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但瞿宁看起来优雅俊美,从容不迫,全然不见他们分手时候的狼狈。
但这是瞿宁,其实他一直都是瞿宁,他爱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变过,变的只是他而已。
爱与不爱,都是他。
“不想回去?”他又问,又从瞿宁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脖颈,到他的手。
他不见好就收,瞿宁为他的假期在心里唉了一声,打算等会就去收拾行李开车走。
他只是偷个懒,在当地找了个地方过几天悠闲日子,要知道会碰上旧情人,他绝对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躲远点。
“帝都吗?”他接了话,开始吃面。
不能饿着肚子上路。
“嗯,这几年同学会都没见到你。”陈高又看向了他的嘴唇。
“早断了联系了。”
“今年我们班初五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瞿宁好笑得很,笑出了声。
这面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他放下了叉子,拿餐巾擦了擦嘴,“不用了,谢谢。”
他跟陈高同校同班,当年他跟陈高分手,班里除了几个仗义的女同学还帮着他说了几句话,男同学,哪怕就是他们的好友也是站在陈高那边。
当年他们同班的共同好友是怎么说他来的?瞿宁还记得,刘召伟说瞿宁你太可怕了,你把陈高弄得像个结婚了二三十年的中年男人一样,谁受得了?
瞿宁当时都有点被刘召伟这句话吓着了。
别人不清楚,但刘召伟应该清楚,他不怎么管陈高。也就陈高在外面喝多了的时候让他少喝点,早点回家,别的,他一概不多问,连电话都是只是有事的时候才打,连短信都很少发。
陈高怎么就被他弄得成了个像结婚了二三十年的中年男人了?
不过瞿宁现在再回想,也挺能明白刘召伟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男人嘛,是受不了了管的。他不想被管的时候,多问一句,都是耽误他们在外面好好玩的糟心事情,谁愿意抱着新欢你侬我侬的时候,还要接个“你什么时候回家”的电话,多败气氛,多坏心情。
除了他们共同的朋友,就是普通同学在瞿宁拿毕业证的当天也骂过他是个卖屁股的变态,这样的同学会,还是别惦记的好。
“不想去?”陈高又问。
瞿宁拿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大的,站了起来。
这时候陈让正好把陈高的咖啡拿过来了。
“你们坐,我这边吃好了。”瞿宁拿外套。
陈高也站了起来,“吃饱了?”
瞿宁笑了笑。
他穿好外套往外走,走了几步,身边跟了个人,还道“我送你。”
瞿宁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冷冷一翘,等到了大门口,他道了一句“就送到这吧。”
他朝自动门走了过去。
陈高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没放,等身后陈让过来,他侧头道“帮我查查他住在哪个房间。”
瞿宁就带了个行李箱过来,就是他原本是打算多住几天,衣服已经挂好了,要稍微收拾一下才能走。
不过也很快就是。
他没去办退房手续,准备回去后,打电话给在本市过年的助理带着他的女朋友过来住几天。
本地房价高,小两口准备买房结婚,什么钱都舍不得花,过得苦哈哈的,过年哪都没准备去,瞿宁之前还把他的员工福利折现,又加了个红包给了他,乐得小伙子抱着他的腿大喊老板我想以身相守。
可惜老板太挑剔,拉开他的手,还拍了拍西装裤。
老板很挑人的。
瞿宁去停车场开了车,出山庄的那一刻,他的电话响了,是陌生来电,来自帝都的号码。
他没接。
手机响了好几遍,等红绿灯的时候,它又嗡嗡地震动了起来,瞿宁置若罔闻,打开了车里的音响。
音响里,男歌手在唱背叛务必坚决,告别亦需要体面……
瞿宁微笑了起来。
在吉他声中,车子远去。
瞿宁现在住在郊区的别墅,当年他拿了他母亲的一半遗产离开帝都到了s市,这些年来他小有成绩,算是衣食无忧。
不过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打算住几天酒店,至少吃喝有地方。
瞿宁直接去的酒店,酒店还有昂贵的贵宾房,他订了两天。
进了房间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发现放在旁边的手机没电了他也没管,而是把他的另一个电话的静音取消了。
有重要的事情,他的助理和他的朋友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会用这个手机联系他。
瞿宁有几个好友,男女都有,但他们都成家了,今年不是回家过年就是出国了,瞿宁不想当人家家庭的电灯泡,也打算在闲着的时候想一想新年的工作计划,就单独出行了,哪想泡汤了。
他也不恼怒,这世上意外的事情多了,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等到晚上,他在餐厅用餐的时候,看到朝他大步过来的人,这一下,这些年凡事处变不惊的瞿宁突然之间就没了胃口。
“我找了人查了一下你的开房记录。”陈高没坐,而是站在了瞿宁的手边,头微微低着头,“抱歉,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瞿宁咽了嘴里的牛排,把刀叉放下,“请坐。”
陈高坐了下来。
比之早上,这个时候的他显得冷硬了许多,眉宇之间拧着道沟,看起来气势更是迫人。
瞿宁觉察出了不对,他喝了口水,眼睛看着陈高,“请问有什么事?”
