们能让一下吗我要走了。”

    记者爆发出嘲弄的笑声,并没有一个人为他让开一条路。徐夕景依然被死死地堵在人群里。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秦泽远终于找到了徐夕景,他在人群里看起来茫然无助,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把徐夕景揽在自己怀里,不顾徐夕景的挣扎就强行带着人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给记者封口“刚才的事情谁敢乱写就别干了”

    徐夕景趁秦泽远扭头说话,猛地挣开了秦泽远的怀抱朝外跑了出去,他并没有什么方向,只想着要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秦泽远顾不得记者,扭头就追了出去。

    记者们眼看着这么高潮迭起的一出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可刚被秦泽远恐吓过,没有一个人敢拍,失去奖金不可怕,失去工作饭碗比较可怕。

    会场在近年新建的一个传媒园区,很多地方都还在施工状态,几条路都不通,徐夕景慌不择路,跑进了黑漆漆的施工区。

    他没跑多远就被秦泽远追上了,秦泽远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他缓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徐夕景,哄他说“小景,这里这么黑,回去吧,好不好”

    徐夕景拼命摇头,一步一步后退,情急之下被脚下的碎石料绊倒摔了一跤。秦泽远见他跌倒,再也顾不了别的,冲上前去把他抱了起来。

    秦泽远强行把人带回自己那里,医生早已等候多时,徐夕景面对秦泽远显得十分恐惧,秦泽远对他的任何肢体接触都会引起他强烈的反抗,秦泽远甚至没办法让他上楼,只好请医生到地下车库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秦泽远心力交瘁,把人抱上楼安顿好,才转而出来跟医生描述徐夕景的状况。

    他把徐夕景的表现跟医生说过以后,医生也摇了摇头,说,这种情况应该得请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看看了,他的镇定剂只能让徐夕景暂时稳定下来,等清醒了情况更不好说。

    秦泽远在路上就有徐夕景可能有心理问题的预感,这会儿医生直接明白的建议了,他反而难以接受。明明是好好一个人,前几天还牙尖嘴利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上一次徐夕景生病来为他诊治的也是这位医生,医生在秦家做了三十多年,算是秦泽远的长辈,此刻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少爷的病应该早就有端倪,现在积压已久,他承受不了了,才会突然爆发。”

    秦泽远送走了医生,想起他曾经在监控里看到过的,徐夕景半夜焦灼地在房间里踱步的样子,心脏都绞痛地皱在一起了。

    秦泽远睁着眼睛看了徐夕景一整夜,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以后就昏睡过去,睡得也十分不安稳,总是皱着眉,像做了很多不愉快的梦。

    秦泽远从前从未关注过徐夕景的睡眠,守了一夜才知道他的睡意如此脆弱,好像呼吸重一些他就会惊醒,他的双手一直紧紧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捂出了一额头的汗,秦泽远却不敢动手给他擦,怕搅了他的睡眠。

    秦泽远枯坐到半夜,才决定请个正经的心理医生来看一看。他无比矛盾,理智告诉他徐夕景的一系列表现都证明他病了,他需要治疗,情感上又无法接受,不仅不能接受徐夕景的病,也不能接受徐夕景病的原因。

    是他逼的。是他们一家人逼的。

    徐夕景醒来的时候心理医生已经来了,他像是有感应似的,坚决抗拒心理医生的接近。他头发乱蓬蓬的,坐在床上跟秦泽远发脾气“我没有病我不要进精神病院你又想把我关起来”

    秦泽远想上前去劝他,结果徐夕景对秦泽远的抗拒远胜于对心理医生的抗拒,秦泽远根本无法靠近徐夕景。秦泽远束手无策,只好把心理医生带到客厅说话。

    医生之前一直看着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委婉地建议说他现在状态极度不稳定,如果强行让医生介入,也不是不行,但还是希望秦泽远先把人安抚好再进行治疗,最起码要说服他先接受医生。

    秦泽远再进房间看徐夕景的时候,却发现他抱着手机看的很认真,连秦泽远走过去了都没有什么反应。秦泽远觉得不妙,低头一看,徐夕景在看他自己的新闻。

    记者不敢报后台的事情,但颁奖礼上那么大的新闻却不能不报,铺天盖地都是徐夕景是秦家养子,徐夕景承认跟公司解约的新闻。

    十条评论九条在骂徐夕景忘恩负义没心没肺,被别人一手养大一手捧红,转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解约,好一手过河拆桥、釜底抽薪。

    ka也跳出来指桑骂槐,暗讽徐夕景在组合的时候就作威作福,几个队友对徐夕景也是积怨已深,只是他自己已经离开公司没什么怕的,队友们却还在公司手里,不敢说徐夕景什么不好的。

