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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 第4节

作者:等登等灯 字数:25218 更新:2021-12-19 20:57:50

    徐夕景吓坏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好好说话,不要胡说八道”

    丁子笑了“我哪里像是胡说八道了”

    “你这人真是太小心眼了,我才回了你几句嘴,你就要拿我开涮。昨天还深情忧郁地跟我讲前男友,今天就开这样的玩笑,烦人”徐夕景有点慌。

    “是吧,你也承认我很迷人了”丁子抚掌大笑。

    徐夕景被他吓得心跳都要停了“你好好开车啊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地吓人”

    丁子的手又稳稳地抓住方向盘,也不再开玩笑,说“放心吧,我技术很好的。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徐夕景平复了一下心情,挑了一个暂时不是那么太棘手的问题问道“你说的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的助手,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刚迷上摄影,他恰巧会一点,就来应聘我的助手了。我们一起合作拍了很多片子,去过许多条件艰苦到没法想象的地方蹲守几天几夜,只为拍一张最好的图。”丁子说到这里,心驰神往地笑了一下。

    “后来我们就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了,算是日久生情吧。在一起的几年里,我的工作室规模变大,作品也渐渐开始被人喜爱认可,也拿到了几个奖。然后就像很多老套的故事一样,共患难容易,稳定下来以后我们开始产生争执,会冷战好几天好几个星期,最终我们理智地讨论过后选择了分开。虽然分开了,但他仍然做我的助手,工作室不仅是我的事业,也是他的事业。”

    车子一路沿着高速飞驰,初冬难得看见这样的好天气,丁子继续说“去非洲那次,我们原本已经从投宿的小镇开车走了,可他突然想起来遮光罩落在小镇上了,其实他极少出这样的纰漏,一个遮光罩也算不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就是命吧。”

    丁子又点了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那会儿其实已经有一点征兆,小镇进出盘查严格,手续复杂,所以我们返回之后在镇外等着,他一个人进去了。就是那么巧,当地的民间武装发生了暴动,小镇瞬间就开始交火了。”

    “然后呢”徐夕景跟着紧张起来。

    “然后,我急疯了,想冲进去,被工作室的人按住了。我可以不要我自己的命,但我不能不管这一车同事的命,所以只能掉头。暴动应该策划了很久,前后几个村镇接连响应,我们开出很远才勉强找到了情势被控制的地方。”

    “等了两天,我实在等不了了,就开车回去了。你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亲身体会战争逼近的滋味儿,车子几乎无法通行,路上全都是拖家带口逃难的难民,还有没人收尸等着腐烂的尸体。小镇已经几乎被夷为平地,前两天还人来人往的地方瞬间就只剩下炮火的味道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能辨明身份的东西了,只有一个遮光罩,手表、手机、戒指、项链这些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人从身上扒走,天气太热,尸体暴露在外边,已经开始腐烂,两只兀鹰围在尸体跟前吃腐肉,看见活人走过来就飞走了。”

    徐夕景听到这里难以抑制地开始干呕,丁子伸手过来给他顺了顺气,递给他一瓶水“漱漱口吧。是不是恶心坏了。”

    徐夕景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问他“那你呢”

    “我当然也恶心坏了,把酸水都吐出来了。整个小镇就像一座死城,活的人早就逃走了,死的人就这样躺在街上。我吐得腿软,也可能是吓得,就坐在大街上,从天亮坐到天黑,一直到工作室的同事找到我,然后我们一起把他下葬了。”

    “然后你就回国了吗”徐夕景问。

    “没有,我先回了美国,把工作室解散了。然后去看了心理医生。”丁子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软弱,也可能没人能抵挡得住那种冲击,我发现自己病了,心里的病,外表看不出来,只有自己知道,也不知道是医生学艺不精还是怎么回事,反复治疗了两年也不见好,于是我就放弃了,拿着相机四处拍照,也回那个小镇看过他。”

    “回去之前我非常紧张,我很怕再看到当时那个场景,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回去之后才发现,暴动早就已经平息,小镇也重建了,炮火纷飞的日子只是这里的一个意外,意外过后,活下来的人依然好好地活着。”

    “哦所以你就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恢复正常了是吗”

    “算是吧,去过小镇以后我就回国了,又筹建了现在的工作室,如果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上,就不会觉得痛苦或是怎样了。”丁子抽完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冲徐夕景吹了声口哨“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对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徐夕景摇了摇头,丁子笑嘻嘻地说“既然没什么想问的了,那我要开始追求你了。”

    徐夕景在副驾驶上缩了缩,说“你的心理疾病就是随时随地发情吗”

    丁子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恰恰相反,我是畏惧跟人打交道。看不出来吧”

    丁子完全软硬不吃,徐夕景毫无办法,只好央求他“你可别再乱说了,被他知道我会很惨的。”

    丁子转过头认真跟他分析“刚才告诉你喜欢人是什么滋味儿,那你觉得你喜欢他吗”徐夕景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丁子继续说“既然你并不喜欢他,也不是非他不可,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怕被他知道了会影响你做大明星吗你如果真的天赋过人适合吃这碗饭,不需要他也能行。你觉得他对你来说是一条捷径,那你现在走在捷径上,觉得自己是举步维艰还是一帆风顺呢”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

    徐夕景刚开口就被丁子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我们含着金汤匙出生,根本不知道你这种人活着的艰难,也不知道机会有多么重要。但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故事,谁能没有心酸痛苦的往事呢你不该把别人的生活想的太容易,也不要把自己的道路想的太艰难。你这么妄自菲薄,活着不累吗”

    徐夕景无话可说,闷闷地低下了头。丁子又笑了“再说了,我追求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要是为难你,那也太不是男人了。”

    “那你呢,已经忘了他吗可以心无旁骛地开始一段新感情吗”徐夕景突然问他。

    “为什么开始一段新感情就等于忘记呢不是告诉过你,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把自己活成一个活死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有那么多种可能,千万不要画地为牢了。”丁子转头冲他非常灿烂地笑了一下“你问我这样的问题,会让我觉得你已经开始思考我们俩的可能性了。”

