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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 第5节

作者:等登等灯 字数:26588 更新:2021-12-19 20:57:51

    秦泽远不再开口,他父母也就不会喋喋不休,车里安静下来。秦泽远一路开回了老宅,佣人刚端了茶上来,秦泽远的母亲就挥挥手让佣人都下去了,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说“远儿啊,也不怪妈妈自作主张,你这实在是太让妈妈着急了。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合适的姑娘,你抽空跟人家见上一见,吃个饭,聊一聊。”

    这会儿徐夕景真的憋不住了,忍了又忍,还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秦泽远立刻回头瞪他一眼,被罗芸汀拍了一下“那么凶做什么小景现在还小,不着急,过几年到年龄了没个合适的,阿姨也是会帮你做主的。”

    秦泽远一口回了“他当大明星的,不能随便恋爱结婚,要保持形象。”

    罗芸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那先不管小景以后怎么样,先看你吧,你想先见哪一个”

    父母远道而来,秦泽远没道理一见面就拂了他们面子,却又实在提不起兴趣,只好说“随便吧,您看着安排,到时候通知我就行了。”

    秦泽远同他父母应付了好一会儿,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乏了,上楼歇息前总算放过了他们,让他们忙自己的去吧。

    秦泽远又带着徐夕景开车往市区走,秦泽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放心,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

    徐夕景莫名其妙,不懂秦泽远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也不懂秦泽远又在玩什么花样,只好默默地低头装困。

    秦泽远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亲了亲,说“别装了,好好听我说话。我喜欢你,你怎么想”

    第24章

    秦泽远的字典里没有拖延二字,喜欢了就是喜欢,磨磨蹭蹭一点徐夕景就离他更远了。徐夕景却吓了一跳,他的手挣了挣,没挣开,秦泽远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说“就是那种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对你好的喜欢。”

    徐夕景对这种“有什么事情非得开车时候说”的毛病不敢恭维,颤颤巍巍回了句“先生,要不您先好好开车”

    秦泽远笑了一下,松开了手。他原本也没指望徐夕景有多么合他心意的回答,但徐夕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心里真的没他的位置了。

    路上一来一回,时间就耗得差不多,秦泽远直接把徐夕景带到了饭店,等着约见的几位老师。按理说考前是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只是规矩都是给普通人定的,像秦泽远这样请一请老师,谈几个项目,满足点心愿,双赢共赢,何乐不为。

    秦泽远不想在老师来之前把徐夕景吓傻了,给老师留下个不太美好的印象,跳过方才的事情不提,逗他说“我陪你来见老师了,过几天你阿姨安排我去相亲,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徐夕景搞不懂秦泽远到底在想什么,前一天跟别人去酒店开房被他撞见之后,仿佛撞开了他的任督二脉,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徐夕景吃不消他这幅态度,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先生这样,我猜不透先生的心思。”

    秦泽远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进度还是把人吓着了,只好耐下性子哄人“别喊我先生了,还像以前一样喊我大哥吧。”

    秦泽远说完以后一直目光灼灼盯着徐夕景,徐夕景心知自己如果是个合格的小情人就应该喊一句大哥满足一下秦泽远,可这句大哥却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泽远等了半晌,徐夕景还是一言不发,难免有些失望,徐夕景却抢先开口说“先生,之前在草原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在怪先生了,昨天,也不是故意破坏先生的好事,先生也不用觉得要对我补偿或者安抚,还像以前一样吧,或者先生厌倦了,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样。”

    秦泽远这会儿总算体会到自食苦果的滋味儿,着实又酸又涩,偏偏徐夕景一直垂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认真抠着手上的死皮,没一会儿就抠到了好肉,伤口冒出了血珠,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秦泽远眼疾手快地扯了一截纸巾给他包住。

    “很疼吗上一次。”秦泽远抓着他的手指,细细给他包好。徐夕景手指格外纤细,看起来脆弱易折,秦泽远给他包好以后,像哄小朋友似的,给他吹了吹。

    徐夕景像是被秦泽远的呼吸惊到了,一把缩回了手,攥住了包好的手指,说“不疼,一点也不疼。”

    秦泽远虽然着急,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恰好此时电话响了,几个联系的导师已经到了门口,秦泽远便带着徐夕景出去接人。

    一顿饭当然是吃得少说的多,徐夕景毕竟有过表演经验,秦泽远又给学校许了不少好处,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几位老师夸起徐夕景也是不吝溢美之词,说是一定会好好教,让他早日成为学校骄傲。

    徐夕景还算清醒,没被酒桌上的两句话冲昏头脑,几位老师更满意了,说是这么不骄不躁的学生越来越少见。秦泽远也得意,倒真像是自家的孩子耀眼夺目一样。

    晚上回了公寓,徐夕景就有点为难,趁着秦泽远去洗澡,他把房子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居然真像是秦泽远说的,没有客房。原本楼上有两间房,徐夕景把朝阳的一间改成书房,把背阴的一间改成远程会议室。徐夕景只好抱着睡衣悻悻地窝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秦泽远的计。

    秦泽远仿佛沉浸在他自己一往情深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徐夕景不知所措,只能以不动应乱动。这会儿他才有点遗憾,秦泽远怎么没真的跟孙伟发生点什么,好让秦泽远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不要总是放在自己身上了。

    秦泽远洗完澡出来,看徐夕景抱着睡衣窝在沙发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忍不住就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徐夕景极瘦,秦泽远把他抱起来颠了颠,觉得徐夕景的确不算茁壮成长,一副营养不良的小身板。

    徐夕景吓得不行,下意识搂住了秦泽远的脖子,秦泽远心情大好,把人抱到浴室里像鸡蛋剥壳一样把人剥干净了,举着花洒说“来,我给你洗。”

    徐夕景跟秦泽远同床共枕好些天,秦泽远一直没同他做那件事,反应迟钝的徐夕景终于体会到一种秦泽远对待“喜欢的人”和“小情人”的区别。

    徐夕景当然不会认为秦泽远就是真的爱他爱的不行,无非就是秦泽远作为上位者,想同他玩一些情趣,找一些乐子而已。徐夕景仰人鼻息,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不过徐夕景自己每天也忙得脚不沾地,组合的新歌已经制作好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他一天要跑好几个节目组接受采访,下午到晚上要去电影学院去上两个小时的表演课,忙里偷闲的一点时间要掌握一点美术基础,并没有多少心思来忧心秦泽远的事情。