    徐夕景像自虐似的一条一条新闻挨个点进去,挨个看评论。拜秦泽远所赐,徐夕景原本就已经没什么口碑可言,现在算是真正的全网黑,被大家历数五宗罪拍戏期间擅自离组,滥用替身不够敬业,单独约见异性粉丝,排挤队友横行霸道,不知报恩主动解约。

    秦泽远跟着徐夕景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把手机从他手中抽走,说“别看了。”

    徐夕景没有尖叫也没有反抗,像是恢复如常,顺势闭上了眼睛躺回床上“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已经完了。”

    第32章

    徐夕景的情况时好时坏,他清醒的时候会一刻不停地看网上的恶评,看上一会儿就情绪继续崩溃,然后折腾地鸡犬不宁。

    三天过去,秦泽远没有找到任何机会靠近徐夕景。徐夕景状况好的时候不理会他,状况不好的时候根本接受不了秦泽远与他发生肢体接触,秦泽远离他近一点都不可以。

    秦泽远三天没有露面,外面早就闹得沸反盈天,记者不敢报道,但风言风语总会流出来,集团的事情没人管,秦泽远的父亲只好出马镇场。

    秦泽远不放心徐夕景一个人睡觉,徐夕景又不让他接近自己,深更半夜两个人还在房间里拉锯。应该是秦泽远单方面的诱哄,徐夕景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但他如果尝试离徐夕景近一点,徐夕景就会崩溃。

    最后是徐夕景先熬不住了,他精神状况很差,撑不了太久,疲惫地睡着了。秦泽远比他还先松一口气,徐夕景睡眠越来越差,能安稳睡半个小时已经很难得,秦泽远想趁这会儿洗个澡。

    澡还是没洗成。秦泽远的父母来了。

    秦泽远母亲进门第一句话就问他“人还在你这里”

    秦泽远嗯了一声。他父亲勃然大怒“为了这么个东西你是什么都不打算做了吗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火烧眉毛你就知道情情爱爱不成器的东西”

    秦泽远皱了皱眉,“你们有什么话能小点声吗把人吵醒了你们哄吗”

    罗芸汀也气得变了脸色,她转身就朝卧室走,恨不得立刻就把轰出去才好。徐夕景从有人敲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光着脚打开房门,正好和罗芸汀撞了个面对面。

    徐夕景对罗芸汀的印象非常不好,似乎又知道这个人也不会容忍自己,只是极为不安地咬着唇一步一步后退,罗芸汀一步一步逼近他,高跟鞋咚咚咚地踩在地板上,显得极为可怖。

    秦泽远听到那边没有动静,心里的预感就有些不好,撇下他父亲匆匆忙忙走到门边,看见徐夕景蹲坐在墙边,罗芸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罗芸汀回头看秦泽远走到门口,问道“他这副样子,怎么了”

    秦泽远是断然不肯承认徐夕景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但又怕找个借口敷衍,罗芸汀更加逼迫徐夕景,只能选个折中的回答“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吓到了。”

    罗芸汀转过身多看了徐夕景两眼,因为对徐夕景知之甚少,因此不疑有他,不屑道“瞧他这点儿出息,这点儿都受不住,还想巴着你进咱们家门”

    秦泽远听不下去,出口打断“妈您少说两句”

    他走上前去想把徐夕景拉起来,刚碰到徐夕景的手腕,徐夕景就猛地甩开他的手,尖叫起来,秦泽远被徐夕景甩的朝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罗芸汀身上。

    罗芸汀听着徐夕景的尖叫就心烦,又见秦泽远被推了一下,上前就一把推倒了原本蹲坐着的徐夕景,她骂道“你做什么你疯啦”

    徐夕景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墙上,一阵头晕目眩,秦泽远忍无可忍,厉声道“对他就是疯了他疯了,您满意了吧妈好好一个人,被咱们全家人给逼疯了”

    罗芸汀听见秦泽远发火,就不敢吱声,秦泽远尽量放平语气“您瞧瞧您像个什么样子您什么出身,花这么大力气对付他,您有意思吗现在还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动手,妈,您放过他吧,行吗”