    第19章

    徐夕景频频被丁子说的无话可说,只好不再同他说这些话题。他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人,这会儿没办法,绞尽脑汁搜寻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跟丁子交流,丁子也跟着笑,总算熬到了目的地。

    他们来的是一个市郊周边小村庄,附近的村镇都开发成了短途旅游景点,唯有这里还难得地保持着淳朴的乡村生活。丁子把车停在河岸边,下了车就有一家院子。

    院子里收拾地整整齐齐,丁子满意地冲徐夕景说“怎么样,不错吧。特地买的,有空了就来玩玩。”

    徐夕景进去逛了一圈,客厅卧室厨房一应俱全,客厅里还有一个壁炉,连着一个烧炭的小炉子,看起来温馨又居家。回头冲丁子说“是挺好的。”

    他没烧烤过,却生过火干过活,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挑拣柴火,挑了半天最后使唤丁子“你要不去问隔壁邻居家借一点吧,这放太久了有点潮了,生不起火来。”

    丁子正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凑过来看了一眼,夸赞他“不错嘛,你还挺懂。”

    徐夕景把手上的枝杈都扔了,堆到一边,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家家户户的小孩儿都很能干活。我那时候个子矮,还够不着灶台,不能做饭,只能烧烧火。”

    他很少提被收养以前的事情,此刻说出来,仿佛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丁子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跟前,比划了一下,说“嗯,现在也没多高。”

    徐夕景刚跟他好好说了两句话就又被调侃,推了他一把“让你去借点柴,你坐这儿干嘛呢”

    丁子出去没一会儿就抱来了一大抱,徐夕景嘲笑他“你怎么尽占人家老乡的便宜,让你借点柴生个火烧碳,烧好碳了用碳烤,你借这么多,做一桌满汉全席都够了。”

    丁子奇道“你不是没玩过,你还懂这些啊”

    徐夕景摊手“我也只懂这些了,剩下就靠你了。”

    烧烤架和佐料都在房子里备好,丁子把肉切好腌上,坐在外边跟徐夕景一起串丸子蔬菜。徐夕景还坐在刚才的小板凳上,串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哎呀刚才没洗手”

    丁子哈哈大笑,徐夕景瞪了他一眼,说“那我也不管,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你也要吃。”

    丁子赶紧点头“吃吃吃,小少爷都发话了怎么能不吃。”

    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中午,徐夕景早晨什么都没吃,折腾了一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丁子有先见之明,带了点熟食给他垫了垫就准备开始烧烤。

    徐夕景不会,只能坐在旁边干看着,丁子自己不吃肉,倒是先给徐夕景烤了两个鸡翅,徐夕景光吃不干怪不好意思的,凑过去说“我也给你烤一串吧,茄子行吗”

    丁子就停了手笑眯眯看徐夕景烤。徐夕景毫无经验,处女作不出所料地烤成了一片焦黑。丁子拿起来看了看,说“挺好的,再烤一会儿能直接扔到火里当碳了。”

    徐夕景又羞又恼,丁子就手把手教他,让他再拿一串茄子,帮他刷了一层酱,“你这样蘸一点酱,上面带着油,烤的时候才不容易焦。”

    这一串果然烤的滋滋冒油,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丁子尝了一口,夸他“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又问他“这么有成就感的时刻,居然不拍照发条朋友圈吗”

    徐夕景摇了摇头“不玩那个。”

    丁子看了他一眼,说“不玩也好,免得点赞之交的朋友一大堆,真心朋友却没几个。”

    这样边烤边吃就不容易觉得饱,到了下午的时候徐夕景揉着肚子说不能再吃了,晚上要不消化了。他一个人放肆地吃了许多肉,多吃的确不容易消化,丁子把东西搬回房子里,问他要不要四处走走。

    冬天的河岸没什么好看的,四周景致也光秃秃的,丁子说这会儿最没意思,等再过一段时间下雪了来也很有意思。

    徐夕景突发奇想,问他“那这里能冬捕吗就是那种凿个洞捞鱼的”

    丁子笑了“这么小一条河,哪能称得上捕鱼,夏天来钓两条鱼吧。”

    徐夕景颇感遗憾,丁子就跟他许诺,如果实在好奇,就等再冷一点了带他去查干湖看真正的冬捕。

    丁子一路给他讲了许多他在各地拍照时候的趣事,徐夕景是个外行,又没行过万里路,问了很多傻兮兮的问题,得到了丁子的大肆嘲笑。

    徐夕景叹了口气,说“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美国读书了,逃难一样去的,读了没两个月就被星探看中,我想瞒着他去做练习生,因为练习生是全封闭的嘛,想着几个月不被他找到,就能放过我,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丁子沉默了一下,温言劝他“你年纪还小,人生还有许多可能,不要总是这么伤感,觉得人生无望。”

    两个人沿着河岸走了很远,又绕回来,还没走到半路,丁子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微微一怔,还是接了“老秦,怎么了”

    徐夕景立刻紧张起来,站在了原地,丁子就也站在原地跟秦泽远打电话“你要过来找我们”

    徐夕景拉了拉丁子的衣角,丁子心领神会“哎呀你别跑了,我们已经准备回去了。”

    但丁子的话并没什么用,丁子挂了电话冲徐夕景摊了摊手“他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还没给他地址,他怎么知道咱们在哪儿的他给你装定位了”

    徐夕景有点蒙,他还从来没发现自己被追踪过,丁子说“把你手机拿来给我看看。”

    徐夕景的手揣在口袋里,把手机攥得死紧“算了,装了就装了,卸载了反而又是一堆事。”

    丁子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丁子才叫住徐夕景,说“我不想插手你们两个的事情,尽管我不认为自己在撬墙角,但我也的确不愿意做你们两个的催化剂。你跟他的事情,你来决定,我跟你的事情,我也会努力的。”

    徐夕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冬天太阳落山得早,天快黑了,徐夕景也不回屋,仍然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有葡萄架,这会儿草木凋零,葡萄藤都埋在土里保存,光溜溜的架子下面坐着一言不发的徐夕景。

    没过一会儿秦泽远就到了,他没带司机,自己开车过来,天色已晚,荒郊野岭有没有路灯,秦泽远难免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徐夕景便过去接他。

    秦泽远看着一个影子冲自己跑过来,走近了看是徐夕景,便把他搂在怀里,问“一直等我呢”

