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沄气愤地做着俯卧撑,时不时地瞪李洱几眼。他觉得李洱欺骗了他,他觉得这一切没法接受!
李洱在郑沄旁边做,前三十个还能挺得住,到后面,每做一个都几乎要了他的命。腰臀处一拉一伸地疼酸。
教练每隔五分钟出来转一圈,瞧见李洱动作慢下来,朝着腰侧踹了一脚,命令道,“快点儿!”
“是!”李洱咬着唇,嘶了一声,忍住继续做。
这时候郑沄已经做完了,蹲在一边看李洱做。他越看,越觉得李洱不对劲儿。然后就觉得李洱可怜,可当他想通李洱是为什么会这样之后,他狠狠地磨着牙,骂了一句,“你就是活该!”
李洱咬牙忍着。
还差一百二十个。
此时,他头上一头的虚汗,背上也全是汗,湿透了里面的背心,像是从汗蒸房里蒸了之后出水一样。
郑沄越看越觉得心里忐忑。
刚刚看到白玺和李洱的时候,他就是觉得心里别扭。然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一着急就骂了恶心。可实际上,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他只是没法接受李洱和白玺那样。
“一百零九……”李洱低声数着自己的个数,声音越来越小。
郑沄这时候已经心软了,平常训练,两个人分一组,每次脏活累活郑沄都抢着干。他总觉得李洱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就该被人呵护着,保护着,所以,一向不屑干这些的郑太子也弯了腰干起来。
只是现在,当郑沄真的看到李洱被人呵护着,宠溺着的时候,觉得卧槽,这个世界太乱了!
“别做了。教练又不知道。”郑沄小声地趴过去劝李洱。
李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做着。
只是没做一个,就趴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郑沄赶紧把人翻过来,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累昏了。
正好教练又走出来,说,“怎么回事儿?”
“累昏了。”
教练踢了李洱一脚,喊道,“起来!”
李洱没动静,教练又要上来踢第二脚,被郑沄拦住,说,“教练,我替他做成不成,我替他做!”
教练笑着说,“刚刚不是还在外面打架,这时候兄弟情深了?你做也成。”教练伸出三根手指,“三倍!”
郑沄狠狠地磨着牙,三倍,李洱还剩八十个,那就是说他要再做二百四十个。“三倍就三倍,教练,你让他睡会儿吧。我来做,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动手,还耽误你休息。”
“哼!做够三百个!”教练冷冷道,甩着手回帐篷。
“是!”郑沄趴下,继续做。等教练进去了,郑沄把他和李洱两个人的外套拿过来,一件搭在李洱身上,另一件垫在李洱脑袋下面,不爽地自言自语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明明是要跟他绝交的,为什么还要替他做俯卧撑。
郑沄做到最后也累趴下了。
天亮的时候,其他学员都去参加训练去了,只剩下郑沄和李洱两个人蹲在教练的帐篷外面写检讨。
李洱写一会儿,就词亏地咬一会儿笔头。
郑沄则是一个字也没写,过了一会儿,耐不住地往李洱的信笺纸伤斜了两眼,讽刺道,“看不出来你字写得还挺好的嘛。”
“别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李洱不满地反驳。想起那份一万字的入党申请书还是他家那只大白亲手写了交给党组织的呢。可现在却要自己来写一万字的检讨书,这真的是非一般的折磨。
郑沄更折磨,他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写检讨书了?“你就是不厚道,还敢说我阴阳怪气。你是那样的,你该提前告诉我,不然我昨天晚上也不会那样对你!”
李洱翻白眼,换了只脚蹲着,“你丫神经病吧!”
他环顾四周没人,这才低声说,“我靠,小爷头回见你,就得跟你禀告身家背景,性别取向?”
“也不是……”
“那不就成了!我喜欢男女也不干你的事儿啊!小爷一没犯法,二没危害社会,不就搞个对象嘛,你至于指着我鼻子骂我恶心,骂我不要脸吗?”想起昨晚郑沄的话,李洱心里开始犯堵。
“嗯。”郑沄轻轻地应了一声,觉得李洱说得在理。
李洱甩甩胳膊,继续奋笔疾书。他写了一会儿,再度抬起头冲着郑沄抱怨,“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要不是你昨晚吼那么大声,我们需要大白天的蹲在这里写检讨吗?这全部都怪你!”
郑沄被噎住。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从一个受害人变成了犯罪分子。他小心翼翼地问李洱,“昨晚是我不对,可你那样也不对。我跟你说,你也别跟白玺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工资不是挺高的嘛,福利也好。你自给自足不行吗?”
李洱挑着眉,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工资卡上缴了。所以我现在是三无人员,无房,无车,无款,不跟他,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可以借你钱,不用你还的。”郑沄立刻拍胸脯,“咱们还是好兄弟,我见不得自己兄弟这样。”
“噢,这样啊。”李洱点点头,声调急转向下,“那你滚蛋吧。小爷还不乐意跟你当兄弟呢。小爷跟定白玺了,再唧唧歪歪就抽你丫的。”
“不是,我是为你好。你瞧你现在名声这么不好。你就算是喜欢男人也该是找一个跟你情投意合的,不能是这种关系的。”郑沄觉得自己往日的油嘴滑舌全部都不见了,解释起来变得特别困难。
郑沄的话让李洱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就算是郑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恶心都没这句话来得难受。
想起上次成景的话,李洱连日来积攒的抑郁全部爆发出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白玺?”
郑沄这是第一次见李洱发火。见李洱气成这样,觉得自己可能说话重了点儿,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哎,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说你找个跟你年龄相当的。你跟白玺,大家都觉得你是为了白玺的身价。”
李洱埋头继续写检讨,平复了方才激动的情绪,态度认真而严肃地告诉郑沄,“所以我已经开始努力了啊。我也不想每个人都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高攀了白玺,说我配不上他的。我也不想事事要让白玺替我担待。我也不想总给他丢人。可不管谁阻止我都没用,我才不会放手。就算一辈子都赶不上他我也不撒手。我会努力去做到最好的,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们说的算的。”
李洱说完,咬了咬笔头,给自己的检讨书划上尾声。这个时间点儿都要吃晚饭了,他可不想继续跟郑沄蹲在这里丢人现眼。再说,白玺都告诉他了,今儿晚上白老爹要过来,他要是蹲在这儿写检讨,非得把白玺的脸丢完不可。所以,他看着郑沄一个字没写的白纸摇了摇头,站起来走了。
郑沄傻眼了,“你写完就这么走了?”
李洱顿住,“不然你想怎么样?”
“兄弟该有难同当的!”