    “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罗芸汀还没开口,秦泽远的父亲就走到了门口。

    四个人挤在卧室里,气氛剑拔弩张,徐夕景的状态比之前更为不好,大概是知道房间里的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他越发敏感起来。

    秦泽远突兀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既然今天你们登门了,我就说了吧,我之前还想着该怎么说呢。就像我上一次告诉你们的,我想跟小景一直在一起,我喜欢他。上一次告诉你们的时候,可能我还不够真心,这一次,我是真的非常认真的了。”

    “混账你说什么胡话”秦康震勃然大怒。

    秦泽远一副无所畏惧地样子冲秦康震摊开手“爸,上一次您已经打过我了,也已经把火撒在了无辜的人身上,这次还想怎么样又要打吗上一次是我作为儿子对您作为父亲的愧疚,您打我我受了。这一次我是作为一个爱人,我不希望自己没办法保护他,我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发生了。”

    秦康震觉得荒唐,他甚至不屑跟这样沉迷情爱无所作为的儿子讲话,挥挥手示意罗芸汀去跟秦泽远说,罗芸汀愁云惨淡地看了一眼秦泽远,问他“远儿,你说你作为爱人,那人家爱你吗”

    这话他生病的时候罗芸汀也问过,当时他心乱如麻,没有回答,此刻却胸有成竹“他总会爱上我的。”

    罗芸汀也觉得荒唐极了,她轻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远儿,妈妈不知道是不是你从小一切都顺风顺水,所以养成这一副对什么都志在必得的样子,只是在感情一事上,确实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会你。”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徐夕景,徐夕景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着那种非常畏惧地,尽力自我保护的姿势。罗芸汀叹了口气,说“远儿,听爸爸妈妈的话,你从前一直做得很好,怎么现在真么大了,开始叛逆了呢”

    “因为我不需要,我不想按你们说的偏要进体制,也不想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我不想娶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回家,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再让自己更辛苦。就当我不思进取吧。”

    秦泽远父母气势汹汹地来,怒气冲冲地走,他父亲已经不想对他说什么了,只勒令他不准再待在家里,下周开始必须要去公司。秦泽远不置可否。

    徐夕景之前磕了一下,他忙着看磕得严不严重。哄了徐夕景半天,徐夕景才敢站起来,可他蹲了太久,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秦泽远赶紧把人抱住。

    徐夕景自然是不愿意的,一个劲儿地挣扎起来,秦泽远难得把人抱住,当然不肯放手,徐夕景变得更瘦了,他的骨头直愣愣地硌着秦泽远的胸口,秦泽远觉得心疼。

    多一秒都不敢再抱下去了。徐夕景瘦的吓人。哪怕把他抱在怀里,秦泽远都觉得他会在他怀中一点一点蒸发。

    到了晚上,秦泽远家的门铃又响了,秦泽远自从搬到这里,家里从没这样热闹过,一拨一拨地来人。

    这次来的人是丁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秦泽远开了门见到来者就有些不悦。

    丁子自顾自进门“我问你爸妈的,你爸妈听说我是来接徐夕景的,恨不得当场给我包个红包,给个地址算什么。”

    “你要把他接走我不同意。”

    丁子径直朝卧室走“秦泽远,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啊你不会真把人看做你的私人物品了吧。”

    秦泽远拦在门口,“你不能进去。”

    丁子嗤笑“秦泽远,你别自己感动自己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不就是怕他见了我就要离开你了吗你到底懂什么叫爱吗爱的前提首先是了解和尊重。你能尊重一次他吗哪怕一次,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丁子把门推开,徐夕景又窝在床上看手机。他这样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看一些难以入眼的网络评论,就算在床上躺多久都养不了两斤肉。秦泽远原本已经不让他看了,床边根本不敢留手机,今天跟他父母闹腾了半天,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徐夕景见缝插针又开始自我折磨。

    徐夕景衰败的精神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丁子想过徐夕景大受打击,没想到这打击对他来说这么严重。丁子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徐夕景的事情,立刻就想买票飞回来,可是那个小国一天只有一趟航班,他只好心急如焚地又等了一天,又折腾去欧洲转机,虽然马不停蹄,在看到徐夕景的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来的太晚了。

    丁子走到床边,蹲下身跟徐夕景说话“小景,是我来了,太抱歉了,我来的有些晚。”