    徐夕景点了点头,秦泽远就揽着他的腰往前走。丁子也在门口站着,说是天已经黑了,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凑合一夜吧。秦泽远同意了。

    屋子里生了火,暖烘烘的,秦泽远拉着徐夕景的手放在炉子上给他取暖。他方才在外面坐了太久,手都冻得又红又肿,秦泽远给他搓了搓,问他“还冷不冷”

    徐夕景还没回话,丁子就从炉灰里扒出来了两个烤红薯递给徐夕景“抱着这个吧,又能取暖又能吃,刚才就给你放进来了,这会儿才熟。”

    秦泽远看了一眼丁子,又看了一眼徐夕景,把烤红薯接过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塞到了徐夕景的手里。

    既然说了不走,丁子就去厨房里把中午剩下的食材弄了几个菜,秦泽远让徐夕景一个人坐着吃红薯,走过去靠着厨房的门盯着丁子。

    丁子扭头笑了笑“怎么不去坐着”

    秦泽远也笑了“干坐着也没什么事儿,来看看你。”

    丁子从橱柜里翻出几瓶酒,冲秦泽远扬了扬“待会儿喝两杯”

    秦泽远说“行,喝两杯。你先忙,我去看看小景。”

    丁子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在秦泽远转身的时候说“他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你用不着把他盯得这么死。”

    秦泽远头也没回“我不盯这么死,就被别人盯上了。”

    徐夕景啃了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脸也吃的红扑扑的,秦泽远过去把他脸上蹭到的灰擦掉,数落他“都多大了,吃东西还吃到脸上。”

    徐夕景也不敢躲,干坐着让他擦,秦泽远给他擦干净了,坐在他身边,像是有点犹豫。徐夕景还从没见过秦泽远也有犹豫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好奇,就安安静静等他开口。

    秦泽远想了想,说“之前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虽然你不表现出来,但我看着你长大,还是能明白你的心思。”

    他一上来就这样动之以情,徐夕景心惊胆战,慌忙摆摆手,坑坑巴巴地说“没有我没有怨恨先生。”

    秦泽远抓过他的手攥住,说“你也不要总在我面前装作不在意,我说了会对你好,就肯定会对你好的。你乖乖听话,就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徐夕景的手指挣扎了几下,反而被攥得更紧,他只好问秦泽远“先生是想弥补我吗”

    秦泽远想了一下,说“算是吧,你这样理解也可以。”

    徐夕景用另一只手覆在秦泽远的手上,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更推心置腹一点,他说“我并没有怨恨先生,如果先生坚持要给我补偿我之前的戏都是剧组的替身大哥帮我拍的,先生不如给替身大哥安排个好去处,算是谢谢他了。”

    第20章

    徐夕景酒量一般,秦泽远和丁子却像商量好似的哄他喝了许多,很快他就喝的晕晕乎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秦泽远把他抱回床上躺好,丁子从柜子里抽出一床新被子给他盖上。两个人关好房门才又回到了酒桌上。

    丁子先冲他举了举杯子“出国太早,没赶上老秦你大发慈悲做好事,收养了这么个小孩儿。”

    秦泽远也端起杯子“那你现在知道了,我看你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丁子笑了“你不满意,却还不许别人满意,天底下哪有你这么霸道的道理”

    “谁又同你说我不满意呢”秦泽远也笑。他喜欢徐夕景吗当然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却好像总有哪里欠了一点儿,不够炽热浓烈,也不够让他温和亲昵,相比起来还是占有欲和掌控欲居多。

    丁子不想再跟他弯弯绕,又倒了一杯酒“老秦,你这个人向来高傲自负,你扪心自问,究竟是把他当做猫猫狗狗小宠物,还是当做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自由的人。”

    “我一手将他养大,该怎么对他是我的事,我总不可能做出害他的事情。倒是你,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一副古道热肠打抱不平的样子,你了解他吗”

    丁子冷笑了一声“你难道还没害他吗你根本不了解他有多么热爱他的工作,哦,也可能是你了解,但你更了解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小景连这些都跟你讲了还真是没把你当外人。”

    丁子不理他的冷嘲热讽,讥笑道“更何况你说什么你把他养大的话啊,你养过他吗你会养小孩儿吗把他养大的难道不是你家里那些阿姨佣人你只不过是看人长大了长成了就下手了而已。”

    秦泽远脸色有点阴沉“丁子,我不想为了一个小情人跟你撕破脸皮,你讲话也不要太难听了。”

    丁子毫不在意“老秦,你只把他当做小情人,也许还是小情人之一,我心里却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他。再退一万步讲,既然是个小情人,你一向出手大方玩得开,拱手相让又能怎么样呢”

    秦泽远冷笑一声“我的人,怎么对他是我的事,你既然这么喜欢捡漏,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推荐两个。”

    丁子像是觉得他无药可救似的,悲悯地看了他一眼“老秦,我真不知道你是死要面子不肯松口,还是从没意识到他是个活人他也有自己的精神意志,抑或是你真的铁石心肠从没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喜欢,你再这样下去,根本不需要我,你们也要完了。”

    秦泽远一口喝掉杯子里最后的酒,啪地把杯子拍在桌子上“那也是我们的事,轮不着你来插手。”

    丁子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变化“我已经跟家里出柜,能堂堂正正的带他给家里人看,你呢你是问心无愧还是粉饰太平你敢吗”

    秦泽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进了房间,徐夕景还在睡,他酒品很好,喝多了不吵不闹,只是闷头大睡。喝过酒以后他的脸颊飞红,嘴巴微张,娇憨稚气,秦泽远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心里觉得有些荒唐。

    徐夕景不是没有过追求者,毕竟是看脸的时代,更多人还是贪图他这张脸,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贪图他的名气想来分一杯羹,大多数都被秦泽远挡掉了,少部分冲到徐夕景面前的,也都不足为惧。

    丁子让秦泽远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丁子家世同样显赫,年轻,有才华,艺术家,这些都只是附加条件,重要的是,徐夕景并不抗拒跟他相处。