    他也有好些天没跟秦泽远交流,秦泽远时不时就被他父母叫回老宅耳提面命一番,徐夕景心知秦泽远这两年一定会转向政坛,他母亲着急给他安排相亲也是因为这个,毕竟多加一个背景雄厚的亲家,秦泽远的筹码也会增加不少。

    这一天恰好徐夕景没工作,其他的事情都早早做完,下午闲在家里睡觉。懵懵睡醒,就被秦泽远逮住了。秦泽远想必是轮番见了太多各式各样的姑娘,因为不耐烦而更增添了一点盛气凌人,从柜子里拿出几件衣服扔到徐夕景面前“穿上吧,跟我出门。”

    徐夕景还很困,慢吞吞地问“换衣服干嘛去啊”

    秦泽远嫌他动作太慢,亲自上手给他套衣服。房间里暖气开的大,秦泽远动作也大,徐夕景的头发全都因为静电炸起来,又软塌塌地贴在脸上,弄得痒痒的,他忍不住哼唧了一声,秦泽远把他拉起来笑着说“别撒娇了,快起来。该你陪我去相亲了。”

    徐夕景没想到秦泽远说到做到,竟然真的要带自己去相亲,立即甩开秦泽远的手说“我不去”

    徐夕景毕竟是个明星,他又坐回床上说“先生上一次还教导我公众人物不要乱跑,今天就要带着我去做这种事,先生换个人吧,我做不来。”

    他最近也听说秦泽远相亲的时候各种挑三拣四,挨个相过去,一个也瞧不上,女孩家的门第也随之降低,罗芸汀急的上火,秦泽远丝毫不为所动,整个上流交际圈无不议论纷纷。

    秦泽远青年才俊,有家世有相貌,既不是只会买游艇逛赌城的败家子,也不是没脑子没远见的绣花枕头,虽然玩男人,但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毛病,他们这样的家族,总是要结婚生子留个后代的。

    秦泽远相亲的时候敷衍了事是一回事,带着徐夕景过去又是一回事。徐夕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去干嘛示威吗给相亲对象证明一下秦泽远的的确确是喜欢男人的吗

    但徐夕景的不乐意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秦泽远铁了心要带徐夕景过去终结这没完没了的相亲大会,顺带小小的暗示一下他的父母,等正式出柜的时候让他们不要太震惊。

    徐夕景被胁迫似的弄上车,跟着秦泽远去赴约。他心里觉得简直是荒谬,跟着秦泽远进饭店都心虚,生怕被人看出来今天自己的任务就是砸场子。

    秦泽远进包厢之前逗他说“你不用说话,坐那儿就已经够了。”秦泽远话还没说完,就先愣住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草率赴约。他肯定会问清楚罗芸汀,今天见的人姓甚名谁,是哪家姑娘。

    此刻,坐在包厢里的姑娘出于礼貌站起了身,一句你好还没出口,就眼尖地看到了秦泽远身后的徐夕景,她惊喜地大喊一声“小景你怎么来了还记得我吗我是孔蔚薇,你粉丝啊”

    徐夕景站在门口,几个月前的事情像跑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最后一次看见孔蔚薇,还是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巨大的电视屏上,鲜妍的笑容。此时此刻再次看见笑容飞扬的孔蔚薇,重获自由以后被他强行忽略的囚禁般的日子,全都复苏了。

    秦泽远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见到孔蔚薇,扶着门框表情僵硬,倒是徐夕景先缓过来,说“进去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孔蔚薇并不知道徐夕景消失的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徐夕景脸色非常不好,给他倒了杯水,问他“小景,你怎么跟着秦先生过来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徐夕景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别管我,你们聊吧。”

    秦泽远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孔蔚薇是这个场面,百密一疏的挫败和紧张让他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方才进门是出于礼貌,现在人也见了,坐也坐了,万万不能再留在这里,他开口说“孔小姐是吧,你也看到了,小景跟我一起来的,他是我”

    秦泽远还没说完,话头就让徐夕景给截了,徐夕景的双手紧紧交握,看起来既恐慌又无助,他说“是我大哥,秦先生是我大哥。”

    孔蔚薇不疑有他,立刻笑了“哎呀秦先生居然是你大哥啊。怪不得呢,上次来找我接受采访的时候那么严肃。小景,你家里是不是不同意你做明星啊”

    徐夕景缓缓地抬起了头“秦我大哥,找你做采访”

    第25章

    孔蔚薇用力点点头,说“对啊,就是你突然生病离开剧组之后,秦先生找来媒体要采访我呢。当时我还奇怪,不过我爸妈看到我采访以后,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我整天在外边不务正业,就知道追星,还不追自家公司捧出来的星,不让我出国了,给我安排相亲呢”

    徐夕景也配合地笑了“是吗那你就不出国了”

    孔蔚薇嘁了一声,“哪儿能啊我考试的时候有多痛苦啊,他们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我这不是先乖乖待一段儿嘛把他们哄开心了,到开学的时候我就能去啦”

    徐夕景方才那股被扼住咽喉一般的窒息感已经缓过来了,他点点头说“还是趁着年轻多出国转转吧。”

    孔蔚薇忍俊不禁“小景,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讲话老气横秋的”

    秦泽远在餐桌另一边暗自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此刻真是暗恨孔蔚薇居然真是个没脑子的大嘴巴,一张嘴就把他卖了,怪不得当初找到她,她能那么爽快的接受采访,秦泽远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那会儿徐夕景还在老宅昏昏沉沉养伤,秦泽远铁了心要把徐夕景走的好好的路给毁一毁,好让人死死地拿捏在自己手里,就找上了孔蔚薇。

    他派在徐夕景身边的人当然不止老宋一个,徐夕景的手机也被他监控着,他对徐夕景的行踪可以称得上了如指掌。

    秦泽远那时还觉得是老天也在帮忙,这个对徐夕景一腔热情的小粉丝来历居然不小,扔出去又是一枚重磅炸弹。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枚炸弹还非常好说话。秦泽远只是小小地调换了一下事件说法,就让自己的要求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他和孔蔚薇的第一次私下见面就很顺利。秦泽远把拍到的徐夕景和孔蔚薇的照片拿给孔蔚薇看,告诉她现在媒体认为徐夕景私下恋爱了,这则消息明天就会登报,希望她作为主人公,能站出来为徐夕景说几句公道话。

    粉丝天生有一种能为爱豆仗义执言是自己的荣幸的使命感,孔蔚薇答应地很爽快。第二天秦泽远就找来了媒体,孔蔚薇也许是在自家公司见惯了长枪短炮,也许是她自己也举过相机镜头,并不紧张畏缩,她打扮得体、态度合宜,看起来无懈可击。