    秦泽远受不了丁子酸溜溜地跟徐夕景讲话,插在他们中间,硬邦邦地说“人你已经看过了,你可以走了,我不会让他跟你走的。”

    因此秦泽远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靠在床头的徐夕景抬眼看到丁子的那一瞬间,原本麻木不仁古井无波的脸色,一瞬间焕发的神采。

    丁子看见这样的神采,怜悯地看了一眼秦泽远,问徐夕景“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去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秦泽远非常紧张,徐夕景沉默的时间,对他来说像是即将到来的审判,他甚至不敢转过身看着徐夕景。

    徐夕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思维很混乱,依旧在努力保持清醒“我会走,不需要你,我自己可以。”

    秦泽远觉得自己被判处了死缓,暂无性命之忧,难逃牢狱之灾。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秦泽远在徐夕景这里已经丧失了从前的志在必得,做给他父母的信心满满,也是在给自己暗示。秦泽远能感觉到,徐夕景离他越来越远了,更可怕的是他对这种疏远无能为力。他只好告诉自己,不会的,他不会离开自己,自己总会拥有他。

    丁子叹了口气,站起身,跟秦泽远说“出去聊聊吧。”

    秦泽远把人带到书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丁子笑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是跟你出主意提建议的。”

    “那你说。”

    “你给他请过医生吗”丁子问他。

    “请过。但他很抗拒,不能接受医生,所以无从下手。”秦泽远手上夹着一支钢笔,很是忧心地敲着桌面。

    丁子沉吟一会儿,开口说“送他去疗养院吧,或者带他去国外治病。”

    秦泽远一把砸了手里的钢笔“你这是出主意吗你还是想带他走”

    “你冷静点”丁子转过身把钢笔捡起来放回桌子上,“很明显,他对现在的环境很畏惧,也在讳疾忌医,给他换个新环境他才能放下心防接受治疗。”

    秦泽远沉默不语,他知道丁子说的有道理,他不能一直耗着徐夕景,他耗得起,徐夕景耗不起了。秦泽远有些怕,也有些心虚,他不知道放开了徐夕景,还能不能再让他回来。

    丁子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秦泽远,“再说的直白一点,他怕你,怕你们一家人,所以不信任你们请来的医生,你跟他在这耗着,要么你服输送他走,要么他服输情况越来越严重,你自己选吧。”

    书房里沉静许久,秦泽远终于艰难地开口“好,送他走。不用你管,我亲自来。在他病好起来之前,我不会再见他了。”

    第33章

    徐夕景启程那天,是公历的新年,机场人来人往,游客行色匆匆,迫切地想要归家过节的心情洋溢在整个航站楼里。

    秦泽远没有去送徐夕景,他给徐夕景身边派了最可靠的两个保镖,还带上了一直照顾徐夕景的张妈,足够安稳地把徐夕景送到目的地。

    甚至连徐夕景要去的地方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秦泽远一分一毫都没有插手。他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窥探的心思,把一切都交给了保镖去办。

    甚至为了阻止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去偷偷摸摸地看一眼徐夕景,他毫无人性地把年后的事情挪到年前,勒令集团上下所有员工加班加到八点。

    好好的跨年夜变成了苦逼的加班夜,秦泽远知道大家都苦不堪言,想着徐夕景这会儿应该已经上飞机了,挥挥手让助理通知大家手上的事儿都停了吧,该下班下班,该跨年跨年。

    秦泽远晚上有家宴,家里的各色亲戚都要去老宅分今年的一杯羹,秦泽远还得打起精神应付那群人。

    回到老宅家宴已经开始了,他家从政这一脉交给了老二家,老二家于从政一事上实在无甚天赋可言,做了十几年,当真做到了政绩平平毫无起色。秦家上下人人唉声叹气,想扶秦泽远上位的人趋之若鹜。

    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总是把嫡庶分的清清楚楚,交给老二只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落回老大一家的。更何况老大一家现在的当家人秦泽远,看起来就很有出息。集团交到他手里,他也处理地很好。

    要说没人想上位,接触一下真正的权利和势力,那当然不现实,可这刀光剑影无形,相比起来还是选一个人替他们挡风遮雨,他们只需要年底收收钱,这样的活计最为轻松。

    秦泽远对前来套近乎的旁支说客不置可否,他父母二人见了他也冷冷淡淡,有心人就觉察出这一家人生了嫌隙。

    这有心人里却是不包括秦海平的。

    他原本就是个草包,手底下的公司唯有广和一个,还都是越级交由秦泽远打理,他年底等拿钱就好。徐夕景离开公司,秦泽远也不再管,公司唯有那几个人他也摆不平,只好舔着脸又来求秦泽远帮一帮他。