    徐夕景对人不亲,几乎没有投缘的朋友,秦泽远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让丁子来帮一个忙,竟然给自己帮出了大麻烦。他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粗暴地把人赶走,徐夕景现在对他心态大变,他也担心做不好就让两个人关系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当着丁子的面他是不敢承认的,丁子说的每句话都的的确确戳在他的心口。长久的养成游戏让他丧失了对徐夕景最热烈的喜爱,他更喜欢的是听他话的小情人。他的父母早早回秦家发迹前风景宜人的故土疗养,偶尔来电话还要过问一下养在家里的小孩儿的情形。明面上这一层收养关系也藏得很好,遮盖了内里更为不堪的关系。

    徐夕景不是他过往随意抛却的普通情人,他也舍不得把人放走,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像一盘自己精心烘焙的甜点,甜度分量卖相通通都合自己心意,一点小脾气,徐夕景吃了苦头有了教训,明面上不再闹腾,私下里的不满秦泽远都能包容。

    从前徐夕景喜不喜欢他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毕竟徐夕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可现在他真的有点担心徐夕景会被丁子哄着离他越来越远。

    秦泽远叹了口气,搂着徐夕景睡了。

    徐夕景醒来发现自己窝在秦泽远怀里,两个人亲亲热热地睡在一起,悄悄爬起来出门了。丁子已经起了,正在弄早饭,炉子上烧了一壶热水,徐夕景洗完脸刷完牙就凑到厨房看丁子做饭。

    “你饿吗”丁子问他。

    徐夕景摇摇头,他扒着门框问“你们昨天晚上几点散摊儿的”

    “让你睡下我们就散了,没喝多少,酒还剩了一瓶呢,你要不要再来点儿”

    “不要不要,我下午还有事儿呢,不能喝酒。”

    “哟,大明星好忙啊,下午就要回了”

    徐夕景嗯了一声,说是有工作,又指着丁子正在切的腌白菜问他“你从哪儿弄的白菜啊我怎么不知道”

    丁子给他撕了一点儿喂到嘴里“昨天腌肉的时候顺便弄了,就这么多,腌了一天刚刚好,味道也不重,还新鲜脆生着呢。”

    徐夕景尝了尝,有点辣,但还是十分佩服地说“你连这个都会啊,真厉害,我吃不下剧组盒饭的时候可想吃这些了,可是助理他们都不让我吃,说是吃多了长痘痘。”

    丁子把早晨烧开晾凉的水递给他,说“你还是小孩儿呢,还长痘痘,哈哈,这个又不难,你想吃让家里阿姨给你弄也行。”

    徐夕景冲他撇撇嘴,说“家里阿姨才不做这个呢,做了又没人吃。”

    丁子笑了“那你这意思就是让我单独给你做呗”

    徐夕景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你把做法教给我不就行了,我自己弄。”

    丁子把切好的白菜丝整整齐齐码在小盘子里,又拿出瓶瓶罐罐准备把萝卜丝调汁拌一下,神神秘秘地跟徐夕景说“那我可不能随便教你,我这是独门秘方,传内不传外的。”

    徐夕景切了一声,哼唧道“真小气”

    丁子一边调汁一边告诉他“你就把白菜掰成一片一片的,用大粒盐巴里里外外搓一遍,腌半天,再倒一瓶白醋,一点调味料,一点糖,辣椒看你口味,能吃辣就多放点,长痘痘的小朋友就少放点。”

    徐夕景恨不得拿个笔记一下,听了半天还是似懂非懂“一点是多少”

    丁子哈哈大笑“你看,我给你说了你也学不会,有经验的拿着材料就能做,你这什么也不会,精确到克也做不出来。下次吧,下次给你弄点儿你拿回去。”

    秦泽远起床看两个人大清早就热火朝天地聊着,心情越发不爽,他咳了一声,徐夕景反应过来,慌忙跑到他跟前坐好。

    秦泽远见他方才跟丁子讲话的时候十分活跃,此刻坐在自己面前又死气沉沉,看也不想看他们一眼,开始跟助理秘书打电话听他们汇报工作。

    丁子已经准备弄鸡蛋饼了,徐夕景看秦泽远也没空搭理他,又凑到厨房里去找丁子。丁子让他打鸡蛋,徐夕景无从下手,用筷子在鸡蛋头上敲了个小洞让蛋液倒出来。

    丁子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一转头看徐夕景蹲在地上研究蛋黄怎么倒不出来,忍不住笑他,“怎么这么笨”

    丁子说话间已经顺手把几个鸡蛋都打进碗里,徐夕景心服口服,自己确实笨,只好谄媚地讨好丁子“那你会做的多,你就辛苦一点吧,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吃的时候贡献一点力量了。”

    秦泽远打完电话,发现徐夕景又溜了,刚准备把人喊过来,徐夕景就端着东西过来了,徐夕景把鸡蛋饼撕了一小块递给秦泽远“先生尝尝,我自己弄的。”

    秦泽远看着徐夕景手上的一小块色香味俱不全的鸡蛋饼,洁癖发作,不想上手。徐夕景伸手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想尝一尝的意思,默默收回来送到自己嘴里了,然后招呼丁子“丁子,你把剩下的东西端过来吧”

    吃完早饭以后秦泽远又去打电话了,丁子去收拾厨房,吩咐徐夕景把桌椅板凳摆摆好,既然下午有工作,待会儿收拾完了就要往回走了。

    秦泽远在家什么都没让徐夕景做过,徐夕景也什么都不做,毕竟应付一个秦泽远都已经足够劳心劳力,跟着丁子出来,哪怕有秦泽远在旁边,徐夕景也算极其放飞自我。秦泽远有一种丁子给徐夕景撑腰,徐夕景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这种想法让他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挫败感,冲徐夕景丢下一句“收拾完了来车里找我”就出去了。

    徐夕景收拾的比丁子快,又坐着等了丁子一会儿才一起朝停车的地方走。快到车跟前的时候,丁子拍了拍徐夕景的脑袋,说“你坐他的车回吧,我看他憋了一早晨,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徐夕景一步步走着,觉得十二点的钟声就要敲响,灰姑娘的舞会就要结束了,他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

    第21章

    回去的路上徐夕景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缩在副驾驶上装睡,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睡着了,车停了才醒过来。秦泽远把车从高速上开下来,上了辅道,停在路边从后边拿了条小毯子,原本准备给他盖上,却发现他已经醒了。

