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然想从床上蹦起来，可惜没劲儿。
电话接通的时候，赵叔叔的声音天籁一样。
“宝贝儿，醒啦？”
“为什么不来看我？我醒来看见床边守着的不是你，很生气你知道吗？做人女朋友的基本自觉呢？”
赵明澄在听筒里呵呵呵呵笑“我伺候了你三天，洗头擦身，读书聊天，临走还给你洗脚刮胡子，这还不够自觉啊。”
“赵叔叔，想你了。”
冷不防，小李警官非常小李警官地打了记直球。
赵明澄建设了一个月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
“宝贝儿我也想你。老泰山不在旁边？”
李蔚然心想，我暂时不计较你这个称呼。
“不在，瑶瑶给我买吃的去了，病房里就我一个人。有话快说，瑶瑶回来就不方便了。”
“老泰山什么都没跟你说？”
“我刚醒，还没见过他。”
“宝贝儿，要不，咱试试看，能不能做普通朋友？”
李蔚然手一抖，声音一暗“我刚清醒，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赵明澄在对面做吞咽状，听筒里听得清清楚楚“老泰山考虑得比我周全，你是公务员，受不了这个。反正异地，我们也不常见得到，做回普通朋友，不难的，试试，也许能行呢。”
“你把我掰弯了，然后不负责？”李蔚然冷得像冰川一样。
赵明澄不知所措，他从来就治不住他蔚然宝贝儿。
“做普通朋友是吧？也行。不过我既然已经弯了，就不打算再直回去了。那我另外找个男朋友去。”
“宝贝儿你找女的，找女的啊！说好以后只能上我的！你找个女的我稍微能好过点儿。”
李蔚然不说话，赵明澄声音里开始有哭腔。
“宝贝儿你说句话。我刚下手术，挺累的，你不说话，我怕我会哭。”
李蔚然忽然像洪水开了闸，蒙头钻进被子里嚎啕大哭“赵叔叔你不能不要我！妈妈不要，爸爸不管我，瑶瑶也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
赵明澄攥着手机冲出更衣室，没头苍蝇一样找到杂物间，砰一下甩上门，还没忘反锁。
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宝贝儿你别哭，刚醒不能情绪太激动。你静一静，赵叔叔马上去看你。不会不要你啊，怎么舍得不要你！给我个回音，让我听听你声音，别哭了。”
对面没动静，连哭声也没了。
赵明澄抓心挠肝。
然后他听到老泰山在电话里对自己说“明澄，有空的话，再过来一趟吧。”
被自己爸爸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李蔚然的确很囧。
又伤心，又囧。
情绪一时调整不过来。
“你跟启平，都是好孩子，怎么就选了这么条路走？”李局长有点痛心疾首。
李蔚然暗暗深呼吸，终于有勇气直视爸爸“爸，如果我不想再升职，就一辈子当个副队长，行吗？”
李局长摇头“你要能不干这个刑警，最好。”
“我只会当刑警，不会干别的。”李蔚然有点丧气，头垂下来。
“胡说！我儿子这么优秀，干什么干不好！”
工作后，第一次听到爸爸一点儿不掩饰的夸奖，李蔚然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
李局长叹口气，在床边坐下“我也不劝你，知道劝不回来。你小时候，爸爸光顾着忙，你一个人就这么长大了。爸爸一直觉得你很能干。”
刚才哭过，眼圈红红的，李局长看着儿子卷卷的头发，想起他小时候仅有的一次哭鼻子。
还是某天半夜，细细的童音尖叫着喊妈妈，进屋看时，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大哭“妈妈，妈妈你不要然然了吗？瑶瑶爸爸不在家，还有妈妈陪她，为什么就是然然没有妈妈！”
那时候年轻气盛，心软了一下，李局长就把儿子从被子里揪出来“妈妈不在了，然然是男孩子，要坚强，想妈妈也要忍着，不能哭。”
没想到这个蒙在被子里大哭的毛病，从来没好过。
“从小到大爸爸就没怎么管过你的事，现在也没资格再管你的事。爸爸现在好歹是局长，你这个副队长的位置，还是能一直坐下去的。”
李蔚然抬手揉揉眼睛，不大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李局长已经起身向门外走去，忽然又停下，回头“今年过年，让明澄来家里。来不了的话，腊八那天来喝碗腊八粥。这个假都请不下来，我这关他就别想过了。”
☆、7情
还没等到喝腊八粥的时候，赵明澄就出现在了渝市。
李蔚然正在办公室打结案报告，手机一震。
“宝贝儿干嘛呢？”
李蔚然笑“为人民服务呢。”
“这么巧，我也是。”
李蔚然心情很好
即便还是只能在微信上跟赵叔叔撩来撩去，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但他就是觉得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那天挂了电话，赵叔叔果然十万火急飞来，还是只有一天假。