    秦泽远坐在媒体拍不到的角落指点孔蔚薇的回答。表面上看,孔蔚薇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是深究一下,孔蔚薇那种独属于私生饭特有的,沉浸在和偶像“更近距离”接触的私密感,还有孔蔚薇话里若有若无的炫耀和暧昧,都让人觉得两个人绝不只是朋友。

    秦泽远的计划几乎称得上天衣无缝。这种模棱两可的新闻往往伤害不到远在天边的屏幕饭,却能真切打击到每天跟着徐夕景的、最舍得为他花钱出力的粉丝。

    没人跟着他,他在网络上的资讯就变得稀少,他原本就没有依靠自己社交媒体而凝聚起来的粉丝群体,全靠粉丝自发的源源不断的信息来维持新鲜感和存在感。秦泽远这样,几乎断了他的传播链。

    事情也果然向秦泽远期望的方向发展。徐夕景再回去工作,身边再没有一直紧跟着他的女孩子,他在网络上的热度全靠秦泽远花钱造势。如果秦泽远想断了徐夕景的路,只要不给他工作,再停了他的网络营销,渐渐地徐夕景就会被人遗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泽远没想到自己舍不得对徐夕景下狠手,想让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徐夕景碰上了孔蔚薇。

    秦泽远食难下咽,徐夕景和孔蔚薇却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结束,秦泽远出于礼节去买单,其实他是非常不想去的。如果离开他们两个身边,秦泽远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秦泽远前脚刚走,孔蔚薇就开始给徐夕景咬耳朵“小景,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家里人是不是不同意你做明星你大哥上次找到我的时候,真的好严肃啊我看过挺多八卦,那些有背景的家庭,好像都不同意孩子做明星哎”

    徐夕景笑了一下“没那么复杂。他只是因为要给我收拾烂摊子生气了而已。”

    孔蔚薇点点头“我想也是,毕竟是你大哥嘛采访的时候还都教我怎么回话,看起来挺关心你的。”

    秦泽远已经结过账朝他们走过来,远远地看着,他身姿挺拔,气度超然,徐夕景看着秦泽远的身影,说“是啊,是挺关心我的。”

    孔蔚薇自己开车过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秦泽远说“秦先生,咱俩可要串好供,你没瞧上我,我也没瞧上你,我可不能栽在这儿了,我得出国呢谢了啊”

    秦泽远很不走心地嗯了一声,才跟徐夕景上了车。徐夕景上了车就保持沉默,秦泽远这一次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两个人沉默地回到了房子。

    进了门徐夕景依然一言不发,换了衣服准备去洗澡,秦泽远在浴室门口拦住了人,徐夕景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泽远说“小景,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这样闷着。”

    徐夕景笑了,他笑起来眼睛波光粼粼深不见底,他说“先生,我没什么想说的。如果我求您,放过我,您肯吗”秦泽远一时语塞,他当然不舍得放开徐夕景。

    这反应像是在徐夕景意料之中,他依然笑盈盈地,“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受着。”

    徐夕景绕过秦泽远关上了门,秦泽远靠在门口无可奈何。他在路上设想了无数种徐夕景的反应,他以为徐夕景会趁此机会搬走,或者回到家同他大发脾气,又或者翻出旧账控诉他的行为,独独没想过徐夕景会说出“放过我”。

    秦泽远从前一直以为,徐夕景只能在他羽翼下生存。他给予徐夕景多少,徐夕景就能得到多少。徐夕景性格倔强不好相处,脾气又被他宠坏了,他像一个孩子青春期时期头疼的家长,用各种手段敲打徐夕景。

    秦泽远无非是希望徐夕景乖一点。

    浴室里水声哗哗,徐夕景打开花洒直愣愣地站着。从见到孔蔚薇那一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徐夕景能猜到秦泽远对他的所作所为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是什么感觉呢失望灰心难过

    其实都有。又其实都没有。徐夕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太失望太灰心太难过以后,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情绪起伏。要不就认命吧,徐夕景心想。总也逃不出秦泽远的手掌心,反而让自己像个笑话似的难堪,图什么呢

    徐夕景洗完澡推门出来,秦泽远还在门口,看他出来,拉住他的手腕进了卧室,“小景,我们聊聊。”

    徐夕景头发湿漉漉地滴水,他烦躁地用毛巾擦了几下“先生,到了床边还要聊聊没什么可聊的了,直接做吧。”

    秦泽远接过毛巾刚准备动手给徐夕景擦头发,徐夕景就把头偏到一边躲开了,秦泽远拿着毛巾非常尴尬,徐夕景头也不回地倒在床上“你不做吗不做就早点洗洗睡吧。”

    秦泽远把手里的毛巾叠好,说“我以为你不愿再同我睡在一起了。”

    “没什么愿不愿意的,我没得选。”徐夕景盖着被子靠在床头,非常平静地说“我说我不怪你了,你可能不信,但的确是这样。我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怪你。你是金主,在我身上图个快活,作为回报给我工作。我惹你不开心了,是我没尽到自己的职责,你也不是做慈善的,当然没义务继续给我买单。以前是我想错了,总想着我跟你别的小情人会有一点不一样,叫什么自作多情吧。之前是你给我的惩罚,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你现在喜欢的两情相悦的游戏我也可以努力做到让你满意,一切都按你想要的来,直到你厌倦为止。”

    徐夕景说了这样一大段话,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像是在谈论明天早晨吃什么一样,秦泽远站在床的另一头,盯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徐夕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秦泽远的回答,自顾自躺下睡了。秦泽远一直站在那里,站得腿都麻了,听见床上传来徐夕景均匀的呼吸声,才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徐夕景。徐夕景睡得很平静,秦泽远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喜欢你不是游戏。”

    秦泽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出门去了。

    他刚一走徐夕景就睁开了眼睛,他的一侧脸颊还有被秦泽远抚摸过的触感,徐夕景自嘲地笑了一下,还说什么喜欢他,秦泽远只是深陷在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剧本里,他甚至根本不了解徐夕景。

    如果秦泽远能稍微多多注意一下徐夕景,就会发现徐夕景睡着的时候从不会那么安稳。他总是做梦,被关起来之前就会做梦,被关起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他的睡眠状态都非常不好。