    秦泽远把毯子递给他,说“刚睡醒,披上吧,别感冒了。”

    徐夕景默不作声接过来披上了,秦泽远又发动了车子向前走。辅道要绕路,秦泽远这就是有话要说了,徐夕景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能当闷葫芦。

    秦泽远开出一段路,突然问他“你跟我就无话可说吗”

    徐夕景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先生开车太辛苦了,不敢打扰你。”

    “”

    “”

    徐夕景自己也觉得这个谎扯得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别说他们是睡够了一整夜吃饱喝足出发的,这边离市区前后也就四十多公里,根本算不上辛苦,只好又闭嘴了。

    秦泽远叹了口气,说“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准备把那个替身签进公司,单独给他新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带他。主攻影视,走实力派路子,慢慢来吧。”

    秦泽远一向说一不二,效率极高,这一点徐夕景是知道的,这次秦泽远办的这么快,应该是真心实意地想补偿他,徐夕景忍不住有点后悔,如果昨天让徐夕景放过自己,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呢

    秦泽远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不满意”

    “没有没有,这样安排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只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浪费了先生给的机会,应该用在自己身上的。”

    “那你现在再同我提一个要求也可以。”

    徐夕景歪头想了一下,提了个不太容易惹怒秦泽远的要求“我想忙完这段时间回美国继续上学。”

    徐夕景当初匆匆忙忙远赴美国还是高中生,读了没多久就当了练习生回国训练了,后来又出道,只在那边读完了高中,申请的大学压根儿没去上过,一直办的休学。

    徐夕景像是怕秦泽远不同意似的,继续说“我已经20岁了,可是还没读大学,我不想学历上填着高中生。”

    秦泽远扭头看了他一眼,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想读大学,也不要再千里迢迢跑去美国了,先在国内读就行了。刚好,现在到了年底了,年初就有艺术学院招考,我让老宋看一下过没过报名时间,直接给你报个名。你想考哪个学校”

    秦泽远三两句话就替徐夕景做了决定,徐夕景十分无奈,只好随口说了个影视院校。

    秦泽远回忆了一下,说“这学校不错,你上次合作的苏导演在这个学校做名誉导师,公司也有跟学校合作的项目,你要是心里没底,就给你找几个靠谱的老师突击一下”

    徐夕景心愿落空,没精力再跟秦泽远商讨艺考的事情,全权交由秦泽远做主,又恹恹地窝在副驾驶上了。

    一路把徐夕景送到公司楼下,徐夕景拉开车门就想跑,秦泽远把人拦住,说“老宋早晨跟我通了电话,说手头有三四个本子要给你看看,你挑个自己喜欢的。”

    秦泽远这胡萝卜加大棒的法子把徐夕景弄得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就上楼了。

    老宋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把几个本子堆在他面前,挨个介绍“两个古装,一个民国,一个现代,古装的一个仙侠一个正剧,民国是偶像剧,现代是都市情感剧。梗概都在第一页,你自己看看。”

    徐夕景挨个翻了一遍,仙侠剧是热销小说改编,剧本应该不会差,但现在仙侠剧都不舍得花钱做特效,国内特效技术也不过关,反而容易被吐槽,民国剧剧本太薄弱,故事也不够引人入胜。正剧有历史原型,几个主要角色都赫赫有名但也饱受争议。倒是都市情感剧,算是人物群像,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老宋劝他“现在仙侠大热,年轻演员挤破头地往里塞,现代剧的热度现在已经降了,又是人物群像,主角不够突出。你要想把之前的口碑再攒起来,还是要慎重一些。”

    听着老宋又提起之前的事情,徐夕景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这会儿终于爆发了“不是说让我自己选吗怎么我喜欢的我想干的都不行啊”徐夕景越想越委屈,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是秦泽远的声音,徐夕景愣住了。

    老宋见秦泽远进来,识趣地溜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秦泽远和徐夕景两个人。秦泽远走到小沙发跟前坐下,让徐夕景坐到自己跟前来。

    徐夕景磨磨蹭蹭挨着他坐好,秦泽远拉过他的手,说“瞧把我们小少爷委屈的,这得有多少不满来,都冲我说说吧。”

    徐夕景犹豫了一下,刚才他喊得声音大,秦泽远在门口肯定是听到了,因此绝对不能说没有不满,故而避重就轻了一下“先生明明说了让我选自己喜欢的,可老宋刚才偏要说我喜欢的不好,让我再想想。这不就是不让我选的意思”

    秦泽远捏了捏他的脸,把四个剧本摞成一沓扔远了,说“要我说都别选了。”眼见徐夕景大惊失色,他又掏出手机给徐夕景看“刚才准备走了,收到了一个剧本,是个电影,特地发到我这里,你看看喜不喜欢。”

    剧本讲的是一名年轻的美术专业毕业生离开大学以后四处碰壁,白天去景区给游客画素描,晚上还要准备作品投稿应聘。他无意间目睹了一个雨夜的暴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将对面楼道居住的一名怀胎数月的孕妇从楼上拖到楼下,任由孕妇血流成河,男人扬长而去。他想救人,却发现楼道没有人理会孕妇凄厉的哭喊,生性软弱的他只好把场景稍作改动,画成了自己的速写作品。此后由这幅画引起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他也在一系列变故中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剧情很俗套,但徐夕景从没尝试过平凡懦弱的小人物角色,他常听人说能演好小人物的演员才算是合格的演员,因此十分心动。秦泽远见他高兴,就拍板定了“那行,你既然喜欢,那我就给那边应了。过几天你去试个镜,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夕景想了想,说“我刚才看有个男四的角色,挺适合孙伟大哥的,就是之前的替身大哥,先生能不能也给孙伟大哥一个机会。”

    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秦泽远当然答应,说是让他放心。

    试镜定在一个星期之后,电影班底很好。导演编剧都是拿过许多大奖的,尤其是导演张河山,这是他闭关三年之后再出山的“潜心之作”,徐夕景不敢马虎,虽然有秦泽远的承诺,还是认真钻研了几天剧本。

