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都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提起叶锋和在美国的事。
贺震天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开着他那辆白色的宾利,一溜烟的跑来,现在我们停车场的保安都认识他了,一看到白色的宾利经过,就说“哎呀,贺总又来了。”我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这天他又来吃饭,问了问我推荐什么,我报出了当天的例菜,他要了一份,然后一边吃,一边跟我聊天说“要不去我那里做兼职吧,我出的工资肯定比这里高。”
敢情是来挖墙角的?我看着他很职业的笑笑,说“我对现在的工作已经很满意了,谢谢您。”
贺震天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刀叉,说“小澜,我到底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你倒也说出来别跟我憋着怄气行不行,我反省了很久都没想出来。”
呵……呵……这人的记忆力怎么就这么差呢?敢情他砍了人家一刀,然后人家要砍回去,他也会一脸无辜的说“那xx啊,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要砍我?”装精!
我于是依旧很职业的说“我叫罗斯,不明白您说的话,我很抱歉,如果哪里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贺震天听了我的话,更郁闷了挑着眉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我心里想,你得罪我的地方多着了,首先逼我吃生肉,然后给我打麻药,再后来逼我嫖j还要录像,还有天天要我在这里站着腿痛,还得不停的跟你说话,你就是个大坏人!我哼了一声,贺震天抬起头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说“贺总,您吃的牛排是四分熟的,对吧。”
贺震天点了点头,我继续问“味道如何?”
贺震天说“很不错。”
我于是一脸的微笑说“您是我们的会员老客户,我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您……”贺震天叉子上叉着一块肉看着我,说“直说。”
我嫣然一笑,哼哼道“肉没有熟吃进肚子里,是很难消化的,如果您肠胃不好,搞不好还会引发胃出血,我读大一时有次就是吃了生肉,后来胃出血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了,打针把手都打肿了……”说道这里贺震天脸色紧了紧,我一笑继续说“还有啊,那些生肉里有可能会有没杀死的寄生虫卵,那什么猪绦虫啊,蛔虫啊,弓形虫啊,都有可能在您肠胃里孵化……然后一条、一条、一条的钻进您的肉里,顺着您的血液循环运行到您的大脑,再一条、一条、一条在你大脑里安家、生仔、成立他们美好的家庭……”我竖起手背学着虫子蠕动的样子,眯了眯眼睛,说“一条、一条、一条……”哼,我恶心死你!让你逼我吃生猪肉!
贺震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叉子上的肉,一口叼了进口里,说“我相信你们餐厅的食物卫生。”
一听,我就火了,呲着牙说“那是,你慢用。”
贺震天低着头轻轻笑了起来,说“还在记恨那次的事啊。”
废话!我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他说“但是我倒是很感谢那次。”
“变态!”我小声哼了一声。
贺震天挑着眉说“你说什么?”我连忙摇头说没事,要是他投诉我,可就糟了。
贺震天继续说“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认识了小澜。”他顿了顿,说“我在这个社会混了这么久,各种各样的人都见多了,我自己也面对了很对背叛与被背叛……我觉得小澜除了是个美人,也是一个很有义气、很有勇气的人。还有那次在皇朝,你对金贝贝她们的态度让我觉得,你虽然玩世不恭,但是实际上是个很善良的人。其实这个世界上美貌的人很多,玩世不恭的人也很多,善良、有义气、有勇气的人也不少,但是把这些聚集到一起的人却不多了,至少到如今为止,我只见到了叶澜一个。”这是在表扬我吗?还是说就是因为我这些特质,所以惹了一堆麻烦?!
“嗯……那,谢谢了。”既然是表扬,我当然还是要说谢谢的。
贺震天嘴角拉开一丝弧度,对我说“所以作为一个老板,我自然希望我的手下能有如此优秀的人,不知道叶澜是否有此意愿更加人尽其才,拿更高的工资呢?”
当然,不要!我摇了摇头,礼貌的说“谢谢您关心,但是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贺震天穷追不舍问。
我一时语塞,为什么?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不想见到你!但是话我是不能直说的。刚准备开口说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还没说出口,一个优雅的声音就插了进来,说“贺总是在挖我们墙角吗?”
我转过头,只见李察站在我的背后,他微笑着,眼睛闪亮的给贺震天丢了个眼刮子过去。
贺震天皮厚,不痛不痒给反弹开了,说“呵呵,我想挖还要看挖不挖得走才行啊。三倍工资如何?”
李察于是也看着我,我立刻表现出对餐厅的无比忠诚,说“我在这里工作得很开心,谢谢贺总好意。”
李察轻轻微笑着说“谢谢贺总对我们员工的看重。”
贺震天于是哈哈一笑,很大气的说“没关系,以后我经常来这里用餐是一样的!”
哎……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虽然他每次用餐都会给我二百元小费,这么大半个月下来,单小费我就得了三千多块。但是这是我用痛苦的站立,和麻烦的周旋换来的,而且虽然钱人人都爱,但是拿他的钱,我心里总是耿耿的,作为小费,我又不好说不要!真是纠结!