    徐夕景接连好几天都没再看见秦泽远,秦泽远的生活助理找到徐夕景,说是秦泽远也有好几天没去公司,谁都联系不上,公司那边一大堆事情等他过目。

    徐夕景心里觉得荒唐,他让秦泽远放过自己,秦泽远人跑了,算是变相地同意他的请求吗

    秦泽远消失一个星期以后,徐夕景在下班路上被家里的管家给堵了。管家在秦家干了一辈子,后来又一直贴身照顾秦泽远父母的起居,徐夕景楞了一下,不知道秦泽远的父母找他要做什么。

    管家把他带回了老宅,徐夕景进了门,看见秦泽远的父母正坐着等他。他与秦泽远父母感情不深,敬重多于亲切,恭恭敬敬问了好。秦泽远母亲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罗芸汀抬了抬下巴,说“坐吧。”徐夕景依言坐了,罗芸汀又问“小景,我们家养了你几年了”

    “十二年了。”徐夕景回答。

    罗芸汀点了点头,“十二年,也是把你从萝卜头那么大的小孩儿养这么大了,还把你培养成大明星,算不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罗芸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和蔼可亲,秦泽远跟罗芸汀一脉相承,徐夕景一看这表情就知道罗芸汀要发脾气了,硬着头皮回答“叔叔阿姨和先生的恩情,我绝对不敢忘的。”

    “是吗”罗芸汀笑了,“所以你就勾引你的恩人,哄得他不肯结婚了”

    第26章

    徐夕景一下子呆住了。秦泽远这一个星期没出现,该不会是被他爸妈软禁了吧徐夕景心想他们真不愧是一家人,怎么从上到下都喜欢把人关起来。

    罗芸汀拨了拨精心保养的指甲,说“远儿前几天半夜突然回来告诉我们不结婚了。这也就算了,不结婚就不结婚,无非就是打通关节的时候要费点力气”

    “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秦康震突然开口说道。

    罗芸汀也发觉没必要跟徐夕景这个外人说这些,咽下之后的话,说“他不想结婚不要紧,想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可就不行了。更何况,养了你这么些年,倒没发现你这么有手段,把远儿哄得鬼迷心窍,死不松口啊”

    徐夕景又气又急,惶惶然开口“我没有”

    “行了,你不要跟我胡扯”罗芸汀厉声打断他“这些天我一直派人跟着你,远儿消失不见这么几天,你着急过吗你找过他吗你对他上心吗你根本不在意他的处境我之前还想呢,远儿要是实在和你难舍难分,将来结婚了,金屋藏一个你,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看来,你只是攀附远儿向上爬,根本不在乎他”

    徐夕景被这一通高帽子砸的头昏眼花,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应付长辈的能力实在是十分匮乏,更何况被突然发难,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罗芸汀说清楚他跟秦泽远的纠葛。罗芸汀却不一样,她一直是豪门太太,几十年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妄想跃上高枝变凤凰的人,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家里养虎为患,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秦泽远刚告诉他们的时候,罗芸汀气得血压都升高了,让人一连跟了徐夕景几天,发现徐夕景对秦泽远不管不顾,既是庆幸又是生气。庆幸的是两个人没有难舍难分,这样劝动秦泽远就会容易得多,否则两个人心意相通了,秦泽远那个性格,肯定是不愿意回头的。生气的是自己家宝贝儿子哪哪儿都好,徐夕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居然还瞧不上。

    女人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一分一毫也不露出来,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徐夕景。

    罗芸汀看够徐夕景的恐慌了,才闲闲地开口,“远儿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你不用急着否认,给了也就给了,我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只是远儿要为了你不结婚,那可不行,你跟他断了吧,跟公司也解约,不要你赔违约金了,你之前赚的钱也都自己拿着吧,我们家也不要你还钱。”

    徐夕景梦想多年的事情一朝变成现实,还没反应过来,罗芸汀并不需要他的答复,继续说“我听说你还有部新戏没开拍是吗我跟你叔叔商量了一下,你毕竟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至于苛待你,接着拍吧,再给你筹备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之后你的造化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徐夕景坑坑巴巴开口“电影电视剧就不用了”

    罗芸汀已经不再看他“给你你就收着,别那么啰嗦。行了,你走吧,以后这门你也进不来了,上楼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徐夕景当然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这座房子里他的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秦家给予他的,他一样也不会带走。出门的时候他只带了手机钱包和钥匙,他站起身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说“钥匙我就留在这儿了,叔叔阿姨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他离开秦家老宅的时候,像是看见十几年前刚刚来到这里的徐夕景,跟二十岁的徐夕景擦肩而过。

    八岁的徐夕景瘦小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面黄肌瘦的,秦泽远牵着他的手,他的食指怯怯地勾在秦泽远的手上。秦泽远照顾他的步伐,走得很慢,徐夕景偶尔抬起头看一眼秦泽远,又飞速地低下头。

    那时的秦泽远也还很年轻,还没有练出一身令人不敢接近的气场,但他仍然像个徐夕景仰慕且崇敬的天神,一步一步带着徐夕景离开过去的生活,带他来到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秦泽远推开了那扇门,八岁的徐夕景站在门口犹豫又畏惧,秦泽远蹲下来,温和地同他讲了几句话安慰他,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年幼的徐夕景紧紧地搂住秦泽远的脖子,他对他交付了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秦泽远抱着他进门,桌上摆满了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甜点,秦泽远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恍然如梦。

    徐夕景没有再回头。

    罗芸汀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送走,却丝毫没有松口气,埋怨秦康震“你瞧瞧你,这事情解决起来多容易,你偏要下手那么狠,把人打得躺在床上现在还起不来。”

    秦康震依然很生气“平时胡闹也就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婚姻大事也要任性你也别给他安排相亲了,门第一家不如一家,直接挑你看中的给他定下来”

    罗芸汀心疼儿子,也生气了“你这人十几年了官场上颐指气使的臭毛病还改不掉,远儿自己是个有主意的,你这样独断专行,不是要让他怪你吗”

    “他自己有什么主意他自己的主意就是跟个男人过一辈子他再敢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秦康震显然不为所动。

    罗芸汀劝不动秦康震,扭头就走“那也得先把远儿说服了才能定你就在这儿自己气自己吧,我上楼看远儿醒了没有真是亲儿子还下狠手”

    秦泽远并不是被他父母关起来了,他只是因为在他父亲震怒之下挨了顿打,受了伤。秦泽远伤还没处理好就想回去找徐夕景,伤口撕裂,他又不肯老实养伤,时不时就要尝试溜回去,这才越来越严重,发起烧来。