    他这段时间忙得不行,秦泽远说到做到,刚巧卡在艺考报名的最后一天给他报上了名,又说他准备完试镜就给他请几个老师紧急突击一下,免得艺考过不了丢人。

    徐夕景来试镜这天孙伟也来了,见了徐夕景就感恩戴德,孙伟在圈子里混了小十年,能签约做正经演员已经是天上掉馅饼,更何况新筹备的电影还能给他个试镜的机会,他抓着徐夕景的手说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徐夕景失望。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徐夕景出力,这一番真切感谢他当然受之有愧,只好含蓄地抽回手说“我只是跟秦先生提了提,还是秦先生感谢大哥也欣赏大哥。”

    孙伟进公司没多久,公司的大小八卦已经摸透了,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秦海平就是个废物脓包,是个只会花家里钱花天酒地的二世祖,公司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还是集团的当家人秦泽远。

    这会儿孙伟听说真的是秦泽远做主签下了自己,还是有些激动难耐,混了这么久,这是他离出人头地最近的一次了。他这么激动,试镜表现的就有点瑕疵。导演原本是不满意的,但碍于秦泽远已经打过招呼,也只能让他通过。

    相比起来徐夕景就发挥的很好,他试的那场戏就是目睹了雨夜暴行之后作画的过程。这是一段很难把握的心理戏,只有他一个人,要在软弱惊惧里表现出担忧,还要在作画过程中表现出情绪的反复与举棋不定。

    徐夕景站在画布前,手上拿着签字笔充当素描铅笔,落笔之前他的笔尖一直无意识地戳着画布,留下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小坑。楼下的女人似乎又痛苦地叫了一声,他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却又缓缓地叹了口气。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笔尖断了,画布上留下了一道划痕,以此为界,他重新挑了一支笔,准备作画了。先前他因为听到叫喊而打开的窗子里漏进了风雨,他走到窗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关上了窗户。

    导演非常满意,当即拍板通过。徐夕景也兴奋极了,只试了一场,他就能体会到这个人物复杂的心理状态,确实是很有难度也很有挑战性。

    徐夕景长舒一口气,老宋也跟着松了口气,凑上来问他“要不要给先生报个喜”

    徐夕景的喜悦转瞬即逝,接过手机默默说了句那我发个短信吧,他想也没想,完成任务似的敲了一行字“试镜通过,谢谢先生。”

    第22章

    剧组还要准备一段时间,过完元旦就能开拍,导演唯一对徐夕景提出的要求是,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去学一些绘画基础,拍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徐夕景坐车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盘算,既有组合行程,又有考前辅导,还要学点美术,他比中学生还辛苦了。

    剧组那边试镜结束,主要演员也都敲定了,就开始准备前期的宣传工作。没料到刚开始宣传就出了纰漏,剧组官方微博公布了男四号人选孙伟以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之前的热门候选人落选,却换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什么猫腻。

    没过多久网络上就出现了大量广和娱乐重金包装新签约小生,高层亲自拍板疑似新宠的通稿,抽丝剥茧地分析了孙伟从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替身一跃成为广和娱乐唯一一个签约演员,一经签约又跻身名导大戏,实在看起来不简单。

    更何况,有人放出孙伟的试镜片段,含蓄点说叫做不功不过,直接点说就是毫无优势,却凭借这样一段表演拿下男四的角色。在这样的作品里,露个脸的镜头竞争都格外激烈,更何况是戏份不轻的男四,大家对孙伟的争议越来越大。

    徐夕景忙里偷闲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心道秦泽远给孙伟配的这个团队可真是别出心裁,为了打开知名度不惜自毁形象,塑造一个没演技靠后台的人物。

    这样跟老宋吐槽的时候,老宋却说,只有把观众的期待值降到最低,上映的时候才会触底反弹,只要他表现的稍微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不管怎么说,孙伟和他的团队都很懂“好风凭借力”的道理,在开拍之前已经小小的红了一把,也算是把这个机会物尽其用了。

    倒是公布徐夕景作为男主角的时候,舆论还是争议了一番,吵来吵去依然是那几件事徐夕景上次的丑闻还没彻底翻篇儿,内部控场了,吃瓜路人心里还都记着;徐夕景年纪轻轻就大戏一部接一部,他到底是能担当重任还是毁人不倦;徐夕景资源羡煞旁人,到底是不是被包养了。

    徐夕景不玩社交网络,当然看不到这些糟心言论,他心情倒是一点没被影响,趁着闲暇跟丁子找了家咖啡馆聊天。

    丁子说他心态真好,网上吵翻天了,他还有心思美滋滋坐这儿喝下午茶。

    徐夕景伸了个懒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能做什么呢事情都是他做的,他收不了场,我也没那个本事,慢慢来吧。”

    “可你总是需要口碑和声誉的,否则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丁子劝他。

    “所以我这不是让他给我拍板决定了几个能扭转口碑的戏吗你也说了,这是我的捷径,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我以前也太傻了。”徐夕景嗜甜,喝不了太苦的,说话间把砂糖细细地撒进杯子里,又问丁子“你放糖吗不放给我。”

    丁子伸手拦住他,表情有点不忍“你觉得很苦吗如果很苦就换一杯吧。他能为你做的,我也能做到。”

    徐夕景轻轻拂开他的手。他微微笑起来“如果互相喜欢,你还能等到感情耗尽、两看相厌的那一天。可是单方面的独占欲,你真的不用等,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

    丁子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小景,你从没想过要离开吗”

    “怎么能没想过呢”徐夕景依然笑着“我总归是要离开的,但我不想把任何无辜的人扯进来,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丁子的三两句话打动不了徐夕景,只好作罢,换了个话题将他哄开心了才结账出门。

    丁子之前帮徐夕景联系了一位行业内很知名的画家,这一天刚好来b市开讲座,徐夕景就想趁着闲暇先登门拜访,请教一下。

    到了酒店丁子说先给画家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两个人便坐在大堂里,丁子在讲电话,徐夕景无所事事左顾右盼,一转头却看到秦泽远进来了,身边跟着孙伟。