到病房就被李局长截了个正着，气氛不能不说是比较尴尬的。
李局长铁着脸拉住赵明澄，找医院要了间小空屋，一谈就谈了半小时。
李蔚然躺在病床上干嚎“说什么呢还要背着我！”
孟瑶自己也不信地进行言不由衷的安慰“李伯伯大概是跟赵医生讨论你的病情呢。”
李蔚然撇嘴“是我要死了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孟瑶像见了鬼“呸呸！百无禁忌！蔚然你以前不这样的，现在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李蔚然怕再放飞自我得把孟瑶吓出点毛病来，只好转为静音模式，满肚子槽在胸腔里默默旋转跳跃。
我怎么变这样了瑶瑶你得去问那个赵医生。
近朱者赤，近赵医生者百无禁忌，口无遮拦。
不过凭什么一个我男朋友一个我亲爹，就敢扔下我两人开小会？
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怎么背人呢！
一定跟我有关！
刑警的直觉！
不，是刑警的职业素养！
刑警的职业素养大概真有点用。
就见李局长和赵叔叔并肩走进病房，脸上各自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李局长笑得一脸沟壑纵横，等于在说儿子我成功把你卖了个好价钱，以后你有了好人家，傍了个好大款，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赵叔叔那张俊脸则满脸写着宝贝儿老泰山终于被我拿下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昂~~~~
李蔚然一阵恶寒，拿眼神狠狠剜了他赵叔叔一眼。
赵明澄稍微有些得意忘形，没能及时接收到这缕电波，还在跟着他老泰山一起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抚慰病床上的宝贝儿。
也不知道是跟李局长定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暗黑契约，像是比扯了结婚证还牢靠，赵叔叔那天走了之后，就再没来过，把他貌美如花的蔚然宝贝儿扔在渝市完全没有任何担忧和思念，仿佛只需要有微信，恋爱就谈得很完整了。
李蔚然恢复得很快，出院不久又正式回归一线工作，每天嚼着母亲牌牛肉条出现场。
刘法医见到他总是一脸不忍卒睹“李蔚然你不吃会死啊？！”
李副队很认真地点头“会。”
此刻李副队看看表，下午五点半，估计下班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结案报告也打得差不多了，于是捧起手机专心调戏赵叔叔。
“天天光顾着为人民服务，我也是人民，你什么时候服务服务我？”
赵叔叔那边也像是挺闲，回复来得飞快“今天吧，如何？”
李蔚然抿着嘴笑“离今天结束还有六小时二十一分，海市飞渝市需要三小时左右，加上两边机场路程和候机时间，我很怀疑你的诚信度。”
赵叔叔那边没了动静，李蔚然等得百无聊赖，蹬着桌腿让椅子转圈。
小张小刘面面相觑副队最近真是心情好得能上天。
能上天的副队手机一响，点开发现是个定位，渝市的，离公安局还不远。
小李警官想起那天自己亲爹和赵叔叔脸上的笑，以及后来无论怎么问赵叔叔都抵死不招的诡异，觉得事有蹊跷。
“今天看样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李蔚然抓起外套出门。
小张小刘对望一眼真想看看副队女朋友长什么样。
副队的“女朋友”此刻正坐在渝市幸福里小区6栋1单元6楼的80平套二小屋里暗戳戳笑，从一默数到一百，看潼市公安局神勇干探李蔚然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发现这里。
门铃响，“女朋友”欢快地小跑到门前，看看猫眼，哗啦一下拉开了门。
门口的小李警官一个鱼跃挂到赵明澄脖子上“赵叔叔！”
赵明澄一手费劲揽着人腰，一手把门带上。
“宝贝儿惊不惊喜？”
李蔚然一句话不说，兜头就是一顿猛亲。
赵明澄顿时招架不住，头昏脑胀，两腿发软。
“宝贝儿，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如狼似虎，一直以为你禁欲系呢。”
亲得口水滴答浑身泛红，赵明澄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把宝贝儿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喘着气，面带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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