    秦海平真可以说是把没眼色发挥到了极致,眼看着秦泽远一整晚黑着脸不说话,还要搬出徐夕景给自己卖惨“大哥,你可得管管我,你说小景拍拍屁股就走啦,我可难了,哎哟我这”

    秦泽远凉凉地瞥了秦海平一眼,秦海平有些害怕,把后面的抱怨吞进肚子里,求饶道“大哥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衬我一把,你说手底下那几个人,现在人人都动了心思,我这我这根本摆不平嘛”

    “摆不平就别做了,回家躺着吧,底下的小辈能干的人数不胜数,交给谁都能解决了。”秦泽远冷冰冰地回答。

    “哎哎哎大哥您别这么绝情啊我能行我能行我肯定做得好,我想想怎么弄”秦海平闻言不敢再啰嗦,一溜烟跑远了。

    秦泽远听秦海平提到徐夕景,心里又是一阵茫然,他去哪儿了呢他的情况会好吗他还会回来吗

    想到徐夕景,秦泽远就一阵心虚,他太揪心了,必须要找一点关于徐夕景的东西来告诉自己,他从前拥有徐夕景,以后也不会失去徐夕景。

    秦泽远从喧闹的大厅上了楼,进了徐夕景的房间。

    徐夕景的房间从他选择离开那天就被锁起来了,房间里的东西还都保存完整。徐夕景的房间不大,跟一个正常中学生的房间没什么区别,半面墙都是书柜,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教科书和教辅书,还有一些中学生必读书目,有些是秦泽远带给他的精装纪念版,有的是他自己在小书店里淘来的。

    秦泽远开了灯,挨个看书柜上的书目,最上面一层摞着他用过的笔记本,徐夕景字写的说不上好看,只能说是干净整齐,有点扭捏的秀气,秦泽远随手翻了几本,都是他的随堂笔记,有的地方记的工工整整,有的地方应该是开小差或者困了,本子上有曲曲折折的线条。秦泽远想到徐夕景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就觉得可爱,忍不住就微微笑起来。

    再往下翻了翻,有一本写过的地方被宽胶带粘的死死的,秦泽远内心斗争了一下,用小刀把胶带刮开,翻开了笔记本。

    是徐夕景的周记。

    应该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每周都要交一篇周记,当做作文练笔,一本笔记本徐夕景记了小半本,秦泽远只看到第一行字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太痛了。

    “年月日 周六 晴

    今天跟大哥出去吃饭,大哥有事要谈,只有我自己在吃饭,大哥只顾着说话了,他这样经常不吃东西只工作不会伤身体吗不过大哥认真工作的时候真的非常厉害,我好佩服大哥啊,希望我以后也能变得像他一样厉害。

    怪不得人家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了,不知道等我长大以后,能不能成为大哥那样的男人呢应该很难吧,听说大哥从小做什么都是佼佼者,不像我啊,吃饭的时候还因为咬筷子被大哥批评了。

    可我真的很怕跟陌生人相处,所以做到像大哥那样跟任何人都能侃侃而谈应该更难了,好佩服他,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像大哥一样酷的男人呢”

    老师给的评语十分不近人情,“字数太少,语句重复,不要写流水账。”

    秦泽远看着,有些好笑,更觉得心痛。

    徐夕景一本周记,除开寒暑假,写了好几十篇,提起“大哥”的内容占到大多数。

    “今天我月考考的好,特地把成绩单摆在显眼的位置,但是大哥都没夸我,他明明答应我如果这次进步五名就陪我待一天的。”

    “大哥终于想起来答应我的事情了,可我都不知道要大哥陪我做什么,也不敢跟大哥商量,怕他说我优柔寡断不能做决定,只好让他给我辅导功课。不过大哥好厉害啊,我的功课他什么都会”

    “哎今天早晨大哥说要带我去吃泰国菜,可我不喜欢吃泰国菜,不敢告诉他,怕他说我挑食,大哥凶我的时候好吓人啊”

    “好矛盾啊为什么长大要有这么多烦心事,是真的吗是不是我太傻了啊,别人都能看出来,怎么我就看不出来呢我已经在努力了,再努力一点点你就能看见我了,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我很害怕。”