    他慌忙想转过头,秦泽远却已经看见了他,转头冲孙伟说了句话,孙伟便径直朝电梯方向走过去,秦泽远自己朝徐夕景走过来。

    走进了才看到站在床边打电话的丁子,徐夕景抢先招供“丁子给我联系了一个画家,为电影做准备,今天来见画家的。”

    秦泽远点点头,徐夕景却觉得烦躁,秦泽远跟孙伟这样子分明是有猫腻,怎么自己反倒比他还心虚,于是便反问道“那先生呢来做什么”

    “孙伟说感激我,费了好大功夫辗转找到我,说要好好报答我一下。”秦泽远毫不掩饰,坦坦荡荡告诉徐夕景。

    徐夕景内心嗤笑一声,什么样的报答要到酒店来报答,孙伟倒是真没辜负徐夕景的一句话,把一个偶然变成长久了。

    秦泽远颇有些暧昧地捏了捏徐夕景的肩膀“说起来,这个机会还是小景你给他的。要是我满意,也会好好谢谢你的。”

    秦泽远扭头便走,丁子已经打完电话站在徐夕景身后,徐夕景拍了拍方才被秦泽远捏过的位置,说“联系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丁子问他“哪怕这样,你都没想过要离开吗”

    丁子站在徐夕景面前,他的胸膛看起来宽厚可靠,徐夕景避而不答,只说“好了,先干正事吧。”

    丁子实在是见不得他这个失落又失望的样子,恨不能点醒他,只是此刻大堂里人来人往,他只好按捺住情绪,跟徐夕景一起去等电梯了。

    徐夕景工作起来就不会再去想别的事情,跟画家聊得很是投缘,临了画家还亲自提了一幅字送给徐夕景。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秦泽远从大堂的休息区站起来,他走到徐夕景面前,说“走吧。”

    丁子气极了,想开口与秦泽远争论,徐夕景却不愿此刻在这里引起纷争,扯了扯丁子的衣摆,默默跟秦泽远走了。

    上了车徐夕景并没开口说话,只默默系好安全带看着前方。秦泽远将车开出很远,才说了句“以后少跟别人去酒店,公众人物,总得避嫌。”

    徐夕景心里觉得有些荒唐,但还是点头应了,依然不发一言。秦泽远见他不说话,又说“好了,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我没跟孙伟有什么。”

    台阶送到徐夕景脚边,徐夕景不能不接,只好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破坏先生的好事了。”

    秦泽远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回到老宅徐夕景身心俱疲,只觉得同秦泽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神经都是紧绷的,随手脱了外套就上楼洗澡。

    他回了自己房间,秦泽远却还是推门进来了。徐夕景想他进门左右不过是同自己做那种事,却不愿在自己房间里跟他做,只好站起身裹了件浴袍说“去先生房间吧。”

    秦泽远却一把搂住徐夕景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怀里狠狠亲了下去。

    他们在一起极少接吻,徐夕景技术当然很差,一路被秦泽远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在徐夕景的口腔里搅弄。徐夕景仰着头被迫承受秦泽远的凶残攻势,觉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却也不敢推开他,只能等秦泽远放开他以后才大口呼吸。

    秦泽远依然搂着他,他呼吸之间湿润甜腻的气息全都喷在了秦泽远的胸口,火烧火燎的一片。他此刻终于相信,他的确是非常喜欢徐夕景的。被他撞见自己和别人出入酒店,会有一瞬间的心虚。自己撞见他和别人私下在酒店见面,居然也会有醋意。

    他想狠狠心干脆就和孙伟做了,反正徐夕景也背着自己和丁子在酒店约会。但孙伟真的洗完澡靠近他的时候,他居然推开人走了,他克制不住地想起徐夕景,想起徐夕景摩挲着自己的手,说“先生给孙伟大哥安排个好去处吧,算是谢谢他了。”

    坐在酒店大堂里等徐夕景的时候,他也是心虚的。如果徐夕景在骗他呢如果徐夕景真的跟丁子发生了点什么呢爱情里的患得患失、忠诚、责任感,这一瞬间,他好像全都有了。

    只差一颗徐夕景的真心。

    这颗心却不知道能不能得到。

    徐夕景呼吸缓过来,轻轻挣扎了一下,想从秦泽远的怀里挣脱出来,秦泽远却把他搂得更紧,徐夕景不解其意,只好试探地叫了句先生。

    秦泽远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徐夕景,说“继续洗吧,你要是不想做,那就不做。”

    徐夕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狐疑地看了眼秦泽远,秦泽远被他这一眼勾地心火“蹭”地冒起来,恨不得把人就地正法,还是强行按下了这股火,转身走了。

    徐夕景洗完澡就爬上床睡了,秦泽远在厨房鼓捣许久给他端了杯牛奶上楼,推开门人已经睡着了,秦泽远暗笑自己不合时宜,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细细打量起徐夕景。

    徐夕景看起来还是小,像十几岁的小孩子,他十六岁外强中干张牙舞爪的小模样还历历在目,秦泽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要说他从没打过把徐夕景“卖”掉的主意,那自然不可能,否则也不会带着他出门。只是被越多人欣赏,他的私心就越重,这么招人疼的孩子,他又不舍得了。有什么事儿非得靠一个小孩儿才能解决,也显得他太没能耐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徐夕景的逆反心理像是野火烧不尽的草场,越来越茂密繁盛,这几年他从没停止过想要逃离的想法。秦泽远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他能把人绑在身边一生一世,却不能永远和徐夕景这样冷淡疏远地相处。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人了还想得到心,得到心了还想得到一心一意。

    第23章

    徐夕景第二天下楼,秦泽远正在餐厅里吃早饭,他跟秦泽远问了声早,就去沙发上捡自己昨天晚上随手扔下的外套和字。

    他拿着卷轴就有点发愁,不知道该挂在哪里,秦泽远招手让他过去,问“写的什么”

    徐夕景把卷轴摊开给秦泽远看,上面写了四个字“万事随缘”,秦泽远点点头,说“写的不错。”又同他开玩笑“今天拿去挂我办公室里。”

    徐夕景当然不舍得,犹豫地盯着卷轴,秦泽远笑了“逗你的,你自己看着挂哪儿吧,只一样,过几天我爸妈回来了瞧上你这幅字,给你要走了你可别心疼。”

