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山满不在意地笑“我年轻力壮的还用你分担啊,你安生歇着吧。”
把聂烽送回家已经快五点了,他把一编织袋围巾倒在床上,说“你不是想帮我分担么,那就卷围巾吧,我明天卖去。还有夜里早点儿睡,我可能回来得晚。”
聂烽问“你干什么去”
“我放松放松。”聂维山迅速想了个瞎话,“找了个当网管的活儿,挺轻松的,主要是还能打游戏。”
他说完不待聂烽反应就拿上钥匙准备出门,说“我要迟到了,有话回来再说,你记得吃药”
下了楼,走出单元口停下了脚步,聂维山转身对着这栋旧居民楼拍了张照片,二三楼都被旁边的一棵大树挡着。
他发给了尹千阳,附字我现在住的地方。
尹千阳很快回了一张我现在训练的操场。
聂维山满足地收起手机,然后去上夜班了。夜总会看场的几十号人都很年轻,聂维山甚至不是年纪最小的,每个人都个子高又能打,他白天应征时还和经理练了两招。
换上统一的西裤衬衫,他嫌拘束便把袖子挽到了手肘,谁知还没挽好就被人从后踹在了脊背上。负责管他们的潇哥说“这是制服,不是你家的大背心。”
聂维山会意,重新把袖子放下扣好,服从地说“我记住了。”
潇哥伸手把他背上的印子拍去“这儿什么人都有,闹事儿的也多了,有的人你把他打个半死扔出去都没事儿,有的人你就只能站好了让人家挥拳头。”
聂维山点点头“我要怎么分辨他们”
“见多了就有数了。”潇哥趁上班前点上最后一支烟,“前几天我带着你,你多学多看,学不会就只能干几天滚蛋了。”
聂维山想笑,人要是为了生活,没什么学不会。
第一天晚上还算太平,不过总吊着颗心,等到快十点钟,他去大门口透了透气,然后给尹千阳打电话,接通后问“干吗呢”
尹千阳故作轻松地说“胡同口看帅哥呢。”
“大晚上能看清楚吗”聂维山笑着说,“家里晚上还凉呢,别坐在石狮子上吹风了,回去玩会儿五子棋就睡觉吧。”
尹千阳立刻回道“外面也能玩儿,不用联网”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充道“家里已经特别热了,我现在都光着睡觉”
聂维山抓抓眉心,愁得慌“你就别刺激我了,我只有你两张视频截图能解渴,你不给倒水就算了,还跟这儿点火。”
尹千阳拿着手机犹豫片刻,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挂完翻出自己集训期间拍的照片,一股脑全发给了聂维山。边发边骂“我他妈还没死呢天天看我照片算怎么回事儿”
清晨四五点钟,聂维山终于下了班,他搭地铁回家,路上突然特别想吃煎饼果子,但没有卖的。家里聂烽已经醒了,正在厨房熬粥,他进门就闻见了香味儿。
“爸,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去洗漱,瞥见了沙发上卷好的围巾,“全弄完了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聂烽站在厨房门口“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俩黑眼圈再管我。”
“我不照,长得丑才用照镜子,帅哥都是直接看别人的反应。”聂维山把一晚上的工资和小费放好,哼着歌进了洗手间。
聂烽回去关火盛粥,然后把聂维山换下的脏衣服收拾起来,衣裤上散发着烟味儿和酒味儿,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儿。他走到洗手间外面,隔着门说“晚上的工作别去干了,我怕你身体禁不住。”
门打开,聂维山湿着头发出来,径自走到餐桌旁喝粥“你别操心了,我游戏还没打够呢,当是放松了。”
呼噜呼噜把粥喝完,他起身说“我睡一觉,等十点来钟去卖围巾,你可别叨叨我了啊。”
聂维山进了卧室,翻来覆去却没有睡着,他闭上眼全是尹千阳的那几张照片,但伸手什么都摸不到。爬起来从包里拿出那块儿柿子黄,他决定把睡觉的时间牺牲掉。
雕完一颗,可惜没有打磨机,没办法抛光。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稿纸和信封,估计是聂烽为了当初写信才买的,他把珠子放进抽屉里,以防小小一颗掉地上找不到了。
伸个懒腰,犹豫片刻又拉开了抽屉。
教室中各就各位,建纲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小墨在不停地做笔记,尹千阳盯着卷子发呆,半节课过去都没眨过一次眼睛。
铃声响起,建纲布置完作业才下课,小墨立刻往桌面上一趴,抱怨道“周末的作业越来越多了,还不如正常上课呢。”
尹千阳眼神空洞地说“你不会不写啊。”
“我又不是你,上学期期末退步那么多,我妈都要对我进行严打了。”小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聂维山那么长时间就不来上学,他桌上的卷子都够糊墙了。”
尹千阳捂住脑袋“你别说他马上就回来了”