    “明天我就要十六岁了,又长大了一岁,希望不开心的事情都快点过去,有一个很自私的生日愿望,虽然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可还是希望大哥能原谅我理解我,毕竟我也很怕啊我要勇敢一点了,不管大哥会不会原谅我,我都要告诉他,我会变成和他一样厉害的人,让他不要再把我当成小朋友的小玩具。徐夕景已经是大人了。”

    最后两篇周记的日期都在他生日前后,徐夕景写的前言不搭后语,更是很难得的几天时间连写两篇,这可惜这两篇还没当成作业交上去,徐夕景就再没去过学校了。

    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秦泽远呆坐在书桌前回忆,秦海平跟他爸一脉相承,都是一样的不成器,当老板的做账的时候有一些出入中饱私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爸的漏洞确实太大了点,又想着夹在年中账目审核里浑水摸鱼,接连两个季度的大亏空,就已经足够夸张,更何况他有意拖延这么久,等秦泽远发现,账目已经很难填平了。

    秦泽远气坏了,勒令秦海平他爸两周之内砸锅卖铁也得补上,集团才不会管他这个亏空,到时候补不上了就交给公检法处理。这账其实都花在秦海平身上了,他爸嫌在公司卖命拿那点儿钱不合算,得给秦海平单独留一份大家产,就拿着公司的钱自己单做。这边报假账作假账,那边已经准备自立门户。

    秦泽远他爸算盘打得满,唯独过分夸大了自己的经营天赋,亏得一塌糊涂,账面怎么也摆不平了,听到秦泽远不近人情毫无人性的要求,连忙表忠心,说自己绝对不是家里最大的白眼狼,给自己几天时间,也捉一个白眼狼出来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秦泽远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他默许纵容了秦海平对徐夕景的诱哄,秦家的实业早就分派到底下的分公司,能交到秦泽远手中的只有决策案,哪还有项目计划书之类的东西,分明就是秦泽远放出的饵。

    徐夕景上钩。秦泽远也说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失望,养了这么几年,还没养熟,想来也没机会让他为自己所用了,只能收到自己这里。自己时刻敲打着他,总好过真的把他放出去,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徐夕景能做什么呢他那么轻易就能被骗到,偷个策划案还心有余悸,鼓足勇气跟秦泽远叫板的时候,小胸膛起起伏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第一次进入徐夕景的时候,虽然冲动,却也还清醒,太契合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放开徐夕景了,不会放开他年轻的肉体。

    徐夕景醒过来又哭又闹,想出国,可以,随时抽空去找他。想做明星,也可以,亲自开个公司给他折腾。

    到头来秦泽远才发现,这几年,画地为牢的却是他自己。他没禁锢住徐夕景,却禁锢住了自己。

    徐夕景从没想过留下。

    第34章

    秦泽远把笔记本拿到楼下,塞进大衣口袋里。再想上楼就被罗芸汀拦下了,罗芸汀看了他一眼,低喝道“越来越没规矩,都多大的人了,这种场合也随便跑,人都找不到”

    于是秦泽远便不再跑,挑了几个佣人去徐夕景房间把他的东西都打包了,自己安安分分地听各位长辈小辈轮番冲他献上一通褒奖赞扬,末了也慷慨陈词一番,回首了过去,展望了未来,中规中矩的一个新年,并没有什么幺蛾子,也没有什么重磅炸弹。

    他终于懂得所谓情爱并不靠嘴上说说,空口无凭,他的决心只能让时间来见证。

    把人送走,秦泽远也不再留,他上楼告诉佣人可以把东西搬下来了。几个佣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把徐夕景的东西装了几个大箱子放在秦泽远车上了。

    罗芸汀气得追出门问他要做什么,秦泽远回答说把徐夕景的东西带走,免得放在这儿让他们二老心里不痛快,哪天想起来一把火给烧了,他连个念想都剩不下。

    他自己开着车回到市里,刚刚结束跨年,市区还很热闹,走到半路就堵得水泄不通,秦泽远摸了摸口袋里笔记本的封皮,格外有耐心。

    到了家,他又自己把东西一趟一趟搬回去,等几个大箱子都搬回房子里,已经是午夜了。秦泽远丝毫不觉得困,他把箱子挨个打开,一样一样规整好。

    书要放在书房里,跟他的书摆在一起,衣物要挂在衣柜里,徐夕景的衣服不少,秦泽远挂了半天衣架还不太够,只能把剩下的堆在床上,准备第二天去买。

    秦泽远倒在床上,睁着眼睛,天光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他把头埋在徐夕景的衣服里,让脸贴在领口,像是能感受到徐夕景脖颈细腻温润的皮肤。