    罗芸汀也是因为见到秦泽远伤的越来越严重,才终于把徐夕景请到家里敲打一番,亲自解决。她上楼进了秦泽远房间,秦泽远已经醒了,罗芸汀赶紧倒了杯温水给他。

    秦泽远自己生病了,才知道上一次让徐夕景病成那样该有多难受,皱着眉头问“刚才你跟爸爸在楼下吵什么呢”

    罗芸汀不打算瞒秦泽远,准备趁机劝秦泽远死心“刚才小景来了,我跟你爸爸跟他聊了聊,他已经答应跟咱们家断绝关系,跟公司解约。你看,他毫不留恋,你在这儿死撑什么呢”

    秦泽远一口水没咽下去就呛着了,他哑着嗓子问“断绝关系”

    罗芸汀赶紧给他顺了顺气,抚着他的背劝道“人是我做主叫来的,可决定是他自己做的。远儿,虽然爸爸妈妈都想你赶紧结婚成家,但妈妈总归还是心疼你的,只要你过的高兴,哪怕是个男人妈妈也能尝试接受。可你看,现在人家一点留恋都没有,两个不相爱的人偏要在一起,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秦泽远万念俱灰,恹恹地躺下了,“您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他之前冒失告诉父母,其实是想向徐夕景表个决心,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成为徐夕景离开他的理由。秦泽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他必须要尽快好起来,把徐夕景捉回来了。

    徐夕景从秦家出来就没再回秦泽远那里,他沿着公路走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自己已经跟秦家、跟秦泽远没有任何关系了,后知后觉地激动起来。

    他在手机里翻了半天,能分享这件事的还是丁子。丁子却没他那么乐观,把他约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说是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是必然的,丁子正在工作室里等徐夕景,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徐夕景来的路上已经想过,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还是要继续拍戏了,不过我也不想再签别的公司,免得徒增是非,我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吧。”

    丁子点点头“那钱呢你有钱吗”

    徐夕景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公司分账他也是独一份,秦泽远没必要从徐夕景这里抽成,徐夕景的钱全留下了。这钱放在秦泽远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放在徐夕景这里就不算是个小数目了。他给丁子报了个数,丁子的态度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我从小就认识他父母,你也知道,在这个阶层上混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纯真善良。更何况,他因为你的事情跟他父母出柜,他父母应该气坏了才是。这样好言好语地给你许诺了这么多好处,我总觉得不对。”

    徐夕景当然不傻,“他们的许诺我都不当真的,当时我就拒绝了,只是没成功。不过也不重要了,以后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丁子问他“那你现在这部电影呢他们如果在你电影开拍之前公布你解约的事情怎么办”

    徐夕景低头想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估计会被当成炒作了,最后再在我身上捞一笔,在商言商,不能亏了。”

    丁子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以后他不捧你了,我来捧你。”

    丁子的手轻轻地覆在徐夕景的手上,徐夕景低头看了一眼,把手抽了出来。

    第27章

    丁子也低头笑了一下,他想他还是太着急了,可他眼前就摆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也不舍得错过。

    徐夕景想了想,还是正色道“丁子,我从前一直依附他生存,现在我自由了,不想再依靠别人,我自己的事情只想我自己来决定。今天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只是我很激动,很不可置信,想有个朋友一起分享这种心情。”

    丁子像是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满足“那你以后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来找我分享。”他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过分暧昧,让气氛冷了下来,便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徐夕景原本想回自己的公寓住,后来又想到公寓也是公司给分的,他既然要解约了,当然没有再住过去的理由,就回答说准备找房子。

    丁子认识的人多,找个房子不是难事,当天下午他们就去看了几间房,最后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徐夕景自己很满意,当场就拍板定下了。

    房子还是新房,刚刚简装了一遍,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徐夕景一次租了两年,又拉着免费劳动力丁子去买了家具家电。他现在也没车,大家具让配送了,小一点的家具全都由丁子的车运回来。

    忙忙碌碌一直折腾到晚上才终于闲下来,徐夕景躺在新买的沙发上跟丁子说这一天真的太戏剧化了,转眼间他就有了新家新生活。

    丁子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按门铃,徐夕景过去开门,来的人是外卖员,徐夕景签了以后惊喜地喊道“你什么时候定了火锅外卖啊我都不知道”

    丁子从外卖里拿出啤酒,先开了一罐递给徐夕景,又打开了一罐同他碰了碰“乔迁之喜,恭喜你。”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火锅,徐夕景喝的没有上次烧烤的时候多,所以并没有直接睡过去,难得醺醺然起来,咬着筷子跟丁子规划未来,他满怀豪情壮志地端起酒杯“我将来我将来,肯定肯定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明星我肯定要要拿影帝”

    丁子从没见过徐夕景醉成这样,心里像是有个小钩子挠的他心里痒痒的,徐夕景站不太稳,忍不住地向前倾,丁子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让徐夕景变成一个靠在自己怀里的姿势。

    徐夕景吃了辣,又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嘴唇也很红润,丁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挨上了徐夕景的嘴唇。

    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全是辛辣重油的火锅味儿,实在不算一个美妙的亲吻。徐夕景一瞬间就扭头躲开了。他擦了擦自己的嘴,哼唧道“我不喜欢,别弄我。”

    丁子把徐夕景搂地更紧,徐夕景被迫贴在他身上,丁子在他耳边问“为什么我不可以吗”

    徐夕景觉得难受极了,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丁子没有得到徐夕景的回答,也控制不住动作越来越大的徐夕景,只好松开了手。

    徐夕景重获自由,冲丁子哼了一声“你也是坏人我不要跟你玩了”他蹿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徐夕景虽然有醉意,还记得要洗澡,他把自己脱得光溜溜地,打开了水。徐夕景难得释放天性,一边洗澡一边唱歌,唱到高音部分还会非常可爱地转个音。

    丁子在外边听着,心里更痒了,但他想到刚才徐夕景说的“你也是坏人”,却又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徐夕景还是天真,旁人哪有这么快就能找到水电气暖一应俱全的房子,当然是丁子拜托中介演了场戏,把自己的一处房产“租”给徐夕景了。

    徐夕景和秦泽远断了关系,简直是天赐的机会,他要珍惜机会,不能轻举妄动。然而接下来他就苦笑了,这实在是太考验他了。

    徐夕景洗完澡清醒了一点,想起丁子还在外边,手边却没有浴袍或者睡衣,他闻了闻换下来的衣服,一股酒味加火锅味,立刻就扔进了洗衣机里。他在马桶上沉思了一会儿,只好裹着短短的浴巾一个箭步溜进卧室。