下班时,李察叫我去办公室,对我说“罗斯,今天贺先生的提议你怎么看?他答应给你三倍的工资。”
我愣了愣,李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于是实话实说“我不想换工作啊,这里我觉得很好了,我很喜欢。我对工资也还比较满意,而且马上要上学了,这里离我学校好近,可以放学了继续兼职。但是他那边好远哦,从我学校开车去都要一个小时,很不方便。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我都不想换。”
听了我的话,李察微微一愣,高深莫测的笑道“罗斯跟贺先生很熟吗?”
他怎么知道我认识贺震天的?我微微一愣,马上摇了摇头说“不熟啊。”这也是实话,确实不是很熟。
李察挑起双眉看着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他那里到你学校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
糟糕!确实一般人都不会知道了。要么我是有了跳槽的心去看过,要么就是我去过。我想了想说“他告诉我的。”
李察似乎并不相信,却也不跟我绕弯子了,直接说“罗斯,你是谁?”
我是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
见我一脸疑惑,李察哼了一声,说“如果你家环境真如你所说的贫困,那么你就不会懂法语,而且还说得这么标准,你是在法国生活过吗?
而且从一开始,贺先生第一次见到你,就要你为他服务,虽然他百般刁难你,但是很明显他是认识你的。再说,在中国,很少有人会每天花个三四千一个人去吃西餐,更少有人会吃完了后给服务生两百元的小费。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来见你的。所以了,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一脸的谨慎,我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也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于是叹了口气,说“首先,李察先生,我没有在法国生活过,我会法语是我爸爸妈妈生前逼我学的,因为据说那个啥,法语是贵族语言对吧。其实我也不想学,真的!
然后了,如您所说,我确实认识贺先生,但是我也没有骗你,你问我是不是跟他很熟,我说了实话,我跟他不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最后呢,我觉得这些都是我的私事,如果您非要对别人的隐私这么感兴趣,或者说您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放心和提防,我觉得吧,您可以开除我,我不是您们的正式员工,也不涉及劳动合同问题。在中国有句老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样怀疑我,我难受,您也难受,何必呢?需要我写辞职信吗?您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算这几天的工资?”
爱用不用!每天呆在一个怀疑我的人手下,做起事来也不方便。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不就是开了家西餐厅吗?成天疑神疑鬼的,我又不进厨房,害怕我偷了配方拿出去倒卖了不成!
李察用那双深邃而乌黑的眼睛看着我,气势很有些吓人。我则一脸的坦然、轻松的和他对视,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突然李察笑了起来,说“ok,我相信你!但是罗斯,我敢肯定,你不是一个一般人。”我歪着头看着他,他却说“从来没有人敢直视我的眼镜,你是第一个。”
“那真要恭喜你,总算有第一个了,要不然你的人生,活得还真是局限。”我哼了一声不屑的说。
李察点了点头,说“虽然,现在我不认为你是敌人,但是我也不敢肯定你是朋友。即使如此,我还是给你一个建议,离贺震天远点,他不是你惹得起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轻轻笑了一声,说“不就是个黑社会的大混混吗?我们中国是法制社会。”
李察听到我这么一说,有些意外道“你知道?”我点了点头,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被他整治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察叹了口气说“下次他来,我一定换人服务,你应该早些跟我说的。”
听了李察的话,我有些意外,他是监工,以金钱为中心运转,为何要跟自己腰包里的钞票过不去?
见我没做声,李察自顾自的说“他何止是个混混,呵呵,你还是离他远些好。”
贺震天不止是个混混,我也知道,他在美国有农场、有产业。但是问题是,李察,他又是谁?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贺震天,似乎并不认识他。既然贺震天都不认识他,他又如何会对贺震天知道得如此清楚?
看着面前的李察,我突然意识到,这估计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哎……话说回来,我身边谁好惹了?就吴凡最好……我都想他了,还有五天就开学了,到时候请他吃饭去!
同居生活(一)
开学了,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报道。交了学费,德叔开车帮我把行李送到寝室来,以前都是帮佣帮我整理,我从来不插手的,但是这次帮佣都被我放假回家了,我只有我自己爬上床整理床单了。德叔本来是要帮我整理的,但是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我生怕他一个闪失摔下来。于是坚决不同意,让他先回去了。
以前出门要么开车,要么就是搭出租,开学第一天,我专程去办了一张公交ic卡,以后搭公汽去,节约钱。跟李察约定了工作时间,每天放学和没有课的下午。吴凡还是老样子,斯斯文文,不爱说话,只是最近心情似乎特别好,也没有以前的失踪现象了,成天呆在寝室里,学习、看书。
这学期,没有蓝霆的课,去年蓝霆给我放水,开学来一看成绩竟然全过了。回到寝室李俊正在跟我开玩笑,说“叶澜,你今年幸苦了,比我们要多上门课了。”我坐在床上看着他笑,说“全过了,不用重修了。”
李俊一脸的不相信,说“不可能,蓝阎王不是说要你重修的吗?”