    是他把事情办砸了。

    徐夕景从前那样尊敬他仰慕他,挂念他在乎他,全都被他自己搞砸了。秦海平说的没错,徐夕景把秦泽远当做救命恩人,当做人生方向,秦泽远把徐夕景当成什么呢一个漂亮的小东西,能为他出力的工具,可以逗弄一下的小玩意儿,以为握在手中永不失去的所有物。

    他们本来是可以水到渠成地一路走来。偏偏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局面。

    能怪谁呢

    秦泽远恍然大悟,所谓爱情,酸涩远比甘甜更多,他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触及到的冰山一角,而掩藏在下面的失落、痛苦、舍弃、遗忘,才是构成他和徐夕景感情的基石。

    徐夕景像是人间蒸发,秦泽远没有得到他一星半点消息。越是这样,秦泽远越是百爪挠心,他想知道徐夕景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顺利接受治疗,精神状况有没有恢复。他一边克制自己,一边疯狂想念徐夕景。

    徐夕景的动向同样没有告诉丁子,丁子来找秦泽远喝闷酒,他们两个都被徐夕景排斥在外,同病相怜,达成和解。丁子说徐夕景在心里其实一直把他们两个划为同一阶层的人,自始至终没有觉得他与他们属于同一个世界。

    秦泽远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一直觉得在他和丁子的竞争中,丁子更得徐夕景的信任和青睐,现在两个人输在同一个坑里,站在同一起跑线,他不会再输给丁子了。

    等到农历新年也已经过完,春暖花开的时节,秦泽远终于收到了徐夕景的消息,消息是他派去的几个保镖带回来的,同时回来的还有跟去照顾徐夕景的张妈。徐夕景让人回到秦泽远身边,转告秦泽远,自己的病以及好了,不再需要他的人盯着,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秦泽远其实很想问徐夕景之前在哪里,以后又要去哪里,但他忍住了。病好之前不去打扰他,是秦泽远的承诺,病好以后,徐夕景也没有要再见秦泽远的打算。

    应该要尊重他的意见吧,他不想见我,我就不要去惹他不高兴。秦泽远心想。

    离开秦泽远以后徐夕景康复地很快,之前的躁郁失控都仿佛是一场梦,他在一家小岛上的疗养院接受了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徐夕景觉得自己从没那样上进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好起来,我的生活也要好起来。

    徐夕景回了美国,中止了休学,继续读书。他转了专业,开始学导演。他热爱镜头,不论是面对镜头还是掌握镜头,都是他的一种乐趣所在。他跟陌生人相处虽然也很艰难,相比于同秦泽远相处,已经正常得多。

    徐夕景在学校里申请了宿舍,分到了两人间,同住的舍友是个黑人raer,依靠着种族天赋,刷新了徐夕景对于ra这种表演艺术的理解。后来徐夕景才知道他的舍友其实是学数学的。

    徐夕景班上没几个人,课也不多,但还是很忙。教授总是布置很多电影和书目让他们去看,徐夕景要么泡在图书馆,要么窝在宿舍里看一天的视频。

    图书馆里都是英文原著,徐夕景的英语扔了好几年,日常交流还没什么问题,真要看专业书目就啃得磕磕巴巴,他更不敢松懈,班上只有他一个黄种人,教授对这个来自亚洲的年轻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经常提问他。徐夕景如果不好好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提问的时候回答不上来,可就太尴尬了。

    因为一直忙于读书学习,徐夕景到了新学校两个月,才认识了在图书馆楼下咖啡厅的另一位华人,打进了当地的华人圈。这学校声名远播,能来留学的要么家里非富即贵,要么就是真的是人中翘楚。

    咖啡厅的投资人ynn属于后者。

    他是公费保研来的。大学以前他一直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高考一下子摘得他们县的高考状元,县政府承担了他的学费,让他顺利进了全国最高学府读书。读书期间他也毫不懈怠,顺利保研以后又在研二拿到了公费读研名额,锦绣前程次第铺展开来。

    ynn告诉徐夕景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回国了,他明年才能毕业,已经收到了好几份offer,有的单位甚至承诺能把他的家人一起接来。