    丁子眼看着洗完澡香喷喷的徐夕景露出一大片赤裸白皙的皮肤一闪而过,心里觉得像秦泽远一样做个禽兽也没什么不好,可他刚刚才选择做正人君子,太难为自己了。

    徐夕景的手机正在卧室里充电,他想了想,给丁子发了条短信“刚才醉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今天非常谢谢你,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吧。”

    丁子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点开看,徐夕景喝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要可爱得多,清醒的他实在是太残忍了。丁子叹了口气,把餐桌上的垃圾分类收拾好,提着垃圾离开了徐夕景的新家。

    徐夕景坐在床上心想,不能再跟丁子走这么近了,尽管他并不想失去丁子这个朋友,可他也并不喜欢暧昧。

    徐夕景一整夜没睡着,前半夜想着该如何解决自己和丁子的事情,后半夜他站在窗户边对着茫茫夜色发呆。新生活来的太猝不及防,徐夕景还没做好准备,他总觉得不可置信,窗户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凉风吹在脸上,心旷神怡。

    虽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徐夕景的表演课和美术课还是在上,老宋和冯婷却没再跟着,应该是老宋已经从秦泽远父母那边得到了消息。

    美术课是新电影导演的要求,必须要去。表演课却是秦泽远给电影学院许了好处才换来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上,原本想着见到老师当面问一问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老师那边却大手一挥,说是没什么消息,下次课还要按时来。

    组合那边的事情他已经不再去了,组合对外公布的是徐夕景生病了,徐夕景知道自己该低调点,免得徒增非议,出门上课都捂得严严实实,一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他这边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秦泽远的病也好了。秦泽远捱了几天,病终于好的七七八八,一秒钟也等不了,立刻就回了市里的公寓。

    徐夕景不在,应该说徐夕景自从离开就没再回来过。秦泽远站在门口,不知道是意料之中还是大失所望。房间里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秦泽远想了一会儿,转身给丁子打了电话。

    丁子在自己的工作室见到秦泽远并不惊讶,他起身给秦泽远倒了杯水“动作还挺快,挨的打好透了”

    秦泽远皱了皱眉,问“谁告诉你的”

    丁子哈哈大笑“我猜的。我爸那么好脾气的人,我出柜的时候他都把我往死里揍了一回,你爸那暴脾气,没让你躺上半个月,算是心疼你了。行啊老秦,你这玩的哪一出为爱走钢索还是苦肉计啊”

    秦泽远不想听他的讽刺挖苦,“行了,我来不是让你看笑话的,他人呢”

    丁子摊手“我怎么知道”

    “他只跟你走的最近,你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你不是三天两头就凑到他身边刷一下存在感吗别跟我睁着眼睛说瞎话”秦泽远已经快忍不了了。

    丁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你不是给人手机装了定位吗这会儿找不到人了跑我这儿来要人干嘛”

    徐夕景早就把定位给关了,秦泽远被丁子大喇喇戳到痛脚,立刻就火了,他站起身,气势凌人“丁子,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不想用一些不太文明的手段知道他的消息。”

    丁子乐了“秦泽远,你多大了,你威胁他上瘾了,还来威胁我恕我直言,跟徐夕景在一起,你真的不配”

    秦泽远一拳就冲着丁子的脸过去了,半道被丁子强行抓住了手腕,丁子嗤笑一声“秦泽远,你真的喜欢他吗你懂喜欢人是什么感觉吗你只不过是养了条小狗,你虐待你的小狗,你的小狗就亲近了对他好的人,你心里不平衡了,你怕你的小狗跑了,才骗自己说你是爱你的小狗的你根本就不懂”

    秦泽远听不下去,用另一只手挥到了丁子脸上,丁子毫不含糊,还了他一拳,仍旧愤愤不平地说“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会想尽办法保护他,而不是像作秀一样表演什么出柜你都没想过后果吗你都不想想你贸然出柜,你的父母会留什么后招对他吗你究竟是喜欢他还是想毁了他”

    “那也是我的事”秦泽远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大了起来,“我告诉过你吧,我跟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丁子狠狠地甩开了秦泽远的手腕,“秦泽远,搞成现在这样,你真的活该你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再跟你回去的,你死心吧。”

    秦泽远并不理会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现在就查一下,在b市,丁子名下的房产,地址报给我。对,就是丁书记家的丁子。”

    丁子冷笑了一声,“真幼稚不到黄河心不死。”

    秦泽远拜托的是一个房产局的领导,平时没少一起吃饭应酬,办事效率也很高,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邮件。秦泽远打开刷了两下,用手机狠狠指了指丁子,“等我找到人,再跟你好好算账。”

    丁子摊开手,“随时奉陪。”

    秦泽远不想再把时间花在毫无意义的争执上,转身离开了丁子的工作室。

    第28章

    徐夕景收到丁子短信的时候还在上表演课,看了短信他就有点心神不宁,老师罕见地批评了他,说既然今天他心浮气躁,就先下课吧,免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徐夕景没车,也不敢在大街上瞎逛被人拍到,买了张电影票在电影院里发了两个小时的呆。他不敢回家,因为摸不准秦泽远是已经走了还是正在守株待兔,整个人茫然又烦躁。

    电影散场的时候徐夕景留到最后,工作人员都进来清理垃圾了,他还在发呆。清洁员对这种影响自己工作的人非常不耐烦“喂,让一让了,看完了还不走。真是”

    徐夕景起身朝外走,心里既憋屈又烦闷,他在想自己为什么总也躲不开秦泽远的阴影,已经都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怕他。

    这样一想,徐夕景一鼓作气搭上车回了家。天刚刚擦黑,徐夕景住的还是新开盘的楼盘,并没住几家人,他的勇气在回家途中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现在伴随着冬天的寒风,徐夕景一步一挪,慢慢挪到了自家楼下。

    他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秦泽远的车,便有些放下心,进了电梯。出了电梯他低着头掏钥匙,就感觉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声音很低很平静“以后钥匙提前拿出来,不要走到家门口才开始找,这样不安全。”

    徐夕景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了秦泽远的脸。

    秦泽远顺着他的手在包里摸到了钥匙,递给徐夕景,说“有自己的家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徐夕景握紧了钥匙,说“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秦泽远却不说话,打定主意跟徐夕景在门口僵持着。徐夕景率先撑不住了,问他“您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吗守在这里有意思吗”

    “小景,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下午了,你总得让我进门喝口水吧。”秦泽远回地驴唇不对马嘴。

    徐夕景一把拿掉自己戴在头上的鸭舌帽,捋了捋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烦躁极了,“先生,您母亲已经做主让我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我知道我欠你们的,养我这么大也没什么回报,我会想尽办法还的,您能别来催债了吗”