“可能是我成绩实在是太好了吧,没办法,不及格也得给个说法嘛。”我骄傲的说,平时蓝霆的课我确实有认真听,那一门竟然考了95分,我自己自然是争气,蓝霆也真的很给面子。
李俊切了一声,转过头不做声了。我想去谢谢蓝霆,但是一想到我过生日那天的事……我怕他不想见我,于是作罢。
我没去找蓝霆,蓝霆倒是来找我了。第一天放学,我正慌里慌张把书本丢给吴凡要他帮我带回去,准备往餐厅赶。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蓝霆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把我叫住了,说“叶澜同学,我有点事找你,你来一下。”
我跟吴凡说了声“回见”,便去了蓝霆办公室。蓝霆办公室很大,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是带课题的导师,这里也是他的实验室,平时带研究生做课题,也是在这里。
蓝霆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摇了摇头说“不要!”
他叹了口气,问“你还在生气吗?”
我心想,是你在生气吧……于是不做声的低下了头,看着鞋带子。蓝霆犹豫的轻轻说“那天……我很抱歉……”
什么?他抱歉,应该是我抱歉吧。
“我一直想对你说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蓝霆取下眼镜,懊恼的说“我不该没经过你允许,吻你。对不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他说“我还怕你生气了。”
蓝霆也有些不解,我于是说“我加深了那个吻……还……骚扰你……”
蓝霆听了脸色一紧,说“叶澜同学,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是啊,那天我们的确都喝多了,否则怎么会那么疯狂做出、那么越矩的事情呢……
蓝霆担心我钱不够用,专门帮我办了张卡给我,我笑着拒绝,告诉他“我现在在一家法国西餐厅打工,每个月工资够花了,谢谢老师。”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蓝霆老师了,一直是蓝霆、蓝霆的叫,今天这么一叫,似乎又生分了一些。蓝霆似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终没说出口,化作一声叹息,说“那行,但是如果你缺钱用,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上工时,贺震天又来了,他跟爱德华指名我,爱德华看了看正在为别桌点餐的我,于是说“非常抱歉,先生,罗斯正在为别桌服务,我们会为您安排一个最好的服务生,好吗?”
贺震天眉毛一横,说“不用了,我等他。”说完便向窗边临街的桌子走去。
爱德华马上电话通知了李察,不知道李察在电话里面说了什么,爱德华便不再管贺震天,而是吩咐我做别的事,也不急着让我去为贺震天点餐。
我忙碌着,却始终感觉到一道尖锐的目光牢牢的盯着我。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钟,二楼的人已经渐渐少了,送走最后一对客人,我回头一看,贺震天却还坐在那里。在昏暗灯光下,他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窗外是满城星辉的城市。
他这是何必呢……
我换好衣服,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却浑然不觉。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他的头发很粗根根直立,他的肩膀很宽看起来很有气势,其实,仔细看看贺震天也是个很英俊的人,多年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匪气十足,却隐隐藏着一丝平和。
我坐在他的对面,趴在桌子上,用手腕垫着下巴,伸出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手指还没有接近他,他却立刻醒了过来,杀气腾腾的睁开了眼睛,我吓了一跳,说“我没惹你吧。”这人怎么这样警惕?
贺震天一见是我,浑身煞气立刻收敛下来,嘴角划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说“中午来时,他们说你是下午的班,所以又来了。”
我叹了口气,说“贺总,你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震天注视着我,突然伸出手,我一时躲避不及,他厚实的手掌包裹着我纤细的小手,认真的说“我想追求你。”
虽然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但是说出来,还是让我微微一愣,然后说“贺总,我是男生。”
贺震天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那又如何?我喜欢你叶澜,不是因为你姓叶,也不是因为你是男生,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可以吗?”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了想说。
贺震天却笑了,摇了摇头说“黑道和商人有本质的区别吗?你知道中国有多少上市公司是黑道洗白的?你又知道每天人们去买菜的菜场基本上都是黑道办的?我是黑道的,我承认,但是我也是个商人。我合法纳税,我做正当生意。”
“我以为你是在洗钱。”我哼了一声反驳他。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对我而言,这只是一种原始资本积累的过程。美国两百年前也是经历过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他能说当时的资本家,为了美国的发展出了力的那些人是黑社会吗?”
一个大混混跟我扯历史?但是他的话确实让我无法反驳。我正思考着如何回他的话,他看了看手表,说“都十一点了,你每天这么晚才下班?”见我点了点头,他关切的问“吃了没?”
“吃了,这里包一餐。”我说。
贺震天孩子气的揉了揉肚子,说“我怎么觉得有些饿了……”
这家伙,这不废话吗,他到现在都没吃晚餐,能不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