小墨像个知心姐姐,抬手拍了拍尹千阳的肩膀,分析道“我已经发现了,这段时间你课间不跑出去玩儿,体育课不打球,午休在教室啃面包,跟失恋似的。”
“何止像失恋,简直像丧偶。”尹千阳小声嘟囔,他要不是缺根筋不够细腻,早就日日买醉了,还得一天发八百条心痛的说说。
下午跟教练请了假,他没去训练,校服一盖睡了整整两节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走走停停,最后站在路口超市听完了音响里的歌。
尹千阳进去买了罐啤酒,问老板“怎么不放月亮惹的祸了”
老板说“那首太老了,年轻人都不喜欢,我下载了几首新出的,好不好听”
“好听个屁迟早倒闭”尹千阳咕咚咕咚把喝酒喝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胡同口大吼一声,然后把空啤酒罐重重砸在了小石狮子上。
他等了一个多礼拜了,加上集训的两周都快一个月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一点儿盼头都没有。
尹千阳控制不住地又怨起聂烽来,他害怕地想,聂烽回来,讨债的人会让家里不得安宁,而聂烽在外只要有了灾病,聂维山就要奔过去尽孝。
行到水穷处了吗
可他们分隔两地,他没办法陪着聂维山坐看云起时。
尹千结加班回来,刚走进胡同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身影,黑灯瞎火也能分辨出是尹千阳。她快走几步上前,从后面挠了一下尹千阳的后脑勺,说“小孩儿,不回家干吗呢”
尹千阳转过身,紧紧抱住了他姐。
“你怎么了”尹千结吓了一跳,整个人有些懵,她拍着对方的后背,“跟人打架挨揍了还是考了倒数”
尹千阳倾诉般的问“姐,小山什么时候回来啊。”
尹千结把尹千阳推开,然后拉着对方的手往大门口走,轻声安慰道“比起你想他,他肯定更想家里,所以你不要沮丧着等他,要每天都做好迎接他回来的准备。”
“我要怎么做啊”
姐弟俩迈过门槛,尹千结顺手锁上了大门,说“春天了,把你的枣树松松土,解开布条,房间收拾干净,书桌腾出小山写作业的地方。帮妈做做饭,小山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
尹千阳问“还有吗”
尹千结摸摸他的脸“还有好好睡觉。”
尹千阳好好睡了一觉,周六醒来就开始收拾屋子,桌面窗台全都擦了三遍,地板边角蹲着清扫了半天。忙完去给枣树上营养土,把冬天缠的布条解了下来。
他忙活完出了一身汗,于是抱着狗坐在大门槛上休息。小眼镜和小胖拿着羽毛球拍子经过,小胖跑上台阶说“阳阳哥哥,你陪我俩打羽毛球吧。”
“不去,我等人呢。”
小眼镜也跑上台阶“是不是等小山哥哥啊我妈说小山哥哥去广州了,他怎么旅游不带你啊”
尹千阳给小眼镜弹了个脑瓜崩“有你妈不知道的事儿吗别烦我,自己玩儿去。”
小眼镜捂着头“那我们能不能带小狗一起啊,就在胡同口。”
尹千阳把千刀交给了俩小孩儿,然后支着下巴继续发呆,等到快中午,各家都准备做饭了,他也准备去帮白美仙做两道聂维山喜欢的菜。
“阳阳哥哥,有你的信”小胖拿着个信封从胡同口跑来,脸蛋子上的肉直颤悠,“送信的叔叔懒得进来了,我们就帮他个忙”
小眼镜牵着狗跟在后面,好奇道“谁给你写的信啊”
尹千阳接过,看见寄信人写着“聂维山”,他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发不出来,直憋红了眼眶。把信封拆开,里面却是空的,尹千阳慌了神,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小胖害怕地说“阳阳哥哥,你怎么哭了”
“我他妈没哭”尹千阳用手臂在脸上胡乱蹭了两下,不甘心似的把信封口朝下用力倒,手中一凉,一颗雕好的珠子落在了掌心里。
尹千阳抱住小胖大哭,手心的汗沾在珠子上,亮的仿佛抛了光。
吃过午饭,尹千阳继续坐在门槛上等,等不到又跑到胡同口去等,偶尔经过的人瞪眼瞧他,他就偏过头去装傻。
小石狮子的脑袋顶都被他坐热了,他戴上耳机向外走,听着月亮惹的祸越走越远。东区广场,他和聂维山在这儿放烟花,骑摩托。
工农路口,聂维山在这儿给他报仇。
不知不觉走到了古玩一条街,这里的回忆太多了,可惜都被封在了卷闸门里。尹千阳立在耳记外面,然后蹲到了花架旁边。
一首歌无限循环着,他低头盯着地面,把花架上的一盆吊兰薅得支离破碎,喃喃道“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
头顶突然来了一句“哎,你不开门念叨什么呢”
尹千阳仰起头,一把拽下了耳机“白爷”
“倒是还记得我,我在这附近请外地一位朋友吃烤鸭来着,吃多了随便溜达溜达,正好想起来定做的观音还没检查。”丁汉白瞅了瞅匾额,“是这家啊,怎么大白天落着卷闸门啊,东家呢”
尹千阳站起来回答“早就关了,店也要盘出去了。”
丁汉白不关心那些,只问“那我的观音做没做啊”