“对不起,我今天查了查你,以前我没查过你,不,查过一次,但后来我住手了。”陈高说到这,手往大衣里伸,拿出了包烟。
瞿宁见状,敲了敲桌子。
这里禁烟。
陈高叼着烟,拿火机的手停了,他有些怀念地看着瞿宁的手,怔怔地看了一会,他把烟取下,抬头跟瞿宁道“瞿宁,我们搭伙过日子吧。”
就算不能回到以前,那也在一起吧。
陈高把一包烟捏成了一团扔到桌上,靠近瞿宁“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
他的眼里倒映着瞿宁静如止水的脸,但他的鼻间,只能闻到瞿宁身上的味道,那味道陌生又熟悉,让陈高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终于想起来了,瞿宁自杀的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他,说,陈高,我放手,但你能不能过来看我一眼,只要一眼,我就放你自由。而他当时告诉瞿宁,说,瞿宁,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瞿宁用红酒送了一瓶安眠药进肚子里,他的好友惊慌失措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新欢正坐在他的身上摇摆,他对着电话告诉瞿宁的朋友,让瞿宁不要再玩女人的那一套。
然后他把手机关机了,这一关,他从此再也没见过瞿宁。
这件事,陈高一直没有想起来过,他只记得瞿宁为了他自杀,却不记得当晚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件也不记得。
医生让是他的愧疚让他下意识把这一段忘记了,陈高当时听到觉得很可笑,这情侣分分合合的不挺正常,他愧疚什么?
结果,原来他真的是愧疚的。
他对瞿宁残忍得不像是个人。
“我很想你。”陈高说,他贪婪地看着瞿宁的唇,回忆着记忆中吻他的滋味,“你还记得我们高三的那一年过年,你……”
瞿宁审视地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陈高,等他说完他们吻得舌头都破了的高三大年初一,他往后退了点身体,冷静地看着陈高“陈高,你喝酒了?”
向他趋近的陈高停住了身。
“你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没有喝酒。”陈高坐回了身,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下,“瞿宁,你不应该让我看见你。”
“是吗?”
“是。”陈高点头,“我想重新追求你。”
“是吗?”瞿宁笑了笑。
陈高盯着瞿宁,“你觉得如何?”
“我?”瞿宁突然往餐桌前靠过了半个身子,接近了他,嘴角翘起,他看着因他的动作嘴唇颤抖的陈高,笑容越发深遂,等陈高也靠了过来,他把头抵住陈高的额头,与他慢悠悠道“陈高啊……”
想想,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瞿宁曾因为情伤丧失爱人的能力,无心情事,但几年后走的路多了,过往也随时间变淡了,他也成了如今的他。
现在的他,在乎的太少,不在乎的太多。
他的生活,一切由他自己作主。
“老情人碰面,”他轻笑了一声,气息轻吐,勾人又缠绵,“我本来不介意上个床为敬,也不介意跟你回忆回忆过去,但……”
他吻了吻陈高的嘴,在陈高抑制不住发出呻吟声,因他的离开追着他的嘴的动作当中,他连着轻笑了好几声。
“但,”他又勾住了陈高的脖子,在他的耳边道“亲爱的,我这几天不方便,你看,要不然我给你安排个你喜欢的?”
陈高碰着他脸的手顿了,这时他已从瞿宁的姿态当中,感觉出了瞿宁的身经百战来,他闭眼,抱住了瞿宁的脖子,紧紧贴住他的脸,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忍耐克制地道“瞿宁,瞿宁……”
别逼我掐死你。
瞿宁脸上的笑已没了,他状似温柔,实侧丝毫真心不带地拍了拍陈高的背,他张了口,眼神再漠然不过,“陈高,不好意思,我现在只跟熟的人上床,你要是真有需求,我这里有渠道,是上床还是跟你谈情说爱,要活泼的要听话的你尽管挑,我请。”
瞿宁的话,就像一把冷刀子,捅进了陈高的心里。
酗爱一场 下
管博把玩累了的外甥扛在肩上往停车场走,手机震动,他没理,等到了车边,把外甥放到他先上了车的姐怀里,走到驾驶座准备坐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机一看,这一看,他上车的身势就顿住了,给他后面的姐夫和姐姐打了个手势,就走到一边给瞿宁回电话。
几声后,没人接,他在心里喊了句祖宗,又往旁边走了走,听着响。
一轮后,没人接,管博接着打。
他姐在车上好奇,“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