    他声音大了些,没想到话音刚落,自家房门就开了,丁子探出头“小景,你回来了”

    徐夕景莫名其妙,问他“你怎么在我家”

    丁子又看了一眼站在徐夕景身边的秦泽远,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你先进来吧,外边冷。”

    秦泽远想跟着徐夕景一起进门,却被丁子拦在外头“你别进我家。”

    徐夕景顾不上好奇,疲惫地说“先让他进来吧,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秦泽远于是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他环顾了一圈,评价道“房子新是够新,就是太小了点儿,又没住几家人,不太安全,小景还是跟我回去吧。”

    徐夕景不理他,把包包帽子外套扔在沙发上,问丁子“刚才他说是你的房子怎么回事”

    丁子快被秦泽远气死,硬着头皮回答徐夕景“我之前想着你找个合适的房子不容易,又急着要住,就把我自己的房子贡献出来了。不过这是新的你放心住。”

    徐夕景想到刚搬来那天的事情就不太想接受,但眼下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他是肯定不会跟秦泽远回去的,只好答应了,想着未来又多了一件找房子的事情要做。

    他问完丁子,又转向秦泽远,说“我不会跟你回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当着你妈妈的面已经答应断绝关系,我不想食言,也没什么再保持关系的必要,你们俩回吧。”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形,把徐夕景夹在中间,秦泽远看了徐夕景一眼,问他“那理由呢我妈让你断了你就断了你怎么这么听我妈的话”

    徐夕景冷笑一声,“需要理由吗行,你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我告诉你,你说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丁子也跟着帮腔“是啊老秦,感情的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这样未免强人所难了。”

    “还有你,丁子。”徐夕景或许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放缓了语速,尽量温和地说“你能帮我,我很谢谢你,但我也不想再接受你的帮助了,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会尽快搬出去的,希望我们的关系也能仅限于朋友。”

    两个人都在徐夕景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再五十步笑百步,都沉默了下来,徐夕景把门打开,说“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以后都别再来找我了”

    秦泽远还想再挣扎一下,知道自己劝不动徐夕景,就开始打人情牌“小景,你不跟我回去,行,但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跟公司解约吧,你解约了,你的队友怎么办”

    徐夕景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就劳烦您慧眼识珠多多栽培了。请吧。”

    秦泽远之后又找了徐夕景几次,徐夕景却一直没松口,大约秦泽远也烦了,再加上步入十二月,年底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秦泽远就很少现身了,只派自己的助理过来把车钥匙送到他手上。徐夕景当然不收,助理却十分为难,求徐夕景收下,否则自己连年终奖都拿不上。

    难得的是丁子也不再来找他了,丁子每年都会回非洲那个小镇一趟,走的时候告诉徐夕景,今年这会儿去,赶在年前回来,希望能跟徐夕景一起跨年。

    徐夕景的新电影年前大概就能开机,难得有这么长一段清闲且顺心的日子,这些天很是滋润。其实他也在计划着筹备工作室的事情,都说万事开头难,他这些年并没攒下多少可靠的人脉,一切都很杂乱无序,只好暂时静下心来,捋出头绪再说。

    徐夕景有时间有耐心,也并不是很着急,慢悠悠地晃到了十二月中旬,仍然没有传出他解约的消息,徐夕景心中了然,看来必然是要在开机前炒作一番了,不愧是秦泽远的做法。

    见到罗芸汀是一个雾霾很重的下午,罗芸汀不辞辛苦特地在他小区楼下候着,像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摸爬滚打,出门向来穿的朴素低调,力求展现自己的亲和力,脸上却戴了个巨大的防霾口罩,把人隔绝出千里之外,显得不伦不类。

    徐夕景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直到罗芸汀走到他身前了,他才反应过来是谁。罗芸汀也不想跟他在雾霾天里啰嗦,要同徐夕景上楼去说。

    徐夕景敬重长辈,依言把人带上去,倒了杯茶,罗芸汀端起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说“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徐夕景上一次见她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一次就恢复到豪门贵妇人的高贵自矜,有点拿不准罗芸汀的态度,“您不用客气,有什么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罗芸汀古怪地笑了一下,说“你先别急着答应,免得做不了了日后反悔。”

    徐夕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尴尬地在她对面坐了。罗芸汀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年度震撼人物这个节目你知道吗听过吧。前几天呢节目组的导演去找了远儿,说是把今年的十大人物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留给他,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去颁奖礼上发表一段致谢演讲。”

    “演讲”徐夕景非常惊讶,“演讲什么”

    “当然是讲讲远儿如何对你恩重如山,我们秦家又是如何将你抚养长大了。”罗芸汀含笑瞥了他一眼。

    徐夕景的身份从来没有大张旗鼓地对外公布过,能知道的人不用说,不知道的人也没必要讲。小时候他极度自卑胆怯,秦泽远为了给他养成正常的性格,一直让家里下人把他当真正的小少爷对待。长大了以后两个人闹得不尴不尬,徐夕景做了明星,更不想暴露身世惹来是非。

    但现在突然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他其实是非常抗拒的,突如其来地公开他是养子的身份,让他对秦泽远感恩戴德一番,徐夕景还勉强能够容忍,可在他已经跟秦家断绝关系之后再承认,徐夕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徐夕景极其敏感的自尊心几乎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他知道罗芸汀能在说出“断绝关系”以后再来找他,肯定是有一定能让他妥协应允的条件,试探地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这反应不出罗芸汀所料,她抬了抬形状优美的下颌指挥徐夕景“水有点凉了,给我换杯新茶吧。”

    徐夕景心神不宁,倒水的时候就被开水烫红了一片,他不想吱声,把水放到罗芸汀面前,罗芸汀吹了吹浮起来的茶叶,慢悠悠地说“你不用试探我,我手上的东西当然是要什么来什么。你又不是透明人,你和远儿也不是活在外太空,总会留下些你们彼此都不太想看到的痕迹。”

    罗芸汀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抬眼看了徐夕景一眼,“但是呢,毕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太难看的手段也不想用在你身上,你就当帮远儿一个忙,算是你们好聚好散了。你也知道,远儿这几年就准备入仕了,如果有你这一层光环加身,路走起来也容易得多。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会不肯帮这点小忙吧”

    罗芸汀几句话说的轻巧容易,徐夕景却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罗芸汀是不是在诈他,但他不敢赌,万一罗芸汀手上真有什么东西,伤不到秦泽远,却能把他粉身碎骨。