“做了,但已经成我的了。”尹千阳从领子里把玉观音拿出来,摘下后递给对方,“就是这个,他送给我了。”
和田玉上带着人体的温度,观音像栩栩如生,白爷耷眼蹙眉,手指肚顺着佛像的雕刻纹路来回摸,而后又从兜里掏出只放大镜来,仔仔细细地检查这枚物件儿。
半晌过去,他问“这是那小子雕的还是大师傅雕的”
不提还好,一提尹千阳立刻崩溃了“大师傅在广州躲债哪他妈有空雕啊屁的大师傅,弄得他到现在都回不来”
饶是丁汉白见的世面多也被吓着了,说“青天白日的你喊叫什么,他师父是谁”
尹千阳回答“他爸,聂烽。”
丁汉白大笑,带着点儿嘲讽“真有意思,聂松桥一辈子纨绔,儿子没天赋,孙子随了他好赌,谁能想到重孙子是块好料。你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么”
“不知道。”尹千阳无力地蹲下,又开始念叨,“我在这儿把所有事情都回想了一遍,从他摆摊儿卖书,到圣诞节我们做冰糖橘子,又想到现在他在广州卖围巾项链,想了好多事情,就是想不到他什么时候回来。”
丁汉白一顿,问“他卖过那么多东西赚钱么”
尹千阳低着头把每件事儿都细讲了一遍,讲完感叹道“他什么办法都能想到,想到后还能办到,可是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总折腾他。”
丁汉白听完沉默良久,回神后忍不住说“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尹千阳猛地抬头,不知道自己哪句暴露了,但转念一想对方算是陌生人,以后估计也见不到了,便承认道“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丁汉白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我们那时候都没这么时髦的词儿”
笑完转身欲走,说“回来了叫你男朋友去古玩城找我。”尹千阳急忙抓住丁汉白的袖子,“我的观音你还拿着呢还给我啊”
丁汉白用力一挣“什么你的观音,这是我给他出的题。”
尹千阳重新抓住对方“你别耍无赖店都没了,以后也没法定做了,而且这观音没要定金,你别想抢”
丁汉白问“那小子家还欠着多少债”
“你管呢。”尹千阳耷拉着小脸儿,“还有几百万”
丁汉白不屑道“我当多少呢。”
“那是因为大头都卖房卖院还完了”尹千阳使劲扯对方的袖子,“把观音给我,甭跟这儿装逼了”
丁汉白绷劲一拂,把尹千阳挥出去半米,他手中摩挲着玉观音,说“要定金是吧通知你男朋友,就说白爷给他还债,让他回来听条件。”
尹千阳呆了,不确定地问“真的你没骗人”
“骗人有趣,骗你这种小傻子没劲。”丁汉白说,“三天内他要是没回来,我就把丁家给聂家还债的事儿放出去,让他们在这行没脸,往下倒三辈都被我们姓丁的压一头。”
尹千阳还在发愣,他心中如擂鼓一样不平静,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别说大喊大叫了,只剩下了声音颤抖“谢谢白爷,不知道什么条件,但先谢谢你”
“别介,”丁汉白无所谓地说,“到时候知道了条件只怕又要骂我。”
人渐渐走远了,尹千阳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巨大的震惊和激动交织在一起,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慢慢地捋一遍。捋到最后,他重新蹲在了花架旁边。
然后笑着、流着泪薅下了最后一片叶子。
“是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福星阳阳
第50章 回来了
尹千阳拿出田径比赛的速度跑回了家, 高兴得忘记了打车其实更快。他紧攥着手机,回家后先拟了个草稿,怕自己叙述的时候太激动会说不清楚。
翻出聂维山的号码,尹千阳按拨通键时又停住了, 他突然生出一丝担心来,怕聂维山不相信, 也怕聂维山相信了不接受。
毕竟白爷和他们非亲非故,而交易条件也未知。
“要不先告诉三叔”尹千阳自言自语瞎琢磨,他还没独自应对过这么大的事儿, 因此心中没底。决定后迅速找去了隔壁, 但三叔家的大门锁着, 谁都没在。
眼看已经傍晚了, 三叔三婶应该也快从医院回来了, 他告诉自己沉住气, 然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上千公里外的聂维山奔波了一整天, 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要赶去夜总会上夜班。聂烽像往常一样叮嘱了两句,然后假装坐在沙发上休息。
下楼梯的脚步声逐渐听不清了, 聂烽起身出了门, 走出小区的时候看见聂维山已经大步走向了街口。说来实在挺可笑,居然有一天要跟踪自己的儿子。