    徐夕景非常羡慕这种人,ynn的人生规划清晰,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认真。反之,当ynn问到徐夕景的人生规划的时候,徐夕景茫然无措,只能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再看吧。

    ynn以前一直忙着读书,对于这种银幕上的明星并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他也是那种漂洋过海来烧钱的二世祖,打着哈哈糊弄他,那也挺好的。

    徐夕景不服气起来,他知道ynn把他当成那种人了,于是邀请ynn参与他的期末作业。他的期末作业是拍一部纪录片,不限题材,但必须程序完整,内容原创。

    ynn对于上镜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羞涩,徐夕景在某些方面感受到了ynn与他相同的自卑感,劝说ynn的时候很能以己度人,ynn被他劝的心服口服,末了夸赞徐夕景口才真的很不错。

    徐夕景大为惊喜,他一直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收到“口才不错”的评价还是第一次,于是第一次期末作业就做得更认真了,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跟着ynn取材,走哪儿跟哪儿,要不是他还扛着摄像机,估计会被认为是ynn的狂热追求者。

    ynn是个纯正的百分百的直男,踏实努力积极向上的那种典范人生,可惜还没有过恋爱经历。毕竟人生前二十多年一直埋头奋斗,现在一切稳定下来,ynn生怕徐夕景搅了他的寻妻大计,几次三番要求徐夕景别跟那么紧。

    徐夕景一边嘟囔不跟着怎么能纪实,一边屁颠屁颠地跟着人转。徐夕景心想,他这行为,就跟以前天天跟着他的私生饭似的。

    想到以前的事情,徐夕景已经觉得遥远的像一场梦一样了。娱乐圈千变万化,几个月不出现,属于他的新闻已经遥不可寻。他既不愤怒也不哀伤,走的时候不是那么光荣圆满,希望有朝一日回去,是闪闪发光的。

    是的,不像ynn想要摆脱贫困的回忆不再回去,徐夕景是要回去的。从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他希望自己换一个方式,能够功德圆满。

    所谓百毒不侵百炼成钢,徐夕景已经能够体会。他甚至注册了微博小号偷偷去看过自己的粉丝圈,一百多天杳无音讯,他的粉丝已经寥寥无几,剩下的都是一些痴情的小姑娘,每天都要问一次,什么时候能看到徐夕景。

    徐夕景有些生涩地感动,他用自己注册的小号给几个小姑娘点了赞,被人惦记想念总是好的,能找到一点虚无缥缈的归属感。

    距离deade还有一周的时候,徐夕景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疯狂地做后期剪辑,没日没夜地剪了一个星期终于剪出成片,他还从来没这么不修边幅过,打开宿舍门把他的raer舍友吓了一跳,raer舍友用蹩脚的中文说几天没见还以为他夜夜笙歌夜不归宿。

    徐夕景哈哈大笑起来,夸他中文进步神速,连成语都能用了,还把成片拿给舍友看了一遍,又听从他的意见做了一点修改。

    到底隔行如隔山,徐夕景拍了一个月,能用的素材剪出来还不到45分钟,万分忐忑地交给教授,战战兢兢地放假了。

    徐夕景放假没什么事可做,ynn就邀请他去旅行,正好raer舍友也没事做,也加入了他们的旅程,三个人来了一场自驾。

    raer舍友叫duke,顺势给自己取了中文名叫杜克,他跟ynn截然相反,ynn几乎从不让别人喊他的中文名,自我介绍也不会扯出中文名字来,杜克偏要让人家喊他的中文名字,虽然也听不出什么差别。

    ynn性格内敛沉稳,杜克热闹活泼,两个人一静一动,倒是不需要徐夕景操心如何调节气氛。

    ynn规划路线,杜克负责衣食住行的安排,徐夕景,徐夕景负责搞搞艺术。

    第35章

    徐夕景为了积攒素材,随身带着设备,沿途拍了不少人文或自然景观练手,每天晚上投宿airbnb的时候,会稍作整理,预备着以后再用。

    ynn开玩笑说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徐夕景才是隐形学霸,出来旅行都不忘了自己的学习。

    徐夕景只能苦笑,解释道之前的作业教授已经回复了邮件,说他只是把作业当成作业去完成,而没有抛开作业的束缚,去拍摄一部真正的纪录片,希望开学的时候徐夕景能带给他一份新的作业,一部他的成品。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32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