    “可我已经按您的吩咐答应跟公司解约了。”徐夕景说,“解约的消息早晚要公布,如果我公开身份,可能”徐夕景话说得吞吞吐吐,罗芸汀却是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的。

    “瞧你这话,你帮了远儿这么大一个忙,还提什么解约。上次让你答应解约,远儿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罗芸汀看起来像是在心里过了一圈儿,一副实在是不想让徐夕景再在自家公司里同秦泽远纠缠的样子,提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公司单另给你开个工作室,挂靠在公司名下,人还是之前带你的那些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罗芸汀给了徐夕景足够的承诺,虽然这承诺虚无缥缈,但徐夕景能想到的借口都已经试过,他甚至连个凭证都不能向罗芸汀求得。他只能赌,赌罗芸汀能说到做到。

    徐夕景咬了咬下嘴唇,说“好,我答应。”他攥紧了手,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跟秦泽远有任何瓜葛,又想着怕他们做什么,总不能次次被他们威胁。

    罗芸汀目的达成,心满意足,拎起包包就准备走,“就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行了,我走了,时间地点以后会通知你的,也过不了多久了,内部评选就是走个过场,年前就能有消息。”

    徐夕景还想再挣扎一下,问她“我听说,先生这十几年一直在资助那边的教育和建设,为什么不请那边的孩子来呢”

    罗芸汀粲然一笑“傻孩子,山里来的那些呆头呆脑的人,怎么能跟你比呢,你可太小瞧自己的影响力了。”

    徐夕景心里很慌,“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罗芸汀扭头盯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承诺,“行,我保证,绝对是最后一次。”

    徐夕景送走罗芸汀,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徐夕景心想,自己有拒绝罗芸汀的底气吗并没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呢徐夕景茫茫然心想。

    第29章

    几天后徐夕景收到了开机的通知,同时收到了年度震撼人物的颁奖礼时间。

    秦泽远分明是夹队插进来的,却分了个最有价值的大奖,徐夕景盯着手机感叹,有钱有势可真好。徐夕景其实也能猜到秦泽远父母给他规划的路,今年拿到大奖,走亲民的慈善家路线,明年代表换届就能让他顶上,后年开春就会开会,秦泽远可以在会上正式露面,一路顺风顺水,算盘打得哗哗响。

    徐夕景没想到自己还能在秦泽远的人生履历上扮演这么一个转折点的角色,休息了几天,率先参加了新电影的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是老一套的烧香拜佛媒体访问,徐夕景心中其实有些惴惴不安,他总觉得会出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岔子。

    徐夕景先接了一个独家专访,留下剧组其他人在外边群访,专访是挨个来的,徐夕景做了头炮,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好在专访的记者并没扔什么太过犀利的问题给他,在上个剧组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更是提都没提,徐夕景越发不安。

    等他从专访的化妆室里出来,外面已经换了天地了。记者们一涌而上,长枪短炮差点把他淹没,叽叽喳喳的声音全都在问“听说你单方面跟广和娱乐提出解约是真的吗”“听说你要求带着原来的团队另起炉灶是吗”“你真的解约了吗”“今天怎么只有你自己来参加开机仪式,所以你向广和娱乐提出的条件他们拒绝了是吗”“解约后你有什么打算”

    徐夕景懵了,他甚至有那么几秒钟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他知道罗芸汀一定会过河拆桥、釜底抽薪,没想到桥还没搭起来她就率先采取行动了,这算什么下马威吗

    剧组一片闹哄哄,导演气得发飙,请保安强行赶走了记者,把徐夕景痛骂一场,责骂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事先告知,现在合同也签了,发布会也开了,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让他自己把这烂摊子收拾了。

    徐夕景怎么能收拾得了,这话当然就是让他自己退出剧组的意思了。

    如果换成以前,导演肯定不会这么绝情武断的,毕竟有广和娱乐做靠山,当家主推轻易不能得罪,但现在不同,徐夕景完全是一副被人摆了一道的样子,他跟跟广和娱乐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导演又不是慈善家,当然不可能用剧组和自己作品的口碑给徐夕景搭避风港。

    徐夕景第一次体会被导演亲自开除的难堪,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只觉得简易的化妆室里连个自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想起半个小时前自己坐在这里接受采访,想必媒体就是那时候被通知的。

    这根本就是早就设计好的。找个记者拖住他,他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变天的机会。

    徐夕景深吸一口气,冲导演鞠了一躬“导演,造成这样的麻烦我很抱歉,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我选择退出剧组,违约金我会照价赔付,还是多谢导演之前的赏识。”

    导演背对徐夕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收工走人了。

    徐夕景早晨来剧组的时候,还是风风光光人人艳羡的男一号,这会儿灰头土脸地走了,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徐夕景强撑着走到停车场,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戳裂了。

    罗芸汀就坐在徐夕景的车里。她给足了徐夕景下马威,总算是教训了一下徐夕景,心情也变好了,徐夕景根本不想应付她,也不想追问罗芸汀怎么坐进车里的,归根到底车也是秦家的,徐夕景强撑着精神气,疲惫地问她究竟有什么事。

    罗芸汀郑重其事地通知他,别忘了过几天的颁奖礼。徐夕景气得要跳脚,质问道“你都已经撒过气了还要让我去”

    罗芸汀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徐夕景的气愤在她眼里不足为惧,她慢悠悠地说“你要是不想去,那只能我请你去了,我给记者们拉了个微信群,现在群聊还没解散呢。”

    徐夕景快崩溃了,他向罗芸汀求饶“我求你了,放过我吧,留我一条路。我没有勾引你的儿子,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您高抬贵手吧。”

    罗芸汀早就见惯了各式各样谄媚地、心口不一地、卑躬屈膝地、感激涕零地乞求她的面孔,不差徐夕景这两句话,她仍然不为所动“你如果早一天在他面前消失,让他死心,我给你留的后路当然就会宽一点,现在你没得选了,就按我说的做吧。”

    徐夕景终于愤怒了“所以你就要毁了我吗就因为你们养了我,就因为你的儿子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占有了我,就因为我不按照你们的意思来,你们就要毁了我吗你们高高在上,别人的命运就那么不堪吗”

    罗芸汀冷淡地坐在副驾驶上,徐夕景不入流的几声质问甚至都没让她左耳进右耳出,对付年轻小孩子,罗芸汀连眉毛都不用抬一下。

    徐夕景在秦泽远的父母面前从没有这样失态过,他没有痴心妄想仅凭几句话就会打动铁石心肠的秦家人,心里那种气愤和悲哀却不能让他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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