正是下班高峰期, 地铁中人满为患,疲惫的上班族都低头玩手机,聂维山揣着裤兜什么也不扶,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铁门打开又关上, 乘客出去又进来,半小时后聂烽从另一节车厢里和聂维山同时出了地铁。跟踪了一路,最后在马路对面看着聂维山进了一家夜总会。
怪不得衣服上混着烟、酒、香水的气味儿。
夜幕降临,整条街却亮如白昼,巨大的牌子闪着各色亮光,音乐不断地冲击着路人的神经。聂烽还在马路对面,他抽了根烟,隔着一股股烟雾盯着对面的夜总会门口。
聂维山又换上了西裤衬衫,甚至还被同事用啫喱抓了抓头发,他负责看三号区域,吧台负责调酒的服务生偶尔跟他聊一句,笑着说“啫喱还是有点儿少,明天找公主们要瓶发胶。”
这里面的那部分人都称为公主或者少爷,聂维山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他摸了摸有点儿发硬的头发丝,突然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
潇哥正好经过,问“你自己乐什么呢”
“没什么,瞎乐。”聂维山想克制,但实在克制不住,他想起尹千阳那个关于上技校的梦了。他学美容美发,天天忽悠人办卡,还喜欢烫头。
周末了,也不知道尹千阳有没有出去疯。
聂维山越想越远,已经失神,潇哥推他一把,提醒道“手机响半天了。”
“我去接一下,马上回来。”聂维山快步走去了大堂,那边安静一些,接通后说,“爸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里面传来聂烽的声音“我没事儿,你走的时候没吃饭,我怕你忘了就打电话问问。”
“吓我一跳,刚才接电话都紧张了。”聂维山松了口气,“我吃过了,网吧里面包方便面什么的都有。我正玩游戏呢,你不用惦记我,看会儿电视就睡吧,明早回去我买虾饺给你。”
聂烽背后的酒吧开始营业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音响里传出来,他的声音淹没其中,说“小山,明天你就回家去吧。”
聂维山愣住,随后抬腿奔出了夜总会,他压根儿没听见聂烽说了什么,酒吧的音乐声告诉他聂烽就在这附近。
马路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便道上也不断有车开上来找位子,聂维山左看右看,把夜总会两边都扫描了几遍,再抬头时,终于看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聂烽。
电话里聂烽又说了一次“回家去吧,以后别管我了。”
聂维山第一次那么冲动,他跑下便道,长腿一迈直接跨过了绿化带。他看不到来往的车了,只盯着他爸往前冲。
聂烽惊惧到了极点,大声喊道“小山”
一辆吉普快速驶来,聂维山却还在跑着过马路,聂烽还有些虚弱的身体霎时间蓄满了力量,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然后把聂维山推开。
“爸”聂维山身体失去了平衡,但死命抓住聂烽的手没有松开,两个人齐齐倒在路边,同时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聂烽紧紧抱着聂维山,像老鹰用翅膀为雏鹰遮风。
吉普车司机放下车窗对他们破口大骂,但骂的广东话他们听不懂。等吉普车离开,聂维山扶着聂烽站起来,父子俩都格外狼狈,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良久,聂烽抬手给聂维山拍衬衣上的土。
聂维山一把握住他爸的手腕,说“爸,咱们一块儿回家吧。”
他很累,从来到广州以后没有一刻不累。他很无奈,从他家的院子被卖掉,他没有家以后就只剩下无奈。他很慌,不知道家人要分别多久,不知道未来要怎么了却债务,不知道好多事儿该怎么办。
但是刚才聂烽纵身一扑,用命保护他。
他就不怕了。
“爸,”聂维山说,“这段日子,我想试试拼到极限的话我能赚多少钱,我还清咱家的债要多长时间。我不想你在外面自己漂着,以前纯粹是不放心,现在还有出于对我自身的考虑。”
我有惦记的人了,我不想再这样扔下他,不想我没个归期,他一直等待。
聂维山看着聂烽的眼睛说“爸,咱们回去吧,我不住三叔家了,咱们重新租两间房,讨债的来了,要砸要打我顶着。这城市很美,可我不想以这副德行欣赏它。”
他想开心的、没有负担的来,想揽着尹千阳的肩膀,好好看一看这里的街巷。
聂烽的手掌擦破了,还在往外滴着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具体什么模样,只能想起“老泪纵横”这个词。
“爸,你哭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不孝子在路边气你呢。”聂维山笑着给他爸擦了擦眼泪,“我有危险,你不要命了保护我,你在外漂着,我也不可能不管你。不然还算什么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