    徐夕景也顾不上字了,问道“叔叔阿姨要回来了吗”

    秦泽远的父母嫌b市环境不好,早早就搬到风景宜人的故居修养,无聊了就世界各地旅行,家里的事有秦泽远,家族的事有几位长辈,倒是他们这一辈成了闲人,一年也只有过年会回b市待一段时间。

    徐夕景是秦泽远做主收养的,也没同他父母有多深厚的感情,自然了,他父母对他也谈不上热络,但徐夕景总归还是紧张的,每年被他们不咸不淡地问几句话,再提点几句,也足够提心吊胆。更何况秦泽远父母总说既然收养了他,他就也是秦家一分子,说话做事都要有点样子,他就更紧张了。

    秦泽远见他立刻坐直了,心中觉得父母比自己还要管用,忍不住给他顺了顺气“还得过几天。”他知道徐夕景必然是一刻也不愿在老宅待了,却也不愿意立刻将人放回他自己的公寓,便哄他道“你要是怕他们突然回来了,自己在老宅碰上,不如跟我回市里吧。”

    这是要让自己跟他同居了。

    徐夕景从没去过秦泽远别的房子。以前只知道他有套房自己住着,谁都没去过。还有买给小情人的,徐夕景当然也没去过。他想拒绝,可是刚开口说了个“不”,就对上了秦泽远的眼神。徐夕景只好改口“会不会太麻烦先生了。”

    徐夕景这样说,就是松口同意了,秦泽远微微松了口气,让他待会儿上楼收拾收拾东西,看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又给他喂了一口春卷,说这幅字等回了那边房子给他寻个好地方装裱了挂起来。

    说是收拾,徐夕景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他总不想在秦泽远那里常住,随手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塞进双肩包里。秦泽远在楼下等他,看他背着双肩包下楼,总觉得他看起来还是学生,一副中学生模样。

    秦泽远不赶着去上班,先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自己的公寓。公寓在市区,属于有钱人们最喜欢的闹中取静式设计,称得上是寸土寸金。秦泽远买了顶层,是套复式,放眼望去四周风景却没什么可看的,徐夕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房子倒不是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秦泽远三天两头也会在这边住下,请家政阿姨收拾地整整齐齐。秦泽远把徐夕景带到主卧,让他把东西放到衣柜里。徐夕景有点不乐意,期期艾艾抱着双肩包跟秦泽远讨价还价“先生,我我还是住客房吧。”

    秦泽远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没有客房,我让人改成健身房了。快点儿,收拾完了我赶着去上班。”

    徐夕景还不死心,瞥了眼楼梯,秦泽远把背包从他怀里抽出来,把衣服一件一件在衣柜里挂好,然后又带着他出门了。秦泽远把他塞进车里,说“我看你也别自己在家无所事事,跟我上班去,晚上带你去见导师。”

    徐夕景还有点懵,问他“什么导师”

    秦泽远吩咐司机开车,回他“前几天跟你说的影视表演导师,合适的话每周来给你上三次课,考前突击一下。”

    徐夕景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传说中的熊孩子,去工作的父母担心他在家捣蛋,还得带着他上班,他抬头看了眼在车上发邮件的秦泽远,觉得秦泽远有点太严肃了,实在不像是一个慈父,不知道秦泽远以后真的做了父亲还会不会这样。

    秦泽远今年32岁了,虽然眼下还玩的开,但总要有结婚生子的一天,徐夕景忍不住开始想象秦泽远会跟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结婚。秦泽远肯定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如果他结婚了,自己应该也能抽身了。总之徐夕景是绝对不想插足别人婚姻的。

    秦泽远倒不知道徐夕景想了这么多,只看他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以为他不开心了,伸手把人圈在怀里说“你要是觉得去我办公室没意思,回公司也行,看看有没有你的队友抽空在公司里训练。”

    徐夕景想了一下,说“那我下午去公司吧。”

    徐夕景到底还是没能去成公司,秦泽远的父母提前回来了,下午他跟着秦泽远一起去机场接机了。

    秦泽远的父亲秦康震年轻时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养出了一身高不可攀的气势,秦泽远的母亲罗芸汀出身名门,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老态。夫妻两个人唯有秦泽远一个儿子,一年见不了几天,见着了也没有过分亲切。

    徐夕景跟在秦泽远身后,喊了声叔叔阿姨,秦泽远父亲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是他母亲拍了拍徐夕景的肩膀,说小景长大以后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车子开出机场,秦泽远的父母询问了些这一年来集团的运营情况,秦泽远都一一回答了。秦泽远的确很有远见,秦家从前依靠实业把集团做大,之后又赶上了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时代,到了秦泽远接手,为了规避风险,现在已经撤出一部分财力,转而依靠互联网发展新兴产业,抢在了前头,赚的盆满钵满。至于手底下的像徐夕景待得娱乐公司,一些小的营销公司、外贸公司之类的,都能保证盈利。

    秦泽远父母自然非常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他至今没有结婚。罗芸汀坐在后座忧心忡忡地说“远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样耗着我跟你爸爸也不放心,今年提前回来就是想给你安排几个姑娘见见面。也不说要多高的门楣,你看得上就行。”

    徐夕景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偷笑,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真是来催婚相亲了。秦泽远淡淡地瞥了徐夕景一眼,徐夕景就不敢笑了,老老实实听秦泽远胡说八道“妈,不着急,你别替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秦泽远的母亲还没说话,倒是他父亲开口了“结婚不着急就算了,有的事情你得着急起来了。过完年就要开会,你如果有心也可以开始准备,虽说耽误了几年,但大器晚成,过早崭露头角也不是什么好事。今年刚好要大规模地变动,之前我也给你安排过了。你要是同意,集团就找职业经理人打理,你退到幕后,先在这边历练两年,再到地方待几年。”

    秦泽远顿了一会儿,才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说吧。”

    秦康震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再说什么再说你别当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几年玩得开,盯着你的人可不少以后你可小心收敛着些”

    徐夕景听得心惊胆战,一会儿想秦泽远父亲知道他在外边玩得野,那很有可能也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一会儿又想秦泽远监视自己,他父亲又监视他,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泽远却不为所动,只回答道“在车上说这些做什么,回家了细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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